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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2024-09-13 17:08:18 作者: 白槿湖
  {你這個人呀,我恨不得把你包包起,像個香袋兒,密密的針線縫縫好,放在衣箱裡藏藏好}

  晚上十點,抱著睡著安穩的黎回走出醫院,心總算是放下來了,孩子的健康重要過一切,冷風吹著,我趕緊用羊絨披肩把黎回包裹嚴實,生怕風吹到了他。我自己被吹醒了,其實我的未來也不會太艱難,還有個兒子陪伴我,我要看著他長大成人,然後走到卓堯的面前驕傲自豪地說:看我把你兒子照顧的多好。

  林慕琛送我回去,我感激地說:「真是麻煩你,平安夜你本該出去玩的,卻因我添了麻煩。」

  「越是節日我越是會遠離熱鬧的地方。」他說。

  路上的行人皆是成雙成對,今夜最暢銷的是紅蘋果和紅玫瑰吧。

  車路過熟悉的地段,是卓堯的公司,我從車內仰頭望去,燈火輝煌,都還在加班,卓堯呢,他是和葉潔白在一起,還是在公司。我循著那燈光,望著,像看我深愛的他。

  也許他並不在公司里。

  看到一個女孩抱著牛皮紙箱沮喪地走在路上,紙箱上有佟氏企業的logo,她是佟氏的員工,這幅樣子,是被辭職了。

  我仔細看了看,竟是章儂。

  那個在記者發布會上想要給卓堯倒茶的女孩子,是卓堯的追求者之一,是犯了什麼錯,會被開除。她為了接近卓堯,重回公司上班,被開除的話對她而言一定是個打擊。

  「你朋友嗎?」林慕琛見我看的入神,問。

  我搖頭笑笑,說:「不認識,見過幾次,似乎很迷戀卓堯。」

  「毫不誇張地說,在這個城市裡,一個廣告牌砸下來,十個有九個女人都是迷戀卓堯的,你沒看那些雜誌,把他都寫成企業家偶像了,帥氣多金霸道深情,你最了解他了,你眼中他是這樣的嗎。」他說。

  「我眼裡的他呀,是男人和孩子的綜合體,他有時候話特別多,一直說一直說,我就故意不理他,他最後就像孩子一樣央告我陪他說說話。他是個清涼的男子,純澈的孩子,霸道的男人。你不也是,雜誌把你描述的那麼神秘誇張,我以前也很欽佩你……當然,你救了很多人,這值得欽佩。」我說。

  清涼的男子,純澈的孩子,霸道的男人,卓堯就是這三者的組合。

  「你果然是最懂他的女人。」林慕琛說。

  車在快到小區的路口減速,他問:「是停在這裡,還是送你進小區?」

  「當然送我進去,風這麼大。」

  「上一次你讓我就送到這裡的。」他說。

  「那次是因為我不想告訴你我住在哪裡,不過現在沒必要了,你都知道我住的小區了。」我說。

  「果然對我有過防範。」他說。

  我笑著把取的藥裝進包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以免落在他車裡,翻到包里的手機,看到上面顯示了一個未接來電,是一小時前卓堯打來的。

  車停在樓下,車裡的燈亮著,林慕琛說:「我送你上去吧,你要抱孩子還要拎包。」

  「沒事,到這就可以了,包里東西不多,一點也不沉,我要堅強獨立嘛。」我揚了揚手中的蘋果,說:「謝謝你送我的蘋果,你還是今晚第一個送我蘋果的人。」

  「my pleasure。我們以後就算是朋友了吧。」他摘下頭上的帽子,扣在我頭上,說:「看你披頭散髮面無血色,大半夜的嚇死人,戴著帽子會好一點。」

  「我回家會好好學習英語的,以免將來和你這個朋友溝通有障礙。」我將帽子戴正,對朝他問:「這樣戴好看嗎?」

  他端詳著,用手將帽子稍微往左移了點,拍手說:「這樣就好看了。」

  我覺得有些親昵,摘下帽子,還給他,理理頭髮說:「還是不用了,現在人都睡了,也沒人會遇到我。」

  林慕琛下車來給我開車門,忽然,他停住了,眼睛看著前方。

  我目光順著前方望去,我看見了站在車前面不遠處的卓堯,他的左後手裡,握著一束百合花和一個蘋果。他照例穿著白襯衣黑色西裝,一件咖啡色薄呢大衣,面色陰翳,高大的身影在路燈下站立著,目睹了車裡的一切。

