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胎教

  軌道炮和能量武器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交織的明亮光束將天空切割成無數個不規則的橫塊豎塊。不時有巨大戰艦和蟲屍從高空軌道上墜落，千萬個四分五裂的碎片像是燃燒著的水銀。

  黑夜到來之前，蟲群和虛空大軍向著白星號的著陸地點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攻勢，攢動的黑影鋪平了觸目所及的每一處角落。即使是久經沙場的帝國老兵，見到這一幕也不免遍體生寒。

  作為回應，成噸成噸的炮彈、飛彈和雷射武器被傾瀉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上，隨後女妖轟炸機群掃清地面障礙，以赫克、戰狼和歌利亞為主的陸戰機甲以及坦克部隊開始向邪神宿體所在的薩爾那加神廟方向推進，大量的步兵部隊、惡火戰車、颶風戰車和響尾蛇戰車緊隨其後。

  這場大戰打得異常殘酷，支離破碎的戰線上到處都是燒焦的殘骸，被離子武器驟然加熱的空氣在陽光下泛著死亡的漣漪，千百門巨炮在同時咆哮，能量武器仿佛地獄之鞭抽打著大地。

  在薩爾那加神廟區域，士兵的平均存活時間甚至得以秒來計算。

  艾爾戰場絕對是泰倫帝國在歷次全面戰爭中最慘烈的一場戰役，軍隊以普通民眾難以理解的決心在這遠離帝國核心腹地的遙遠戰場上投入了有史以來最龐大的軍事力量。而現在，他們還能作戰的全部兵力只剩下了開戰前的三分之一。

  甚至，帝國早知道進攻艾爾必定會使得自己面臨黃金艦隊與主宰蟲群兩面夾擊的境地，但他們別無選擇。縱觀全局，他們只有這樣的一次機會能夠在埃蒙重生以前毀掉邪神宿體，一旦失敗，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無論如何，這是一場豪賭。

  奧古斯都先是跟著不斷前移的指揮中心向著薩爾那加神廟前進，接著他倒嫌棄速度太慢，直接登上了一輛指揮車，幾乎叫本就處於高度緊張中的指揮部參謀們發了瘋。

  與此同時，帝國皇帝正在地面上與帝國將士們共同作戰的消息也重新振奮了士氣，甚至使得那些已經因為嚴重減員而瀕臨崩潰的部隊重整旗鼓，堪比起死回生。

  在這悲慘至極的戰場上，連當逃兵都成了奢望，每個人都必須做好戰死沙場的準備，不論他們是否有這樣的覺悟和自我犧牲的勇氣。

  戰爭剛打了幾個小時，這兒就不剩下一塊好地了，到處都遍布巨大的殘骸和彈坑，屍體也越堆越高，被坦克碾得血肉橫飛。

  沒過多久，奧古斯都就不得不把指揮車丟下，下車步行。

  當奧古斯都抬起頭時，儘管距離還相當遙遠，但他不必多麼細心尋找，就能找到邪神宿體那荒誕邪惡的巨大身形。

  他仿佛還能夠聽到邪神宿體中所傳來的一聲聲戲謔嘲諷，埃蒙稱讚他們自取滅亡、飛蛾撲火的戰鬥，死亡才是宇宙循環的終點。

  當虛空之眼的能量散盡之後，主宰在艾爾地表砸出的那道無與倫比的巨坑赫然聳立著一座巍峨高聳的薩爾那加神廟，巨大的、發光的方尖石塔拱衛著環形的側殿。

  神廟的每一處立柱牆壁都細緻入微地雕刻著華麗而神秘莫測的裝飾，其恢弘壯麗的巨大尺度超過了宇宙中任何一座單體建築。不斷有閃電自神廟上方的虛空能量風暴中顯現，籠罩著薩爾那加神廟雄偉的穹頂。

  邪神宿體，那個由無窮多的星靈和異蟲血肉構成的究極混合體占據著神廟的整個穹頂，它那利維坦巨獸般的軀體幾乎有神廟本身的面積那麼大，像是山一樣的巨人。

  這是奧古斯都見過最龐大，最邪惡，也最令人生畏的混合體怪物。

  它是如此的強大，在虛空能量的保護之下，就連足以毀滅半個大陸的軌道武器都不能傷其分毫。

  埃蒙。

  他有許多個名字，黑暗之音，黑暗者，黑暗之神，墮落者，永恆者，真神

  要是埃蒙在邪神宿體中醒來，想必就是刀鋒女王和歐雷加也不會是埃蒙的對手。這是一個兼具異蟲與星靈優點的超級怪物，一個被設計用來承載埃蒙薩爾那加永恆菁華的邪神容器。

  這麼說來，艾貢·斯台特曼真是個瘋子，他竟然想製造一個半機械半生物的帝國混合體。

  奧古斯都跨過一段正在燃燒的科學船殘骸，前方是一道正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巨大裂隙，其長度甚至足夠將塔桑尼斯城的新蓋茨堡城區一分為二。那是星靈方舟太陽能熱線槍所留下的可怕痕跡，這樣的裂隙在這片區域隨處可見。

