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驗屍

  大理寺。

  陸凌川坐在椅子上，一邊品著茶，一邊看著秦五蹲在地上對著每一具白骨仔細勘驗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凌川漸漸覺得有些無聊，於是緩緩抬頭看向了候在一旁始終默不作聲的陶文軒，淡然道：「大理寺的仵作沒有在屍體上發現什麼疑點嗎？」

  聽到話音，陶文軒明顯愣了一下，轉身衝著陸凌川拱手一禮，低聲道：「回小侯爺的話，仵作勘驗過，並沒有發現異常。」

  陸凌川盯著低頭回復的陶文軒，追問道：「是沒有異常，還是你們根本就沒有驗過？」

  陶文軒臉色微變，急忙道：「小侯爺莫開玩笑，出了此等命案，怎能不進行驗屍？這麼做豈不是違背律法，是要嚴懲的！」

  陸凌川繼續道：「那昨晚那場大火是怎麼回事？怎麼其他地方不燒，卻偏偏燒了停屍房，你覺得，會不會是有人想要瞞天過海，故意放火燒了屍體？！」

  陶文軒搖頭道：「下官不敢胡亂猜想，無論昨晚那場大火燒了哪兒，下官都不會懷疑，天乾物燥，這本就是天災所起。」

  陸凌川話鋒一轉，突然又道：「你是不是東宮派系的人？！」

  聽聞此言，陶文軒渾身一震，揚聲道：「下官從未投靠任何派系，一心只忠於朝廷！」

  看著陶文軒慌亂的樣子，陸凌川抿嘴一笑，收回了目光，可是站在一旁的陶文軒卻在連番追問之下早已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就在這時，秦五緩緩站起了身，轉身衝著陸凌川行了一禮，沉聲道：「大人，驗屍完畢，結果與結案陳詞相悖！」

  此話一出，原本就已經臉色蒼白的陶文軒瞬間愣在了原地，驚恐的瞪大眼睛看向了秦五。

  陸凌川眯了眯雙眼，緩緩起身來到了幾具白骨跟前，冷聲道：「查到了什麼？！」

  秦五蹲下身，輕輕將一具白骨翻了過來，凝重道：「大人請看，這具屍體頸骨後有一道細微的裂痕，不仔細觀察的確很難發現！」

  「初步判斷，應該是被利劍所傷！而且對方一定是高手，這一劍乾淨利落，根本沒給死者任何喘息之機！一劍斃命！」

  「除了這具屍體外，除了那個孩童，其他所有屍體上都發現了這樣的劍傷！可以斷定，這些人並非死於茹方之手！」

  隨著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的臉色全都變了，尤其是陶文軒，畢竟負責驗屍的是大理寺！

  如果真相真的是這樣，那大理寺的過錯就大了！

  陸凌川臉色冰冷，沉聲道：「那孩子怎麼死的？！」

  秦五皺了皺眉頭，悲憤道：「從驗屍結果來看，應該是被人以單手之力活活掐死，然後又硬生生將屍體擦在了樹枝之上！」

  話音剛落，陸凌川拿在手中的茶杯已經瞬間被他捏成了粉碎！

  他的猜測，對了一半，兇手的確不是茹方，但也並非不止一人，而是一名用劍高手！

  對付幾名尋常百姓，一名劍客，已經足夠可以悄無聲息，不留下任何痕跡的殺光這些人！

  緊接著，陸凌川鑽頭冷冷的看了陶文軒一眼，一句話都沒說，直接轉身向外走去。

  秦五和方毅沒有遲疑，不再理會地上的屍體，快步追了出去。

  陶文軒愣在原地，看著地上的八具白骨，神情凝重，眉宇之間滿是掙扎，緊接著轉頭看著徑直離去的陸凌川，眼神之中漸漸流露出一絲欽佩之意。

  大理寺外。

  陸凌川臉色鐵青的站在石階上，待身後的方毅和秦五追上來時，冷聲道：「立刻派人去查，案發當時，所有去過東街民巷的可疑之人，全都不要放過！」

  「天黑之前，務必找到那名劍客！」

  秦五聞言，立刻躬身一禮，答應了一聲，然後迅速離開。

  陸凌川沒有再說什麼，沉著臉向石階下的馬車走去，他不知道陶文軒和大理寺中的其他人究竟知不知情，知道多少，事已至此，他已經不想再追究。

  飛狐一直暗中盯著蔣疏陽和陶文軒，迄今為止，並未發現這二人有任何可疑之處。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名殺手，親手了結！

  鐵雄趕著馬車緩緩調轉了方向，一路向著永昌侯府返回。

  ...