  他走了過來,替我打開車門,眼睛紅腫,艱澀的聲音說:「下車——」


  我抱著黎回,下車,站在他身邊,看見他手背上的青色筋巒冒了起來,他已是氣急敗壞了,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林慕琛站在一旁,說:「佟少,你誤會了,我和曼君只是送兒子去醫院……」

  話音未落,卓堯揮起一拳就打在了林慕琛的臉頰上,林慕琛往後退了幾步,嘴角溢出了鮮血。

  「曼君這二字你沒有資格稱呼,這是我的女人,我的兒子,你再敢靠近她們,別怪我們兄弟做不成——」卓堯冷言。

  林慕琛食指拭去嘴角的鮮血,點頭說:「好,你有本事今晚你就該送你兒子送你的女人去醫院,別讓你的女人和兒子站在寒風中哭,你有本事就自己解決問題別靠一群女人來保護你,你有本事明天就不要娶葉潔白!」

  林慕琛說完這段話,鑽進車裡,開車離去。

  卓堯原地站著,那副神情,讓我心疼,他面對著我,我像是近到了他的骨肉里,我給了他一個擁抱,我說:「卓堯,林慕琛在胡說,他根本不清楚你的艱辛,你在努力保護我和黎回,保護你媽媽,你二姐,保護佟桐,你沒有利用任何女人。」

  他依舊不語,抱著黎回,牽著我的手,一步步往電梯口走,天空有稀薄星辰。

  「今晚黎回發了高燒,我打不到車,無奈只下才讓他送我去醫院。你明天還有事,我不想打擾你。」我沒提訂婚,我只是說他有事。

  他握著我的手,拇指在我的手背上摩挲,我抱著百合花,還有一個紅蘋果,心生暖意,說:「你沒開車過來嗎?」

  「我走過來的。」他答,聲音暗啞。

  「走了這麼遠,你怎麼這麼傻,你幹嘛要這樣子對我好,都這個時候了,還往我這裡跑,你明明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不要你出事,我也不要你死……」我說著,就哭了出來。

  「曼君,每當我空閒下來,我就忍不住要來你這裡,不能開車來,我走著走著也會走到這裡來我不會和也潔白訂婚的,明天的典禮上,我會公布訂婚取消的決定,我想過了,即使沒有宏葉的幫助,我也要來承擔,我是男人,戴靖傑想怎麼對付我,大可放馬過來。」他說著,堅毅果斷。

  「你要是這樣做,我真會質疑我當初怎麼會愛上你,出爾反爾,半途而廢,置全家人全公司人的利益和安危與不顧,堅持所謂的清高以及原則,你就等於辜負了所有人。」我反駁他,要徹底打消他要取消訂婚的決定。

  「我會控制好局面。」他安之若素。


  我不再與他爭辯,想起章儂,便問他,皆以轉開話題:「章儂被辭退了嗎?」

  「是的,我吩咐季東讓人事部開除她的。」他揚眉道。

  「她犯什麼錯了嗎,需要開除這麼嚴重,她可是真心喜歡你這個佟少。」我說。

  「我們公司不歡迎走了之後再回來的人,何況好馬不吃回頭草,我不希望我公司的女員工上班的目的是見我而不是為了公司的利益。」他振振有詞。

  這麼說,章儂被辭職是因為我的一句話了,他是故意這麼做,以儆效尤,也是討我歡喜,讓我看到他對我的真心,他對別的女人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那些主動貼近的女人只會讓他望而生厭。

  「照你這麼說,佟先生,你的公司基本上全部女員工都要被開除了。」我說。

  「佟先生」被我仍念成「疼先生」,他聽了,似乎心情舒暢些許。

  回到家裡,阿春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聽到我們進來,阿春忙起身說:「對不起太太,我睡著了,黎回燒退了嗎。」

  「燒已退了,沒事了,你回房間睡吧。」我說著,把卓堯送我的蘋果放在冰箱裡,百合花和雛菊一起插在木桶中。

  睡得正甜的黎回放在小床上,折騰了一晚,小傢伙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他肩上披著一條浴巾走進了主臥里的衛生間,我聽到淋浴的水聲,他在洗澡,今晚他要留下來過夜嗎?

