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演戲

  明和殿。

  一炷香之後，錦衣衛指揮使蔣瓛火急火燎的跟著趕去傳旨的小太監來到了宮中，剛進大殿，他就察覺到殿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陸凌川的背影，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心底閃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微臣蔣瓛，參見陛下！」

  來到近前之後，蔣瓛一邊用餘光瞄了一眼旁邊的陸凌川，一邊恭敬地跪地行禮。

  「你可知罪？！」

  朱元璋陰沉著臉，直接厲聲喝問了一句。

  蔣瓛愣了一下，茫然的抬頭看了朱元璋一眼，不解道：「回稟陛下，微臣不知何罪之有？出了什麼事？！」

  朱元璋冷冷的看著蔣瓛，沉聲道：「刑部郎中史俊暗中勾結北元天機堂一事，你可知情？！」

  蔣瓛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微臣知道。」

  朱元璋繼續道：「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蔣瓛遲疑道：「是陸凌川告訴微臣的。」

  聽聞此言，陸凌川急忙轉身看向了蔣瓛，擺了擺手，道：「誒？蔣指揮使，可不是卑職主動告訴你的啊，是你硬逼著卑職說的，這你得說清楚了啊。」

  蔣瓛狠狠地瞪了陸凌川一眼，急忙衝著朱元璋行了一禮，道：「回陛下，確是微臣主動問的陸凌川，但微臣也是關心案情進展，畢竟天機堂的眼線已經潛伏許久，一直未能查到行蹤，錦衣衛上下都很關心此案。」

  朱元璋沉著臉，冷聲道：「可是就在陸凌川將此事告知你不久之後，史俊就突然在家中被殺！你如何解釋？！」

  「除朕之外，這件事他只告訴了你一人！你跟史俊之間是何關係？！又或者說，你跟北元之間，究竟是何關係？！」

  聽到最後，蔣瓛瞬間臉色蒼白，直接拱手伏地，聲音顫抖，道：「陛下！冤枉啊！微臣對陛下，對朝廷，一直忠心耿耿，怎麼可能勾結北元？！」

  「請陛下明察！」

  朱元璋直勾勾的看著伏地而跪的蔣瓛，繼續道：「你明知道此案朕已經交由陸凌川全權負責，卻還是非逼著他跟你稟報案情，究竟是何居心？！」

  「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他和朕，就只有你和龐旬，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你倒是說說，究竟是誰走漏的消息？！」

  說完這番話，朱元璋還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陸凌川。

  而此時的陸凌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微微躬著身，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像是已經置身事外。

  蔣瓛跪在地上，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著，快速思索之後，急忙道：「回稟陛下，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止四人！陸凌川向微臣稟報之時，還有其他人在場！」

  「請陛下給微臣一些時間，微臣這就回去嚴查，一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朱元璋皺了皺眉頭，陷入了沉思，接著緩緩起身踱起了步子。

  陸凌川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嘴皮子都沒想動一下，仿佛已經石化了一樣。

  跪在地上的蔣瓛臉色蒼白的等待著朱元璋的回覆，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

  良久之後，朱元璋停下了腳步，轉身重新看向了蔣瓛，沉聲道：「好，朕就給你一次機會，回去之後若是不能查清此事，朕絕饒不了你！」

  「除此之外，關於這個案子，不許你再插手！朕會交給陸凌川一個人去辦！聽懂了嗎？！」

  蔣瓛鬆了口氣，急忙拱手一禮，恭敬道：「微臣遵旨！謝陛下不殺之恩！」

  緊接著，蔣瓛便起身拜別，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殿，在他方才跪過的地上，能明顯的看到一排汗水滴落留下的痕跡。

  沉默片刻之後，朱元璋重新坐了回去，打量了陸凌川一眼，緩緩道：「依你之見，你覺得究竟是何人殺了史俊？」

  陸凌川拱了拱手，沉思道：「雖然現在還不能肯定兇手究竟是誰，但一定不是北元人自己，微臣一直派人監視著他們，如果他們有何異動，微臣立刻就會收到消息。」

  「或許，史俊的背後真的還有同謀，只不過這個人隱藏的很深，而且應該已經察覺到消息走漏，所以選擇了殺人滅口。」

  朱元璋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此案由你繼續追查，務必查清除了史俊之外，朝中是否還有其他人暗中勾結北元！」

