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亂局

  街道上。

  馬車緩緩前行著，陸凌川坐在車廂中，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一切，確認自己沒有任何出錯。

  半個時辰前，在費子敬還未入宮之時，陸凌川就開始了自己的一系列布局！

  他先是讓鐵雄派人潛進了蔡府，給蔡元培的夫人下了藥，等蔡府的人去請醫士時，他又假扮成醫士恰巧出現在醫館附近！

  然後以醫士的身份混入了蔡府，接著再藉機告訴了蔡元培那些事！

  因為夫人突然暈倒而急匆匆趕回府中的蔡元培，本就已經亂了心神，再聽到陸凌川那些話之後，蔡元培就已徹底亂了陣腳！

  而且他直接道明蔡元培就是秦王的人，這時候的蔡元培即便對他的身份好奇，也會下意識的認為他也是秦王的人！絕對不會懷疑他說的話！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臨走之前提醒蔡元培的那一句話！

  史俊不能留！

  這簡短的五個字，就能讓本就心亂如麻的蔡元培毫無猶豫的跳進他的陷阱！

  即便蔡元培不會殺史俊，但只要他去找過史俊，那就是他聯合史俊勾結北元的罪證！

  在他出現在蔡府中時，鄧川已經被他從貧民窟調走，負責暗中監視史俊！

  ...

  明和殿。

  朱元璋坐在桌案後，正在翻閱著奏章，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都察御史費子敬恭敬地站在一旁，微微躬著身，不敢有任何打攪。

  就在剛剛，費子敬已經用一番長篇大論彈劾了刑部尚書蔡元培，直言蔡元培暗中指使刑部郎中史俊勾結北元！

  朱元璋聽完之後並沒有雷霆震怒，而是表現得異常平靜，緊接著便派人前往緝拿史俊，打算親自審問。

  良久之後，腳步聲響起，太監總管龐旬快步走入了大殿，神色凝重。

  見龐旬去而復返，費子敬期待的抬起了頭，可是卻發現龐旬的身後並無他人。

  龐旬皺了皺眉頭，瞄了一眼低頭忙碌的朱元璋，恭敬道：「啟稟陛下，金吾衛剛剛傳來消息，史俊死了。」

  「什麼？！怎麼會死了呢？！」

  聽聞此言，原本一臉期待的費子敬驚訝的睜大了雙眼，露出了滿臉震驚。

  朱元璋手裡的動作也一時頓住，面色陰沉的抬起了頭，沉聲道：「怎麼回事？！兇手是誰？！」

  龐旬低頭躬身，繼續道：「還未可知，金吾衛抵達史家的時候，史俊已經死了...」

  聽聞此言，朱元璋陷入了沉默，眼神中漸漸流露出一絲憤怒。

  「陛下！這是有人想殺人滅口！一定是蔡雲培乾的，他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所以就乾脆選擇直接滅口！一不做，二不休！」

  朱元璋沉著臉，沉思了一下，冷冷道：「馬上通知金吾衛，立即緝拿蔡元培！關入刑部大牢！」

  「另外，讓陸凌川即刻進宮見駕！」

  龐旬答應了一聲，不敢怠慢，再次急匆匆離開了大殿。

  費子敬遲疑了一下，拱手道：「陛下，微臣覺得，得立刻提審蔡元培，以免夜長夢多！」

  朱元璋沉著臉，冷聲道：「好了！朕知道該怎麼做？！既然史俊已死，此案還有待繼續深查，沒什麼事你先回去吧！」

  「可...」

  聽到朱元璋的話，費子敬不甘的猶豫了一下，還想說點什麼，可是卻被朱元璋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閉上了嘴，行禮之後拜別離開。

  朱元璋眉頭緊鎖，實在沒有了繼續批閱奏章的心思，面色陰沉的站起了身，若有所思的踱著步。

  史俊暗中勾結北元一事，乃絕密！只有他和陸凌川兩個人知道，可是他不知道都察院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這邊費子敬剛剛入宮彈劾蔡元培，那邊史俊就突然被殺！就好像有一雙藏在暗處的眼睛，一直在盯著整件事！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一炷香之後，陸凌川來到皇宮，在龐旬的帶領下緩緩走進了大殿。

