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開拍

  長野博在接下來的試鏡中表現不能算太出色，但至少比原本來試鏡的幾人要好。

  不管是春原米拉還是武田對這個結果都很滿意，甚至有些驚喜。要知道長野博就準備了十五分鐘的時間，就能將「秋葉茂」這個男主角的精髓多少表現了出來。

  《情書》這部電影主要講的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呢？說出來也很簡單，兩個詞就足夠了：就是「暗戀」跟「放不下」！

  男樹暗戀女樹，秋葉茂暗戀渡邊博子，女助手又暗戀秋葉茂……這些感情要是一個個都宣之於口，那三角戀的複雜程度簡直讓人抓狂。

  但這些感情都只是暗戀，情況就微妙起來了。

  少年人的純粹幼稚、成年人的無力顧慮，然而，無論處在人生的哪一個階段，暗戀都有其一成不變的味道。

  笨拙的表象，曲迂的內心，小心翼翼，惴惴不安，他或她的一個簡單微笑就好像足以照亮自己的整個人生。

  「暗戀」這個主題在電影中其實算是明線，隨處可見。「放不下」這個主題其實也有不少擺在明面上，就比如博子對男樹。三年的生死相隔也完全不足以讓她放下。

  但有些人的「放不下」卻需要觀眾細細體會。就比如秋葉茂對男樹。

  秋葉茂是男樹的好友，他還暗戀著已經成為男樹未婚妻的博子。男樹是在與秋葉茂一起登山時發生的意外，男樹遇難身亡，秋葉茂則死裡逃生。

  如果男樹還活著，這八成就是個狗血言情劇的構圖，但男樹從電影一開頭便已經遇難了，事情自然就要另說了。

  秋葉茂並沒有趁虛而入，而是默默守護在博子身邊。明知道博子心中一直都有著男樹，卻從來沒有像那些言情劇里的角色一樣為此吃死人的醋。

  甚至他對男樹的那種「放不下」，其實並不比博子要少。

  最明顯的就是電影臨近結局時，他帶博子打算再爬一次男樹遇難的那座山。他一邊勸博子要放下，要忘記這件事。

  可當他們二人晚上住進山中小屋的時候，博子才知道他其實也根本就沒放下來過。今天這次也是在男樹死後的三年裡，這位登山愛好者的第一次爬山。

  觀眾都是到這時候才恍然，他之前勸博子要放下的那些話，其實何嘗不是在勸他自己。

  長野博的表演有不少瑕疵，但他在說出那句「我現在（對登山這件事），感到恐懼了」時，那眼中的「放不下」，卻十分令人動容。

  算上長野博，以及第二天來面試的中山忍，幾個主要角色的演員陣容基本被敲定下來。

  雖然站在西野京這個穿越者的角度，這演員名單屬實算頗為豪華的了，但現狀其實就是幾乎全員新人。

  想靠演員名氣帶來流量，基本是不可能了，典型的B級片待遇。

  餘下的就是春原米拉負責和這些人簽約，協調檔期。後一個不怎麼費心思，主要角色幾乎全員新人，空閒時間大把。

  等演員合約簽好了，接下來就是導演的工作。比如製作好拍攝計劃，什麼時間拍哪些人的戲，誰誰誰該在什麼時間到劇組來。

  又比如帶著這些人一起讀劇本，給他們的表演定基調等等……這件事放在其他劇組本來都是導演的工作，但到了春原米拉這裡則略有不同：西野京這個編劇也加入了進來。

  這既是西野京自己想做的，也是春原米拉的拍攝理念。只能說兩人是一拍即合。

  春原米拉一開始還有些擔心，她過往也不是沒讓編劇來進行這項工作。但效果也不是都很好。

  那些劇本寫得不好的就不提了，哪怕劇本寫得不錯的，也不是說他們就能把自己劇中人物的性格特點，表演時要注意的點掰扯明白。

  或許正是因為編劇有時候自己都拿捏不清楚劇中人物的性格特點，這項工作才通常由導演自己一把抓。

