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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章 莽撞的少年

2024-10-20 02:55:51 作者: 克里斯韋伯
  「那是因為你太沒用了,白長了這麼大個個頭!」高延年冷哼了一聲:「如果遇到真正的武士,一刀就能把我砍成兩截,至於你,那就更簡單了,吹口氣你就倒下了!」

  「我不信!哪有能吹口氣我就倒下的!」長五郎笑道:「再說了,我也是有幾分本事的,上次在豐收祭的相撲會上,我連續打敗了幾個挑戰者,射箭我也是第三名,。延年,只要對手不是你,方圓幾十里少年裡就沒人是我的對手!」

  「真的?」高延年。將信將疑的問道:「豐收祭的射箭比賽?啥時候事?我咋沒聽說過?」

  「去年收稻子之後呀!你去幹嘛了?」

  「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受傷了,從馬背上摔下來了!」高延年嘆了口氣:「這老頭兒,我遲早給他折騰死!」

  「這也是為了錘鍊你的武藝嘛!他是你親爹,還能害你?」長五郎安慰道。

  「那可未必!」高延年冷哼了一聲:「也許他心裡是為了我好,但結果就未必了。就拿習武來說吧!練武是為了什麼?為了打仗是吧?可打仗光武藝好就行了嘛?甲冑,騾馬,隨從郎黨啥的都要有的,咱家除了兩匹老馬啥都沒有,怎麼打仗?就一身麻衣上戰場?還不一陣竹箭就了結了。照我看,與其花氣力練武,還不如糾集十幾個有力少年出去緝拿叛黨盜匪,要不去北邊淘金也成,實在不行當強盜去搶淘金客也成,這樣才有錢掙,有錢才有戰馬甲冑。像現在這樣,村里田地倒是不少,可地里只能長出米和麻,長不出鐵甲和高頭大馬呀!」

  「當強盜?你可別亂說話!讓人抓到可是要掉腦袋的!」長五郎嚇了一跳,趕忙捂住高延年的嘴。

  「這裡就你我兩個人,你怕什麼!」高延年推開朋友的胳膊:「再說當強盜又怎麼了,咱們平時去山林里獵鹿也違了禁法,也沒看你不敢去。」

  長五郎乾笑了兩聲,高延年嘆了口氣:「有時候我還真希望老傢伙說的是真的,我們高家是什麼高句麗大王的旁支,世代武門,只要練成好武藝就能重興家門。可惜這不過是老傢伙的胡話,武藝好就能富貴榮華,天底下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話也不能這麼說!」長五郎勸說道:「你還記得去年咱們在路邊聽到那個琵琶法師的唱詞,裡面講的那個難波平六開始不過是一個替人收拾草鞋的奴僕,可是他忠心侍奉從唐國而來的大國主神,從而得到了豐厚的回報,當上了左門尉的高官,蒙恩獲賜莊園二十餘領,還獲得世代在天皇駕前持燈籠開路的殊榮。這難道不是一個好例子嗎?」

  「琵琶法師的唱詞你也當真!」高延年撇了一下嘴:「誰知道會不會是那些沙門胡編亂造來哄騙我們的!」

  「其他我不敢說,這個難波平六可不一樣!我上次聽路過的商人說,這個人確有其人,而且他還很富有,你不是最喜歡吃唐屋出產的黑糖嗎?這唐屋就和他有關係!」長五郎道。

  「出產黑糖的那個唐屋?」高延年臉上頓時變了顏色,他還是個孩子,自然無法抵擋糖這種深植於人類基因深處的上癮劑的誘惑,只是在一年多前在市集上沾過一點糖星,便讓這個少年再也無法遺忘這家能出產這等無上美味的店鋪。

  「不錯,就是那家!」

  「難道這難波平六是唐屋的東家?」高延年問道。

  「那怎麼可能?」高延年搖了搖頭:「即便是在奈良,唐屋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字號,不過據說難波平六是唐屋的小東家,很小很小的那種!」

