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卓堯,那些水多像你深情的溫柔。(經典一句:她曾發過誓,再也不會為一個男人奮不顧身再也不會犯傻了,可是卓堯,為了你,我願意再傻一次)
2024-09-13 17:07:42
作者: 白槿湖
吃過了飯,回到多多的出租屋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出租屋很昏暗,曼君問多多不如搬到她的公寓去,多多拒絕了,說那個公寓裡一定有她和卓堯太多的記憶,多多不願去破壞掉,多多說:「再說了,你也許很快就能回來呢。你是不是還要回小漁村見外婆哇,替我向你外婆帶個好。」
要和卓堯不辭而別是痛苦的,但是可以回家鄉見到親人,也是幸福的,曼君點點頭,希望這一切紛爭可以快點過去。
又想到了燒傷的歐菲,為了不影響卓堯的幸福,歐菲獨自吞下所有的痛苦,甚至都放棄了要指控佟母,都是為了卓堯的幸福,曼君猶豫著,是不是要把歐菲的事告訴卓堯,讓卓堯回到歐菲的身邊。
可一想到卓堯回到另一個女人的身邊,她的心裡,就忍不住疼了起來,真的拱手把自己心愛的男人還給另一個女人嗎,她可以這麼偉大嗎?
愛裡面,有多少無私,有多少守望呢?
晚上和多多一起煮麵吃,縮在小出租屋裡,看破舊小電視機里的電影,多多插好了門,手機響了,是酒吧老闆催她坐檯的電話。
「老娘不混了,老娘要改行了,Goodbye——」多多灑脫地說著掛了電話。
曼君看著心裡很開心,多多真的可以為了她們之間的友情改變自己,自尊自愛,她也就放心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砰砰敲門聲,一個醉酒語氣的男人叫喊著多多的諢名,」多姑娘——多姑娘開門哪!」
多多走到門邊,對著門縫裡說了一句:「滾——老娘今天不做生意,一邊玩去!」
門口的男人罵罵喋喋離開了。
「多多,只是今天不做生意嗎?」曼君質疑著說。
「不不不,是此後都不做生意,我從良,我打算搬走,搬離這裡,找一份正經工作,和袁正銘斷了往來,和過去斷絕。」多多說著,美麗的臉上多了一份明艷。
晚上兩個人靠在一頭睡著,曼君想起了靜安,於是問:「多多,你最近看到靜安沒?我好久沒看到她了。」
「你說靜安啊,前些日子我在路上碰到了,好像是逛街碰到的,在男裝店門口,她好像給蘇生買衣服呢。」多多說。
蘇生,是靜安的前夫,靜安還和蘇生有聯繫啊。
「多多,他們復婚了嗎?」曼君接著問。
「沒復婚啊,你不知道,說出來可氣死人了,靜安養著蘇生可就算了,還養著蘇生的情人,就是那個大嘴巴的女人,甚至連大嘴巴女人的兒子都養著,你沒看到那個大嘴巴女人的兒子多拽啊,我就看了他兩眼,他就兇狠地說——沒看過男人啊,再看老子老子就對你不客氣。」多多模仿著男聲學著說。
這孩子可真夠沒家教的,靜安怎麼就傻到這個地步,養前夫,前夫的情人,前夫情人的兒子。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為愛傻到底的女人。
「你都沒勸勸她嗎?她這樣下去,最後受傷的是自己。」曼君對多多說。
「勸?我哪敢多話,那小子拳頭握著呢,我看靜安瘦了好多,我都懷疑蘇生是不是利用靜安呢,靜安也甘心情願付出,倒像是過一夫兩妻的生活似的。」
聊到靜安之後,她和多多都漸漸沉默了。
曼君想靜安是怎樣的一種執迷不悟,這樣下去,會有好的結果嗎?把自己的所有時光和金錢都放在前夫的身上,看著前夫和情人還有情人的孩子過著一家三口的生活,自己拿錢供養著他們。
這到底是偉大的愛情,還是瘋狂的愛情呢?