  我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肌膚相親了,心莫名緊張,伴隨著羞澀,可一想到他是葉潔白的未婚夫,羞恥感和罪惡感也湧上來,總好像今晚會隱約要發生點什麼。

  不能淪陷,不能再亂想了,我拍打自己的臉,對著鏡子說:「冷靜冷靜,控制控制,不能衝動。」

  可如少女懷春的心小鹿一樣亂蹦,隔著衛生間模糊的玻璃門,我看到他裸裎的身軀,高大結實,他的身材,讓正常的女性都會吞口水吧。

  我用手遮住臉,按捺自己:「正常反應,要克制,不能有親密接觸,保持距離。」我的臉滾燙滾燙的。


  嘩的一聲,衛生間門打開,他頭髮濕漉漉的,腰間裹著白色浴巾,用毛巾擦著濕發,修長的身形線條,長期堅持晨跑和鍛鍊他的肌肉很飽滿,但絕對不是那種讓人生畏的肌肉,極具備美感的身體,溫存自如。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裡面熱氣還沒散,很暖和。」他說。

  我低著頭忙說:「我去客廳旁的衛生間洗。」

  他拉住我,一把就牽我入他懷裡,突如其來的吻力度輕重不同地落在我的臉頰上,脖子上,那些濕潤的吻順著脖子蜿蜒而下,他像是爆發了出來,一隻手撐在牆上,一隻手攬著我的腰際,狂如雨點的吻,令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全身那樣酥軟了,在他懷裡,任他的吻侵蝕我本已躁動的心。

  我渴望著成為他的女人,那種壓抑著的渴望,被他全部都勾抹噴薄而出。

  他的手熟練地褪去我的衣服,輕車熟路,我們彼此熟悉親密,我試圖想要反抗推開他的頭,抓扯他的頭髮,卻換來他更加猛烈的吻。

  吻了多久,記得不了,他的炙熱讓我軟軟倒在他懷中,他急促的喘息,眼神告訴我他想要什麼,我吻他的唇,濡濕清涼,我說:「你等我,我先洗澡。」

  他不依不舍鬧著要和我一起洗澡,我迅速閃進衛生間,關上門,隔著門逗他:「想偷看是吧,允許你隔著玻璃門看。」

  空氣里殘餘著他用過的洗髮水香氣,溫熱的水沖在身上,一寸寸的肌膚,都曾密布他的吻,我的脖子上有幾處淺粉色的吻痕。回味著他的吻,我內心掙扎著,今晚,真的留他在這裡過夜嗎?理智告訴我這絕對不可以,但情慾和想念讓我瘋狂,我想再最後擁有他一次,在他和葉潔白訂婚之前。

  連我自己都認為自己這樣很可恥,卻無法控制。

  我拉開門,赤著腳剛走出來,就被他攔腰抱起,他把我放在鬆軟的床上,用溫暖的被子把我包裹住。我眯著眼望他,他的面龐低俯湊近我的臉,這樣清俊好看的男人,此刻離我這麼親近,讓我魂牽夢縈的男人。他身上散發著清淡的氣息,我望著他,伸手撫摸他的臉,淚水無知無覺就出來了,內心的愛意和不舍,纏綿悱惻,理智被衝散。

  我輕聲細語說:「我們之間可能不會有未來,但今晚,我想值得我一生銘刻。」

  被子包裹著我,被他壓制在身下,我想起張愛玲對胡蘭成說的——「你這個人呀,我恨不得把你包包起,像個香袋兒,密密的針線縫縫好,放在衣箱裡藏藏好。」

  我呢,像不像作繭自縛。

  不去管了,我只要今晚,今晚之後,這個男人將不再屬於我。


  默默無言。

  他吮吻著我眼角的淚水,一點點打開被子,他的手心撫摸我的肌膚如驚鴻過境,旖旎的春情他盡收眼底。

  我緊緊攬著他的脖子,一聲聲喚他「卓堯」

  我是你的,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小漫畫,我不會離開你,我愛的只能是你。

  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是我的簡訊,思維遲鈍,我的手恰好碰到了手機,朦朧中看到,是葉潔白髮來的:他是不是在你那裡。