  「即便是很小很小,也能想吃多少黑糖就吃多少了吧?」高延年嘆了口氣,目光中滿是嚮往,

  「那是自然!」長五郎也露出了嚮往之色:「我聽說黑糖不過是唐屋所出產的點心果子中最不起眼的一種,不,應該說黑糖根本就不算點心果子,只是唐屋製作上等點心果子剩下的殘渣而已。聽說奈良的天皇、大臣、各大寺院的高僧們都很喜歡唐屋的點心果子。每天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唐屋就會撿出最好的點心果子,乘著熱乎送到禁里去,供天皇享用!」

  「真想吃一口唐屋出產的點心果子呀!就算死了也心甘!」高延年嘆了口氣,他懷疑的看了一眼同伴:「長五郎,你怎麼知道這些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該不會都是你瞎編的吧?」

  「誰瞎編了!」長五郎怒道:「這些都是我從路過的游商口中聽到的,你每天都在被你爹逼著習武,空閒的時間少的可憐,怎麼可能知道!」

  「好吧!」高延年無奈的嘆了口氣:「該死的老頭,總有一天我要把各色各樣的點心果子吃個夠!」說到這裡,他突然聽到咕咕的聲響,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長五郎,旋即才反應過來,原來那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不知不覺間,到吃飯的時間了!」高延年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走吧,回村子吧!哎,再怎麼討厭老頭兒,還是得回家吃他的飯,真是可悲呀!」

  「哈哈哈!」長五郎笑了起來,他拍了拍高延年的肩膀:「你應該這麼想,你爹雖然各種怪脾氣,但至少還能讓你吃飽肚皮,這可是很了不起了。村子裡和你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可沒幾個能天天吃飽的,而且他們每天干那麼多農活,不比咱倆輕鬆!」

  「這倒是!」高延年點了點頭,兩人走出樹林,順著小路向村子走去。剛走了二三十步,便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高延年的反應敏捷,他用力推了同伴一把,自己順勢向後一跳,讓出路來。旋即便看到兩匹快馬順著道路疾馳而來,當先一人背上還掛著一面青色小旗。

  「是驛使!」長五郎長大了嘴巴:「發生什麼大事了!」

  馬背上的騎士高聲回答了少年的疑問:「要打仗了,天皇已經發出詔書,徵召各地的武勇之士,有志於富貴,不甘心過平庸日子的勇士,就前往奈良吧!」

  高延年和長五郎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野心的火焰。他們抓住對方的手臂,一邊跳一邊大笑:「奈良,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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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波京,御所。

  「陛下,發給各領國武家的徵召令已經發出了!」藤原不比低沉的聲音在寬闊的殿內迴蕩。白衣少年跪在女子像前雙手合十,正無聲的念誦著佛咒,少年身穿一領明亮的鎧甲,雙肩垂下白色的披風,他的頭盔放在膝蓋旁,上面有大國主神和天照大神的浮雕,和在另一側的弓袋上的兩位主神靈握手而立的圖像遙相呼應。幾分鐘後,白衣少年停止了念誦,回過頭來:「藤原卿,我剛才在向長公主祈禱,希望她能夠為我而驕傲,你覺得長公主能聽到我的祈禱嗎?」


  「當然,長公主殿下當然會為您而驕傲!」看到彥良的臉,藤原不比禁不住有點恍惚,眼前似乎是一個更加年輕、更加俊美的王文佐,他深深吸了口氣:「您是大國主神和天照大神的後裔,是王大將軍和琦玉女皇的孩子,您與生俱來就註定要建立偉大的功業!」

  「謝謝,藤原卿!」彥良露出一絲笑容,他站起身來:「當我聽到長公主去世的消息時,我就向神佛發誓,我一定要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讓惡人受罰,善人得報。神佛一定是聽到了我的祈禱,給予了我回應,現在就是我行動的時候了!」

