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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立規矩

2024-09-13 15:28:16 作者: 謝安年
  這會兒,周檀紹喝過藥才剛剛睡下。

  顧清語本想得空吃一口飯,聽小翠提起廚房裡的爭吵,又不得不放下筷子:「這兩個麻煩精湊到一塊了,走吧,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小翠心疼道:「啊,姑娘先吃飯吧。」

  顧清語輕輕一笑:「好菜不怕晚。」

  要是不把這一院子的人辦老實了,她的胃口也好不了。

  這會兒,香茗已經挨了打。

  廚房裡的人都和徐嬤嬤一夥兒,她寡不敵眾,臉上掛了傷,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徐嬤嬤仗勢欺人,見了顧清語也不慫,挺胸直背道:「二奶奶的丫鬟也囂張了,且不說我是府里的老人兒,年紀也比她大。老奴自然要教訓她。」

  香茗見了顧清語,一下子撲通跪地,可憐巴巴道:「姑娘,徐嬤嬤處處刁難小翠,奴婢看不過才出言相勸,誰知她竟敢動手打奴婢……」

  顧清語垂眸,單手托起香茗的臉,眸光犀利道:「打得真狠啊,都見血了。」

  輕輕的語氣,淡淡的不悅。

  徐嬤嬤梗著脖子還有話說,見顧清語又轉眸朝她看來,那眼神十分犀利,略帶威壓。

  「徐嬤嬤,今日的事,起因在你。」

  顧清語不緊不慢地繼續道:「這兩日你一直在院子裡攛掇著下人們來找事,我為了二爺的清淨,才不和你計較,你當真以為我好欺負,是嗎?」

  「二奶奶說的什麼話?老奴行得正……」

  顧清語再次打斷她:「這些年,你管著廚房裡的事,撈了多少油水,背地裡又偷了多少侯府的錢,你該心裡有數。」

  凡事都有動機。

  徐嬤嬤不惜得罪她,也要守住小廚房這塊地盤,必有所圖。

  顧清語前世在侯府生活多年,也知道些她們的生財之道,說白了徐嬤嬤她們就是拿侯府的東西私賣斂財,中飽私囊。

  侯府各院的份例都是有規矩的,除去固定的月銀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各樣物品,油蠟燭煤,杯碗茶鹽,零零總總,細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徐嬤嬤貪得就是這些日常瑣碎的油水。

  顧清語先拿話點了她,徐嬤嬤當然不認,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二奶奶這話是怎麼說的,老奴在侯府十幾年,做事勤勤懇懇,連二爺都是老奴看著長大的!二奶奶對老奴心存不滿,大可明說,何必往老奴的身上潑髒水呢。」

  她有底氣回嘴,說明她背後有人撐腰。

  徐嬤嬤在侯府有她自己的人脈。之前,大奶奶派來的採辦管事王喬便是其中之一。

  顧清語想要抓她的把柄不難,難的是如何把她收拾得乾淨利索。

  幸好,顧清語已經和王喬打過幾次交道了。

  她對王喬言明,自己要在院子裡立規矩,但不會擋別人的財路,只要王喬能識趣些,將徐嬤嬤踢出來,往後她能給他的好處絕不會少。

  王喬也不是傻子,多討好一個主子,總比護著一個嬤嬤強。

  他一五一十地把徐嬤嬤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全都說了,還順帶地送給二奶奶一份將功補過的薄禮,正是徐嬤嬤的賣身契。