  「躲在九幽界的天機堂眼線先不要動，朕要看看，他們究竟有什麼陰謀！」

  陸凌川點了點頭，道：「微臣遵旨！」

  「不過，既然想要查清史俊是否還有同謀，那微臣是否可以先將蔡元培扣押問詢？畢竟，他有重大嫌疑！」

  朱元璋輕哼了一聲，道：「可以，他已經在刑部大牢了，你可以隨時去審！」

  「是！」

  陸凌川佯裝有些驚訝，緊接著恭敬地答應了一聲，拜別之後，緩緩退出了大殿。

  朱元璋目送著陸凌川的背影漸漸遠去之後，眯了眯雙眼，喃喃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內鬥，真當朕看不出來嗎？！」

  其實他早就看出陸凌川和蔣瓛之間互相看不順眼，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雖然陸凌川只是一名百戶，但他的能力，絕對不在蔣瓛之下。

  只是這個走漏消息的人，他一時還猜不透究竟是誰，但無論如何，他都不相信這二人會跟北元勾結。

  畢竟，一個是跟了他二十幾年的錦衣衛指揮使，一個是幾次三番對北元人出手不留餘地，令北元邊城聞風喪膽的人。

  出了宮門之後，陸凌川便與一直等在宮城附近的鐵雄會合。

  「少家主，怎麼樣？沒事吧？」

  鐵雄上下打量了陸凌川一眼，關切的問了一聲。

  陸凌川撇嘴笑了笑，淡然道：「沒事，演了一場戲而已。」

  鐵雄面露遲疑，但並未多問，緩緩道：「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陸凌川思索了一下，轉身望了望街道兩側的鋪面，輕笑道：「不急，肚子有點餓了，先去找點吃的。」

  說完，人已經直接奔著不遠處的一家飯莊走去。

  鐵雄答應了一聲，急忙跟上。

  ...

  錦衣衛衛所。

  回到衛所之後的蔣瓛始終陰沉著臉，想起宮中經歷的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直覺告訴他，自己好像中了陸凌川的圈套。

  可他無法解釋史俊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也無法確定走漏消息的究竟是不是陸凌川。

  但除了陸凌川，他想不到第二個人。

  這時，毛春快步從外面一路小跑著進了職所，面色稍顯凝重。

  「如何？！」

  看到毛春回來，蔣瓛冷聲問了一句。

  毛春皺著眉頭拱手一禮，道：「指揮使，剛剛打探到消息，史俊確實已經死了！而且幾乎就是在都察御史費子敬在宮中彈劾蔡元培的同一時間被殺的！」

  「蔡元培也已經被金吾衛緝拿，關入了刑部大牢。」

  聽聞此言，蔣瓛不由得臉色驟變，眉頭緊鎖了起來。

  他知道蔡元培是秦王的人，當然也知道費子敬是燕王的人，錦衣衛負責監察百官，對於朝中文武百官暗中隸屬哪個派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這些事，他並沒有全都向朱元璋稟報。

  畢竟，得罪了任何一路藩王，他都不會好過，只要不出大事，他都會睜一眼閉一隻眼。

  可是如今鬧到這一步，如果他不能洗脫走漏消息的嫌疑，萬一到時候這件事被定性為黨爭，那他就百口莫辯了！

  看著臉色凝重的蔣瓛，毛春遲疑了一下，認真道：「依卑職看，泄露消息的人，就是陸凌川自己！他這是想害您！」

  蔣瓛眉頭緊鎖，沉聲道：「事已至此，已經沒時間找出他故意走漏消息的證據了！既然陛下覺得本座有嫌疑，那就必須要給個交代！」

  「當時陸凌川講述案情之時，在場的都有誰你還記得吧？！」

  毛春點了點頭，道：「記得，指揮使的意思，是從他們之中找一個人出來頂罪？」

  蔣瓛眯了眯眼睛，冷聲道：「來不及了，不能再留下把柄，全都殺了吧！多給一些安家費！」

  聽聞此言，毛春臉色驟變，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拱手一禮，道：「卑職明白！」

  緊接著，毛春便帶著幾名心腹手下迅速離開。

  蔣瓛坐在職所中，一動不動，眼神中滿是憤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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