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執念與心魔

  這庭院是什麼？其實是最早的一處地仙悟道之地，地仙也就是達到了半步化神水平的修士，他們已經不再追求靈氣濃郁的修道之地，而是開始尋找心中的螺獅殼，作為道場。

  悟道得道之後，就開始合道法則，成為真正的化神修士，還能加上一個大字。

  大修士，才是真正觸摸到了天道本源的人，就算是七八十個元嬰修士一起上，都未必能撼動這些真正的擎天博玉柱。

  所以這處半是人為，半是自然鑄就的秘境當中，可以讓人直面心中的執念，一般這種場景只有在結丹或者結嬰之時才會出現，被稱作「叩心關」，只是這秘境可以讓叩心關提前出現，只要通過，知道半步化神之前，都不會有心魔產生。

  不過當下劉瑕對自己的處境，有些不太適應。

  面對自己的心魔倒是有幾分經驗，可燕川雲的心魔，破局之法在哪裡？他的執念又是什麼？

  劉瑕就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那些行人沒有一個注意到他，仿佛他是一道遊魂，就這麼看著十多歲的燕川雲，不斷掙扎著，活在市井中，那些同齡的，住在巷弄里，其實出身也不怎麼好的那些少年，都以欺負這個孤零零的少年為樂。

  終於有一天，一道高大的身影，白袍負劍，出現在了燕川雲面前。

  「想修行嗎？」

  燕川雲拿著手上剩下一半的包子，抬頭看著這個一看就是出身華貴的英武中年，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什麼是修行？

  此人自然是秦蟬，不過秦蟬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換了一個問題：

  「跟著我，可以吃飽飯。」

  「……我跟你走！」

  隨後秦蟬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按住燕川雲的天靈，眯眼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用靈識探測什麼，旋即開口說道：

  「你身上還有些因果沒有了卻，譬如……之前打你打得最起勁的那個孩子，你心裡有怨氣，想報復他，對吧？」

  少年燕川雲點了點頭，死死抿著嘴唇，一句話不說，但是眼神之中的戾氣，難以隱藏。

  劉瑕站在原地，有些無法想像，這個少年會是日後，緣山上那個待人和善的天才師兄。

  劉瑕一路跟著秦蟬和燕川雲，來到了那個孩子的住處，小巷子裡，秦蟬推開了一戶人家的大門，那個孩子正在院子裡劈柴，身邊坐著一個面色蒼白，咳嗽不斷的中年婦人，骨瘦如柴，看到秦蟬走進去，身後跟著燕川雲，那孩子的臉色當即變得煞白。

  下一刻，他橫身站在了那個婦人的身前，手裡攥著斧頭，對著婦人說道：

  「娘……這是我朋友……他是來找我的，你先去屋子裡吧？」

  少年額頭的汗水肉眼可見，知道自己的橫行無忌終於惹來了禍端，這俊朗中年身上的氣勢，身後背著的那把劍，讓他提不起一絲一毫反抗的念頭來，婦人顫顫巍巍走進了屋子裡後，少年手一松，斧頭落在地上，雙膝跪地，就只是磕頭。

  「我錯了……我錯了……我只求你別連累我娘……是我該死！是我的錯！我求你了……你別連累我娘……」

  少年淚流滿面，秦蟬面色平淡，實在是看過太多的因果報應，對眼下的情景，提不起什麼神色變化。

  或許也是一種考較？

  劉瑕仔細想了想，若是按照他的做法，可能不會動手，只會狠狠揍這少年一頓泄憤，因為這少年還有一個患病的母親要養，而他們之間的仇恨，無論如何不該搭上另外一條無辜的性命。

  這個時候，燕川雲給出了他的答案，他轉頭看向了秦蟬：

  「可以……借給我一些銀子嗎？」

  秦蟬點了點頭，遞給了燕川雲一個布囊，裡面是兩錠官銀，換成碎銀子怎麼也該有個數百兩上下，燕川雲一腳踹在這個少年的胸口，然後一頓猛揍，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給這個少年生生打了個半死！

  最後將這袋子銀子扔到了少年身邊，冷著臉說道：

  「我求你一件事兒，你可千萬要好好活著，到了你的大限，我回回來找你，親手收走你這條命！」

  少年握著銀子，跪在地上，淚流滿面，仍是不斷磕頭。

  秦蟬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轉身帶著燕川雲離開了小巷子。

  劉瑕看到這裡，心中有所明悟。

  這一幕若是燕川雲心中的執念的話，那關鍵點就在於，那一袋銀子，還有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想通了這個關鍵部分，身邊的光陰畫卷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靈光，飛進了劉瑕的天靈之中。

  看來這一關不用動手，只需要參透關鍵的執念所在，就能破局。

  破局之後獲得的靈光是什麼，暫時沒空去思索，因為光陰畫卷再次展開，這一次，是在一處被血色染紅的沙場之上。

  劉瑕眉頭緊鎖，這是誰的執念？

  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場面，燕川雲也不曾去過沙場廝殺，難道是隨機生成的某個修士的執念不成？

  下一刻，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城頭之上，大袖飄搖，自有一股仙人風采，看著背影倒是有些面熟，不等劉瑕繞到正面去仔細觀察，這人一揮衣袖，無數符籙落在城下，化作了一尊尊巨人，沖向了敵陣！

  「是君主！君主大人來了！」

  「我們有救了！真的是君主大人！」

  「君主大人萬歲！」

  君主？

  劉瑕終於看到了城頭這修士的側臉，居然是蔽日魔君！

  可此人不是號稱魔君嗎？難道不該是邪修？

  劉瑕轉頭觀望，發現城頭和城中豎立著不少繡著「周」字的旌旗，隨風飄蕩，前方的沙場之上，無數築基修士正在衝鋒陷陣，他們身上的甲冑也刻著「周」字，再轉頭看看城頭上丰神俊朗的這位「蔽日魔君」，突然有所明悟。

  看來這是魔君墜入魔道之前的事情？

  或者正是因為沙場上發生了某件事，導致這位君主，墜入了魔道？

  光陰如同流水一般划過，劉瑕身邊的場景一陣轉換，從城頭轉移到了一處大殿當中，魔君坐在主位上，下面無數修士矗立，態度恭敬，宛如在面對一位君王。

  劉瑕眯著眼，雙手攏袖，靠在大殿柱子旁，這魔君不耍詭計的時候，倒是真有幾分天子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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