她想不需要勸靜安了,相信所有認識靜安的人,都勸過的,只是這些勸告,在愛的面前,顯得自私,也顯得空白。
那樣的愛,正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曼君想,相比靜安,她是自私的,否則她怎麼會都沒有勇氣把歐菲的真相告訴卓堯呢,如佟母預料所言「我想,你是不會傻到把事實告訴卓堯把卓堯拱手讓給歐菲的吧?」
可歐菲多偉大,她為了和卓堯在一起為了保護卓堯才毀了容,卻也為了卓堯,離開。
曼君一夜難以安睡,腦子裡被七七八八凌亂的事糾結著,但最清楚的事是,她第二天,要去機場,去乘坐飛往武漢的客機。
為什麼佟母要安排她去武漢,只是遊玩那麼簡單嗎?去了武漢,回小漁村,再轉一趟火車到機場去重慶,再從重慶到北京,再從北京飛往巴黎。如此輾轉曲折,其實目的就是要讓卓堯無法查到她的下落。
她想,在不在一起其實不重要了,如同受傷的歐菲那樣,只要看著心愛的男人好就知足了,也許再過個三年,卓堯也會像忘記歐菲一樣忘記她阮曼君,他的身邊又會是怎樣的一番風景呢?
念及此,她心生悲涼。
夜很長,這會是在上海的最後一個夜晚嗎?
多多一直都握著曼君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好的夢想。
次日清晨,多多要送她去機場,她沒有答應,執意自己打車去機場,讓多多保重自己,她到了一個地方,就會打電話給她告訴她自己的新號碼。
她和多多告別之後,乘車去了機場。
手機里收到了七八條簡訊,都是未讀簡訊,都是戴靖傑發來的。
卓堯沒有傳來一條簡訊。
她失落到了谷底,握著手機,按出了卓堯的電話號碼,卻沒有勇氣打過去。
她坐在計程車里,哭了,司機從後視鏡里看著陌生的女乘客痛哭的樣子,卻不敢多言,計程車窗外有大朵大朵煙花綻放,好美的上海,只是,要走了,倉促地離開,卓堯,你還會記得我嗎?三年後,你的身邊會有誰作陪,會有下一個似我的女子來愛你嗎?曼君想著。
車到了機場,付了車費,司機倉皇而逃,生怕她是個精神病。
她剛進入機場,就看見了那三個白衣戴墨鏡的女子,她們一直都跟蹤著她。
曼君裝作沒有看見,去武漢,還是第一次去武漢呢,佟母還很能計劃啊,武漢可以轉火車到小漁村比較近,她關掉了手機,放入包里,這時,三個白衣女子走上來,還是那個短髮為首的女子開口說:「夫人交待,你人可以走,手機留下。」
「怎麼可以,我還要和我的朋友聯繫。」曼君怒了。
「你可以聯繫的朋友,我們都幫你把號碼複製到這張卡里,你去了武漢之後可以換號碼,但是你記住,按夫人計劃的行程去走,最後到巴黎,可以找個男人嫁了,夫人也會幫你辦好綠卡。」說著遞過來一個電話卡和一部新手機。
真是「服務周到」,曼君想。
飛機起飛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將要離開上海了,這個她愛了也恨了的上海。
還會回來嗎?或者,卓堯他會來找她嗎?
武漢,會是怎樣的一個城市呢,聽說那裡的小吃很好吃,聽說那裡有輪渡,只是那裡,沒有佟卓堯。
這世間,只有一個佟卓堯這樣的男人讓她傾心。
她醒來的時候,飛機已經到達武漢機場,她在空姐甜美的聲音下醒來,這麼快就從上海到了武漢,卓堯會想到她已不在上海了嗎?也許卓堯還蒙在鼓裡,還以為她在鍾氏的公司上班。
只是一兩天的時間,一切都顛倒了,變化這麼快,從相愛到分離,從上海到武漢,她不得不去遵從。
出了武漢機場,她提著行李箱,攔下了一部計程車,問司機武漢哪個地方吃住比較方便,司機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著去戶部巷的小吃街,那裡住方便,吃更是方便。
她想,既然來了,就讓自己麻痹起來,去最熱鬧的地方,暫時告別一下悲傷。
