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你永遠可以相信澤拉圖

  人類、星靈與異蟲間，不可計數的戰艦正在同時開火，不可計數的戰士在同時死去。

  帝國旗艦白星號外火光暉映，駭人的紅光映著艦橋內那威嚴畢現的金狼雕像，更襯顯它們那鑲嵌著朱紅寶石的巨眼。這些巨眼閃耀著彤彤紅光，目光逼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仿佛能夠穿透內心。

  奧古斯都大帝站在一排舷窗前，臉上的表情仍是那樣堅毅剛強，像是戴著一副青銅面具。在其身後，拋物線、直線和數字構成的全息影像圖標則清晰無比地描繪著一場空前規模的戰爭。

  他的旗艦正自兩隻蟲群利維坦之間穿過，兩舷的雷射炮組不停地旋轉開火，把成百上千的異龍打成碎片，霎那間血肉橫飛，無數的殘肢、蟲眼和惡龍般的膜翼散落於冰冷的太空間。

  這兒的異蟲興許比查爾的都要多出百倍，多到能夠淹沒千百艘友艦的燈光。層層堆迭的異蟲飛行生物如汪洋大海，排山倒海而來，只有大和炮聚焦的等離子束乍現於汪洋蟲海之間。

  埃蒙任憑他的憤怒驅使蟲群。

  當白星號在汪洋蟲海中殺出一條血路，數目眾多的星靈戰艦和戰機便氣勢洶洶地朝著她撲來，其悍不畏死的瘋狂架勢絲毫不遜色於蟲群。

  早先白星號升起的護盾力場上就爬滿了嗜血猙獰的異蟲，現在更是在這些星靈艦船的攻擊下不堪重負，離子束轟擊艦身帶來的劇烈顫動在艦橋上也能夠輕易地感受到，而奧古斯都不必扶著艦橋舷梯也巍然不動。

  順著奧古斯都的目光躍過這些星靈艦船向前看，便可以看到兩艘正遙遙相對的方舟艦，亞頓之矛和奧塔里斯之傲。

  沒人能忽視這兩艘無與倫比的巨艦，因為她們都已無可爭議的雄偉姿態占據了窗外的整片星空。對這兩艘幾十英里長的超級巨艦來說，彼此間的距離也其實算不得多麼遙遠，而且仍在以驚人的速度相互靠近，好像正要相撞的兩顆藍色巨星。

  這兩艘星靈方舟都同樣的華麗，同樣的優雅，違背常理般地兼具羽毛的輕盈與宮殿的宏偉，富有美感。在艾爾的星靈看來，正如陽光與金色密不可分，優雅亦與戰爭如影隨形。

  然而在當下，這兩艘方舟艦卻在彼此用足可頃刻間毀滅城市、翻山蹈海的殲星級艦炮對轟，太陽能熱線槍，巨型軌道炮，淨化光束，靜止力場她們是戰艦中的巨人，巨人間的戰鬥天崩地裂。

  她們是星靈帝國僅剩的兩艘方舟艦，如今一艘被墮落者埃蒙掌控，一艘則是達拉姆高階執行官阿塔尼斯的旗艦，奉命阻止這艘黑暗方舟闖入星靈與帝國聯軍之中橫行屠戮。

  這是兩艘方舟之間的戰爭，如此壯闊的景象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說來也是諷刺，星靈帝國當年建造方舟艦可是為了保存星靈的火種，絕不是讓子孫後代用來發動戰爭、手足相殘的。

  方舟奧塔里斯之傲與她的姊妹艦亞頓之矛如出一轍的恢宏壯觀，只是龐大的艦體上布滿虛空能量凝結而成的銳利冰凌，槍矛般的艦體上閃爍著耀眼奪目的光芒，仿若藍火燒蝕。而連帶著跟隨奧塔里斯之傲的星靈戰艦和戰機也籠罩在絢爛的藍焰中，於是其中的鳳凰戰機便真成了沐浴烈焰的火鳳凰。

  奧塔里斯之傲和那些星靈艦船都效忠於星靈帝國曾經的統治者最高議會，早在許多年前就已與塔薩達爾領導的達拉姆星靈分道揚鑣。

  這場分裂始於星靈帝國於異蟲入侵艾爾後爆發的一場內戰，來自於執行官塔薩達爾所領導的聖堂武士階層與最高議會代表的仲裁官階層。

  前者最終前往薩古拉斯與那裡的奈拉齊姆星靈聯合，演變為達拉姆星靈，後者則永遠地離開了艾爾，遁入深空，下落不明。

  最高議會和他們的追隨者不願與背棄卡拉的黑暗聖堂武士為伍，甚至拒絕與之一同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為維護卡拉的純潔性，仲裁官不介意處死任何一名他們所見到的黑暗聖堂武士。