  他的手胡亂奪過手機,隨手扔在了地毯上。

  卓堯,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別理任何人,你只屬於我。」他在我耳邊,咬著我的耳垂說,呼出的熱氣讓我的意識渙散,消失。

  我只屬於你。

  我不管了,哪怕他明天舉行訂婚儀式,可他今晚是留在我的床上。什麼羞恥,什麼理性,什麼矜持,統統不要了,此刻我無比沉淪,情投歡好。

  他把頭埋在我懷裡,褪去了我身上的單薄衣衫。

  我們相愛,只爭朝夕。

  窗外的黑夜最好永遠黑下去,不再有天明。

  我忽然發現我雙手被捆綁橫臥在車后座上,卓堯坐在我身邊,陰暗的車內光線,車搖搖晃晃,看不清開車男子的面孔。「卓堯,出什麼事了,我們怎麼會被綁在這裡?」我掙扎著,想要逃脫鉗制我的繩索。


  卓堯淡漠地說:「所有的事與她無關,放了她,用男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我使勁搖頭,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不能讓他獨自面對,我叫喊著:「不!你答應過我,去哪裡都帶著我,就算是赴死,也要帶上我。」

  「傻瓜,我不死,我們都不死——」卓堯撫摸我的臉頰,隨即車停下,車門打開,我被放了出來。

  車揚長而去,沿著公路旁的一條岔路駛進了兩旁長滿高高雜草叢的窄路,我才想起我連車牌照都沒有記下來。

  拿著手機報警,連續按了十幾遍報警電話,都按錯了號碼,不論怎麼撥,都無法接通報警電話。

  迎面一輛巨型摩托車駛來,我慌忙攔停,騎上摩托車,從來都不會騎這種狂野型摩托車的我居然飛速朝雜草從的窄路狂奔。兩邊的野草,足夠埋沒一個人的身高,我沿路找尋那輛車,荒郊野外,卓堯,你被帶去了哪裡,為什麼要放了我,我寧願我被綁在車裡,和你一起面對生死險惡。

  我看見那輛車被棄在路旁,車內毫無一人,不遠處,卓堯毫無聲息地躺在草叢中,那個看不清面孔的兇手坐在一旁抽菸。

  我如同瘋了一樣,放聲大哭,沖了上去,抱著卓堯:「不要死,卓堯,我送你去醫院,還來得及,一定來得及,我是曼君,我來救你了……」

  「小漫畫,醒醒,怎麼睡著睡著哭了。」卓堯的聲音,我的臉上有他手掌心覆上來的溫度。

  卓堯,我迷迷糊糊,當我睜開眼那一刻,他離我很近,雙手捧著我的臉,床頭的燈亮得很溫馨,原來,只是做了一場可怕的惡夢。從那麼可怕難受的夢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他懷裡,一睜眼就可以和他的雙眸對視,真好,幸好只是個夢。

  「做惡夢了吧,傻瓜,還真哭出眼淚了。」他把我抱在懷裡,故作擔心說:「真是個讓我不省心的小東西。」

  我回想那個夢,似乎真實逼人,轉而想到林璐雲和葉潔白對我說的那些話,生出莫大的擔憂,卓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可我絕不能眼睜睜看你遇到危險。