  在奧古斯都正前方是一支正在前進的帝國陸戰隊旅，儘管這支旅的損失已經相當慘重，幾千名身著動力裝甲的帝國士兵在陣線展開時的場面還是讓人印象深刻。

  一百多架奧丁機甲像是移動的群山，在暮色的籠罩下鍍著一層鐵鏽色的光芒。

  更前面還有小十幾萬人的軍隊，最早擔任主攻任務的部隊已經不剩下什麼人了，前進的道路上滿是悶燒著的機甲殘骸，死去的戰士比地面上尚且完整的石頭還要多。

  「能不能打掉這些水晶？」奧古斯都停下來，看向了薩爾那加神廟的東方。

  那裡赫然聳立著一枚虛空碎片，周圍有著多達八個虛空裂隙，天空中還漂浮著兩個巨大的暗紅色水晶簇。

  那些水晶簇高懸在人們的頭頂，內部聚合著恐怖的虛空能量，時而釋放出某種致命的死亡射線。

  一旦被這些光束擊中，不論是人、戰車還是天空中的飛行器都會陷入短暫的癱瘓狀態，失去行動和攻擊的能力。緊接著，水晶便會殺死陷入這種狀態中的一切，連戰艦都能碾為齏粉。

  這種新出現的造物被稱為死亡之握水晶，任何被其擊中的事物都將被宣告死亡。

  更令人恐懼的是，死亡之握甚至可以被用來生成虛空之影混合體。

  正是這些死亡之握水晶以及從虛空裂隙中湧出的虛空造物大軍阻止了帝國軍隊進攻的步伐，

  「正在這麼做了，陛下。」回答的是帝國第102師指揮中心裡的一名指揮官，他可能所處的位置可能還沒奧古斯都靠前。

  他接著又抱怨說：「我們缺少支援，火力不足！」

  帝國軍的空中優勢少得可憐，但光是憑藉手中的力量守住天空，不至於讓異龍和巢蟲領主對己方的地面部隊狂轟濫炸，已經是個不小的奇蹟了。

  至於軌道上的艦隊，他們的處境只比地面上的軍隊好上那麼一些，沒有將高空軌道拱手讓人，但敵人的力量仍然是他們的好幾倍。

  在遭到圍攻的情況下，即使是星靈的戰艦也沒辦法一面與數倍於己的敵人戰鬥，一面實施精準的軌道打擊，而護盾和武器系統同樣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

  很快地，一支顯然未滿編的女妖轟炸機黃昏之翼編隊在維京中隊的掩護下，快速逼近了其中的一枚死亡之握水晶。

  各式各樣的虛空造物兇猛地撲向了這支混合飛行編隊，幾架帝國戰機被擊中了，立即化作絢爛的火焰，但其餘的則藉此機會不顧一切地靠近他們的目標。

  另一邊，一發脈衝炮也鎖定目標，有如貫日長虹，轉瞬間就擊碎了另一枚死亡之握水晶。

  「用戰術核彈開路。」奧古斯都說：「用不著省，艦隊中剩下的那些夠我們用了。」

  「把帶過來的所有核彈，都發射出去！」

  準確地說，奧古斯都這次帶來的核武器足夠把艾爾夷為平地十幾次。全帝國的核力量加起來，也夠讓人類世界重啟一次了。

  奧古斯都的命令一經下達，多個高亮的白點便在虛空碎片的周圍亮起，蘑菇雲的火焰升騰而去，無數虛空造物頃刻間就消融了。

  高空軌道上的艦隊也在竭盡全力地提供火力支援，但軌道打擊不止來自於自己人和友軍，還有最高議會的艦隊。

  毀天滅地的光矛穿透雲層，像是探入濃霧中的一束束探照燈光，以天神般的威能隨心所欲地剪裁著大地。聚變武器產生的強光，等離子武器所到來的絢麗色彩都攪動著艾爾的雲層，所有的生命不是正在互相殺戮，就是在熊熊燃燒。

