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要個人

  安靜的病房內，一片素白，曾經恩愛的戀人都在強顏歡笑，故作鎮定。

  謝清野接過水杯，聲音嘶啞地問道：「找到律師了嗎？」

  「還沒有。」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隨時都可以做你的辯護律師。」

  心口頓生一股酸澀，煙越涵連忙轉身，快速擦去眼角的淚水。

  他已經為自己做的夠多了，怎麼還能再連累他，掉進火坑裡？

  「阿野，好好養病，我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至於離婚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你不用擔心。」

  煙越涵將所有苦痛壓下去，對謝清野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

  以前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愛人，現在卻連靠近的勇氣都沒有，此種痛苦，只有他們彼此了解。

  兩人靜靜看著彼此，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再多情長，最終也只有相顧無言，黯然傷神。

  「阿野，照顧好自己，我會再來看你的。」

  在眼淚即將控制不住的時候，煙越涵將這場短暫的見面，畫上句號。

  「嗯，路上小心。」

  「好。」

  煙越涵一刻也不敢多呆，連忙轉身逃離這裡。

  她很清楚這個男人對自己愛得有多麼痴狂，哪怕失去一條腿，被暴打到無法起身，也依舊沒有想過放棄。

  所以她更不敢讓謝清野看到自己的眼淚，生怕他會衝動地去找厲南洲，再次受到傷害。

  「越涵姐，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謝清昭快步跟上，將紙巾遞給已經淚流滿面的煙越涵。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

  煙越涵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

  她已經害謝清野瘸了一條腿，還得了躁鬱症，決不能再連累謝清昭了。

  從今以後，她必須遠離謝清昭，決不能讓厲南洲看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面。

  她現在人微言輕，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

  離開醫院，煙越涵坐上公交車，看著倒退的風景，思緒萬千，想了很多很多。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有一個人正與厲南洲通電話，決定她往後的人生。

  「Li，sa劉，我可要提醒你一下，她大學只上了一年，就算曾經有過一些風光，但也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這些年她從未碰過畫筆，恐怕早已是江郎才盡，黔驢技窮，對你的項目恐怕是一點幫助都沒有，甚至還會拖後腿。你確定要她進入你的小組裡？」

  「厲總，我明白您的顧慮，可我就想要那個丫頭。」

  「呵呵，Li，sa劉，這可不是你的做事風。給我一個理由，如何合理，我可以將她調到你組裡工作。」

  「厲總，你應該知道我的老師是誰吧？」

  厲南洲眉頭微蹙，對手機里的人輕嗯一聲，算作回應。

  「這是我老師的請求，我無法拒絕，還請您賣我一個面子。不管那個煙越涵是狼是狗，都先拉出來溜溜，若實在能力不行，我再將她踢走，也好和老師那邊交代。」

  「嗯，可以。」

  「謝謝厲總。」

  掛掉電話，厲南洲神情晦暗地看向窗外夜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個小時後。

  手術室門前的燈箱熄滅，煙沐晴被護士推出來。

  「南洲哥哥，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微弱如蚊的聲音，如一雙小手在心口狠狠捏了一把。

  厲南洲當即將一切雜事拋之腦後，柔聲回道：「應該是我和你說對不起，都是煙越涵將孩子教壞，以後我再也不讓她們母女倆靠近你半步了。」

  「南洲哥哥，初初還小，她又能懂什麼呢？只是我沒想到越涵姐姐竟會如此痛恨我，不惜教唆孩子傷害我。」

  煙沐晴慘白如紙的小臉上掛滿淚痕，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

  「我回去會好好訓斥她的，絕不讓她再傷害你。」

  「千萬別！南洲哥哥，我出院後，還要搬去你家住呢。你要是幾次三番因為我的事，和越涵姐姐吵架，她只會更加痛恨我。」

  柔軟冰冷的手撫上厲南洲手背，煙沐晴委屈地咬住下唇，含淚道：「南洲哥哥，你要真為我好，就別和越涵姐姐吵架了。初初已經五歲了，自幼就跟在越涵姐姐身邊，聽她的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沐晴，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一直被煙越涵那種狠毒的女人算計！」

  「算了吧，南洲哥哥，我的身體已經這樣了，還能奢求什麼？如今還能陪在你身邊，和你說說話，就已是奢望了。」

  煙沐晴扯動嘴角，讓蒼白虛弱的小臉，更顯病弱可憐。

  她緊了緊厲南洲的手，知書達理道：「南洲哥哥，我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恐怕以後不能陪伴你太久。我這一生太苦，不能陪在親生父母身邊盡孝，連生育孩子的權利也被上天收走。」

  「南洲哥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親手為你養大一個孩子啊！」

  說到這裡，煙沐晴聲音忽然哽咽起來，淚水順著眼角滾落，眼中盡顯刻骨難忘的深情。

  厲南洲的心被狠狠揪痛。

  心狠手辣，教唆女兒傷人的惡毒妻子，和為他人著想，善良的解語花相比，高低立現，他心中的天平瞬間傾斜。

  「不要胡思亂想，我已經找來國外最好的醫學團隊，他們很快就會到國內為你治療。相信很快你身上的舊疾，就能迎刃而解。」

  厲南洲一邊為煙沐晴掖被角，一邊溫聲細語安慰：「還有，我答應過你，會將煙越涵生出的孩子交給你撫養，就絕不會食言。初初那孩子已經被煙越涵帶廢了，不要也罷，我會儘快想辦法讓她再次懷孕的。」

  「......南洲哥哥，你真好。」

  煙沐晴溫聲回應，心中卻是一片慌亂。

  要是國外的醫學團隊來了，那她編造的謊言，豈不是要被揭穿了？

  不行，她必須要敢在醫學團隊來之前，儘快將煙越涵踢出局，坐穩厲夫人的位置才行！

  可一想到她以後要撫養煙越涵生的孩子，煙沐晴就頓生厭惡與煩躁。

  如果她自己可以生就好了。

  想到這裡，煙沐晴忽然醍醐灌頂，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等厲南洲深夜離開，她立刻彈坐起身，抹黑從背包夾層中拿出另外一部手機，輸入那個早已刻入大腦里的電話。

  「喂，出來見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