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擺攤看病
隨著陸凌川的一番高談闊論，廳里廳外的所有人一時之間全都陷入了沉默，漸漸醒悟了過來。
曾經的將軍府，在整個京都都是門檻最高的府邸，靠著藍玉在朝中的影響力，即便是將軍府中的下人出門在外，也會被人捧著敬著。
可是如今，許多人甚至都已經不敢出府了，尤其是那份罪己書昭告天下之後，原本陸凌川好不容易為藍玉爭來的那些稱頌之說，也逐漸蕩然無存。
良久之後，藍弘毅眉頭緊皺的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藍玉，凝重道：「義父，您不會真就這麼縱容他胡作非為吧？！」
曾經的他，在這京都城內的世家子弟之中幾乎到哪兒都是橫著走，可是一旦藍家從此墮入商道，勢必會遭人恥笑，到時候他根本無顏再去面對外面的那些至交好友，雖然那些所謂的好友自藍家出事之後再沒有聯絡過他。
藍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抬起了頭，認真的打量著陸凌川，雙目之中閃爍著一絲明顯的掙扎。
從位高權重的朝臣轉向商賈之道，淪為卑賤的商人，對曾經叱吒風雲的藍玉來說，其實是最難接受的。
所有人都在看著藍玉，等待著藍玉的決定，包括陸凌川自己。
遲疑許久之後，藍玉終於緩緩開了口：「你有多大的把握？別以為能為老夫開幾副治傷調理的方子就可以開館問診，萬一不小心治死一兩個，那就麻煩大了！」
他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涼國公，一旦家中有人觸犯了律法，他再也不能像曾經那樣袒護包庇。
陸凌川見藍玉終於鬆口，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肯定道：「義父放心，草菅人命的事，孩兒不會做。」
「我知道很多人心裡都不贊成藍家從此走上商賈一途，但面子真不值幾個錢，只有捨得下面子，才能改變如今的局面！」
「我敢保證，用不了多久，這裡的每個人都不用再餓著肚子，而且大魚大肉管夠！每個月還有月錢！多勞多得！」
聽到陸凌川的話，站在門外的那些丫鬟僕人已經再次忍不住雀躍了起來，一個個滿臉期待。
「好！既然如此，你便放手去做吧。既然為父決定讓你掌家，就不會再干涉。」
藍玉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頭。
「好！太好了！」
「小公子，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請儘管吩咐！」
「是啊，小的願意隨時聽候小公子調遣！」
聽到藍玉答應了下來，門外的丫鬟僕人們爭先恐後的高喊著。
「你們？！...」
「義父...」
藍弘毅見狀，氣急敗壞的指了指門外歡欣雀躍的丫鬟僕人們，接著又神情複雜的看向了藍玉。
藍玉沉下了臉，冷冷道：「夠了！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帶領藍家上下渡過眼下的難關麼？！」
藍弘毅聞言，一時之間無法作答，只好乖乖閉上了嘴，不過卻還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陸凌川。
陸凌川臉上滿是得逞的笑意，嘚嘚瑟瑟的衝著藍弘毅撇了撇嘴。
很快，陸凌川就將所有丫鬟和僕人召集到了院裡，包括管家楓伯。
陸凌川安撫了一下滿懷期待的眾人，看向了楓伯，緩緩道：「楓伯，你見多識廣，從今天開始，你就負責帶人進山從山民手中收藥材，咱們本金有限，街面上的藥材價格太高，直接進山，用最低價收購。」
「需要的人手，你就暫時從府里的這些下人們當中挑選，需要哪些人你自己定。」
「是，小公子。」
楓伯躬身一禮，立刻答應了一聲。
緊接著，僕人們紛紛舉著手，搶著要跟楓伯走。由於進山收藥這種事，女子幹不了，所以剩下的丫鬟們一個個失望的看著陸凌川，等著陸凌川繼續說下去。
陸凌川又看向了魏安，緩緩道：「魏安，你拿著銀子去一趟城裡的醫館，買一隻針囊，要純銀打造的！」
「是！」
魏安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一聲。
「昌平，你去想辦法做兩面旗，上面就寫...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緊接著，陸凌川又看向了一旁的昌平，大聲說道。
「是！」
昌平點了點頭。
「好了，事不宜遲，都去準備吧！三日之後正式開業！」
陸凌川看著所有人，大手一揮，沉聲說道。
話音落下，楓伯便立刻挑了一些人手直接出城進山，魏安和昌平也兵分兩路，迅速離開。
「小公子，我們呢？」
「對啊，您不是說所有人都能有活幹麼？」
剩下的丫鬟們紛紛圍了上來，焦急的問道。