計程車司機一路上介紹著武漢,武漢相比上海,要髒亂了一些,但城市面孔是有差別與上海的,她坐在車裡看著街頭陌生的風景和面孔,她孤獨感油然而生,在這裡,陌生的城市,她幾乎不認識任何一個人。
佟母給她準備的回小漁村的火車票就是一個星期之後,意味著她要在武漢帶一個星期,她要留下足夠的足跡,等卓堯來找她的時候,一定沒想到她已不在武漢,而是回到了小漁村,如果卓堯反應更慢點的話,她可能都繞了幾個城市到了巴黎。
曼君並不知道,佟母給卓堯的條件是一個月,所謂說等一個月後曼君離開了鍾氏企業卓堯才可以和曼君聯繫,其實這一個月,足夠讓曼君去四個城市,最終到巴黎,繞來繞去,卓堯是肯定找不到她了。
卓堯一定猜想不到曼君被母親最後派去了和歐菲一個國家一個城市。
曼君在一個乾淨整潔的小旅館裡住下,頭有些疼。房間裡有一台電腦,房費很便宜,她把東西收拾好,旅館的老闆娘給她送來了一杯蜂蜜水,說她的樣子好像是有些發燒了,喝點蜂蜜水睡一覺就好了。
陌生的城市來自一個陌生人的關心。,曼君心裡很溫暖,喝下了蜂蜜水,蓋著被子睡了一覺。
醒來時,電視機還在放著娛樂欄目,天都黑了,她覺得頭疼好了很多,多虧了老闆娘的照顧,是發燒了,她摸摸頭,退燒了呢。她拿著錢包,樓下就是小吃一條街,出去吃點什麼吧。
再想著用公話打一個電話給多多,她可不想用佟母送來的手機。
她裝好了手機,果然手機里有她該聯繫的人的號碼,除了鍾氏公司里的同事電話,親朋的電話都在裡面,當然,卓堯的電話是不在裡面的,可這就能阻擋什麼嗎,卓堯的電話,她是銘記於心的。
她並沒有想到,卓堯的手機,也被佟母索要去了。
她下樓,和正在晾衣服的老闆娘打了一聲招呼,老闆娘告訴她這附近的烤魚和周黑鴨是最好吃的,還有一些小吃也很地道,只要她能吃辣,一定能在小吃街上吃過癮。
她微笑說:「我很能吃辣呢,看來司機沒把我帶錯地方。」
強顏歡笑,是什麼時候這麼好的詮釋出這四個字了呢?
她走在小吃街上,想著如果和卓堯在這裡會是怎樣呢,她一定會牽著他的衣角和他走在這條小吃街上,她會大笑大鬧著要他吃很多的東西,故意把辣椒粉塗抹在臉上要他幫她擦乾淨。
她其實無心思吃什麼了,可是,總是要過下去才好。
她去吃烤魚,選了最辣的,菜上來後,她點的是一大桌子的菜,她面對著一桌子的菜開始吃,身邊還有一小口碟辣椒,她蘸著辣椒吃,一點也不怕辣的樣子,最後辣的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她摸著自己的胃,暖暖的,熱熱的,不會再寒冷了。
桌上的魚刺孤零零地望著盤子裡的魚頭,這就叫做骨肉分離吧。
她吃著魚和辣椒,覺得心裡越來越不對勁,難過,除了難過還是難過,還有什麼可以不那麼難過呢。
天涯海角,過樹穿花,你還能再尋覓到我嗎?卓堯。
她喃喃地念著。
我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在人海茫茫中,你的背影,我可以一眼就認出。
武漢,是挺好的地方呢,有這麼多的好吃的,即使這個城市不夠繁華不夠整潔,她依然有自己的魅力,你依然會為了這些小吃來第二次。
可是卓堯,你會回到我身邊會來尋覓我嗎?還是你很快就會忘掉阮曼君?她念念不休,叫了一瓶寧夏紅坐在那裡喝。
他不是不許她喝酒嗎,可她現在正在喝酒,他為什麼沒有出現沒有阻止,他還會像從前一樣背著喝醉的她,把大衣披在她身上,帶她回家嗎?
回憶,總是溫馨而殘忍的。
因為在失去,所以回憶變得溫馨,因為回不去,所以回憶變得殘忍。
失去了以後,很難回去了。
她喝完了一瓶酒,埋單,提著包,走人。
那個口碟里的辣椒一滴不剩,一瓶寧夏紅也一滴不剩,
收拾桌子的兩名女服務員驚呆了,這是她們見過最能吃辣最能喝酒的女客人了,這麼多的辣椒和一瓶酒一起下肚,胃能受得了嗎?
