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等級森嚴

  至於從外部招募優秀的拍攝團隊這種事，一是預算問題，二是招牌和面子都不夠大。

  春原米拉只能把好鋼用在刀刃上，動用過去在大劇團里的一些人脈關係，給自己找來了一名副導演跟兩名道具師，一名燈光師。

  其他的如導演助理、名義上的副導演、攝像師等角色，只能咬一咬牙，儘量從自家公司矮子裡拔高個了。

  不過勉強算是將這個以她和西野京為核心，外圍搭配幾名副導演、攝影導演的主創團隊打造得好歹拿得出手來。

  這些人的大工資都從電影預算走，她作為製片人將掌握著他們往後這幾個月，甚至未來更長時間的大部分收入。

  這麼做可以維持主創團隊的服從性與積極性，免得因為有死工資就對她一個女人的命令搞什麼陽奉陰違。

  他們要是敢不好好幹活，作為製片人的春原米拉是可以扣工資，乃至將他們趕出劇組，讓他們回去接著領那份可憐巴巴的小工資。

  上班的第一天，西野京就發現了自己有多麼的天真！

  這色字頭上果然是一把刀啊！之前聽春原米拉將編劇的重要性吹得跟什麼似的，想著去片場看看也好，結果上班第一天就被那美人社長催著寫台詞劇本。

  原因無他，原先專門找來編台詞，摳細節的台詞編劇，寫出來的東西春原米拉是怎麼看都不滿意。

  西野京心想台詞本這個對自己來說簡單呀，之前他寫的初版劇本還要算「看圖說話」，還需要發揮點想像力。

  寫台詞本這就幾乎是照抄了，對自己來說唯一的難度應該就是當初自己看的是中文字幕，要將其還原成日語台詞，還有一些用語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過這點小問題，在擁有了【下筆如有神】技能後，就完全不再是問題，他有十二分的把握讓寫出來的台詞保證原版電影的原汁原味。

  他見那個台詞編劇被春原米拉訓得可憐巴巴，便沒忍住伸了把手。結果美人社長一點都不跟他客氣，直接當他這是毛遂自薦，抓了壯丁。

  如果只是編個台詞本出來，那其實問題不大，可在發現原本的台詞編劇被打發過來給自己當助手後，西野京就逐漸發現事情不太尋常了。

  春原米拉：「中野！你不懂的就不會多學多問嗎！？」

  中野編劇：「嗨咿！我一定努力o(*≧д≦)o!!」

  春原米拉：「西野老師雖然跟你差不多年紀，但一身本事都是大師級的！他肯教你，你就多用點心啊！」

  中野編劇：「嗨咿！我一定努力o(*≧д≦)o!!」

  春原米拉：「編劇雖然是個很吃經驗的行業，需要不斷試錯不斷吸取教訓，哪怕僅是些看起來沒什麼緊要的經驗，真到用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書到用時方恨少了！」

  西野京：「那個，我其實也沒什麼經……」

  中野編劇：「嗨咿！我一定努力o(*≧д≦)o!!」

  驗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西野京越發覺得自己被套路了，春原米拉事前可一句都沒說過希望他來幫忙培養團隊啊！這一唱一和的，轉眼就把自己給架起來了……

  就算要自己來幫忙吧，這怎麼還塞過來一個似乎不太聰明的土氣眼睛妹呢？還是自帶複讀機的那種！

  「西野老師！我一定會認真學習的！還請您不吝賜教！」

  中野編劇的全名叫作中野美智子，光看五官的話其實長相相當端正。可是那頭一看就知道不怎麼經常打理的蓬亂頭髮，以及那副土裡土氣的黑框眼鏡著實破壞形象，簡直就像是在額頭上貼了個大寫的「土」字。

