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躁鬱症

  謝清昭臉色驟變，連忙對護士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可對方明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反而還將手中病例拿出來，看了兩眼，認真說道：「以你哥哥現在的情況，我們只能用鎮定劑，要不然根本無法控制住他。」

  「護士，不好意思，你說的這名病人，是叫謝清野是嗎？」

  煙越涵回頭，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自上次一別後，她心中始終記掛著謝清野。

  即使她無數次在心裡告訴自己要遠離謝清野，可那是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如何能做到徹底斷絕？

  「嗯，是叫謝清野。」

  「請問他得了什麼病？」

  「躁鬱症，請問您是病人的家屬嗎？」

  護士疑惑地看向煙越涵，見她和謝清昭似乎相熟，便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患者家屬，您要是同意使用鎮定劑，就請在這裡簽字吧。」

  謝清昭接過紙筆，猶豫地看向煙越涵，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好，我現在就去給患者打針。」

  護士快步離開，留下兩人大眼看小眼。

  煙越涵張了張嘴，想要問謝清野的病情，可見謝清昭的樣子，猜測他不會和自己說實話，索性直接從他手中抽走病例。

  她忍著腳痛，依靠在身後的窗台邊，拿著病例，認真地一頁頁翻看。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光暈。

  謝清昭嘴角不由揚起，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曾經那個輕鬆愜意的年少時期。

  他們一起長大，可在煙越涵心裡，為什麼就只記得哥哥？

  若是算下來，他們倆在一起的時間，其實比謝清野還要長很多，他的溫柔也絲毫不輸於哥哥。

  可惜，他輸在了年齡上，從小就被當做弟弟看待。

  哪怕他每天撒嬌賣萌，死皮賴臉地和煙越涵躺在一起看漫畫書，也勾不起對方任何胡思亂想的念頭。

  這些年，他不止一次在心裡幻想，如果他和哥哥交換身份，和煙越涵同齡，和她表白戀愛，然後在一畢業就結婚，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番景色。

  又或者，他搶先一步對煙越涵勇敢的表白，大方說出自己隱藏多年的心意，就算兩人不能在一起，起碼也斷絕了她和哥哥的戀情。

  當年，謝清野之所以被逼放手，就是因為他是謝家培養多年，要接管公司的長子。

  在外，有厲南洲對謝家施壓，在內，謝家父母也不會讓他迎娶一個幫不到家業的假千金。

  在這樣的雙重壓力下，謝清野煎熬掙扎，又被厲南洲打斷腿，丟到國外，落得現在這樣悽慘的下場。

  而謝清昭只是家裡不被重視，沒有多少才華的次子，就算為了愛情和家裡斷絕關係，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拿錯了號碼牌。

  如果謝清昭是那個年長卻又沒有才華的哥哥，和煙越涵青梅竹馬，在一起戀愛結婚。

  而謝清野是野心勃勃，才華橫溢的弟弟，從小被父母精心培養，一畢業就接管公司，心無旁騖。

  說不定，現在A市的天，就是他謝家的了。

  「清昭，可以帶我去看看你哥哥嗎？」

  煙越涵清冷的聲音悠悠響起，打斷了謝清昭的幻想。

  他收斂心神，回到那個溫文爾雅的謝家二少，頷首道：「好，只是哥哥現在的樣子，可能會嚇到你。」

  「沒關係。」

  煙越涵勉強扯動嘴角，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淡定如常。

  可她緊握成拳，隱隱顫抖的手，早已暴露了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好吧，那請跟我來這邊。」

  謝清昭欲言又止地輕嘆一聲，帶她向住院部走去。

  走廊很長，不時有治療的病人發出哭聲，或是吼叫，要是晚上走在這裡，定是極為陰森恐怖的。

  兩人腳步沉重，在最裡面的病房門口停下。

  透過門上的窗戶向里張望，煙越涵看到被護士和醫生按在床上的謝清野。

  他那張清秀俊朗的面容上布滿鬍渣，眼中是猩紅的血絲，整個人呈現一種癲狂的狀態，幾個男人都無法按住他。

  「快點打鎮定劑，不要讓病人傷害自己！」

  醫生手拿針管，快速給謝清野進行注射。

  眾人等他情緒穩定一些後，才離開病房。

  看到有人要探視，醫生特意囑咐道：「病人躁鬱症很嚴重，已經產生肢體疼痛，自殺的念頭也很強，你們最好全天二十四小時安排人看護。」

  「好，我這就去安排。」

  「你們要想進去探視，最好等半個小時。」

  「好的，謝謝。」

  謝清昭頷首送走醫生們，轉頭擔憂地看向煙越涵，沉聲問道：「要進去嗎？」

  「他是什麼時候得病的？」

  「沒出國前，哥哥就已經有了心理問題。那幾年，他過得很痛苦，父母和厲南洲給了他不小的壓力。後來被厲南洲送出國後，他一個人瓢潑在外，病情越發嚴重。等父母找到他的時候，已經自殺多次，患有嚴重的躁鬱症。他發病的時候，不僅會自殘，還會對阻攔的人揮刀傷害，有一陣子被關在國外的瘋人院裡。」

  謝清昭不忍心繼續說下去，煩悶地轉身向吸菸區走去。

  咔噠。

  打火機亮起火光，他點燃香菸，熟練地吸了一口，而後吐出長長的煙圈。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

  看到謝清昭抽菸，煙越涵下意識像長姐一樣，伸手抽走他嘴邊的香菸。

  這熟悉的舉動，讓兩人不由愣在原地。

  片刻後，煙越涵才猛然回神，尷尬地扯東嘴角，將香菸還了回去。

  「抱歉，我忘了你早已經不是孩子了。」

  「是啊，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謝清昭心中苦澀，將香菸丟進垃圾桶里。

  兩人站在吸菸區的兩邊，保持一定的距離，四周安靜到落針可聞。

  半個小時後。

  煙越涵走站在病房門口，做了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才轉動把手，緩步走進去。

  「越涵。」

  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愛人，謝清野並沒有任何喜悅，反而臉色慘白，落寞地將頭別開，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喝點水吧。」

  煙越涵一如往常，就像是來探望普通病人，將千言萬語埋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