  「我夢見有壞人要殺你,他把你殺死了,太可怕了。」我搖搖頭,心緒起伏不寧。

  「傻瓜,我怎麼會死,我們都不死,那只是個夢。」他說。

  和夢裡說的一樣。


  「卓堯,萬一真的有危險,你要記得把我帶在你身邊。」我說。

  他笑,道:「帶你?是因為你每天早上醒來伸懶腰時會喊一聲我是小超人嗎?」

  我被他逗笑了,他還記得,在小漁村時,我每天早上起床前,躺在他懷裡,我要懶懶地伸一個腰,雙臂伸過頭頂直直的,喊一句:「我是小超人。」

  那時,我喜歡睡在他手臂下面,不用枕頭,就靜靜地把臉貼在他胸膛。

  此時,我想抱抱他。

  「卓堯,讓我抱抱你吧,像以前那些夜晚你抱我一樣擁抱你。」我伸開手臂。

  他像黎回那樣子,聽話地鑽進我懷裡,他枕著我的手臂,吻我頸間的鎖骨。

  「小漫畫,你說夢話了,你說,卓堯,來得及麼,來得及麼,我就摸摸你的頭,說來得及,別著急。」

  「你幹嘛在我說夢話的時候接話,你又不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可確確實實你聽我說來得及之後,你就安心踏實多了。」他的手搭在我的腰際,滑到我小腹的位置,低喃著:「黎回是從這裡開始長大的,我沒有親歷你懷他的辛苦日子,在你失明期懷孕的那段日子,我都沒能陪在你身邊,這是我對你最歉疚的地方。若我們能再有一個孩子,我要看著她在你肚子裡慢慢長大直到出生,長大成人。」

  「怎麼,還想要個孩子?」我笑他想當爸爸王。

  「想,你不是給我算過命麼,你說我多子多孫多福。」

  「那也不一定是我生的,我還算你命里是雙妻之格,你會有兩個妻子,靈驗了吧,好的不靈壞的靈,啊不對,這也不壞。」我顧自說著,沒察覺到他生氣了。

  他轉過身,背對著我。

  我拿起手機,上面顯示時間6:10,另一行的日期是12.25。


  簡訊提示里,一打開是滿眼的葉潔白,我真懷疑她徹夜未睡給我發了一晚上的簡訊息。

  想要一鍵刪除,猶豫了下,想想她無非是想卓堯回到她那裡,如期訂婚,大費周章發這麼多字眼,我也沒想過阻攔他們訂婚大禮。

  我從他背後抱住他,哄他:「好啦,以後我在也不做算命先生了,你別不理我,我答應你,這樣吧,我再給你生一個女兒,好不好,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這樣,你前世的情人和今生的愛人都陪在你身邊,你看你多幸福。」

  他依舊背對我,不理會我。

  「真生氣啦,你再不轉過來,那我也要生氣了,我數一二三…..」我說。

  他轉了過來,起身就壓在了我身上,忽如其來的吻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掉落在我的臉上,最長的那個深吻令我緊緊閉上了雙眼,直到我的臉上濕濡一片,已分不清是我的眼淚還是他的眼淚,我們都哭了,他雙眼紅腫,說不出一句話,只是凝視我,吻我。

  「就住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等我處理好一切,我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婚禮,我有多害怕看不見你,生怕就會在我沒看見你的那一會兒,你就走了。」他說。

  「我不走,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卓堯,我不去想能否等到我們舉行婚禮的那一天,今時今日,你要去牽著葉潔白的手宣誓,宣誓你這一生一世,都愛這個女人。

  「也許,今天是個解除誤會最恰當的日子。」他說,似已有打算。

  「卓堯,不要因為我們之間的愛去傷害任何人,你的母親,你的姐姐,佟桐,葉潔白,還有你手底下一幫跟著你的公司打拼養家的員工們,從你出生就註定你無法選擇你的人生,你不能只畫畫漫畫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責任二字,你比我懂。」我說著,起身給他拿來襯衣和西褲。

  「我多想什麼都不要了,哪怕我們去路邊擺個攤一起賣一串串為生都好。」他竟生出這樣無奈的話語。

  「再次糾正那叫串串香,什麼一串串呀,名字都叫不對,你這樣錦衣玉食的男人去擺路邊攤?就算你願意,我可不願意,我要發憤圖強,天天向上。」此刻,我還有心思開玩笑。

  「小漫畫,我不想和除你以外的女人訂婚,這對你和葉潔白都不公平。」

  「可你早前不就對我說了,你會和她訂婚,你都答應了,現在又要反悔了嗎,你是君子,當一諾千金。」


  「和你在一起之後,我不需要再對別的女人一諾千金。」他不情願地套上襯衣,對著鏡子系領帶。

  「那之前呢,你有沒有對她一諾千金。」想到歐菲,就有莫名的不安,她出現在醫院裡,不久,林慕琛也看見戴靖傑在醫院,是巧合,還是預謀。

  歐菲並沒有過著卓堯說的那種幸福生活,嫁給法籍男人在國外過恬靜日子,她回來了,並且屢次出現在我的身邊。

  是要和我,來搶走卓堯嗎?