  顧清語見王喬機靈會辦事,也是厚賞,悄悄吩咐小翠給他送了十兩銀子。

  此刻,徐嬤嬤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是一枚棄子了。


  顧清語輕輕慢慢道:「徐嬤嬤,你拿侯府的東西明目張胆地出去賣,還怕我沒有證據嗎?我之前問過正院的王喬,王管事可是個聰明人,心裡拎得清。」

  徐嬤嬤一聽到「王喬」的名字,全身僵硬,面色泛白,心裡還抱著一絲僥倖道:「二奶奶……王管事是正院的人,和老奴沒關係。」

  顧清語聞言一笑:「怎麼會呢?你們二位熟得很。」

  徐嬤嬤汗如雨下,有心辯白,猶猶豫豫只說了一句:「老奴和他沒交情。」

  顧清語知她不會輕易認罪:「既然,嬤嬤這會兒的記性不太好,那我就再提醒你一句,長榮街六子魚鋪。」

  徐嬤嬤聽到這裡,整個人蔫了,再沒有半點方才的囂張,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那魚鋪可是他們銷贓分錢的地方。

  徐嬤嬤惶惶不安地望向顧清語顫聲解釋:「二奶奶,那都是他們的主意,老奴只是湊個數,賺點小錢而已……」

  「得了吧,徐嬤嬤。」

  顧清語冷冷一笑,耐心漸無:「你這麼抵賴下去也是無用,不然直接去官府料理好了,大家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

  徐嬤嬤自然不敢,跪地連連磕頭認錯。

  她沒想到王喬居然把她給賣了。

  畢竟,平日裡她都是靠著王喬牽線搭橋,才能出府交易買賣。

  侯府事事以正院為重,其次就是長房所住的東院。

  王喬是正院的人又是大奶奶的親信,出了事也有人保,可她不行……事情鬧大了,她只有倒霉的份兒。


  顧清語幽幽看她:「徐嬤嬤你方才說,你在侯府十幾年了,這麼細細算來,你貪走侯府的銀子少說也有上百兩。從前沒人和你算這筆帳,今兒我倒是好好地算一算!翠兒,你去把算盤拿來……」

  徐嬤嬤匍匐在地,苦苦求饒。

  顧清語仿佛沒聽見一般,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算盤:「二爺生病這大半年,你越發貪得無厭了,還拿侯府的銀子在院子裡收買人心,哄得他們都以為你有多大方。卻不知,你闖下的禍,足以連累這院子裡的所有人。但凡吃過你的,用過你的,個個都是你的幫凶。」

  此言一出,屋裡屋外的人,也都跪成一片,個個急著為自己辯白,只把錯處都往徐嬤嬤的身上砸。

  徐嬤嬤惱羞成怒,指著她們一個個罵,罵著罵著又開始害怕,跪行到顧清語的跟前,苦苦哀求。

  「二奶奶,老奴知錯了,老奴罪該萬死,以後再不敢了!」

  香茗在旁,看著姑娘利落斷事,冷哼一笑,自己覺得出了口氣,連臉上的疼都忘了。

  顧清語看著徐嬤嬤顫抖慘白的臉,輕哼一聲:「嬤嬤,你在侯府已經沒有以後了。」

  「啊……」

  徐嬤嬤聽了這話,嚇得半死。

  二奶奶這是想要她的命嗎?

  偷竊盜主可是大罪,押送官府是要砍頭的。

  「二奶奶……開恩啊。」

  顧清語繼續道:「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你趕緊把之前貪的銀子都吐出來,然後收拾包袱走人。若你拿不出來,又或是還惦記著瞎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是是是,老奴全都拿出來,給二奶奶……」


  徐嬤嬤為了保命,自然什麼都捨得。

  顧清語義正言辭:「嬤嬤別搞錯了,銀子不是給我的,是你還給二爺的,還給侯府的。」

  「是是是!」

  徐嬤嬤急忙去湊銀子,其他人則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二奶奶的吩咐,一時誰也不敢動。

  顧清語緩緩起身,目光輕輕慢慢地掃過她們每一個人的臉:「今兒的事,你們都看到了。我這個人素來獎罰分明,誰做得好我就賞,誰敢使壞我就罰。你們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往後該怎麼當差做事。」

