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有人歡喜有人愁

  最後一幕戲是在一棟富有年代感的老洋房中拍攝完畢的，這裡在電影中是女樹的家。

  白色的積雪充斥著屋外的庭院，卻被主人清掃了一番，露出了黑色的土地和幾棵樹葉基本掉光了的樹木。

  老洋房的屋頂上也是積雪，一縷縷白色的蒸汽從煙囪裡面冒出。這不是道具，而是真正的壁爐燃燒形成的煙氣。

  之前沒想到拍攝會這麼順利，還剩一天的租期，西野京提議大家在這裡舉辦一場小型的慶功宴，獲得了劇組成員的一致同意。

  因為是北海道的冬天，雖然今天雪已經停了，依然是吃火鍋的好時候。

  前幾分鐘還滿是攝影器材的屋子很快被整理乾淨大傢伙分頭行動，男人去準備餐具和零食飲料，女人則去超市看看還有沒有新鮮的食材。

  西野京跟春原米拉作為劇組的核心人物，原本只要等著吃就好，不過兩人卻表示要好好犒勞一下大家。

  結果這句話把眾人的心思都給攪得七上八下的，沒辦法，西野京是個男人就不提了。雖然已經是平成了，但大家對昭和男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大男子主義泛濫的固有觀念中。

  男人會做飯？四、五十歲丟了工作的中年大叔或許還有那麼一點可能性，像西野京這種小年輕，還是個才華橫溢的編劇，大家對他的廚藝真的是一點期待都沒有。

  不把廚房炸了就算成功！

  至於春原米拉，顏值、身材擺在那裡，雖然有一個好女人標準說的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但對於春原米拉這樣的美人，男同胞只希望她是「人前貴婦，床上〇婦」。

  與其說男人們擔心她做不好菜，反而更擔心她廚藝一流。甚至認為春原米拉要是還能燒得了一桌好菜，這就都是男人沒本事的錯，讓她的十指要沾陽春水！

  「美穗，你覺得導演真的會做飯嗎？」

  長野博的戲份昨天就殺青了，不過這個帥小伙現在還沒當上偶像，自然沒有什麼偶像包袱，想著自己已經算半個花葉製片的人，今天便也過來幫忙打雜。

  沒想到簡簡單單就混到了一頓慶功宴，不過他對於春原米拉要親自下廚這件事，還是多少抱著些複雜心思。

  18歲的少男雖然還不懂太多這裡面的門道，但也直覺地認為那麼漂亮的導演姐姐要是還燒得一手好菜，未必就是一件多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誰知道呢……要不，我們偷偷瞧一眼吧！」

  中山美穗其實更加好奇西野京在廚房裡幹什麼，至於春原米拉這位導演和製片人，她倒是覺得就算不會做菜也很正常。

  因為隨著泡沫時代的到來，女權主義的興起，女性不會做飯，不想做家庭主婦的，在社會上也慢慢多了起來。像春原米拉這樣的社長桑，不會做飯並不奇怪。

  顯然，她並不理解男人們的心態，還以為他們這麼在意這事，只是擔心春原米拉廚藝不精。

  兩人渾無電影男女主演的自覺，像兩個貪玩的孩子一樣悄悄摸到了廚房。不過，兩人一個二十，一個才十八，雖然按種花家的標準都是成年人了，但距離成熟還遠遠不夠格，也就勉強脫離半大孩子的範疇。

  「米拉姐，剪輯大概要花多長時間啊？」

  「唔，我感覺思路挺順的，半個月應該就能完成後期工作了吧。」

  春原米拉這句話放在幾十年後，就屬於標準的大爛片後期製作時長。像《復仇者聯盟4》這些極其追求特效的超英電影，後期製作的時間往往比拍電影的時間都長，以年為單位都是尋常事。

