第20章 為了誰

  快遞薄薄一層，倒不可能是炸彈，沈時萱屏住呼吸，從中抽出兩張門票。

  「夜半跑團邀請函？」

  邀請函由復古的黃色信封包著，看上去非常厚重，中間夾著幾張紀念照片和一張彩色的A4紙。

  一張照片上精緻印刷著某個密室逃脫工作室，其實就是一艘遊輪，寫著兩個大字：灰慕，看上去有些神秘。其他一些照片是內景圖示，昏暗的燈光，醜陋而令人作嘔的怪物，種類豐富的桌遊，還有一個可以容納幾十人的跑團大廳，

  A4紙上寫著：沈時萱女士，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HM……

  下面小字貼心的印著工作室的地址：海上某個位置，跑團時間：今日午夜十二點，以及遊輪航行路線，從港西到港東，第二天中午上岸。

  冰冷的詞句，陰森的照片，沈時萱仿佛感覺到給她邀請函的人有些病態。在心裡感到噁心，甚至是想吐。

  她分辨不清這是要玩真的，還是另外一個實驗。

  只覺著騎虎難下，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魑魅魍魎。

  沈時萱閉上眼睛，一隻手有節律的敲著方向盤，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什麼叫你們的世界？

  好大的口氣。

  沈時萱對狼人殺、劇本殺、跑團都不陌生，她在高中的時候狼人殺盛行，迷迷糊糊就入了這個圈子，親自寫過一些劇本，在手遊上也算高手。

  更早的時候，沈時萱也是一路從沙盒遊戲、桌遊、密室逃脫這一類自主性比較強的遊戲玩過來的，只當做是消遣，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陣仗。

  沈時萱腦子飛速運轉，而手指卻強迫症式的有節奏的敲擊，紊而不亂。

  胡初的電話恰好打進來，問沈時萱快遞有沒有什麼特別，需不需要幫助。這已經成為她的日常工作之一。

  「胡初，能否幫我查一下，這封信是從什麼地方送過來的？」沈時萱問道。

  「把快遞單號給我。」胡初道。

  沈時萱給出快遞單號，然後繼續自己的思考。

  所有的這些遊戲，從來沒有什麼真正的強者，畢竟這些並沒有什麼競技技巧或者火拼戰術，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雖然會有勝負的存在，但一切都是信息儲備量和運氣交織而成的。

  她不會狂到認為自己是常勝將軍，但她的底線是不能輸的底兒掉。

  所以，她的底在哪裡，有什麼是她絕對不能輸的東西？

  人嗎？她不擁有讓任何人，陸樊影哪怕是私生子，他也背靠陸家。她可沒辦法把陸樊影輸出去，不過，如果今天晚上陸樊影想要跟著去，怎麼辦？

  胡初那頭還沒查出寄件人，沈時萱這邊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嗯，今晚我一個人去，誰都不帶。」

  「好。我可以在線下幫你控局。」與胡初相處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沈時萱自己決定就好，胡初不會額外給出任何建議做干擾。

  沈時萱繼續思考。

  技術嗎？除非她死，否則不可能不從醫，不治病。反過來推，她不做醫生，對誰有益？誰要拿我不做醫生來當籌碼？

  再試問，如果真的有人覺著她醫生的身份礙眼了，那麼對方想以什麼為交換條件呢？對方憑什麼要求她不當醫生？

  她清醒狀態下，對方是絕對不可能得逞的。

  只能是借跑團之機給她做局，比如讓她在這次跑團的時候輸很多錢？如故技重施，鼓搗點藥做陷阱，留下她把柄……

  綜上所述，她只要保護好自己本身，那麼這場遊戲便沒有什麼危險。

  可是問題又來了，是她沈時萱身上確實有一些價值，才會令對方如此大費周章，一步步誘她深入？

  還是有價值的另有其人，而沈時萱需要從別人的貓鼠遊戲中，去得到自己需要的相關信息呢？

  但無論如何這件事與她與暗城的關係無關，因為她對暗城而言毫無價值，反倒是她想背靠大樹好乘涼。

  如果她真的有什麼價值，也只可能是她自己本身自帶的東西。

  胡初那邊鍵盤的敲擊聲停止，給出回答：「總部發出來的，但有一點特殊提示，是總部替你攔截了原信件，又重新發出的。」

  「最初發送人是誰？」

  胡初沉默半晌：「查不出來了！還是前兩天我接到任務親自抹掉的信息……」

  沈時萱當即有了判斷：「胡初，這次是暗城那位給我派任務了吧。如果是試煉，他們還從來沒徵求過我的同意。而這一次，選擇權其實在我。我不去，就什麼事兒都沒有。我要去，可真算是龍潭虎穴了。」

  胡初那邊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上頭的安排什麼意思，你還打算去嗎？」

  「去。我去的話，要麼是被圍獵的對象，要麼就是邀請我去看熱鬧當觀眾，我要不去他們那團跑著多沒意思啊。」沈時萱道：「對了，胡初，麻煩幫我申請幾個專利，越權威越好，多申請幾個國家，我想了一下，如果說有這個世界上沒了我，就不能再運轉的東西，也就是我手裡的那幾個秘方了……」

  「明白。」胡初那邊傳來嚴謹認真的聲音：「保證黑夜來臨之前完成任務。」

  沈時萱猶如盲人摸象似的，上頭為什麼不明示，她去的話需要贏點什麼回來呢？

  對她沒信心？

  不，不是！沈時萱自己否定這個想法。

  因為她如臨大敵的事件無非是一個跑團遊戲，她很容易在這局跑團里輸的一敗塗地，但跑團的主辦方他們可不會蠢到在自己的主場繳械投降。

  上頭知道對方是誰的。

  但是上頭不想讓她知道對方是誰。

  沈時萱老神在在的想：「胡初，你信不信，上頭讓你親自刪信息，八成是怕我知道對方是誰被嚇哭。」

  胡初滿臉正直的問：「這世界上還有能把你嚇哭的人？那得多凶？」

  沈時萱恍然被提醒了：「還真有兩種人，一種，我以為的朋友背刺我，另一種，我以為的敵人誤傷他。當然，這些不算被嚇哭……」

  「那倒是，誰都會怕。」胡初贊同道。「還有不少與之類似的情況，比如，本以為在幫助人，結果卻傷害了人；本以為找到奏效的辦法，實施之後卻貽患無窮。」

  胡初一句話說完，換來了兩邊的沉默。是啊，他們的敵人是誰，朋友是誰？

  兩人都是極聰明的女孩子，卻在這件事上同時陷入迷茫：她們兩個現在的所作所為，是為了什麼？為了誰？

  暗城名暗，但卻是合規運營的機構，沈時萱想要加入，只是因為那裡信息量流轉快，可能有希望查找到母親的下落。

  進入暗城前，她只考慮暗城的工作她能不能幹好，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在裡面是怎樣的存在。

  胡初進入暗城的理由更簡單：裡面精英多，那就是屬於她的地方，她能把上頭交代的工作完成的優秀，甚至更好。

  然而，第一次出任務她倆就懵了。

  一是，信息和財富一樣沒有屬性，不分善惡，但不同的人運用同樣信息，會帶來不同的結果。這個結果，無論善惡，都將牽扯甚廣。

  這次跑團，她們兩個將擁有許多該知道不知道的情報，其實很多事兒她們兩個壓根不想知道。

  二是，上頭基本上沒有給他們兩個任何提示，也就是說，上頭不給他們兩個定性，讓她們兩個自己決定。

  她們可以用那些信息換取金錢，也可以用那些信息維護公平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