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偉大的悲劇

  第400章 偉大的悲劇

  澎湃的輝光徐徐平復，等高義視線再度聚焦，面前，海洋的景色已然發生改變。

  大海，仿佛陷入寂滅的宇宙，來自藻類的螢光開始成片的消散。

  船員嘶吼著跑來，將手中刀刃砍向高義脖頸，卻猝不及防的一聲脆響，崩毀成幾段布滿鏽蝕的鐵片。

  「啊……」

  高義看著那名攻擊自己的船員，只見無數的屍斑自他面目上浮現，像是無形中啃食著血肉的蟲豸，迅速吞噬起生機，直至將其化作一具枯骨。

  「不……我不想死！」

  「我要回家」

  不光只有他，其他船員也是如此。

  他們痛苦的抱著面孔，卻根本無法阻止乾癟的血肉猶如沙土般崩解。

  不朽的密碼終被開解。

  不過眨眼，後知後覺的時間湍流，便將這片被暫時遺忘的時空淹沒。

  就連曾經稱霸海洋的宏偉艦隊，也無法逃過破滅的命運。

  甲板不堪重負的聲音傳來。

  嘎吱——

  高義望著桅杆傾倒，風帆湮滅。

  眼下，這艘堪稱人類原始工藝巔峰的王艦，也將來到它的終點。

  「被四種原初技藝影響的異常時空，終於恢復正常。」

  人影輕飄飄的來到甲板邊緣，高義見狀，精神一震，立刻使出【古之惡兆】虛構層存在的輕功縱地而起。

  「別跑！」

  「你遲早有一天會面對我。」

  人影一步躍起，落在海面那艘早早準備好的衝鋒艇之上：「但至少不是現在。」

  「所以在那天到來之前，去盡情的成長，努力左右這場故事罷。」

  「當然，你得先解決如何從茫茫公海脫困這個難題。」

  人影佇立在衝鋒艇上，單手插腰：「可別死了，等你回到文明社會，還有一個驚喜呢。」

  高義恨恨的停在甲板邊。

  面前是茫茫海洋，用輕功去追逐一艘快艇顯然是不現實的。

  而【珍珠紀】的機制也已經進入24小時的冷卻，換句話說，自己至少將在這片文明遺忘之地漂流24小時。

  回想起先前，因自己錯誤的決定，導致四種原初技藝出世。

  高義便不由的一陣心煩意亂，面前越來越近的黝黑海洋，仿佛由無數負面情緒堆壘而成的深淵，令人絕望。

  「唉……」

  忽然。

  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嘆息，順著海風，傳入高義耳中。

  「誰？」

  太陽時代的船員，應該都已經化作塵埃才是？

  高義轉過身，卻看到滿地橫流的血污之中，竟然浮現出絲絲縷縷的微光。

  這些，都是先前魔盒破碎時灑落的組織。

  隨著原初技藝的脫困，這些本該再無他用的殘骸，為什麼還會有異像出現？

  剛剛那聲嘆息，是……

  「嘔心瀝血的謀劃，終究還是無法違逆天命嗎？看來，這就是冥冥已經註定的結果啊。」

  「新時代的愚者……不必為疏忽而自責。」

  這次的話語比較綿長。

  高義也是時刻注意［翻譯球莖］，才完整看完這段語音的含義。

  「你是……」

  高義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發出。

  他忽然記起自己只能單方面的聽懂太陽文，卻無法用它來交流。

  只是下一秒，自耳畔響起的聲音，令高義神色微變。

  「別驚訝，我們間的交流本建立就在意識層面上，自然也能感受到最直抒胸臆的疑慮與情感。」

  「我是誰？」

  「多麼久遠的詢問，久到令我幾乎快遺忘自己的罪責。」

  「我……是高卓許珀里翁，太陽選民的罪人，也是將這場遺禍帶到而今的作俑者。」

  「你——」

  高義反應過來:「是真正的太陽王！」

  他怎也會在魔盒之中？甚至只是一道殘存的意識？

  「魔盒？不，那並不是什麼盒子……不是。」

  古老的人聲平淡卻不乏顫抖的傳來：「這是我的骨血。」

  「是我瀕死之際，一刀接著一刀，用剜下來的骨肉心血製成的牢籠……」

  高義的眼瞳發生地震。

  魔盒能夠收容原初技藝的原因，竟然是這麼回事！

  此刻他才終於明白，原來世上從來沒什麼規格外的神秘「魔盒」。

  有的，只是另一個太陽王，一個只留存血肉與混沌意識的太陽王——一個堪稱囚籠的……血肉之盒！

  你為何……

  不需要疑問，內心堆積的諸多疑問已然成為太陽王追憶過往的食糧。

  「因為我老了，雖然遲早料到這天，卻也無法想像，古今英雄皆為恐懼的遲暮，竟會這般迅猛。」

  腐朽的王艦甲板之上，散落的血漿與組織微光搖曳。

  「雄心壯志也抵不住無孔不入的風沙，我的本能令我畏懼著死，甚至開始渴望永生。」

  「但作為［死神］的執掌者，我也清楚，生命是一條永恆的單行線，我最多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無限制的將它加速至終點，但卻無法回退分毫。」

  「我聽說，東方的人皇薨了，北方的索羅門群島群龍無首，大規模的戰火再度燒起，無數野心家渴求著原初技藝的偉力，隱約間，我似乎也看到自己死後的未來，不免有些悲哀。」

  「我是最老的王，也是最後的王，我不希望自己的臣民也如另外幾片大地那般不幸……」

  「本能促使我思考，是否有一個辦法，能夠讓原初技藝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在一個無人能夠達到的極點？」

  看來，這便是他選擇深海的原因。

  但顯然，這並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高義默默爭辯。

  不光是人類未來科技的意想不到的爆炸式發展，還有［死神］無端泄露，從而導致的海洋災難。

  「不。」

  太陽王搖頭回答道：「這些負面特質之所以會泄露，究其根本還是我的身軀遭受到破壞。」

  「整個太陽艦隊，也包括你們所遭遇的厄運，其實都來源一個東西——［魔鬼］，就是因為它，所有人才淪為欲望的奴僕。」

  身軀……也就是魔盒，受到破壞？

  高義立刻明白過來。

  這就好比原先嚴密的盒子出現一個細小的孔洞，儘管內部物體無法離開，但信息卻已經開始互相流動。

  「是他幹的？」

  高義看向那把歷經歲月磨損也保存尚好的金背。

  他的主人已經在悔恨中化作飛灰，最後一刻是否在為自己的背叛而告罪？

  「不。」

  太陽王的聲音逐漸變得虛幻：「倫洛夫元帥已經做的夠好了。」

  「艦隊內戰爆發之初，就是他果斷將魔盒沉入海底，但卻也終究抵擋不住［魔鬼］日積月累的腐蝕。」

  「……明明許諾他們歸來的是我，永遠剝奪他們自由的卻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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