路過一家周黑鴨熟食店,她聽說這裡的周黑鴨是武漢特產,以麻辣著稱。她醉意熏熏地買了一些鴨脖和鴨翅,拎在手裡。她回到旅館不久,就開始嘔吐,趴在馬桶上,不停地乾嘔。
嗓子裡都辣的疼,胃一定是不甘心這麼辣開始反抗了,也可能是酒精讓她嘔吐了。
以前酒量很好的,喝酒都不容易吐的,她想自己是頹廢了不少,酒力都不行了,或者是被卓堯寵慣壞了,許久都不沾酒精,都不勝酒力了。
是誰說的,喝醉了酒吐了就好了,愛受傷了哭過就好了。
都是那誰誰胡編的狗屁。
吐了還是這麼難受,哭過了還是這麼難過。
她沖洗著澡,水嘩啦啦地落在身上,卓堯,多像你深情的溫柔。
她洗過澡,把自己埋在被窩裡,嚶嚶地哭,哭自己不爭氣,哭自己沒志氣,每愛一個男人,都會荒廢掉自己的鬥志。難道是只會為愛生,為愛戰鬥嗎?
她拿著手機,躲在被窩裡,按著卓堯的電話,她不敢撥打,只是盯著屏幕上的一串數字看著發呆。
曾發過誓,自馮伯文之後,她再也不會為一個男人奮不顧身再也不會犯傻了,可是卓堯,為了你,我願意再傻一次。
愛到這樣的一個境地,是沒有辦法抑制和暫停的。
她在武漢待了好幾天,幾乎是吃了所有麻辣的食物,周黑鴨很好吃,辣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很麻,那些花椒麻得她的舌頭最後都要擰做一團了。
小旅館的老闆娘對她很照顧,聽說她是獨自來武漢的,還給她介紹武漢的經典,在旅館所在這條街的後面,就有一個碼頭,可以坐輪渡,輪渡的那一頭,就是武漢最繁華的商業街,有很多古老的建築,很歐式的風格,老闆娘推薦她去走走。
想到再過一天就要離開武漢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去走走,她背著包,穿著寬大褲腿的褲子,上衣是印有大朵蓮花的綠色短衣,她上了碼頭,買票,只要一塊五角錢。
她買了一張票,順著人群進入碼頭裡面,上了一條客輪,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輪渡。
她站在欄杆邊,看著腳下滾滾的江水,她想,這就是長江了,這條河裡的水,隔著那麼遙遠的距離,到最後,還是會相遇。
船緩慢啟動著,江面下的江水在不停地翻滾涌動濺出水花,天已是黃昏了,她看著對岸的風景,看著江面上那些輪船,有了恍惚,好像卓堯就在對面的船上等待著她。
是眼花了,還是幻覺了,想念一個人,到了這樣的地步。
魔怔了,愛入膏肓無藥可醫了。
她的長髮被江風吹起,身邊有一個女孩尖叫著喊著:「看——好大的輪船啊!」身邊的男友一臉的寵溺看著懷裡的女孩。
她有些落寞了,她回頭看著遠處的風景,天空那麼遙遠,她至少還在中國,等去了巴黎,是不是離卓堯更遠了。
一個人逛街,行走,喝咖啡,然後逃離,在武漢的那幾天,印象最深的就是小吃的辣,還有那些歐式的建築,法國梧桐樹的街道。
給多多打電話報平安,聽聞多多換了新工作,新住址,多多說也將要和過去告別,重新開始一段嶄新的生活。她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多多,卓堯有沒有來找過她。多多說沒有,也許是搬家了佟少沒有找到自己。
曼君已經離開上海一個星期了,和卓堯也斷了一個星期的聯繫,但是他沒有找過她。
陷入了無邊的失落里,是他沒有找她,還是他找不到她。
在回小漁村的火車上,她終於感受到了近鄉情更怯的慌亂,多久沒回來了呢,外婆還好嗎,小漁村的人,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自己嗎?行李箱裡,除了一些隨身的衣物,就是信封里的機票了。
她籌劃著名給外婆蓋一所小樓,外婆一生都生長在海邊,她要蓋一棟小樓,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卓堯曾計劃和她一起回小漁村,要和她一起給外婆蓋樓。
只是,不能實現了,她隻身一人回來,帶了很多錢,可以給外婆蓋很多棟小樓的錢。
回到了小漁村,還是那麼熟悉的風景,海邊,沙灘,有捕魚的漁民,也有撿著貝殼的孩童,只是,路過舅舅的祖屋,門上面貼著的白色對聯已經殘破。
