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陰霾

  幾人在周渾家吃過午飯，算是彼此認識了。

  宋軒在龐文元的輔助下，給各人明確了職司，也就是排好了活。

  墩內的水井很淺，早就幹了。

  墩里用水得安排人去一里外的小河去挑。

  再加上秋季過了便是冬季，墩內還要每天安排人上山砍柴制碳。

  反正一應雜活，都做了細緻安排。

  這時，宋軒對龐文元的看法到有了些不同。

  這個『鳳雛』，看樣子在這些政事處理安排，後勤負責這一塊兒，真還有些東西，不是空口吹牛。

  由於沒有住的地方，做好安排後，宋軒便返回了家中。

  想到以後上班每天都要走幾里的路，宋軒想要買車的心又有些按捺不住了。

  或者說，在這裡，應當是買匹馬的心思。

  看著宋軒走遠，周渾才慢慢對楊勇說道：「大哥，看來傳言不準確啊。之前打聽，說新來的甲長，是個有痴病的傻子。可這一通試探下來，我倒覺得他有些深不可測。」

  楊勇點了點頭：「我也有此同感。不過那個陸大有既然收了咱們的銀子，應當不會亂說。只要咱們以後小心些，想來這個宋軒也發現不了什麼。」

  「如此最好，先在此安生一段時間吧。反正在安寧墩當夜不收，也不用擔心遇著蠻子。」

  楊勇道：「那可不好說。聽說有一股蠻子躥了進來，就在長興縣周圍。利和村被屠了一百多口呢。」

  周渾憤憤道：「都特釀是一群廢物，被十多二十人深入腹地如此耀武揚威，臉都丟盡了。」

  楊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件事暫且不論。我聽說一見大事，那伙蠻子截了長興縣董財主的租銀，還把董財主的閨女也劫走了。

  咱們要是能找到這伙蠻子，干他一票，兄弟，咱們又能歇好久了。」

  周渾卻愁眉道：「哪裡去找這群人蹤跡，狗.日的蠻子狡猾得很。再說了，咱們兩個人，怕是拿不下來啊。」

  「唉！」

  二人都是重重嘆息。

  對過房內，趙氏也在責備何路：「你說說你，宋頭兒第一天來，你就得罪他，咱以後日子怎麼過。你平常不是挺會伺候人的嗎，怎麼今天撞了邪？」

  何路握緊拳頭斥道：「他乃乃的，就是這個狗.日的宋軒，他要是不來，這安寧墩的甲長合該輪到我了。

  我都伺候了兩任甲長了，這一次，我也打點了陸大有那個王八蛋。他都答應我了，誰知道最後來了句『上面有安排』，就把我的甲長給了宋軒那小子。

  哼，我看，什麼狗屁安排，肯定是這小子給的好處比我給的多。」

  趙氏安慰道：「既然如此，又有什麼法子呢？他畢竟是甲長，是你的頂頭上司，得罪了他對你也沒好處。」

  何路冷笑一聲道：「你放心好了，宋軒，我已經打聽到他的背景了。他不過就是被宋家趕出來的一個傻子。你不知道，宋家已經被盯上了，到時候宋家一垮，他宋軒的甲長，也別想再當了。」

  「你還是別跟著他們做那些事了，危險得很。」

  「富貴險中求，我不去做，你吃什麼？」

  ······

  長興縣。

  宋家。

  宋城在房間內不停踱步，心思重重。

  「當家的，有什麼事別急，坐下來慢慢想。」

  宋城搖了搖頭：「沈家和董家這次不知為什麼，同時向我們宋家出手。我們派出去所有收糧的人，全部都沒收到糧。」

  「他們以兩倍甚至三倍的價格搶買糧食，背後肯定有陰謀。

  若是沒有糧食在手，等到存糧耗盡，那可就麻煩了。

  最可氣的還是那群老東西，這個節骨眼，還在想叫我讓出家主之位。」

  婦人走到宋城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爺，你不是說只要軒兒和若瑾的婚事在身，他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嗎。」