  「無論過去,還是將來,沒有人可以比得過我現在擁有的你。」他走過來,單手擁抱我。

  「別有顧慮,堅決去做你的事,我喜歡的卓堯,不會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答應我,做回原來的你,那個讓我莫名其妙就愛上了的佟家三少。把小漫畫,你的漫畫事業,你的漂亮小兒子都先放一放。」我走到窗前,打開窗,看到了遙遠的別處天地。

  我內心已有了未來。

  「等我,一年或者半年……」

  「卓堯,我們之間,有遠遠比山盟海誓更久長牢固的支撐。」我打斷他將要做出的承諾。

  像平常他來這裡一樣,梳洗罷,阿春正給睡醒的黎回做栗子粥,黎回剛生過病,消化不是很好,吃些栗子粥促進腸胃功能。

  卓堯坐在一邊靜靜望著我,黎回清晰地叫我媽媽,我把滿滿的愛都給了小黎回,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把黎回撫養長大。

  「叫爸爸……爸-爸……」黎回站在我的腿上,邁著小步伐。

  阿春端上來栗子粥,望望我又望望卓堯,說:「佟少,太太,我這就去給你們做早餐。」說完急匆匆鑽進廚房,像是生怕稍微遲了點,卓堯就要走了似的。

  門鈴聲響起。

  我隨即朝他微笑,對阿春說:「阿春,別忙了,他還有事,馬上要走了。」


  他臉色陰翳,開門,抬手看手錶,對著站在門口的季東說:「在車裡等我。」

  他合上門,坐下,端碗餵黎回吃粥。

  「季東都在等你了,你快去吧。」我催促道。

  他沉默不語,一口一口餵黎回飯吃,黎回在他懷裡,轉頭朝我張望。

  阿春站在廚房門口,局促不安,她都快要哭出來了:「吃了早飯再走吧,我會很快就做好,我這就去……」

  「阿春,別挽留了,我說了,他有事!」我聲音微怒,明知不關阿春的事,卻對她發了火。

  他的手機響,我沒等他開口說走,我起身回臥室,披了一件厚大衣,腳上套的是一雙他給我買的棉布拖,我站在他面前說:「我添了件厚衣服,我送你下樓。」

  他無聲望著我,喉嚨似有千言萬語卡著說不出口,他點頭,阿春接過黎回,他打開門,我在他背後微笑說:「這兩天我就帶黎回去找你玩,好不好,還去袁正銘的遊樂場,你要記得提前打電話給他包場。」

  他勉強露出笑容,轉身走出門。

  我輕輕合上門,我們都不知說什麼樣的話來安慰彼此。

  乘坐電梯時,我有些不適,他擁著我,說:「不該讓你住這裡的,你有幽閉空間恐懼症,我不應選擇電梯房,是我欠妥當了,過些日子我安排新住處接你搬過去。」

  「豪宅嗎?」我問。

  「沒問題,我來安排。」他說。

  「等等吧,我習慣住在這裡了。」我心裡想的是,我可以回小漁村,至少那裡,有我們最幸福的一年記憶。

  「曼君,你懷念小漁村的日子嗎,我總是會夢到我們還在小漁村生活著,也不知道漁村的院落頹敗了沒,那些樹能否過冬。」他牽著我的手,從電梯裡走出。


  「我委託舅媽替我看管房子,她會打理好的。」我們手牽手,像情侶那樣,走在小區里。

  不遠處,有婦人在慟哭,殯儀館的車就停在一旁。婦人哭喊著:「你走了,我以後怎麼活下去……」那樣淒涼的哭聲,響徹著,我抬頭看他,握著他的手加大了力度,那樣緊緊握著,生怕失去了他。我在夢裡夢見卓堯死去,卻在這裡遇到丈夫去世的婦人慟哭的一幕。