外婆,去世了,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她回來給外婆蓋一棟臨海小樓。
她在外婆的墳前,哭著跪下,說一聲:外婆,我來遲了。
外婆的墳,在海邊的一個崖坡上,也算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外婆將長眠於此。此時的曼君,除了眼淚,再也說不出別的話語。
她後悔了,這些年在上海打拼奮鬥,發下誓言不打拼出一番樣子絕對不回小漁村,她要長成令外婆驕傲的樣子再回來,可是,她沒有想到外婆年紀大了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在舅舅家裡,舅母熱情的接待了她,她給了舅母一些錢,舅母的兩個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門邊喊她一聲表姐,她哽咽著答應。
離家的時候,這兩個孩子,一個剛走路,一個還沒出生。
舅母告訴她,其實外婆一直都在等她,幾乎每個傍晚都會在小漁村的村口守望著她,不管別人怎麼勸,外婆都會從傍晚站到天黑等在那裡。
去世的前一天,都去等了。
那晚外婆回到家後,就突發腦溢血,在床上躺了三天,最終還是走了,臨走的時候,眼神都注視著漁村村口的方向。
病危的外婆說不出話,但是守在外婆身旁的人都懂,外婆是在等著曼君。
想到外婆每晚不管颳風下雨都在漁村村頭守候著她,就像她念小學的時候,每晚放學外婆等在那裡一樣,那時的外婆在她眼中,是很高大很健碩的,看到外婆的身影,她就不會害怕。
她想,她錯了,外婆其實不需要她掙多少錢蓋多漂亮的小樓給外婆住,外婆需要的,只是那個像小時候一樣害怕了受傷害了就會奔向外婆懷裡的小曼君。
她取出自己在上海奮鬥這一年的積蓄,她想終於有機會來蓋一棟小樓,即使外婆不在了,她也依然要做到。在小漁村的那幾天,她親自跟著運輸隊買泥沙和磚,她粗布衣服,畫著小樓的設計圖,只是七天過去的太快,她沒有等到小樓的竣工,就要離開。
離開小漁村的時候,小樓才剛剛打好了房基,她握著舅母的的手,拜託舅母在小樓完工的時候告訴她,那個時候,她一定回來,不管多遠都會回來。
到了重慶,隨後是北京,如同逃離一樣從一個城市穿越到另一個城市,最後,到達了巴黎,她獨自背著一個簡單的包,手握著一場巴黎市的地圖,用生疏的英語問路,走過一條條陌生的大街,擦肩而過的是不同膚色的人群。
走了那麼多條街,看過那麼場風景,在廣場上看游離的畫家坐在廣場中央畫畫,她蹲下身子給白鴿餵食,那些鴿子,最後一呼而散,又飛去了哪裡。
在瑪德蓮教堂,她坐了很久,面對空蕩的教堂里,她告解,在神父的面前,懺悔自己這些年所背負的罪責。
回到下榻的酒店,她躺在酒店的床上,腿酸疼得不能再動彈,她看著天花板,眼睛都是模糊,她經歷了生離,亦經歷了死別,還有什麼,比這些更可怕。
離開上海已有一個月,這期間除了和多多有過聯繫,上海的那些記憶似乎與她徹底剝離,關於佟卓堯的消息,她一點也沒有得到。
總是會在深夜裡握著手機,手機震動,她坐起身子,期盼著是卓堯的音訊,卻只是一些無關的廣告簡訊。
她換了號碼,他也換了號碼,她在巴黎,他在上海,他們又怎麼能相遇。
佟卓堯等到了一個月,他素來信守承諾,他想母親林璐雲是再也沒有什麼藉口可以再阻止他和曼君在一起了,曼君離職的期限已到,他要光明正大牽手曼君走在家族每個人面前。
他等在曼君公司的樓下,他的副駕駛座位上放著一束百合花,西裝口袋裡有一個錦盒,裡面是他準備求婚的戒指。他鬆了松領帶,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額前的髮絲,這麼久沒有見她,他倒略有些緊張了。
一個月沒有聯繫,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他思念她一樣思念著自己,此刻的佟卓堯,哪裡會清楚曼君遠在巴黎。
等了一個鐘頭,公司人都下班走了出來,唯不見曼君的身影。
卓堯下車,抬頭間,遇到了戴靖傑。
他揚眉,視若不見。
