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篇:為君洗手作羹湯
2024-09-13 17:12:45
作者: 白槿湖
——如果你懂我的過去,那麼你會原諒我的現在。
立秋的南京,漸漸涼了起來,早晚皆是。
今早,在夢中驚醒,醒來,心裡像被千軍萬馬齊齊整整踏過一遍,那麼得哀傷,那麼的卑微。
不過是夢見了幾年前上學時的光景,我怎麼會悲傷成這模樣?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學生,念書的那幾年,早戀,化妝,寫情書,逃課,染著紅髮,是問題學生,喜歡我的,永遠只有那麼幾個語文老師。
我至今仍與我的語文老師在聯繫,別的,都沒有了。
很容易流淚,我一直都是眼淚輕賤的樣子,坐在計程車里看窗外的高樓林立,煙花綻放,眼淚就落下,我拭去淚,對自己說,你不是總是說自己是沒有淚腺的人嗎?
曾在一處並不繁華的街角,看見一個穿白衣的歌手賣唱,唱的是阿桑的歌,我站在原地,痴迷了一般,很多人都給了她錢,獨有我給了淚。
後來,阿桑死了,我很久都沒有聽歌。
鼓起勇氣剪去了中分的長捲髮,變成了短髮,很像新聞女主播的髮型,剪完頭髮,加上護理七七八八的一共竟然是二百五十元,我看著鏡子,抽自己一巴掌,親愛的你可真夠二百五的!
周遭人都說老氣橫秋的,可誰懂,那是因為我迷戀上了年輕時的王菲呢?
雜草般凌亂的短髮,削瘦的臉骨,歡喜起來眼睛眯得細細長長,倔強起來滿眼的冷漠,會聽著搖滾都輕易搖下了淚。
凌晨,我關掉了燈和音樂,坐在床上,一隻腿伸直,一隻腿曲著,聽崑曲,聽的心像被抽空了一樣。
有人看見我的悲傷嗎?
我穿著寬大的水墨白襯衣,短短的牛仔褲,白色的帆布鞋,極其凌亂的短髮,我覺得自己的心裡住了兩個人。
買了一件白T恤,上面印著佛經,歡喜地穿在身上。
一直都在消瘦下去,某個深夜,我躺在床上,我低陷下去的腹部,突兀起的肋骨,睡著覺我的身子就往下沉,往下沉,意識在往上飄,那是一種將要死亡的感覺。
可是可是,我從未懼怕過死亡,我曾問我自己,會不會一直消瘦瘦到再也不能去愛人,去愛我的文字,我不怕死,但我怕要離開我心愛的文字和心愛的人。
記憶里,二十年來,我看的第一本書是金庸的武俠小說《連城訣》,那年我才七歲,厚厚的一本武俠書,我竟然能翻著字典看完。
少年時,就夢想成為一個小飛俠,也夢想成為一個以寫作為生的小飛俠。
無意看到這樣的句子: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做羹湯。
看到三毛為荷西包他愛吃的餃子,麵粉弄得一臉都是,我突然就羨慕了起來,縱使再清高孤傲的女子,內心總有一個動人的願望,那就是遇上一個蘭般的男子,為他放下自己,為他做羹湯。
站在路口,風吹起頭髮,在錯綜的髮絲間,我看見了和自己多年前相似模樣的女子,穿著流浪的衣服,不知該去何處的遠方。
而我,終於終於安寧了下來,在走一個世間大多女子最凡俗的幸福路線,會和一個乾淨溫暖的青年才俊相愛相伴,一同提著菜籃子去菜市場,我多依戀這樣的煙火日子。
我想,如果黛玉知道,她也會為寶玉做這些的。
第六部:蝸婚
房間裡被翻的亂七八糟,溫安年站在門口大聲地吼著:「季素,你是不是故意的,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你到底想不想離婚,說離婚的是你,最後拖拖拉拉的也是你!」
第一次去離婚,走到民政局大門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不是故意的,疼得要命,我捂住肚子彎下腰,頭上冒著冷汗。溫安年開始以為我是裝病不想離婚,後來實在是看我臉色不對,把我抱上車送到醫院。