  倘若我昨晚的夢是真的,我大概會哭的比這個婦人更悽愴,我抵死也要保護的卓堯,你一定要和葉潔白在一起,你要強大到戴靖傑馮伯文之類都無法傷害你的地步,我才可以安心。曼君沒有用,幫不了你,除了割捨掉對你的牽絆,我毫無作為。

  季東的車停在一邊,卓堯上車,我想哭卻努了努嘴做出笑的表情,我想那一定難看死了。車開了,隔著車窗玻璃,他的輪廓已模糊,原來,是我已淚眼婆娑,他的車駛出走,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雙手揪住自己的長髮,大衣衣擺垂在地上,任自己哭到跌坐在地上。

  離我不遠處,那位喪夫的婦人也在哭號,殯儀館的車砰蓋上了門,車啟動,婦人追著車悽厲哭喊,被家人拉住。我的心,更為痛了,她是死別,我是生離。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卓堯,再見不如不見。送走他,一切到此,該結束了。往時,盼與君世世為夫婦,我們曾萬里漂泊尋覓彼此,卻落得各自獨身遣返。

  阿春見我一個人回來,我忍不住輕顫的腿,她給我拿來一張羊毛毯包裹住我,哭著說:「太太,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不留住他,他是那般不情願走,只要你張張口,叫他別走,他就不會走,你真的捨得嗎,捨得他去娶別的女人嗎,你看你,都失去了魂魄。」

  我已六神無主,魂魄飄遠身體,無法歸位,任阿春抱著我哭。

  卓堯,你看,我們愛的多悲情,連阿春一個局外人都哭得不像樣。

  靠在沙發上眼神空洞盯著天花板,陽台上的風吹了進來,阿春去關好窗戶,來來回回問了我幾遍要不要吃點什麼,我無力地搖頭,搖頭的幅度很小,好似隨時就會這麼離世而去了。

  「媽媽-媽媽……」黎回顫巍巍走到我面前,小臉湊在我臉上,奶聲奶氣卻無比清晰呼喚著我,稚嫩的手掌貼在我臉上,黑亮的眼睛和我對視著,我看著他,我想我怎麼能這樣絕望,我們的小黎回呀等著媽媽把他養大,阮曼君,比死更堅強的是生,我要振作起來。

  我支撐著氣力,坐起來,對阿春說:「阿春,給我做點面,多放些青菜,我餓了。」

  阿春像獲得特赦一般,樂得不知手該忙什麼好了,急乎乎跑進了廚房,隔了一小會兒,在廚房裡喊我:「太太,我給你放點胡椒,你肯定嘴巴沒味,吃什麼都寡淡,我再盛一小碟我醃的脆蘿蔔端給你。」

  我走到廚房邊,看她忙得團團裝,我過去幫她拿盤子:「我就是吃一碗麵,看把你忙的,沒事,剛才對你說話語氣重了些,你不要往心裡去,我現在,只有你一個貼心知冷知熱的朋友。」


  阿春眼裡淚將要落了下來,說:「太太你不要這樣講,你待我好,我跟著你,你總給我多的錢,最好吃的都分與我一起吃,從不把我看外,我咳嗽了你給我燉燕窩,家務你也總和我一起做,我都不知自己能幫你什麼。」

  「傻阿春,真是傻瓜,和你說多少次了,不要叫太太,叫的生分了呢,坐下來一起吃麵,說我餓,你不也沒吃,你不也掛著淚花。」我說著,端著阿春醃製的蘿蔔乾放在餐桌上。

  小時候,外婆也會醃製各種酸菜乾,剛到上海時,外婆還用幾個小罐頭瓶子給我裝幾瓶子酸菜乾,我有時吃不下飯就會吃一些。所以,難過的時候,就抱著一小罐外婆醃製的酸菜乾吃。

  細想,恍惚都是多少年過去了。

  阿春悵然道:「見你主動吃東西,就好了,人只要能吃飯,那就什麼事都能挺過去。剛才你躺在這裡,病懨懨的,倒像戲裡的林黛玉躺在榻上臨終前的模樣,我只想心裡念阿彌陀佛保佑你快些好起來。」