  難以計數的生命死去了，不論他們的靈魂是偉大的或是平凡的，死的都一樣壯烈。

  奧古斯都跳進了一個相當誇張的、小湖大小的彈坑裡，一發經火箭助推加速的懲罰者榴彈正從他的頭頂掠過，逼得他俯下身來。

  那發榴彈是從前面來的，沒準也是被混合體逼瘋的帝國戰士胡亂一氣打出來的，但虛空造物轉變而來的人類士兵同樣能夠發射類似的東西，哪怕其完全是由能量構成的東西。

  一群像是人類的虛空生物從榴彈打來的那個方向沖了過來，它們是人形生物，也穿著動力裝甲，甚至端著帝國制式的高斯武器、榴彈炮和火箭彈，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些玩意兒開火時就跟帝國的一樣要命。

  這些敵人出現在這裡，意味著帝國軍的側翼有了漏洞，甚至被已經被打穿。但目前他們正處於快速推進的進攻之中，又減員嚴重，在戰線被過度拉長的情況下，這也無可厚非。

  「幹掉它們！」

  不等奧古斯都下令，他的衛隊就開火了，不一會兒這些虛空生物就被槍林彈雨所淹沒。幾個虛空之影混合體出現了，但立即就得到了重點關照，其所處的位置甚至還出現了幾朵小型的蘑菇雲。

  皇家衛隊裝備有最新式的武器，配備有單兵護盾，還有帶有微型聚變彈頭。

  奧古斯都沒理會這些敵人，他進入動力裝甲中的指揮系統時，心裡也不由得為止一痛。

  在戰術圖上曾經有五十多個帝國主力師，現在就好像是棋盤上的棋子一樣被掃去了大半。但他們距離虛空碎片已經足夠近了，一支新星特戰隊幽靈終於潛入其附近，安裝了一枚經過精確當量計算的聚變末日裝置。

  摧毀眼前的這枚虛空碎片甚至比奧古斯都預想的還要艱難，被摧毀的虛空碎片越多，剩下的越少，在埃蒙的加強下，最後那幾枚的力量就會變得極為強大，普通的軌道武器都起不了什麼作用。

  在艦隊無法提供足夠支持的情況下，他們只能派出地面部隊削弱這些虛空碎片的能量，再集中力量摧毀。

  好消息是，在付出如此之大的犧牲以後，他們終於就要清除艾爾上所有的虛空碎片了。

  達拉姆和塔達林正在進攻此地的另一處虛空碎片，並且展現了驚人的戰鬥意志。阿塔尼斯的聖堂武士們前赴後繼，塔達林的戰士則怒火焚身。

  每犧牲一名戰士，他們就立即折躍更多的加入戰場，這種作戰方式簡直像是蟲群。

  正在這時，奧古斯都聽到了一聲巨響，他循聲望去，只見那枚虛空碎片正如堆積起來的積木高塔那樣坍塌了，圍繞著它的虛空生物也在驚天動地的爆炸中灰飛煙滅。

  幾乎在同一時間，位於艾爾科沙卡行省內的那枚虛空碎片也被摧毀了。

  奧古斯都隨即下令部隊撤退，同時要求附近的人類和星靈艦船儘可能拉這些戰士一把。撤退可並不比進攻輕鬆，恐怖的虛空造物一定會緊追不捨。

  「只剩下最後一個了。」雷諾在這時接入頻道：

  「星靈們可能遇上了麻煩。」

  「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們也一定會成功的。」奧古斯都並不是多麼擔心，比起人類，星靈可要拼命得多。

  十幾分鐘以後，賽蘭迪斯和吉娜拉才傳來捷報。

  這下，再沒有虛空碎片能夠保護邪神宿體了。

  「感應器顯示邪神宿體的能量開始衰弱了，我想我們的武器可以派上用場了。」雷諾緊接著下令說：「所有艦隊，立即脫離戰鬥，重新折躍至7，17區域。」

  「等等，那傢伙就要甦醒了。」

  奧古斯都命令說：「傳令各艦隊，把所有能夠用得上的武器都朝邪神宿體招呼過去。」

  「這對一個快要出生的怪胎可不太好。」雷諾開著玩笑，語氣卻很冷。

  「這叫胎教。」奧古斯都說。

  一段時間後。

  仿佛天堂中遺失的一串珍珠，一枚枚尾部噴涌著藍焰的核彈正從軌道上墜落。亞頓之矛進入軌道空間，無數的金色的光束從天而降，仿佛千萬個太陽從空中落下。

  這是一場太陽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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