  可想而知，當黑暗之神埃蒙腐化了整個卡拉之時，滔天的怒火與恨意充斥精神之海時，最高議會全然沒有反抗的餘地。

  奧古斯都曾站在塔薩達爾的這一邊參與過與最高議會的戰爭，而自仁慈的塔薩達爾不願意下令對最高議會趕盡殺絕，他就知道分裂的星靈帝國兩派之間重啟戰端是早晚的事情。

  雖然奧古斯都並不知道眼前的這些星靈中有多少還尚存理智，但想來要是他們就是存活下來，一貫的信仰恐怕也要土崩瓦解，屆時最高議會的統治根基就只剩下了從前星靈帝國中仲裁官階層掌權的古老傳統，而這多半也不如從前有用。

  只是他們之中究竟又能在這場大戰中倖存下來，活到最後？

  卡拉為紛爭不斷的星靈帶來了統一，帶來了繁榮的黃金時代，也將毀滅他們。

  「娘的，我從沒有在一天之內見過這麼多的星靈、異蟲.還有人類。」

  說話的是奧古斯都身後的泰凱斯·芬利，他身高六英尺半，穿上特製的紅色動力裝甲更是個巨人，比所有人都要高。人說泰凱斯凡事只為自己考慮，是帝國眾多惡棍中最臭名昭著的一個，不管如何，他追隨帝國皇帝竟已有十五年。

  帝國上下對泰凱斯·芬利深感厭惡之人絕不在少數，但哪怕是這些人也從未質疑過其對皇帝的忠誠。

  「要是我們干不掉埃蒙，那以後還會見得更多。」雷諾說。他也身著動力裝甲，裝甲泛著天堂之魔那屬於冬天和迷霧的深灰色。

  吉姆·雷諾絕不能算得上是個嚴於律己的人，但他向來忠於職責，並且富有某種難得的正義感。任誰都想像不到他這樣的人會和江洋大盜泰凱斯成為朋友，就像任誰也想像不到這個夏伊洛的農家小子如今竟已是帝國元帥，據說奧古斯都大帝比所有人加起來都要信任雷諾。

  他們這麼說著，白星號仍在加速向前行駛。幾百艘戰列巡航艦緊隨著旗艦從密密麻麻的蟲群中駛去，無窮無盡的異蟲追逐著她們，像是數千英里長的煙跡。

  後面有百億隻面目猙獰的異蟲，一心想要鑿穿人類的戰艦，嚼碎其中的血肉，前方則是彼此廝殺的兩方星靈艦隊，忠於阿塔尼斯的戰士和最高議會的議會守衛們在星空間拔刀相向。

  最高議會的艦隊就橫在帝國艦隊前，戰艦的數量只多不少，每一艘戰艦的歷史都比科普盧星區的人類要更久，如殿堂般雄偉壯觀，金碧輝煌，巨大的凱達林水晶上精雕細琢著奧力加部族的風帆標誌，鐫刻其上的花紋符號則盡皆是星靈帝國時代的華美樣式。

  就算是在他們的同族之中，奧力加星靈也過於自傲。奧力加的祖先建造了星靈的第一艘船，他們的艦隊先是征服艾爾風暴攢聚的大海，後來將銀河系中遠端也納入星靈帝國的疆域。

  星靈帝國內戰時，奧力加部族和他們大半的艦隊都站在最高議會的這一邊，到大戰結束則幾近損失殆盡。而事已至此，奧力加也從未背棄他們宣誓效忠的誓言。

  如今，奧力加的艦隊一半仍忠於最高議會，一半則歸附於達拉姆的領袖塔薩達爾麾下。

  當下，這兩支分屬於最高議會與達拉姆的奧力加艦隊分明是在自相殘殺。那些有著優美曲線的星靈戰機猶如跳著優雅的舞步從華麗的戰艦上起飛，貝聯珠貫，乘著彗星長尾般的絢藍色等離子焰撲向對方。它們體態輕盈優美，表面的亮色金屬熠熠閃光，起火爆炸時所釋放的光芒也絢爛無比。

  艾爾的星靈不論何時都是光明正大的作戰，哪怕是在內戰中也是這樣。

  當然，他們現在也是光明正大地直衝白星號而來的。此刻各方艦隊幾乎短兵相接，場面混亂無比，恐怕不論有多少陰謀詭計也都派不上什麼用場。

  一艘艦體兩側都覆蓋著絢藍色結晶體的航母直奔白星號而來，通體閃耀著紅光，活像是被點燃的菖蒲。

  這艘戰艦還是萬世浩劫以後的經典樣式，形似爆開的鼓脹豆莢，而即使是最新建造的航母距今可能也有幾個世紀的歷史，不論她叫什麼名字，一定都曾與「偉大」、「榮耀」和「光榮」這樣的字眼聯繫在一起。

