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何止是優秀，還是個天才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從這狗窩裡搬出去啊？！」

  罵完競爭對手，江琳又開始抱怨環境：「陰暗得就像住在墳里一樣！回回來看你都像在上墳！還是個垃圾堆出來的墳！瞧瞧你這附近髒的……住在這種環境裡，就算不得癌症，早晚也會成變態的知道嘛！你知道這個區域的病死率有多高？怎麼還敢繼續住啊真是的……」

  鴿子苦笑地打斷道：「等拿了冠軍獎金，肯定就不住這了。」

  「呸！當初給你辦好新身份的時候，你就是這麼說的！後來介紹你去九靈社接賞金任務，都已經賺到錢了，你又說先存著……別找藉口了，你就是摳！承認吧！」

  江琳揭起人的老底來當真是毫不手軟，簡直就跟江凌附體一樣！

  陸小喵條件反射地一縮脖子。

  鴿子也不否認，兩手一攤：「你也知道的！我要養家餬口，還要存錢去崑崙做康復手術，當然要節儉啊！」

  「哼，窮人就是麻煩。」

  江琳板起臉：「說吧，找我來有什么正經事？沒空聽你哭窮。」

  鴿子笑笑，走到她跟前，示意她把座位讓出來——事實上，屋子裡總共就只有這一把椅子，陸小喵自進門就一直站著呢。

  江琳站起身，怒氣沖沖：「你就這麼招待客人的嗎？！多準備一把椅子會死啊？」

  「咳，我這平時沒有人來。你一年到頭也來不了幾回，我多準備個椅子給誰坐啊？而且，也沒地方擺啊。」

  「你窮還有理了是吧？」

  但那把椅子顯然是操作主機和模擬器時用的，江琳到底還是不情不願地讓了出來。

  沒想到真實的鴿子居然跟線上完全不一樣。

  線上的鴿子大佬是個手法犀利又高冷神秘的江湖傳說，全身都散發出果敢堅毅的軍人氣質；而真實的舒陽嘛……不僅沒有鋒芒，甚至還十分和藹可親？

  鴿子關了燈，然後打開地上那台像上上個世紀電腦主機一樣的古老設備，在三人眼前投射出一片弧形的顯示區域：正是那天在任務里被毀掉的江凌手稿。

  陸小喵大驚：「模擬平台已經恢復了嗎？」

  「沒有，平台還在維護，這是我自己留存的備份。」

  「時時保存實況數據，這是專業黑客的職業素養。」江琳在旁冷冷補充道。

  咦？

  陸小喵突然發現：這兩人一見面就殺氣騰騰的，怎麼瞬間就無縫切換到親密無間了？怎麼做到的？

  「理論上講，只要是通過網絡傳輸的數據，就都可能會被偵聽。」鴿子解釋說：「所以，安全起見，我只能請你親自跑一趟。」

  「那就別賣關子了。」江琳不耐煩道：「說重點。」

  鴿子一笑，隨即打開編譯頁面，把手稿上的內容往左右一分，從中間顯示出一個全新的頁面。雖然還是有很多亂碼，但已經有三四成內容可以閱讀了。

  江琳有點吃驚：「你自己寫的編譯程序？」

  鴿子點點頭：「江凌是個數學天才，習慣用多維數組的算法寫代碼，因此她的代碼總是既簡練又精密。我就試著套用數組矩陣的方式寫了一套破解程序，沒想到運氣不錯，芝麻開門了！不過時間緊、做得太糙了，暫時只能破解出這麼多信息。」

  「優秀！你果然是有些數字天賦的。」

  江琳不由讚賞地點頭，看著她的黑眼圈感慨道：「趕了一個通宵，倒是比威盛研發中心那些三流的蠢貨算上一年還要強些。」

  陸小喵沒聽懂。

  以她淺薄的數學基礎還不足以理解什麼數組和算法，但是見江琳毫不吝惜地當面誇獎，那應該是挺厲害的吧？

  鴿子又接著說：「然後，我又試著找到幾頁公開披露過的江凌手稿，再次驗證我的破解程序，結果令人意外——居然可以破譯出七八成的內容。」

  江琳依然報以微笑：「只要方向正確，成功就是遲早的事。」

  「我又找來其它江凌手稿的副本，按照時間進行排序，發現另外一個有意思的現象：越是早期的手稿，編譯的成功率就越高，得到的信息也越多。」

  鴿子說著，將屏幕上的手稿排成一行，然後用綠色高亮標識出成功破解的部分。

  ——沒想到，只昨天一晚，她竟然就有這麼多發現？

  江琳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神情變得嚴肅；陸小喵還是一頭霧水。

  鴿子又繼續說：「這說明，江凌手稿的編譯系統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有人在對它進行優化和升級。而我們任務中遇到的那套手稿，應該是正是最新的版本。」

  屋裡一陣沉默。

  眾所周知，江凌已經去世了。所有手稿都是寫在紙上的，白紙黑字不可能再改變，更不會自己升級；而編譯系統在江琳手上，就像一把鑰匙，她只需要使用就行了，完全沒有必要升級。

  除非，這套代碼和編譯系統仍然有人在繼續使用——或者說，江凌手稿的創作並沒有停止。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江凌的代碼極為嚴謹，本身就像是部設計超前的精密機器，還從來沒有人嘗試修改或優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江凌手稿之所以價值不菲，也並不是因大師的噱頭而奇貨可居。買家可不是傻子——江凌系機甲的平均水準就是行業標杆，想修改她的代碼，那起碼也要達到與其相當的水準才行。

  但是現在，就連最頂級的威盛主力研發團隊都做不到，更別說其它公司或學院了。

  直到目前為止，即使江凌手稿的大部分機甲圖紙已經投入量產，也還沒有哪個研發團隊或者個人能夠做出像樣的仿製品來。

  停頓片刻，鴿子掃了她們一眼，緩緩說出自己的結論：

  「有人一直在『創作』新的手稿——不是模仿，也不是偽造。」說到這，她加重了語氣：「而是已經達到了與江凌相當的水平。」

  陸小喵不懂這些，她疑惑地看看鴿子，又看看江琳。

  「我要收回剛才的話——你何止是優秀，還是個天才。」江琳抱臂冷笑：「我一直覺得，威盛有一流的打手，二流的手段，三流的研發；而你，讓我對威盛刮目相看。」

  鴿子卻冷下臉來：「我說過了，我現在跟威盛沒有任何關係。」

  「沒關係，我不在乎！」

  江琳聳聳肩：「我沒有精神潔癖，我的大部分手稿也都是賣給威盛的，因為他們的出價最高！在真金白銀面前，這些都是小事。」

  說到這，江琳的目光一凜，正色說：「不管他們承諾給你什麼，我都出雙倍。」

  「我對商戰不感興趣。」

  鴿子搖搖頭，嘆了口氣，目光又回到屏幕上：「我關心的是，這份手稿並不是機甲設計稿，它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