  「微臣陸凌川，參見陛下！」

  陸凌川來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禮，臉上波瀾不驚。

  朱元璋背對著大殿門口，像是在沉思著什麼，聽到陸凌川的話音之後並未理會。

  陸凌川躬身低頭，一動不動，沒得到朱元璋的示意，他不能起身，只能保持姿勢不動。

  站在一旁的龐旬偷偷觀察了一下沉默不語的朱元璋，縮著脖子，面露緊張。

  「你方才在什麼地方？做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朱元璋終於開口。

  陸凌川拱手道：「回稟陛下，微臣一直在九幽界監視天機堂眼線。」

  聽到話音，朱元璋緩緩轉頭，冷冷的看向了站在陸凌川身後的龐旬。

  龐旬看出了朱元璋的意思，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確認。

  看到龐旬點頭之後，朱元璋遲疑了一下，緩緩道：「起來吧。」

  陸凌川答應了一聲，這才站直了身體。

  朱元璋重新坐在了桌案後，沉聲道：「史俊暗中勾結北元天機堂一事，除了告訴朕，你還告訴了誰？！」

  說這話時，朱元璋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陸凌川臉上的神色。

  陸凌川拱手一禮，道：「此事乃絕密，微臣怎敢隨意泄露！」

  言語之間，依舊面色平靜如水。

  朱元璋沉著臉，突然提高了嗓音，揚聲道：「當真？！」

  陸凌川大聲道：「千真萬確！」

  緊接著，陸凌川緩緩抬頭看向了朱元璋，疑惑道：「陛下為何突然有此一問？難道出了什麼事？！」

  朱元璋沉著臉，冷聲道：「一炷香之前，刑部郎中史俊突然在家中被殺身亡！」

  「如果不是消息走漏，怎會突然被人殺人滅口？！」

  陸凌川一臉震驚，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朱元璋，驚訝道：「怎麼會這樣？！兇手可留下什麼線索？！」

  朱元璋沉著臉，道：「這問題不是應該朕來問你的嗎？！」

  陸凌川面露惶恐，急忙解釋道：「陛下！此事跟微臣絕無關係！如果微臣要殺他，就不會將消息告訴陛下，怎麼可能...」

  說到此處，陸凌川突然停了下來，瞬間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一臉掙扎。

  朱元璋察覺到了陸凌川突然流露出的神情變化，皺了皺眉頭，厲聲道：「怎麼了？！」

  陸凌川遲疑了一下，有些為難的抬頭看了一眼朱元璋，緩緩道：「回稟陛下，史俊勾結北元一事，微臣除了跟陛下說過，還告訴過蔣指揮使...」

  聽聞此言，朱元璋臉色驟變，冷聲道：「你方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除了朕之外沒有告訴任何人嗎？！」

  陸凌川面色凝重，認真道：「陛下剛才那麼問，是在擔心微臣走漏了消息，所以微臣就回想了一遍，是不是微臣無意間說漏給了有可能走漏消息的人。」

  「但蔣指揮使不可能走漏消息，所以微臣就沒提...」

  朱元璋沉著臉，冷冷道：「朕不是說過，此案由你全權負責，只向朕一人稟報麼？！」

  陸凌川露出了一臉苦澀，無奈道：「可蔣指揮使是微臣的頂頭上司，他非要問，微臣不得不說...」

  「但即便如此，消息走漏也絕對與蔣指揮使無關，都是微臣的錯，請陛下責罰！」

  說完，陸凌川再次深深地行了一禮，滿臉自責。

  朱元璋陰沉著臉，直接轉頭看向了龐旬，厲聲道：「立刻召蔣瓛入宮覲見！」

  龐旬縮了縮脖子，立刻領命離去。

  陸凌川彎著腰，臉上雖然滿是自責，可是心中卻在冷笑。

  事已至此，這一局棋，他已經贏了一半。

  朱元璋冷冷的看著彎腰躬身的陸凌川，微微皺著眉頭，眼睛裡始終閃爍著一絲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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