「你是——等阮曼君?」戴靖傑夾著公文包,主動走到卓堯的面前,問。
卓堯冷沉地說:「與你無關。」
戴靖傑知趣地點點頭,嘴角帶著一抹得意的笑說:「那你慢慢等吧,我想你等到明天早上你也看不到她了。」
卓堯拳頭緊握,臉色陰翳,說:「你們把她怎麼了。」
「我們沒有把她怎麼樣,不過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的好媽媽,問她做了什麼。」戴靖傑說完,轉頭而去。
他上車,飛速趕往母親住的別墅。
當他出現在母親林璐雲的面前,母親正休閒地敷著面膜貼,還很鎮定地樣子聞到:「怎麼,找了她了嗎?」
「你把她,究竟帶到哪裡去了。」他低低的嗓音,強忍著將要爆發的憤怒,如果面前這個婦人不是他的母親,他想他早沒有這樣的冷靜了。
從小到大,素來都聽聞太多人都說他有一個最毒婦人心的母親,專制霸道殺一儆百這些詞用在林璐雲的身上一點也不過分,只是沒想到最後母親可以和兒子連親情都不顧。
「既然都知道了,興沖衝來我這裡興師問罪嗎?別說我沒警告過你,沒有什麼人,能比保住我們佟家產業更重要,那個女人,不能留在你身邊。」母親站起身,手輕拍著臉蛋,若無其事地說。
卓堯聽到這句,已無法忍受,走到母親的面前,深邃的黑眸里是對母親憤懣的敵視,他說道:「我問你最後一句,她在哪裡,告訴我,怎麼可以找到她!」
「無可奉告。」母親聳聳肩,揭下了臉上的面膜貼,華貴雍容的姿態,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快五十歲的女人,更看不出來是把權勢和利益玩弄於鼓掌間的女人。
「地位對你而言,比你三個子女的幸福更重要,是嗎?」卓堯冷笑著點頭,說:「那好,你去追求你的地位,我——走。」
卓堯脫下身上的西裝,解開領帶扔在地毯上,大步朝門外走去,他統統不要了,這個地位,他厭倦了,他只是要一個小小簡單的幸福都辦不到,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能陪伴,他還有什麼意義存在於此。
他要找她,找不到她,不會回來。
「走了你就別回來。」——林璐雲最後的通牒說。
他開車,曼君的手機仍舊是關機狀態,他不停地撥打,最後接通了,他激動地說:「曼君,是你嗎,你在哪裡?」
「兒子,你不會找到她的,她拿著我給的支票遠走高飛了。」電話的那一頭是母親的聲音。
他用力摁掉電話,一拳砸在車上,看著副駕駛那一束百合花,他責怪自己,為什麼要聽信母親的話,落得現在連曼君的下落都不知所蹤。
他冷靜下來,想到也許有兩條線索可以找到曼君,一是從曼君的好友李多多那裡興許可以得到曼君的消息,二就是曼君一定回小漁村過。
卓堯想先通過袁正銘來找到李多多的下落,可是袁正銘說和李多多已經分手了,現在家裡父母都在逼婚,他不想在這個關口上再聯絡李多多。
即使是好兄弟,卓堯也不想強人所難,打電話給季東,讓季東在半個小時內搜遍上海動用所有的人脈尋找李多多。他知道曼君一定不在上海,但是李多多是一定在上海的。
他的換上了原來的手機卡號,等待著曼君的電話,也許,她會打來電話告訴他她在哪裡。
等季東那邊傳來了李多多在一家酒店當前台招待的時候,他立刻去了那家酒店,果然在那裡見到了李多多。
他不願耽擱時間,簡短地問:「告訴我,曼君在哪裡。」
多多雙手抱在懷裡,這次沒有花痴狀,有些氣惱,說:「我不清楚你和曼君之間發生了什麼,總之我是看明白了,像你們這種有錢有勢的男人就會玩玩就甩,曼君要不是因為你,會搞得獨自漂泊他鄉嗎!」
他目光里都是急切的尋覓,態度略有歉意地說:「是我不對,我沒有保護好她,給我機會補償她,你一定知道她在哪裡,告訴我,我要找到她。」
多多瞟著眼神上下打量著佟卓堯,看他擔心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很在意曼君,這和袁正銘是不一樣的,多多眼睛有些酸,轉過頭,說:「懶得理你,我要上班!」
卓堯沒有要走的意思,高大落寞的身影站在酒店大廳,他的樣子,像是一夜輸光了全部家當的賭徒一般淒涼,沒有了曼君,沒有了小漫畫,不就是一無所有了嗎?