  不過，單論人家這學習態度是基本挑不出太大毛病的。剛剛那一唱一和，春原米拉具體什麼心思還有點說法，但這位眼鏡娘真就只是在扮演一個複讀機角色而已。

  「老師什麼的不敢當，我入行的時間就這幾天……」

  西野京這兩天狠狠補了點課，至少也知道台詞編劇在主持團隊中的地位是不低的。

  雖然沒什麼自主權，但論資排輩的話地位僅次於主創編劇。做好了的話，也是頗為有前途的。

  中野美智子年紀雖然跟自己差不了多少，但入行也有一、兩年了，應該要算花葉製片的儲備人才。像自己這樣半路出家的，讓人家喊自己老師，西野京自己都覺得擔不起。

  不過對此中野美智子顯然跟他有不一樣的看法，就見她板著小臉，一臉認真地道：「不！我知道有句成語叫達者為師。

  西野老師您寫的劇本我看過了，是我這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水平。您要是願意的話，讓我正式跟您拜師，喊您師父都沒問題！」

  在霓虹，「老師」這個稱呼相當泛用，不僅是正兒八經教書育人的老師被這麼稱呼，像是有名的醫生、作家，也都經常被稱作老師。

  編劇的性質和作家有些像，也經常被尊稱一聲「老師」。再過幾年甚至連漫畫家、輕小說作家也都被這麼稱呼了。

  由於太過泛用，以至於隔壁種花家的網友都有些被帶到溝里去，動不動就喊什麼「蒼老師」、「波多野老師」、「三上老師」的。好像這些「老師」真的教了他們什麼東西似的。

  師父則不同，雖然也有泛用的情況，比如一些手工藝匠人。但主要還是只有登堂入室的弟子才會喊某人師父。

  西野京心說這怎麼還賴上了，連忙擺手道：「那個還是算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哦……」中野美智子扁了扁嘴，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

  她剛剛並不是單純的拍馬屁，想著奉承一下西野京這個上級領導。作為台詞編劇，她當然有看過西野京寫的劇本。

  雖然她被春原米拉教訓得很慘，但要說美人社長覺得自家公司有啥拿得出手的員工，那中野美智子絕對可以算一個。

  正是因為對她的潛力有所期待，春原米拉先前才會多嘴多舌。

  對於花葉製片里的許多員工，春原米拉與其說是脾氣好，不如說壓根處於半放棄的狀態。屬於那種感覺自己罵他們，都是在浪費時間、浪費口水。

  編寫台詞劇本對西野京不是多難的事情，右手全力運轉的話，大概也就幾個小時便能搞定。

  但身邊跟了個小徒弟，有些事就不宜做得那麼驚世駭俗。就比如動筆前好歹要做出一副思考了會的樣子，偶爾還要給中野美智子指點一下迷津。

  中野美智子又相當的好學。結果一問一答間，工作時間就被拉長了不說，他還有些樂此不疲了起來。

  儘管之前抗拒過，但西野京多少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他穿越前就有好為人師的毛病。經常出現那種明明一開始是衝著妹紙的身子去的，結果原先計劃的談情說愛卻變成了諄諄教誨……

  以前他就好幾次都想改掉這個臭毛病，偏偏在一些特殊場合下，這毛病的收益往往比原計劃採用的撩妹語錄和砸錢操作都要大。

  因為不少走高冷路線的妹紙，往往是禁得住他「撩」，卻禁不起他「教」。

  不管她們是沖自己的才華，還是想從自己這裡學到更多的「牛散成功法」，反正結果就是一直到他都穿越了，也沒改掉這個毛病。

  畢竟看原先高冷的女神，最後卻熱情似火地撲倒自己，那種體驗著實是刺激無比。讓他多少有些相信像「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那種佳人瘋狂倒貼才子的故事，不是古代的科幻故事了。

  西野京很快就確信中野美智子之前謙虛過頭了，什麼這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水平，絕對是妄自菲薄了。

  她十分有天賦，對於編劇的專業術語也十分熟悉，說是一點就通也不為過，學習進度相當快。

  而西野京是個蹩腳的老師，因為他實際上對寫劇本中的很多訣竅處於「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狀態。

