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露天戲場

2024-09-13 17:12:34 作者: 白槿湖
  再讀魯迅先生的《吶喊》,讀到《社戲》這篇,頗令我生得幾番感慨,尤其是最後的那一句:真的,一直到現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戲了。

  初讀這篇文,那是在多年前了,約莫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是在中學的課本里,語文老師姓黃,他解說著《社戲》結末那一句,他說不知勾起了多少讀者的神思遐想,會使我們聯想起自己永遠失落了的童年。

  老師在黑板上寫下這一段話,我一字不漏的摘抄下來,語文考試上,這類問題總是很經典,比如某某段話在全文中有什麼作用。當時抄下來,純屬是為了應付考試。並沒有體會到老師所謂的對過往童年的失落。

  那時沒有,是因為我有著和《社戲》里的魯迅,一般大的年齡,十二三歲,那還算是正處在童年,對於文里的那種失落,只能是作為應付考試的答題方式。

  而八年後,再看《社戲》,我倒真真是被擊中了,合上了書頁,久久不說話,好一會兒,才起身,動筆寫些什麼。

  南方人聽戲,一般從少年時代,就開始聽了。

  那時電視還不是很普及,即便是家裡有電視,也不過是老牌的熊貓電視,有兩個黑白台,雪花點刷刷的,不像現在的網絡電視,想看什麼,直接點播。

  印象里,每年的盛夏或金秋時節,會有露天的戲場,戲台子搭的很簡易,用彩條油布紙搭著,音響設備也是很次劣,嗞嗞地發出干擾的響聲。

  場地就搭在空曠的地上,一到傍晚,戲就拉開了帷幕,路過的人,方圓百里的人,都紛紛而至的趕來聽戲,小伙子們姑娘們都精心打扮一下,表面上是聽戲,私下也期待著一場邂逅。

  想必那個年代的人,是有不少在戲園子或者露天電影院不期而遇地邂逅,發展成一段戀情的。台上的人唱戲,台下的人,未必都真聽了進去,看熱鬧倒是占大多數。

  咱們中國人,最愛看的,便是熱鬧。

  哪裡有熱鬧,就愛往哪鑽。

  我和幾個孩子們,手拿著紅豆冰棍,搬個小板凳坐在大人跟前,慢慢細細地舔著冰棍,一根冰棍,可以吃上好久。

  台上唱的是什麼,我一概不知,邊打著蚊子,邊和小夥伴四處瞄瞄,吃完了冰棍,從母親那裡討了一塊錢,去買一小袋稱好了的裝在小方便袋的葵花籽,磕著。

  京戲是斷然聽不懂的,只憑那台上咿咿呀呀,我照舊磕著我的瓜子,四處張望,我倒更喜歡看台下人看戲的表情。

  有些老太太耳聾眼花的,肯定看不出也聽不清什麼名堂,卻咧著牙差不多退休完的嘴,樂呵呵地笑著。

  還有一對對的男女,表面上鎮定地坐著,卻眉目傳情,哪是聽戲,是聽情。

  台上左右靠外都坐著兩排配樂的老頭子,樂器都彈奏的不錯,我對那些樂器倒是興趣多些,還有就是最後快閉幕時,會有個矮個子的丑角,臉兩圈擦得白白的,嘴塗得紅紅的,辮子扎在頭頂上,不唱戲,只講旁白。

  講的都是一些閨幃間的葷話段子,或是市井間的諢話,有點少兒不宜,我卻聽這個起勁,跟著大人一起鬨笑。

  這種戲,幾乎每年都會唱,一唱就是半個月,每晚我都會跟著祖母去聽戲。

  直到,前兩年,電腦,家庭影院,數位電視進入了家家戶戶,還有多少人會惦記著這樣的露天戲場呢?恐怕也只有那些念舊且年老昏花的老人了,搖著蒲扇,還盼著有戲班子。

  年輕人,有幾個聽戲的呢?

  而我,卻在這時,迷上了京戲,尤其是程派青衣,更尤喜歡的,則是崑曲,迷戀崑曲已有幾年了。從在外求學後,寂寞的時候,總會放一段崑曲,比如《皂羅袍》《遊園驚夢》,聽戲,喝茶,漸漸成為一種享受。

  回憶童年時,我對戲的接受能力,很難相信,多年後的我,竟然會迷上了戲曲。

  這才讓我在看了這篇魯迅先生的《社戲》後,生了這麼多的感悟,童年,究竟還是越走越遠了,那麼的讓人悵然而失落落。

  如果現在的我,回到過去,再聽一次戲,那會是怎樣的一個模樣呢?

  懷念家鄉的露天戲場,此後的戲,雖動人,卻總少了份惦記。

  父親打來電話,說家裡又開始唱戲了,而且會唱十天。我興奮地收拾好行李,我要回家鄉,帶著童年的遺憾和失落,再認真地去看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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