陸凌川笑了笑，掃了一眼一眾丫鬟，笑道：「不要著急，日後有你們叫苦叫累的時候，等楓伯帶人將藥材收回來之後，你們就負責清洗和晾曬，還有磨粉和熬膏，有的你們忙，趁著楓伯還沒有回來，趕緊去歇息吧，養足精神。」
聽到陸凌川的話，丫鬟們這才放下了心，一邊小聲議論著，一邊轉身離開，臉上滿是欣喜的笑意。
自此，將軍府里的所有人，好像才算是真的全都活了過來，再也不是整天一副怨天尤人的樣子。
正廳門口，孟氏躲在門後偷偷看著外面漸漸散去的眾人，遲疑著轉頭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藍玉，輕聲道：「小十三這法子能行麼？見過擺攤算命的，還從未見過擺攤看病的。」
藍玉頓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白水，若有所思道：「我信他。」
孟氏一聽，轉身回到了藍玉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眼，輕笑道：「呦，以前你可最瞧不上的就是他，如今這是怎麼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或許，從一開始我就看走了眼。」
說到此處，藍玉不由得面色一紅，之前他說自己看走了眼，是覺得不該將陸凌川收入門下，可是今日這句看走了眼，卻說的是當初沒發現陸凌川居然是個深藏不漏的人才。
一前一後，算是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臉。
兩日後，楓伯帶著人終於從山裡趕了回來，由於本金有限，所以每樣藥材並不多，更注重品種多樣，該有的都收了回來，對於這一點，陸凌川十分滿意。
緊接著，青桐苑前院幾乎變成了一個藥廠，丫鬟下人們整日進進出出，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雖然結果還不得而知，但所有人都覺得安心。
...
三日之後。
一大早，將軍府門前就支起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鋪了一塊白布，白布上畫著一個大大的紅色「十」字形符號。
桌上放著一隻針囊，囊里插著大小十三根純銀打造的銀針，桌子的兩側各立著一面旗，旗上分別寫著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八個大字！
陸凌川坐在桌子後面，一本正經的裝出了一副一代名醫的姿態，面帶微笑的看著來往的行人。
楓伯幾人恭敬地候在一旁，準備隨時接客。
除了他們，陸凌川還挑了幾名丫鬟，換上了她們最好看的衣服，整齊的在後面站了一排，並且給她們取了一個新穎的頭銜「護士」。
「這是做什麼呢？！」
「好像是將軍府的人啊！」
「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口氣不小啊！」
「這人是誰啊？不會進了一趟詔獄被打傻了吧？人命關天，誰敢讓他們瞧病？！」
「想不到堂堂的將軍府，居然淪落到街頭賣藝的地步，誰能想到？！」
「只憑一包銀針就想翻身，瘋了吧？！」
「哈哈哈哈...」
從一開始的好奇圍觀，到最後所有人都對著陸凌川指指點點，嘲笑聲一片。
原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丫鬟們紛紛羞愧的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昌平臉色難看，好幾次都想衝上去將那些滿臉嘲諷的人趕走，但都被魏安攔了下來。
「把頭抬起來！」
陸凌川發覺了丫鬟們的窘迫，側頭掃了一眼，沉聲說道。
丫鬟們聞言，鼓著勇氣抬起了頭，強行在臉上擠出了笑容。
這樣的結果，早在陸凌川的意料之中，無論是何朝何代，這世道都一樣，總有人見不得你好，一有機會就恨不得將你貶進泥土裡。
他連死都不怕，又何曾怕過這些冷嘲熱諷？
「覺得很有趣是嗎？那就大點聲！就當圖個樂子！」
陸凌川看著圍觀的人群，揮動著雙手，笑著大聲喊道。
「這人臉皮真厚啊...」
「都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
看到陸凌川這麼反常，不但沒有羞愧，反而鼓動了起來，人群議論著緩緩散開，臨走之前還不忘踩一腳。
「別走啊！這裡多熱鬧啊！」
「要不諸位逢人便說，大肆宣揚一番？讓京都城的人都來看個笑話？也好替本公子好好宣傳宣傳？！」
見人們要走，陸凌川起身衝著這些人大聲喊著。
看著陸凌川的樣子，站在一旁的楓伯無奈的搖頭嘆息了一聲。
就這樣，陸凌川帶著眾人從早坐到晚，魏安奮力吆喝了整整一天，連嗓子都快喊啞了，但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問診，等來的都是看熱鬧的。
開業的第一天，他們就成了整個京都城最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