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叛徒

  半柱香之後。

  九幽衛所。

  詔獄之中。

  陸凌川帶著方毅順著升降鐵梯來到了詔獄，進入了刑堂之中。

  刑堂內，一個蒙著雙眼，嘴被堵上的青年跪在地上，神色驚恐，聽到耳畔傳來的腳步聲，不停地掙扎著想要掙脫身上五花大綁的繩索。

  可是無論他怎麼用力，卻始終無法掙脫，反而越束越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藍玉第四子，也是回生堂如今的掌柜，藍景煥！

  陸凌川一邊坐在堂案之後，一邊衝著方毅抬手示意了一下。

  方毅立刻上前，伸手摘掉了蒙在藍景煥眼睛上的黑布。

  「小十三？！」

  當藍景煥掙扎著睜開雙眼，在刺眼的燭光下看清坐在堂案後的陸凌川時，整個人忍不住渾身一震，瞬間臉色蒼白。

  「這裡是九幽詔獄！小十三也是你叫的？！」

  方毅沉下了臉，瞪著藍景煥，厲聲斥責了一句。

  藍景煥縮了縮脖子，急忙躬下了身，緊張道：「是是是，陸指揮使...」

  陸凌川冷冷的看著藍景煥，淡然道：「知道為何把你抓到這裡來嗎？」

  藍景煥緩緩地抬起了頭，哆嗦著嘴唇，道：「不知道...為...為什麼啊？」

  陸凌川瞬間沉下了臉，冷聲道：「這話你不該問我！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如實招來？！」

  他看到了剛才藍景煥的神色，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他想不明白藍景煥為何出賣自己。

  藍景煥一臉無辜的看著陸凌川，哭喪著臉，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是何緣由啊，還請大人明示...」

  陸凌川失望的搖了搖頭，冷聲道：「救走朱高煦的人，已經被我抓回了京都，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他帶來，讓你二人當面對質？！」

  聽聞此言，藍景煥瞬間愣住，緊接著不由得面如死灰，身體不停地顫抖，緊接著一頭磕在了地上，自責道：「大人饒命！我知道錯了！不該鬼迷心竅！」

  「求大人看在義父的面子上，饒過我這一次...」

  事到如今，他只能承認，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個所謂的將朱高煦救出侯府的人，早已經死在了陸凌川的槍下。

  「我只想知道，你為何要出賣我？！」

  「最好說實話，你有且僅有一次解釋的機會！」

  陸凌川冷冷的看著絕望的伏在地上的藍景煥，冰冷的說了一句。

  藍景煥遲疑著，喃喃道：「你離開京都之後不久，那伙人就找到了回生堂，詢問朱高煦的下落，原本我沒想告訴他們...」

  「可是...他們答應只要我告訴他們實話，就能獲得一大筆錢財，不光如此，燕王還會給我機會，讓我入仕為官！」

  「你也知道，自從義父的謀逆案之後，我便受到牽連，終生無法參加會試，再沒有機會入仕！」

  「雖然後來陛下特赦了義父，還了藍家清白，可我依然錯失了會試的資格！我自由飽讀詩書，豈能甘心？！」

  「故而，當他們說燕王可以給我機會的時候，我便答應了他們，將朱高煦的下落告訴了他們，可我沒想到他們竟敢夜襲侯府，差點傷到了郡主和皇孫啊！」

  「這並非我的本意，我也從未想過背叛你！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說到最後，藍景煥忍不住抬起了頭，一臉哀求著看向了陸凌川。

  陸凌川沉著臉，冷冷道：「燕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麼？！如果不是他，藍家也不可能會遭難！這些事我跟你們都說過，難道你都忘了？！」

  藍景煥掙扎道：「我沒忘！可我當時豬油蒙了心，一時之間鬼迷心竅！這才做下了錯事！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陸凌川冷漠的看著不停哀求的藍景煥，無動於衷。