  不過放在九十年代，一部零特效的低成本電影，剪輯花上半個月時間，基本上算是屬於剪得很用心的作品了。

  「我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幫忙？你確定不是想像剛才一樣，搶走我的工作？」

  春原米拉低頭瞄了眼兩人的站位問題，就在不久前，兩人的站位還是反過來的，站在主廚位置的人是她，西野京才是給她打下手的人。

  「剪輯跟掌勺可不是一回事，前者我是真的不懂，後者……米拉姐你要不要看看我這刀功？」

  「……」春原米拉看了看砧板上被處理好的食材，俏臉不由一紅，繼續調她手裡的特製醬汁去了。

  原來剛剛她在西野京的面前秀了把「土豪刀功」，好好的食材被她切的三分之二都要丟垃圾桶了。未免浪費，西野京果斷接過主廚帽子。

  一旁來偷偷偵查廚房情況的長野博和中山美穗面面相覷，他們剛剛看完了西野京切土豆絲的全過程，那刀功去星級餐廳客串主廚都夠了。

  這發展還真是讓人不知該作何表情，春原導演似乎廚藝真的不太擅長的樣子。可西野京是一個跟他們倆差不多大的同齡人，之前覺得他又會寫作又懂表演，已經很厲害了。現在怎麼連廚藝都這麼好？

  西野京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在幾十年後，一個懂廚藝的男人在有些時候，比單純的鑽石王老五更加受歡迎。

  「米拉姐，現在電影都拍完了，影院那邊聯繫的如何了？」

  春原米拉手上的動作一頓，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不順利，目前同意放映的只有四、五家……」

  她本來以為這任務不難，畢竟花葉製片之前幾部B級片質量那麼差，電影院那方面也沒怎麼刁難。

  可惜，以前不刁難只是覺得花葉製片還有老本可吃，現在開始刁難自然是覺得你們到時間要倒閉了。

  這其實也不算什麼刁難不刁難，就花葉製片過往那些影片質量，其實早就該享受這樣的待遇了。

  那些獨立小影院的小毛病很多，各有各的堅持，基本上就是在沒看到成片之前都不肯痛快點頭，不是要求保證藝術性就是要求質量，多少有些被花葉坑怕了的意思。

  萬一只有這幾家電影院肯放映，還是以票價便宜著稱的小影院，這才能賺到幾個錢？春原米拉之前表現出來的焦慮其實不全是思念女兒，排片不順利也是一部分原因。

  「哦？電影都沒拍完就已經談好四家影院了嗎？這開局還挺順利的啊！」

  春原米拉憂心之餘，也有些慚愧，認為自己工作十分不利。多少有點對不起西野京的投資跟這段時間的心血，但西野京本人卻是有些小驚喜。

  在他看來電影成片都沒出來，就已經有至少四家電影院肯上映，這開局是真的不錯了。等到成片出來，再來四家。等到電影第一波口碑出爐，又來四家……那不就已經有十二家影院肯放映了麼？

  春原米拉卻以為他這是在說反話，深邃而明亮的美眸橫了他一眼，鬱悶道：「我知道很少，等片子剪好了我就會多跑一跑，你不用擔心。」

  西野京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沒擔心，現在這進度就不錯了，不用太緊張，你該不會對影片質量沒信心吧？」

  劇本是春原米拉自己拍板的，電影也是她自己拍的。現在雖然還沒有剪出成片來，但那些鏡頭早就在她腦子裡連成串了，又怎麼可能對質量沒信心？

  只是長期下來的壓力與花葉製片的沒落事實讓她對自己有些不自信，擔心她沒辦法將這部好電影「推銷」出去。

  西野京見她不說話也知道有些事勸了也沒用，好歹也認識快有半年時間了，知道春原米拉的性情，在很多事上都有她自己的堅持。

  平時顯得好說話，只是大家都沒觸到那條線而已。當下他也只能希望成片剪好後，能夠一路亮瞎那些影院老闆的狗眼，靠他們一個個的跪求，讓春原米拉重拾自信了。

  至於廚房外面的兩個偵察兵，此時早就腳底抹油了。廚房的情況是偵查到了，結果還吃到了一個大瓜。

  這下可好，今晚要擔心得睡不著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