  宋城嘆氣道：「話雖如此，可遠水解不了近渴。楊家勢力雖大，但遠在京城。北境局勢瞬息萬變，我們終究還是得自己小心些。」

  「還有那個逆子，簡直不可饒恕。他最後倒要向楊家請求解除婚約，愚蠢至極。」

  「我初時還以為他在戚將軍帳下混得有多好，沒想到，下人來報，他現今只在大灣村安寧墩當了個墩軍。」

  「離開宋家，他就是個廢物。當初我花了多少錢，讓他當上了百戶，現在呢，你再看看他？」

  婦人勸慰道：「軒兒腦袋受了傷，也不能怪他。年少輕狂，總會做些糊塗事，等他明白過來就好了。」

  「哼，這種兒子，不要也罷。我做這一切，不全都是為了他好嗎？沒用的東西。你不知道，他竟然娶了個低賤的蠻子奴婢為妻，真是丟盡了我們宋家的臉。要不是看在他和若瑾婚約的份上，我早就去官府將他戶籍遷出宋家了。」

  「消消氣，我瞧芸蘭挺好，一直都照顧著他。」

  「算了算了，你一個婦道人家，跟你說也說不清。我派人南下尋找糧商一事，你切記保密，不可對外透露。」

  「我哪裡會說這些話，你放心好了。」

  ······

  另一邊，宋軒回到家中。

  外面的世界暗流涌動，好在大灣村這一方天地還算寧靜。

  他的這個小家，也才能保持著溫馨和睦。

  桌子上擺著幾盤小菜，外有一碟炒雞蛋，一碗燉雞湯。

  宋軒面前擺著一大碗熱騰騰的白麵條子，上面點綴著翠綠的蔥花，還帶著豬油熱氣，芳香撲鼻。

  這樣的一餐，在大灣村算是奢侈的了。

  豬寶兒和蝴蝶面前，則是擺著一碟小菜和黑面蒸饃。不過二人的表情都很開心，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公平，反倒覺得很滿足。

  「芸蘭，怎麼，家裡沒白面了嗎？」

  芸蘭搖了搖頭：「沒了，今天去市集買，也沒買到。只買了些黑面。」

  「軒哥兒，最近糧鋪的糧價又漲了，而且每天還定量賣勒，去晚了就買不到了。」

  芸蘭的話給宋軒敲起了警鐘。

  市場是大環境變化最直接的顯示。俗話說春江水暖鴨先知，社會的動盪，往往是大變故之前的預兆。

  他現在確實有些銀錢，可就怕到時候拿著錢都買不到東西。

  他之前也想過，當先鋒官，成為炮灰有沒有意義。

  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管他對大夏這個朝廷有沒有感覺，他畢竟生活在這裡，無法介紹這片土地落到異族手裡。

  否則那時，他們的生活只會更慘。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只希望糧價是受了這小股蠻子襲擾所影響，過幾天就能恢復。

  他腦中時時刻刻都惦記一件事，那就是增強自己的勢力。

  說白了，就是土地、糧食、人口。

  只是，他如今只是一個甲長，事情雖緊迫，但能力卻十分有限。

  「箭術、槍法、醫術、讀書這些技藝都得抽時間繼續提升。」

  「搞錢，發展，募兵，要儘快提上日程。」

  想了想，宋軒將思緒又收了回來。

  和家人團聚的時光難得，先珍惜眼前吧。

  他拿了三個小碗出來，說道：「這麼一大碗面，我怎麼吃得了。你們莫不是心裡記恨我，想撐死我？」

  說著給三個碗裡分別挑了些。

  「都吃了，我一個人，我怕麵條里有毒。」

  蝴蝶稚嫩地聲音回道：「麵條里怎麼會有毒呢？」

  宋軒逗道：「你說沒有，那你吃吃看？」

  蝴蝶信心滿滿：「麵條是我和芸蘭姐親手做的，絕對沒毒，不信我吃給你看。」

  幾大口將碗裡的麵條吃完，將碗拿起來晃了晃。

  宋軒又給她挑了些，說道：「這些面有沒有毒，你還沒試過。」

  小女孩又是幾大口吃完，終於證明沒有毒了。

  豬寶兒叫了一聲：「蝴蝶，宋大哥逗你的，你把面都吃了，宋大哥吃什麼？」

  宋軒看著蝴蝶呆呆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四人端著白麵條子，拿著黑面蒸饃，就著雞蛋小菜，喝著雞湯，高高興興地吃了起來。

  一陣陣發自內心的笑聲，迴蕩在大灣村的鄉野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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