  藤原不比聞言一愣,他知道剛出生就沒有母親的彥良對李下玉的感情很深,視之為母親。當李下玉身死的消息傳到倭國時,他本以為彥良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會哭泣、頹廢,至少會情緒失控。但彥良卻表現的完全不像是一個少年,他用一種幾乎可以說是冷漠的態度舉行了李下玉送亡的各種宗教儀式,然後就投入了繁忙的學習生活中,如果要說他有什麼變化,那就是變得更加勤勉,內斂,剛毅、成熟了。

  看到這一切的藤原不比頗為擔心,他當然認為身為君王,彥良更早成熟是一件好事,畢竟命中注定他是這個國家的王。但藤原不比自己的親身經歷也告訴他沒有經過淬火的鋼刀容易折斷,少年天皇過早的成熟很可能並不是真正內心的成熟,而不過是把心中的悲傷強自壓抑下去,這對少年的身心健康其實不是好事。現在看來,藤原不比原先的猜測很可能是對的。

  「陛下,您現在最先要做的應該是帶領徵召而來的各國武家渡海征討新羅,還有向您的父親王大將軍學習如何指揮軍隊,他是當世無雙的武將,從來沒有打過一次敗仗。至於長公主殿下的死,您現在還年輕,應該多聽聽大將軍的話!」

  「呵呵呵,藤原卿,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彥良笑了起來,唇間露出的齒尖閃著食肉猛獸才有的光:「我當然會向父親學習如何作戰,不光是作戰,他身上還有許多別的東西需要我學的。但對於他來說,長公主不過是諸多紅顏知己中的一人,而對我來說,長公主卻是唯一那個把我撫養長大的那個女人。在這件事情上,他是他,我是我,你明白嗎?」

  藤原不比舔了舔嘴唇,他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巨大壓力,讓流利的言辭在喉間凝固,這就是神靈的血脈,王文佐和琦玉皇女的唯一子嗣。即便還是個少年,但那種昂揚的自信,非人的魄力也能讓自己本能的屈服,似乎自己面對的並非凡人,而是神靈在人間的投影。是的,就是這種感覺,當初中大兄皇子也曾經給自己有這種感覺,但中大兄皇子比現在的彥良年紀大多了,而且中大兄皇子很大程度是後天培養的,而彥良的威嚴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從來到人世間的那一刻,神話和傳說就伴隨著他。

  「臣明白!」藤原不比低下頭。

  「很好,我們現在去見賀拔叔叔和元叔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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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拔雍和元驁烈站在殿下的平台上,時間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兩人的額頭上都有了更深的皺紋,兩鬢也有星星點點的白跡,但他們身上變化最大的還是那種權力者的威嚴,將一個數百萬人口,數十萬平方公里土地的國家掌握在手中的感覺,是會深刻的改變人的。

  「陛下來了!」賀拔雍看到了少年的聲音,他低聲提醒了自己的好友,整理了一下衣衫,與元驁烈向沿著台階走下來的彥良躬身行禮:「臣等拜見陛下!」

  「二位叔父不必多禮!」少年露出了親切的笑容:「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是關於出兵新羅的事情!」賀拔雍笑道:「我聽說您打算親自領兵征討新羅?」

  「是的!」彥良笑道:「我是有這個打算,也已經向各領國的武家發出徵召令了!」

  「向各領國的武家發出徵召令?」賀拔雍吃了一驚:「怎麼會這樣?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父親不是已經發出了徵召令了嗎?」彥良笑道:「我只不過是依照父命行事而已,怎麼了?賀拔叔父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賀拔不是這個意思!」元驁烈見狀趕忙接口道:「大將軍是發出了軍令,但也沒有說要搞這麼大的規模,說實話,出兵打仗不是小孩子的把戲,這麼多武家出兵,又是渡海,兵糧、船隻、戰功的計算,事後的恩賞,等等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定下來的。」

  「那元叔叔的意思是我這麼做是太莽撞了?」彥良笑道:「您是不是說,我應該先經過您和賀拔叔父的同意,才應該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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