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學習機

  那大概是初代的機芯，冷淬金含量不高，但嗅覺敏銳的陸小喵還是從濃重的鐵鏽味中分辨出來，朝著它的方向蠕動。

  這時又傳來演的聲音：「右手中指按住拇指不動，可以發送團隊語音。」

  陸小喵試了一下，非常小聲道：「能聽見嘛？」

  「團隊語音，其他人都聽不到，正常說話。」演非常體貼地做出解釋。

  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像是正在激烈交火。

  ——高級！

  陸小喵把每個手指都試了一遍，又發現了不少隱藏功能。

  鴿子不耐煩道：「所以你還當真開始帶起新人了是嗎？」

  「誒，一句話的事！」

  演依舊不緊不慢，又對陸小喵說道：「左手食指按住拇指，前後移動可以調整視野亮度，可以自動打開夜視功能。」

  與此同時，陸小喵的畫面出現了夜視影像。

  但畫面並不穩定，像出了故障一樣忽明忽暗……應該是她覺得好玩在試手感。

  鴿子乾脆關掉了共享畫面。

  演問：「你那情況怎麼樣？」

  「好像有點卡住了……不過問題不大！」

  她這一句話當中音量來回變了幾次，同時還加了變聲效果——顯然她還在繼續各種試。

  ——有被狠狠菜到。

  鴿子在換彈夾的瞬間恨恨地瞪了演一眼，演面無表情地炸飛一個蟲型機甲的頭，淡定道：

  「耐心，有點耐心塞！」

  陸小喵耳邊一片寂靜，但聽到那邊的槍聲越來越密集，忍不住問：「你們那邊……需要支援嗎？」

  鴿子罵罵咧咧退出團隊語音頻道。

  演已經沒脾氣了：「做好你自己的事。」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陷入現在這種困境。

  之前兩人曾試過各種方法靠近裝甲車，但結果就是要麼被大股敵人發現後團滅，要麼就是強行突破時任務物品被自爆銷毀。

  葉小悠和他們一起復盤的時候也找不出問題：一個幾乎無懈可擊的堡壘，絕對數量優勢的敵軍，沒有專門的破甲彈、缺少爆破點、缺少掩體……簡直就是個無解的死局。

  設計者的意圖，顯然是不希望玩家用蠻力強攻；但目標物品不僅難以靠近，周圍還安裝了極為變態的安全系統，一旦觸發就自動銷毀！

  接連幾次失敗的嘗試讓三個人都有點麻了。

  如今再次陷入同樣的困局，接下來敵人會越來越多，演和鴿子幾乎已經不報希望了：行不通，失敗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這時，陸小喵的視野屏幕突然閃過一片強光，過後又陷入黑暗，但是這次夜視畫面及時出現：

  裝甲車內部，空間十分狹小，主控台上的屏幕已經全都熄了，唯有警報的紅燈在閃爍；中央控制艙里似乎有個人，但由於能源核心突然被切斷，導致艙門無法正常開啟，正在裡面胡亂捶打著四壁，活像被困在棺材裡的殭屍。

  陸小喵先是環視四周，見沒有危險才從頂部的管道跳到桌上，吐掉嘴裡的原子機芯；視野正中赫然出現高亮顯示，標記著驚嘆號的任務物品就在她腳下的桌子上。

  系統提示音：恭喜『給丫頭擰下來』團隊成功獲得任務物品！本模擬場景將在十秒內關閉。

  「發生了什麼？！」

  鴿子又重回團隊頻道，急切道：「這就成功了？」

  遊戲時間停止，她眼前的大片敵人突然靜止、隨即消失。緊接著場景切換，三人又回到葉小悠的會客廳。

  演還愣在原地，又過了半晌才回過神，對鴿子說道：

  「……你錯過了最精彩的部分。」

  陸小喵關注的重點還在手指操作上，又短又圓的貓爪子畢竟不如人手靈活。各種操作和設置界面不停在她眼前出現又消失，不知怎麼就調出個色相環，隨著她撥弄指針，她身上的花紋顏色立刻變得花花綠綠——

  如果不是菜得這麼明顯，演和鴿子還真的以為她是葉小悠從哪個野路子請來的大神。

  「我說過，她很厲害的！」

  葉小悠得意道：「等甲方爸爸的定金到了，我會立刻轉到各位的帳戶上！合作愉快！」

  離線的時候，陸小喵望望窗外，天色已經全黑了。

  模擬器主機上的指示燈閃爍，顯示她剛才的登錄和下線時間，居然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

  陸小喵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這可真是個吃時間的怪物！也不知葉小悠說的定金有多少？夠不夠彌補我錯過晚飯帶來的巨大損失啊……

  奇怪的是，儘管那只是個線上的虛擬世界，斷開連接之後的疲勞感卻是真實存在的。不同於運動之後的肌肉酸痛，那是種剛經歷過高強度緊張刺激之後的虛脫，加上確實沒吃飯，真是又累又困。

  椅子的全息屏幕上彈出剛才的身體數據，還有設備針對她身體的疲勞程度進行的各種自動調整和舒緩操作——看來身體沒有產生不適反應，應該歸功於這個貴得離譜的高級貨？

  即便如此，陸小喵走了兩步，就無力地撲倒在床上：看來，就算是鋼筋鐵骨的身體也扛不住啊。

  有人敲門。

  岑南知是個溫柔體貼的人，肯定是給留了飯吧？

  一想到好吃的，陸小喵立刻從床上爬起來，上前開門。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卻是陳奉那張嚴肅的臉。

  他已經有好多天沒出現了，陸小喵幾乎都忘了家裡還有這麼一號人。

  「在屋裡幹什麼呢？叫你幾次也沒下來吃飯。」

  他責備一句，陰沉著臉孔在她的房間裡轉了一圈，目光落在還散發著新機味道的模擬器上：「一個學習機，搞得這麼花里胡哨的？」

  ——嗯？你剛說什麼機？

  陳奉又道：「不要玩物喪志！你現在得把精力都用在學習上。過幾天就要摸底考試了，別只知道玩。」

  陸小喵求助地看向門口的岑南知，她不敢做聲，使勁比著口型：我跟他說是借同學的學習機！

  你真優秀。

  自從上次參加機甲比賽之後，她們之間的母女關係好像一下子就親近了許多。

  陸小喵悄悄沖她比了個大指，兩人默契地交換眼神，轉向陳奉時又迅速收了起來。

  往好處想：陳奉還有心思跑來挑她的毛病，至少說明他心裡還沒有徹底拋棄這個家？

  但陸小喵總覺得，自從他第一次動手打人開始，有些事就已經開始變得不一樣了。或者說二人之間本就有問題，這次終於爆發出來了而已。

  陸小喵對此也沒什麼經驗，只能先演好自己的角色——岑南知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你也是！」陳奉轉過身來，看向岑南知：「平時要多管管她！自古慈母多敗兒——不能什麼事都由著她的性子來，都慣壞了。」

  岑南知唯唯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