他下車抱著我往醫院跑的時候,我眼淚不爭氣地落在他那要好幾千個銀子的西裝上,我分不清是心裡疼,還是腹部疼。
「急性闌尾炎,需要馬上動手術。」醫生開著診斷病例,讓溫安年去交費。
我捂著右下腹,問醫生:「能不能不切除啊?」想著到底是身體一部分,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害怕還是不舍。
醫生抬頭白了我一眼,說:「還真沒見過誰連闌尾都不捨得切的,留著就意味著你下半輩子都隨時會痛得在地上打滾!」
醫生給我做完了手術,將切下來的發炎腫得很粗的闌尾端給我看,說:「你自己瞧瞧,還不切,再不切你就沒命了!」
溫安年坐在病床邊,將一疊醫院的費用單放在我手裡,說:「醫藥費手術費住院費一共4070塊錢,我承擔一半,你再給我2035。你還真幸運,要是離婚後發闌尾炎,我是不用出一分錢的。現在,名義上你還是我妻子,你生病,我承擔一半,還算是仁至義盡吧。」
我從包里掏出銀行卡,遞給溫安年,說:「你自己去取吧,密碼還是我們共同的那個密碼,我也沒去改。」
溫安年接過卡,轉身離去的時候,我突然說了一句:「安年,我們的婚姻,多像這一截病變的闌尾。」
「嗯?你說什麼?」溫安年沒有聽清,回頭看著我。
我別過臉,搖搖頭說:「你走吧,一會我讓賢芝來接我。」
林賢芝,是我最好的朋友,嫁給了一個房地產商,在南京,除了溫安年外,就是賢芝和我最親了。
出院之後的第一個周末,溫安年打電話說上午十點在建鄴區的民政局門口,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說得多麼的滑稽,莫非我們見了面,真就不會散了嗎?見面,是為了離婚,還不是最後失散了嗎?
我特意起了早,想著上次我生病時他還算念及著點夫妻情意,算了,就好合好散吧,不過是一截闌尾婚姻,一次性切除斷了根,以後就不會痛了。
我坐在公交車上,車突然一個急轉彎剎車,差點撞向了前面的渣土車。車上的人都尖叫著驚呼著,只有我還有我前面的老者,內心平靜。
我平靜,是因為再也沒有讓我害怕的事了,連離婚,連離開溫安年我都不怕了,我還會怕什麼,死亡嗎?也不怕了。
而坐在我前面的老者,想必也是看開了,生死不過是命。
在公交車上,手機響了,是家裡打來的,我心虛了,難道家裡的人知道我要離婚嗎?和溫安年說好了,離婚的事暫先不告訴父母的。
我接了電話,弟弟季颯在電話那一頭哽咽著說:「姐,你快回來吧,爸不行了。」
晴天霹靂。
我風塵僕僕地趕回了安徽老家,坐在長途車上,想著我和父親在一起的種種,眼淚大顆大顆不停地流。
溫安年打來電話,我掛掉,他又打,我接通了電話。
溫安年說:「你怎麼還沒有到,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我早上不是告訴你十點到,你在搞什麼!」
「溫安年,滾你娘的蛋!我爸快死了,我爸快死了你知道嗎!」我拿著電話失控地哭喊著。
溫安年在電話那一頭沉默了下來,或許他清楚,這個時候說什麼話都沒有不說的好,我知道,他一定在想,什麼時候不要死,偏偏在這個時候。
弟弟在路口接我,眼睛紅腫,強忍著悲痛說:「姐,趕緊快點,爸還留著最後一口氣想見你。」
我脫下高跟鞋就往家裡跑,我都忘記了要哭。
爸爸是突發性腦溢血,已經不行了,就留著最後一口氣,等著我回家再看我一眼,他對我有太多的不放心,超過了季颯。
進了家,我踉蹌著進了房間,爸爸眼睛微閉著,嘴邊不停地往外涌白沫,媽媽守在旁邊擦著,見我回來,在爸爸耳邊說:「你快睜眼看看,女兒回來了,來看你了。」