  多麼榮耀啊！現在這艘航母就認準了白星號，一頭撞了過來。

  明明是一艘漂亮優雅且又威力驚人的戰艦，埃蒙卻拿她當作爆蚊來使，天曉得他是否有瞅過這裡一眼。

  白星號自不會傻傻地撞上去，即使在這般速度與距離之下，要兩艘龐大的戰艦彼此相撞也是一件難事，但這艘航母依然對她窮追不捨，直到另外幾艘趕到的帝國戈爾貢級戰列巡航艦對之開了幾炮，將之重創。

  此刻，白星號也已經傷痕累累，此前來自於一艘虛空輝光艦的攻擊甚至擊穿了其堅固裝甲之下的兩層甲板，引爆了飛行甲板後的停機坪台。

  又有一次，一隻蟲群吞噬者打穿了船甲，直擊艦橋，足可輕易侵蝕精鋼的腐蝕孢子團濺得到處都是，腐蝕設備並引發了一場大火，大火剛剛才被撲滅。好在白星號體型夠大，結構也足夠牢靠，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即便是這樣，奧古斯都照樣安然無恙，好像他真的是阿克圖爾斯所說的天命所歸之人。除此之外，奧古斯都也拒絕了任何要他躲進艦長室的建議。

  「我看這船馬上就要散架了。」泰凱斯嘟囔著說。

  雷諾則說：「我還是懷念休伯利安號。」

  「星靈們的狀況不會比我們好多少。」他看向舷窗之外的亞頓之矛和奧塔里斯之傲：「要不是埃蒙用虛空能量妝點他的戰艦，我們恐怕就難分敵我了。」

  「就是這樣，憑我們的兵力要同時對付艾爾蟲群和最高議會的艦隊也捉襟見肘。」

  到這個時候，亞頓之矛和奧塔里斯之傲間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即便是同樣以太陽核心維持的護盾系統也千瘡百孔。雙方在對方身上造成的創傷有的比戰列巡航艦還要大，就是最傑出的卡萊工程師也要不少時間才能修復這樣的創口。

  如果這場戰鬥就這麼持續下去，這兩艘方舟必定兩敗俱傷，因為已經被埃蒙所控制的奧塔里斯之傲是決計不會停手的。

  與之相比，奧古斯都則更關心艾爾之上的戰事。

  帝國和達拉姆的軍隊都已經在艾爾上登陸，淨化者星靈和塔達林也分出部隊支援，為的就是清理星球上的虛空裂隙，好解決掉埃蒙的邪神宿體化身，免得他於此重生。

  奧古斯都無意從埃蒙的手中奪回艾爾，但必須阻止他死而復生。

  在白星號的戰術顯示屏上則描繪著星球上激烈的交戰場景，戰場上至艾爾的天空到高空軌道，下至地表乃至幽暗隧道深處的地下神廟。

  這是一場真正的大戰，而且起碼還要再打個幾個晝夜或者更久，好在他們不必真的奪取整個艾爾。

  在艾爾上的部隊摧毀邪神宿體以前，奧古斯都的軍隊和他的盟友還必須攔住埃蒙馳援艾爾的其他軍隊。為此，哪怕損失更多的戰艦，奧古斯都也再所不惜。

  毫無疑問的，埃蒙為保住他重回宇宙的邪神宿體必定不顧一切，黃金艦隊想必正馬不停蹄地趕赴艾爾。

  但埃蒙的手中可不止黃金艦隊這一張好牌可打。

  想一想，奧古斯都對自己說，蟲群主宰也是埃蒙的僕從，他創造了主宰和蟲群。

  似乎正是為了回應奧古斯都的想法，一個正在成型的蟲洞豁然在這片空間出現。這個蟲洞或許比不上多年前第一代主宰入侵艾爾時所製造的那樣龐大，那樣穩定，但已足夠成群的貝希摩斯和利維坦從之中穿過。

  「去你媽的。」泰凱斯罵了一聲。

  「也許還沒那麼糟。」雷諾從烏泱泱地自蟲洞中湧出的蟲群中找到了些微綠色的光芒，那是些有暗淡金屬色岩石構成的戰艦，稜角分明，漂漂亮亮。

  「來的正是時候。」奧古斯都露出笑容。

  他知道這是澤拉圖來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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