  我吃著面,聽阿春說著戲裡的《紅樓夢》。

  「阿春,你形容的很貼切,你就好比紫鵑,我身邊也就剩你了。」我說著,回憶起很久前讀《紅樓夢》里黛玉臨終的那一段:只見黛玉兩眼一翻,嗚呼!香魂一縷隨風散,愁緒三更入夢遙!當時黛玉氣絕,正是寶玉娶寶釵的這個時辰。

  年少時我讀到這一段哭過。

  ——當時黛玉氣絕,正是寶玉娶寶釵的這個時辰。

  嗯,這個時辰,卓堯在訂婚典禮上了吧,林慕琛說酒店在希爾頓大酒店,我和希爾頓酒店是有多大的緣分,馮伯文是在那裡舉行婚禮,我在那裡遇見了卓堯,而今天,他將要在那裡和別人訂婚。算了,不想這麼傷感的了,不過是巧合,有錢人都會選五星級酒店訂婚,酒店都是葉潔白安排的。

  我以前幻想過和卓堯訂婚的場景,我說在小漁村的海邊辦個自助餐,把我在小漁村的那些村民和遠親都請來,他說那樣太簡單了,他要在豪華遊輪上舉辦,婚禮現場各界名流,有英格蘭歌手唱歌和表演踢踏舞,夜遊上海黃浦江,在最美的夜景里讓我做他的新娘。

  我嚮往的,是平凡樸素的生活,一生一次的婚禮,他可能是怕我受委屈了,現在看看,不管是在小漁村,還是在黃浦江豪華遊輪,都不重要了。

  「咦,這有一封信。」阿春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封信。

  「沒有郵戳,我也沒從信箱裡取過,這信是哪裡來的?」阿春遞交給我,自言自語。

  定是卓堯留下的信。


  我拆開信封,裡面除了一張寫滿字跡的信紙,還有一張紙條。

  那個紙條我太熟悉不過了。

  紙條上寫著:小漫畫,如果巴黎不快樂,不如回到我身邊,只要我還活著,那我此生都不再離開你,不再把你一個人丟下。

  這張紙條,放在小漁村,沒想到,他從小漁村來上海時,竟隨身帶著,他從未忘記過我們曾經相愛的艱難和不易,看到這張紙條,我想,他做什麼事哪怕對不起我,我也能原諒他。

  打開信,信是如此寫的——

  小漫畫:

  是在哭嗎?不要哭,你哭的樣子不好看。

  這些天,我一直陷入後悔與自責當中,不論是面對你,面對我母親,還有葉潔白。當初我不該答應用一場訂婚來做交易,即使訂婚了,我也不 會娶她,這樣一段毫無感情的婚約,存在著只會傷了我們三個人的心。

  比事業重要的,是你和黎回。

  之前我因擔心禍及家人,所以選擇給戴靖傑最有力的還擊,只要佟氏起死回生,我就有信心讓他潰敗。

  而現在,我考慮清楚了,戴靖傑畢竟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不該不擇手段去對付他,該還的總是要還,我也不能為了順應母親和二姐,去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和二姐談過了,佟家的事應該是佟家自己人來解決,戴靖傑也是佟家人,我不該利用葉潔白,更不能有負於你。

  離開小漁村,這張紙條一直夾在我錢夾的內側,在我下決定宣布取消訂婚前,我看著這張紙條,我用生命愛著的女人,我怎麼可以辜負她,更何況,我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

  生是夫妻,死是夫妻,寧可一起面對風浪,也不可,從愛情里逃離苟且偷生。

  我甚至想像過,我的小漫畫會不會很霸氣地開著車來婚禮現場搶婚,但你的絕然告訴我,你不會,那麼,讓我來做決定。我說過,發生任何事都不要怕,你要明白,有我在,我會處理。

  訂婚的這天,我將當眾宣布取消婚禮,我什麼都可不顧不思,你呢,小漫畫,你敢不敢做一個隨時破產並且拖家帶口逃亡天涯的男人的妻子?

  讓阿春多準備些飯菜,晚上我來找你,別哭了,晚上見。 落款:你的疼先生

  信中的內容,讓我在感動之餘愈發緊張,他不能這麼做,想了想,我應該去阻止他,我換了一雙鞋,讓阿春抱著黎回跟我一起去希爾頓酒店,我要當面告訴卓堯,他要是那麼做,我就帶著黎回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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