  藍鯨皇帝回答，讓他很失望，如果藍景煥是因為怕死才選擇出賣了他，那還情有可原，但真正的原因卻是為了錢財和所謂的仕途！

  或者說的更直白一點，是因為嫉妒！

  原本「劣跡斑斑」的他如今身居高位，深得當今天子恩寵，在藍家的地位比藍玉都高，而自由飽讀詩書的藍景煥卻因為一樁錯案而喪失了參加會試，入朝為官的機會，換做任何人，可能都無法接受。

  陸凌川理解藍景煥，但卻絕不會原諒背叛者！

  那是他的底線！

  沉默片刻之後，陸凌川不想再追問什麼，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藍景煥面露慌亂，挪動著膝蓋面對著陸凌川，顫抖著聲音，道：「原諒我這一次吧，我發誓再也不敢了！」

  陸凌川看都沒再看一眼，徑直向外走著，冷聲道：「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聽聞此言，藍景煥渾身一震，看著已經出門離去的陸凌川，大聲道：「陸凌川！你別得意！你得罪了那麼多人，早晚比我的下場更慘！」

  「憑什麼所有人都追捧你？！憑什麼你可以青雲直上？！我卻不行？！若不是...」

  突然，充滿悲憤和不甘的話音戛然而止，方毅的刀已經毫不猶豫的刺入了藍景煥的胸膛之中！

  藍景煥驚恐的瞪大了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面前一臉鐵青的方毅，嘴角露出了一絲絕望的苦笑，緩緩向後倒在了地上。

  到死的那一刻，他都無法釋懷。

  走出詔獄之後，陸凌川長舒了一口氣，平復著複雜的心境，藍景煥的背叛，讓他心中的失望久久不能平復。

  沒過多久，方毅快步來到了身後，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大人，屍體如何處置？」

  無論如何，藍景煥都是藍家人，屍體是該扔到亂葬崗還是火燒，總得問一下陸凌川的意見。

  陸凌川皺了皺眉頭，遲疑道：「燒了吧。」

  隨著話音落下，陸凌川已經頭也不回的向後院走去。

  方毅答應了一聲，立刻衝著身後的手下吩咐了幾句，接著快步跟上。

  然而就在陸凌川剛剛回到後院的時候，昌平就從前院趕來稟報，聲稱藍玉來了！而且臉色不太好！

  「帶他過來吧。」

  陸凌川坐在老槐樹下，擺手說了一句，煩躁的皺了皺眉頭。

  錦衣衛去回生堂抓人的時候，並沒有避諱，是當著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拿的人。

  很快，臉色有些難看的藍玉便在昌平的帶領下快步來到了後院，徑直來到了陸凌川面前。

  「義父來了啊？坐。」

  陸凌川笑了笑，指著旁邊的一張椅子，淡淡的說了一句。

  藍玉鐵青著臉，直勾勾的看著陸凌川，沉聲道：「景煥呢？！」

  陸凌川頓了一下，隨口道：「死了。」

  聽到這個回答，藍玉直接忍不住渾身一震，厲聲道：「死了？！你把他殺了？！」

  陸凌川轉頭看著有些憤怒的藍玉，點了點頭，淡然道：「他犯了死罪，是他咎由自取。」

  藍玉眉頭緊鎖，厲聲道：「到底犯了什麼錯？！能讓你不顧親情殺了他？！他可是你的四哥！比你還早入藍家！」

  陸凌川冷笑了一聲，不屑道：「親情？！這兩個字說出來您信嗎？！如果他真把我當親人，怎會出賣我，與密監司的人勾結？！」

  「您可知道，為了錢財和所謂的仕途，他居然勾結密監司營救朱高煦！還差點殺了當朝郡主和皇孫！」

  「如果密監司真的得逞了，一旦事情鬧大，他會面臨什麼下場？！我在朝中該如何自處？！藍家又將何去何從？！」

  聽到陸凌川的大聲質問，藍玉徹底愣在了原地，驚恐的睜大了雙眼，這些事他並不知情，可是看陸凌川的神色，卻並不像撒謊。

  「你說的，都是...真...真的？！」

  藍玉凝重的看著陸凌川，斷斷續續的追問了一句。

  陸凌川冷聲道：「信與不信，他都已經死了，您如果不願意接受，隨您怎麼做。」

  聽聞此言，藍玉一時間愣在了原地，臉色蒼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