  他能夠將這些訣竅、專業術語宣之於口，是靠的是對【下筆如有神】自帶信息的照本宣科。他雖然能利用這些信息，但他其實壓根不理解這裡面具體的門道。

  結果反倒是中野美智子在這種一個敢教，一個敢學的過程中，利用她的理解能力和專業知識，替西野京解答了不少他自己都搞不懂的地方。

  以至於三天後，西野京都開始有些習慣了這種師生模式。甚至有點樂此不疲。

  只要遇到那種自己雖然能說出花來，可實際上並不怎麼理解的知識點。他就像老師點名讓學生回答問題一樣，讓中野美智子說出她對這個知識點的理解。

  中野美智子那被春原米拉看好的天賦，在這種時刻就彰顯出來了。她的理解分析十分簡單易懂，像塊海綿一樣迅速吸收掉從西野京嘴裡說出來的複雜知識。

  然後只要輕輕一擠這塊海綿，便能將原本複雜的專業知識，變成淺顯易懂，至少西野京能夠理解的信息。

  這就很有意思了，明明訣竅最開始都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可最後他也能從這個便宜徒弟這裡學到不少有用的知識。

  這三天他大半時間都呆在劇組裡，跟便宜徒弟互相進步的同時，也發現了一件他早已知曉，卻一直都沒有直觀體會的事情——霓虹果然是個等級森嚴的國家。

  所謂的「等級觀念」並非霓虹所特有，但在這個島國卻絕對稱得上根深蒂固。在片場裡日常所見的大大小小，幾乎什麼事情都能給你分出三六九等來。

  他剛來的時候，想著自己這麼年輕，春原米拉又是那麼漂亮的一個單親媽媽。像自己這樣子空降進組，還是在主持團隊中扮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下面人怎麼會不說點閒話？

  老實說，他一開始甚至都有點期待聽到這樣的緋聞。因為這樣他就可以趁機觀察下春原米拉在聽到這類緋聞後的反應。

  結果幾天下來他發現自己白操心了。

  他是主持團隊的一員，是這個劇組的雙核之一。普通工作組的人見了他，甭管年紀大小，職務高低，全都會畢恭畢敬地叫他一聲「西野老師」。

  可能就是在這一聲聲的「西野老師」中，現在他聽中野美智子喊他「老師」已經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了。

  還有午間的工作餐。種花家偶爾會有一些演技派明星跟群演同甘共苦，大家一起吃同款盒飯的新聞。但這種新聞在霓虹基本不存在誕生的土壤。

  他吃的是高級便當，中野美智子跟其他劇組的成員吃的都是普通便當。菜色會少個兩到三樣。

  這种放在種花家公司里搞不好要吵翻天的事，這裡的男男女女卻一點意見都沒有。像是天經地義一般，根本沒說過半句怪話。

  甚至休息時泡茶消食，第一杯茶都要先給他這位主創編劇端過來。上了茶還要再畢恭畢敬地說一句「請慢用」之類的場面話。

  不止是中野美智子這個便宜徒弟會這麼做，其他人也都會這樣小心翼翼伺候著他。

  要知道他們甚至都不像中野美智子一樣看過自己寫的劇本，對於自己的能力幾乎是一無所知。

  結果非但不覺得他是自家社長養的小白臉，也完全不懷疑他這年紀有資格坐上主創編劇的位子……或許在自己完全注意不到的地方有點議論，但這種薛丁格式閒話硬要假定存在，倒不如說自己有點被害妄想。

  階級感真的太明顯了，完全就是以身份決定待遇。劇組成員間也存在各種各樣的細微差別。感覺非常微妙，十分難懂。

  像他這樣的靈魂種花人，真的是每天都有喊一聲「這有必要分得這麼細嗎」的衝動。不過入鄉隨俗，就算看不慣，他也要儘量去適應。

  這並不怎麼困難，畢竟他要算這種等級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了。

  跟還有餘暇關注霓虹等級制度問題的西野京不同，電影雖然還沒開拍，但春原米拉已經忙得跟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她每天都會出現在片場，但每天呆的時間都不會太長。電影的前期準備是很繁複的，很多電影拍攝的時間都沒前期籌備的時間長。

  不過低成本電影的籌備時間自然不會那麼誇張，至少在第一次製作會議上，春原米拉便通知大家可以開始準備選角了。

  而西野京也同時收到了一個「好消息」：他要的女主角候選人中山美穗，找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