  像西野京這種萌新編劇，雖然是天才型的編劇，效果如何也是個未知數。

  結果讓她大為驚喜，在西野京給幾名主演講述過各自角色的一些表演要點後，幾人對角色的理解程度堪稱一日千里，演技進步也是肉眼可見。

  不要說她，就連中山美穗、長野博幾個當事人都沒想到這戲還沒開拍呢，自己的進步就已經這麼明顯了。

  其實震驚的又何止是他們，就連西野京這個當事人，都沒想到【角色作成】這個C級職業技能的效果，居然能夠這麼顯著。

  【角色作成LV.1：經你培訓的演員，將更容易理解角色的內涵。等級越高，演技將提升越提升。】

  不過他的這點震驚很快就沒了，因為隨著電影正式開拍，他就發現這招也不是對所有人都有用，至少用處不是那麼明顯。

  他給幾名配角說了各自的角色要點，可結果他們在彩排中的表演也就稍微好一些，遠沒有中山美穗和長野博兩人進步那麼顯著。

  西野京這下懂了，原來不都是【角色作成】的功勞，還得演員自己有天賦底蘊，才能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來。

  就比如像中山美穗，她自身就有成為演技派的天賦，所以進步最大。長野博也不差，不把注意力放在唱歌跳舞上的「大古」，絕對有擔任主角的能力。

  中山忍就稍微差一些，不過小姑娘對這次天上掉餡餅般的機會十分珍惜，進步也是明顯。男樹的演員一條的進步就比較普通了，幸好這角色多數時候只要負責帥就完事了。

  也不知道等【角色作成】的技能等級上去了，自己能不能做到化腐朽為神奇。將那些原本只會靠瞪眼、摳圖和替身式演技的明星，調教成演技派。

  如果可以的話就太好了，省錢又省力。況且這個技能只是針對特定角色的，自己培養出來的演員之後去拍其他電影的話，演技就又會回歸真實水平。

  不用擔心會有什麼資敵之類的麻煩，還可能讓不少演員從此圍著自己轉。到時候自己還不是想睡哪個就睡……

  咳咳！想多了，現在這技能還是挺吃演員自身天賦的，距離隨手就能培養出個影帝、影后來，還差得遠。

  至少自己目前都已經把中山美穗、長野博、中山忍等人的演技提上去了，也沒發現【角色作成】這個技能有升級到LV.2的跡象。

  自己是能感覺到這技能是有類似「熟練度」之類的設計的，可是系統並沒有將其可視化、數值化的跡象，這就挺讓人心焦又無奈的。

  不久便準備正式開機了，不過在這之前要先搞一個開機儀式。霓虹人的迷信也算是出了名的，號稱有八百萬神明。說白了其實就是什麼牛鬼蛇神都拜。

  在種花家、港島這些地方拍電影都經常要搞個開機儀式，為了拍攝順利或是盼望作品大賣，求個心理安慰拜個神什麼的。在霓虹這邊自然也不會少了類似環節。

  攝影棚選在了北海道西南部的小樽地區，占地面積挺大，有點像個大型倉庫。畢竟北海道這種北國地區，一向是地廣人稀。

  小樽距離北海道的首府扎幌也不遠，曾經也繁榮過，租金比起東京地區來相當便宜是選擇這裡拍戲的一部分原因，這裡的氣候環境更加符合電影所需才是重點。

  要不是這樣，春原米拉還真捨不得離開自家的兩個小寶貝——由奈、仁奈在她拍戲的這段時間，就只能請她們的外婆到家裡來照顧一下了。

  如果拍攝順利的話，那他們可能只要在這裡呆到冬天下雪就能回去。不順利的話，就可能要在這裡過冬了。

  真不能小瞧任何一個思念孩子的母親，原本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開拍儀式前她整個人的氣勢卻能壓得其他劇組成員們，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而這種緊張感也一直延續到了儀式正式開始。