  日落之前。

  永昌侯府。

  琅琊閣內，陸凌川面無表情的坐在頂樓書房之內，朱允熥小心翼翼的坐在旁邊的一張矮桌前，聚精會神的俯首書寫著什麼。

  自從朱允熥搬進侯府之後，便不再太學中住宿了，每日放學回來之後，都會將當日所學總結成文，拿給陸凌川親自過目。

  這是朱允凝求來的，陸凌川也沒有過多推辭，畢竟朱允熥已經拜入了他的門下，總得有個為人師者的樣子。

  可是令他有些驚訝的是，自從最初他指點過朱允熥之後，朱允熥的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每日勤學苦讀，毫不懈怠，連性情似乎都開始轉變。

  就好像把他的話當成了聖旨，無論他說什麼，都奉為至理名言。

  腳步聲響起，朱允凝端著兩碗熱羹緩緩登上了樓梯，面帶笑意的走入了書房，將精心熬製的熱羹分別放在了陸凌川和朱允熥的桌上。

  隨後，朱允凝默默地站在了朱允熥的身後，看著無比認真的弟弟，眼神中滿是欣慰的笑意。

  弟弟能有今天，她十分感激陸凌川，所以即便成婚之後陸凌川從未碰過她，她依舊全心全意的對待陸凌川，總是無微不至的關懷著陸凌川的衣食。

  有這樣一個人操持著府中的大小事宜，對陸凌川來說也的確十分受用，但他更希望那個人是徐妙錦。

  正在這時，一個身影快步登上了樓梯，出現在了書房門口，看了一眼一旁的朱允凝姐弟之後，恭敬地衝著陸凌川行了一禮，沒有說話。

  來人正是鐵雄。

  雖然名義上他是永昌侯府的管家，但是大多時候都忙得看不到人影，很少在府中逗留。

  管家的身份，不過是陸凌川給他的一個合法，但並不合理的身份。

  陸凌川看了一眼鐵雄，低頭喝了幾口熱羹，默默起身向外走去。

  「你要出去？」

  朱允凝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了一句。

  「有案子，今晚也許不會回來。」

  「認真寫完，明日回來再看。」

  隨著話音落下，陸凌川已經帶著鐵雄快速離開。

  朱允熥望著空無一人的門口，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絲失望。

  「別看了，用心寫，不是說了，明日回來會看。」

  朱允凝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頭，輕聲提醒了一句。

  朱允熥答應了一聲，立刻再次低頭認真寫了起來。

  琅琊閣外。

  「宗主，暗線傳來消息，兇手已經找到！」

  鐵雄躬身一禮，壓低了聲音稟報了一聲。

  「帶路！」

  陸凌川冷冷的說了一句，直接向府外走去。

  知道兇手是一名劍客之後，陸凌川不但派秦五帶著錦衣衛在全城搜捕，也讓飛狐在暗中查探。

  既然這件案子最終見不得光，真正的幕後主使無法得到嚴懲，那他就只能親手殺掉兇手，也算告慰那一家八口的在天之靈。

  ...

  夜幕之下。

  城西。

  一處民宅之內，一名手持長劍的青年靠在角落中一張碎裂的桌子旁，冷冷的看著站在房間中央的一名全身黑衣，臉上蒙著面紗的人。

  「為什麼？！」

  青年劍客緊握著手中長劍，咬牙切齒的喝問了一句。

  「事情已經敗露，錦衣衛到處都在找你。」

  黑衣人冷冷的回了一句。

  是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言語之間透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