多多登記著酒店入住的信息,不時地拿眼斜瞄著他,他沒有走,似乎得不到結果,就不會罷休。
下班的時候,多多背著包剛出來,卓堯就走上前,期盼地說:「告訴我,曼君在哪裡,我很急,也很怕,我怕會失去她,我和她都一個月沒有聯絡,我真的怕她會胡思亂想。」
「哎呀煩死了,告訴你好了,她去了巴黎,昨天還打電話給我說在瑪什麼蓮教堂——曼君叫我不要告訴你的,但是每次打電話給我,我都發現她不是想我,是想問有關你的事!所以我才會給我之前的房東故意留下信息我在這裡上班,不然你哪有那麼容易找到我。」多多說著,一抬頭發現,佟卓堯已經上車。
他一聽到曼君在巴黎,就迫不及待要趕去巴黎,沒等多多的話說完,上車,讓季東準備一張從上海飛往巴黎的機票,再帶一些美金,他要馬上飛往巴黎找她。
季東買的機票是晚上十一點半從上海浦東機場起飛,季東將機票和美金交給他,送他去機場,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他心裡多少有些沒有定數,除了從李多多那裡聽到曼君近日去過瑪德蓮教堂,別的他都一無所知。
他決意找不到曼君,就不回上海。
手機響了,卓堯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母親的來電,他本想掛斷,但還是接通了,他沒有言語,只是將手機放在耳邊。
「你果真要去巴黎找她,你和你爸爸一樣痴情啊,可你是我林璐雲的兒子,我所有的財產以後都是你的!我這些年爭名奪利,不僅僅是為了我忍辱負重生下你們三個的那幾年,也是為了你啊。」母親在電話的那頭做著最後的努力,試圖動搖兒子離開的決心。
他沉默,想聽這個口口聲聲是為了兒子幸福的母親還會說什麼。
「難道,你真的捨得你所擁有的地位和身份嗎?何況你不要忘記,當你沒有了你的地位和身份,你也就一無所有了,那個女人,她有還會跟你在一起嗎?我給她開的支票或許更具有誘惑力。」母親見說不動兒子,只好搬出最後的砝碼。
卓堯聽完,淡漠地說:「那隨你好了,反正你喜歡你拿去。」他說完,掛斷電話。
季東專注開車,每次開車送佟卓堯,季東都不多語。
「季東,我不在上海,公司的事還有我媽你都多照顧點,如果鍾氏做出對我們公司不利的事,要第一時間通知我。」他手肘撐在車窗上,手指抵在額間,身上僅穿了一件襯衫,隨手拿起車后座上的一件駝色套在身上。
「佟少,我知道了,你放心,夫人和公司我會盡心負責。」季東說。
不管和母親有怎樣的呃衝突,身為兒子,他還是放心不下母親。有時也會覺得母親很可憐,因為過了那幾年東躲西藏無名無份的生活,母親把地位和身份看得無比重要。以至於母親到了該靜養修身的年紀,還要因公司里的事操勞。
在飛往巴黎的飛機上,飛機遇到了強氣流,突然急劇的抖動起來,全機艙里的人都陷入了尖叫和恐懼,那種大難臨頭的抱頭逃竄。
空姐極力安撫著乘客,但起不到一點作用,很快驚慌的人群聲音就蓋過了空姐的聲音。
「啊......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原本聽歌的少年驚恐叫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一對年輕女孩抱在一起痛苦。
「媽媽,媽媽——」已不是孩子的三十多歲男子哭著喊媽媽。
「早知道多買點保險,我老婆孩子怎麼辦......」身為爸爸和丈夫,在這個時候怪自己沒有為老婆孩子留一份保障。
只有他極平靜,拿過空姐手上的擴音器,他起身對周圍慌亂的乘客安撫,鎮定地說:「如果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安靜!在這個時候,與其慌張害怕成這樣,不如冷靜下來,你們這樣狂躁只會讓危險更加劇。」
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禱告乞求上天庇佑。
空姐拿了一疊白紙和筆走了過來,分別分發到每個人的手上說:「請大家冷靜,飛機正在平穩飛行,但以防萬一,請你們在紙上寫下遺言。」
每個人都只好悲傷地接過紙和筆,開始思考該寫些什麼留給家人。
卓堯握著筆,凝眉沉思,然後在白紙上寫下了一行話,因為他知道,在最危機的關頭,他最渴望的只是那個女子的擁抱,他想如果遇到空難,他只是難過沒有尋找到她,如果安然無恙或者倖存,他會一直找她直到尋找到為止。