  在所有人前面放著的是一張三層高的貢桌。這種貢桌在霓虹頗為常見，主要因為每年的三月三是霓虹這邊的女兒節。家裡有小女孩的家庭，通常就會在這類貢桌上擺放女兒節人偶。

  三層貢桌算是最簡單常見的，還有五層跟七層這樣的豪華版。不過在片場這裡擺的自然不是什么女兒節人偶，而是保佑拍攝順利的神明人偶。

  霓虹神道教號稱八百萬神明，拍戲時大家拜的神也是五花八門。花葉製片這邊通常拜的就是此時位於貢桌最上層的那個，穿著紅白巫女服，看起來很是慵懶的人偶——菊理媛命。

  她是霓虹神話中的知識之神，掌管結緣、連接生者與死者、雨水之神，同時也是霓虹巫女的始祖，被認為是文化、學問、藝術和智慧的守護神。

  貢桌的第二層有兩個跪坐的人偶娃娃，穿著也是紅白配色的巫女服；第三層則是擺了些法器、清水、鮮花和水果糕點。

  春原米拉看準備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劇組的工作人員都過來，開始舉行開拍儀式。

  可能是惦記著早點回家見女兒，主持開機儀式的春原米拉顯得相當虔誠與嚴肅。整個劇組裡的人按職位和資歷高低排成了一個三角陣。

  米拉社長理所當然地站在最頂尖，伸手敲了一下磐，然後便在清脆悠長的餘韻聲中帶著大家一起低頭雙手合十，祈禱拍攝順利，作品大賣。

  西野京不是個迷信的人，但這類儀式性的東西他卻從不輕視。在他看來儀式是儀式，迷信是迷信，後者是求別人讓自己心安，前者求的則是自己讓自己心安。

  所以此時他也一臉鄭重地低頭祈禱《情書》的拍攝順順利利，票房大賣，至少不能比原本世界差太多。好歹也要給個在種花家重映的票房，也就是七百萬美元以上。

  唔，那時候的種花家已經是GDP世界第二了，而且是重映的電影。霓虹則是現在的GDP第二，雖然股市泡沫已經破了，可這點票房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拿炒股的錢來看電影，難道不香麼？在電影院裡，可是能解鎖不少姿勢與成就的啊。

  他還在腦中胡思亂想，前面的春原米拉在輕拍手掌後便睜開了眼，指揮兩名工作人員搬來一個火盆便把菊理媛命給燒了。

  這騷操作把西野京看懵了，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真的看不懂。此刻的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霓虹人跟種花人之間的文化鴻溝。

  你要是燒的是邪神倒也罷了，霓虹這裡確實有不少牛鬼蛇神配享此待遇。可菊理媛命應該不算邪神吧？

  他在儀式開始前還特意找人問過關於菊理媛命的傳說，她最著名的一個傳說，就是去調解了因為火影這部漫畫而廣為人知的伊邪那岐，跟他老婆伊邪那美間的紛爭。

  正因為如此，菊理媛命便成了後世調解人與神關係的「巫女」的起源神。巫女始祖如果都算邪神的話，那霓虹的巫女小姐姐們還怎麼好意思收香火錢啊？

  實在搞不懂，又很想吐槽的他小聲詢問一旁的便宜徒弟中野美智子：「為什麼要把人偶燒掉？這不算大不敬嗎？」

  中野美智子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小聲說明道：「傳統就是這樣的，不把人偶分身燒掉，天上的神明大人怎麼能知道我們都祈禱了些什麼呢~~~」

  呃，從玄學的角度，這解釋好像還挺有道理的。——他正這麼想的時候，就見春原米拉已經不知道從哪又拿出了一個菊理媛命的人偶。

  這次就不是燒掉，而是拿到了充當導演辦公室的房間裡，擺在了一張小貢桌上。這桌子是這攝影棚自帶的設備，想來過往也沒少擺上某某神明的人偶。

  這邊的火盆剛燒了不到兩分鐘就給工作人員拿滅火器直接噴滅，然後被嘿呦嘿呦地抬到片場後面去了。

  西野京這才想起來片場四周都貼有嚴禁菸火的標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火盆里那個菊理媛命的人偶似乎還沒完全燒掉，有一小半的身子還在，頭和大半身子都沒了。

  乍看之下還挺驚恐的……

  但到這裡儀式還不算完，眾人搬走了貢台，又迅速忙碌起來，中山美穗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直接走上了片場裡的一處小舞台，準備開始拍攝她發現女樹家地址的那一幕戲。

  場記冒了出來，拿著場記板站在鏡頭前叫道：「第一場第一幕，5，4，3……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