  眾人連連應聲,不敢造次。

  經此一事,他們自然都記住了二奶奶的厲害。

  午後,徐嬤嬤戰戰兢兢地還回來三十兩銀子。

  顧清語見了銀子,故意蹙眉不悅:「三十兩?嬤嬤當我好糊弄麼?你在侯府貪的,一年少說也有十多兩的收益。」

  徐嬤嬤哭出聲來,惶恐委屈道:「二奶奶,老奴真沒有那麼多銀子啊。外面的行情,您不知道,縱使是再好的東西都有人壓價,想要出貨快就得折錢賣。老奴得了錢,也不能自己全拿了,還要各處打點人情,還要給那些白眼狼買酒買肉……仔仔細細,一年也掙不出幾兩銀子啊。」

  顧清語其實沒算過帳,只是唬唬她罷了。

  她有心想釣徐嬤嬤這條大魚很久了,鋪墊這麼久,只為探探她的底。

  今兒攆她出去不是目的,收為己用才是最佳。

  顧清語微微沉吟,隨後將她的賣身契放在桌上道:「我看你上了年紀,不與你多計較了。這三十兩,我只當其中有三兩,有你的贖身錢,侯府你是呆不了了,趕緊出府,回鄉養老去吧。」

  徐嬤嬤後悔不已,沒想到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落得這個下場,積蓄沒了不說,連侯府也呆不下去了。


  她不想走,只能痛哭流涕地求道:「二奶奶,老奴一把年紀了,出去就沒了生計,要怎麼活啊。老奴的丈夫是個挨千刀的賭鬼,當年先賣了我,又賣了我那兩個可憐的女兒!我早就沒有家了,只盼著能攢下銀子去把我那兩個可憐的閨女找回來,好歹臨死之前,我們娘仨兒能見上一面。二奶奶,您高抬貴手就留下老奴這條命吧,老奴什麼都願意做,只要賞一口飯吃,老奴甘願月錢減半,在侯府做牛做馬。」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顧清語輕輕一嘆:「本來你是可以留在侯府養老的,誰讓你心裡拎不清,以為我年輕就好欺負。欺負別人的人,哪有好下場。」

  徐嬤嬤重重磕頭,不肯起來。

  顧清語故意句句施壓,一路把她逼到無處可退的窘境,讓她再無奸詐耍滑的機會,只有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求生之心。

  此刻,只有她才能給她一條活路。

  當顧清語看到徐嬤嬤額頭磕出來的點點血痕,心知火候已到。於是,她放緩了語氣道:「你當真肯聽我的話?往後對我忠心耿耿?」

  徐嬤嬤聞言怔了怔,猶如抓到救命稻草般,連連點頭:「只要二奶奶給老奴機會,老奴這輩子就是二奶奶的狗。」

  顧清語淡淡擺手,恩威並施:「我不需要誰做我的狗。做人有做人的道理,你知錯能改,我便給你尋一條出路。」

  「請二奶奶吩咐。」

  顧清語想了想,隨即讓小翠取來筆墨,當場寫了一張契約,待墨幹了交給徐嬤嬤看:「你和侯府的契約了了。這張是新的,你若真心跟我,那就畫個押,往後聽我的差遣,月錢還和在侯府一樣,每月一兩。」

  徐嬤嬤接過看了看,猶豫道:「老奴不太識字。」

  顧清語當面給她念了一遍:「你信得過就畫押,信不過就拉倒,不強求。」

  徐嬤嬤慌慌張張地按下手印:「二奶奶的話,老奴當然信。」

  甭管多難做的差使,她也得做,總好過出門流浪,活活餓死。

  顧清語收了她的賣身契,又讓小翠拿了個荷包,裡面裝了二兩碎銀子:「你拿著這些銀子去西南城郊二十里的租間小院,然後等我的消息。回頭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若有怠慢的話,我一紙告到官府,你想死都死不痛快。」

  其實,徐嬤嬤這人挺聰明的,有想法會賺錢,雖說貪心,但也知道籠絡下面的人,維持關係。而且,她在侯府當差多年,也算是見過世面,稍加調教,也是個能做事的。

  顧清語想起自己從顧家拿走了那幾十畝良田,正好需要個機靈老成的人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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