他將那張紙對疊放入口袋中。
最終飛機還是平安降落,虛驚一場,所有的人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如死裡逃生一般熱淚盈眶。
他開始拿著她的照片列印了幾百份,在巴黎的各大街頭髮放,上面寫著重金尋找一位中國籍女子阮曼君。
誰若能提供線索讓他找到她,他願意拱手傾出自己的全部。
他走在巴黎的街頭,從清晨到深夜,在身邊來來往往的面孔中,搜尋曼君的模樣,第一天沒有找到,那麼就寄予第二天可以找到,而此時的曼君,何嘗不是如他一般陷入了深深的思念。
曼君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裡,買了很多酒放在床頭,她摸著那些酒瓶,想著他不許她獨自喝酒霸道的樣子,他身上好聞的木香,他圍著圍裙煲好喝的湯給她喝時滿足的笑。
突然好想你,而你在哪裡,過得快樂或委屈。
她抱著酒瓶,難過地像一個多年沒有喝酒的酒徒在得到了一車廂的美酒後再度失去。
既然最後還是要失去,為什麼給了我那麼多快樂的時光。
十瓶酒並列的排放在床頭,她想,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一個人惦念著她,念念不忘嗎?曾有一個人,視她如珍寶,最後還是錯過,尋不著。
她把空調關掉,任憑房間裡的溫度降低,她將自己的護照和行李整齊地放在床頭,平靜地靠在床上,蓋好被子,受傷翻看著他送給她的那幾本漫畫冊,那是她唯一去過那麼多城市還帶在身邊的東西。
她一邊翻看,一邊喝酒,一邊哭,翻到第三冊的最後一頁,上面有一段話,是卓堯的字跡,一定是他很久前寫在上面的,卓堯告訴她,這幾本漫畫冊的佚名作者就是他,他曾經放起了自己心愛的漫畫事業投入了家族企業,而今,他可以放棄全部,他要的,只是她——「小漫畫」
她不由得從哭聲中微笑起來,她撫摸著那些字跡,把漫畫冊放在胸口,她開始看不清,頭眩暈著,床頭的酒被她喝入了一半。
曼君最後模糊的影像,就是他溫柔的面龐。
卓堯終於累了,他連續幾天沒有休息,他睡了一會,卻被一個可怕的夢驚醒,他夢見曼君被人綁著,在一個黑暗的巷子裡,她在哭,她在喊他。
他驚坐起,黑眸明滅間,他拿起外套,穿上鞋就往外奔去,她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危險,她到底在哪裡,他再一次去了瑪德蓮教堂,他問神父,那個叫阮曼君的中國籍女子有沒有再來,神父依然說沒有再看到她來。
他深深地自責,責怨自己不該那麼久不去尋找她,她一定以為他不要她了。
他揮著拳頭打向了自己,被神父拉住,神父告訴他,只要有信念,就一定可以找到她。
從教堂走出來,他毫無方向地走著,路過一個廣場,他看到高高掛在大廈上的那個寬大熒幕,上面是一群警察和護士抬著擔架從酒店裡奔出,他不經意一瞥,看見了那熟悉的漫畫冊,那是他的,沒有出版發行,只有他有,是曼君,一定是她。
有中文記者在做著前方報導:
今晚八點十分在HYPERLINK "
http://www.hrs.com/web3/showDetailsOfHotel.do;jsessionid=5599DEAE810FEBA48940E6964BBAC262.10-3?clientId=emhfQ05fTkVYVA--&cid=10-3&activity=showListHotel¤cy=CNY&method=showPhotos&hotelnumber=400174&inCont=1&booking=fromDetails&bookingFrom=list"Le Six酒店發現一名中國籍女子不醒人事,目前警方懷疑是急性酒精中毒,幸好酒店服務員發現急事,先送往中心醫院搶救,該名女子中文名為阮曼君,其行李和護照均無丟失,如果有家人親朋在巴黎,請速與電台或警方聯繫。
他的心如同被利刃穿透一般,是她,她怎麼會不醒人事,他要馬上見到她。他攔下一輛的士,要求馬上前往巴黎中心醫院,他的手顫抖著,他腦子裡都是曼君躺在擔架上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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