過了幾秒,爸爸睜開眼,我上前握住爸爸的手,叫了一聲:「爸,我回來了。」眼淚拼命地向外沖。
爸爸朝我微笑了,吃力地抬手,把我臉頰上的淚拭去,斷斷續續地說:「素啊……爸爸不放心你啊,你以後就要靠自己了……照顧好你媽媽和你弟弟,照顧好自己……」
「爸你別胡說,你沒事,你好好的,我離不了你啊爸……」我趴在爸爸的身上,感受著他身上尚存的溫度。
最後,爸爸走了。
那幾天我至今都沒法想像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媽媽問我安年怎麼沒有來。
我遮遮掩掩搪塞著說:「媽,他單位走不開,他正在請假,也許明天就來了。」
這時候千萬不能讓我媽知道我要離婚的事,她肯定受不了這接二連三的刺激,我在電話里求溫安年,求他來參加我爸的葬禮,不然的話家裡人怎麼想,肯定猜到我們感情出危機了。
溫安年來了,我心懷感激,他披麻戴孝,給我爸守夜。期間他接到一個電話,我聽見他輕輕地說:「我在出差,過幾天就回來,你別多想,乖乖的。」
爸爸頭七之後,我拖著巨痛和衰弱的身子回到南京,是坐著溫安年的車,他的右手一直都握著我的手,我們都沒有說話。
到了家,我主動找他,我說:「安年,這幾天你要是有空就說,我們把手續辦了吧。」
他整理著文件,沒有看我,點了點頭,說:「行,過兩天吧。」
我在導遊公司上班,經理程朗看出來了我的情緒很不好,他也聽說了我家裡的事,就讓我好好靜養調整幾天,這樣的狀態,怎麼能帶好遊客呢。
我在家裡,把家裡收拾了一遍,溫安年已經和我分房睡了,這套兩室一廳的小公寓,是我們從七年前大學還沒有畢業就開始存錢買的。
那時候我和安年一起辦了一張銀行卡,密碼是我們兩個人的生日,我們省吃儉用做兼職存錢,想在南京靠自己立足,畢竟我和他家裡的條件都不是很好,在南京買一套小型公寓少說也得五十萬。
畢業後,我們蟻居租住在一間只有五平米的房間裡,僅僅能放下一張床,衛生間都是公用的,夏天洗澡總是要排隊等到深夜才能洗到。
房間也都是隔板隔的,幾乎不隔音,隔壁的小夫妻晚上震床,聲音越來越大,溫安年就堵著我的耳朵,溫柔地說:「三級片啊,少兒不宜。我的小愛人這么小,不可以聽。」
那幾年省吃儉用,我兩年沒有買什麼衣服,他也是騎一個小時的自行車到單位上班,就為了省兩塊錢公交車錢。
我過生日的時候,溫安年買了九朵玫瑰送給我,我罵他說他糟蹋錢,這一束花一百塊錢都夠我們十幾天的菜錢了。他最後抱著我就要親,我躲著笑著說他耍流氓。
那時候我們不管怎麼吵架怎麼鬧,總是能床頭吵架床尾和。
之後我們在銀行貸了款,賢芝也借了我一些,雙方家裡都稍湊了一些,我們才買了這套七十平米的小套。
結婚的程序,很簡單,連婚紗照都沒有拍,就花九塊錢辦了結婚證,雙方父母一起吃了個飯,然後溫安年跪在我面前,說一輩子都對我好。
關於那些年的記憶,我總是猶新,沒法忘掉,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我們都愛得固若金湯,別人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卻總能從小事裡尋覓到幸福。
為什麼現在我們有房有車了,卻開始作了,曾經做夢都想娶我的安年,他還是牽起了年輕女孩的手,她叫秦湯湯,是安年廣告公司的簽約模特。
起初是我出差回家,看到了浴室地上那落了一層的栗色長捲髮,那麼妖嬈的長髮。還有角落裡的黑色蕾絲絲襪,這些都不是我的東西,我是烏黑齊耳短髮,我也只穿牛仔褲。
溫安年說他不清楚這些長發是怎麼來的,他說前幾日公司有幾個女孩子來家裡拿廣告文案,估計用了衛生間梳頭的。
那絲襪呢,梳頭能把絲襪梳下來嗎?
我揪著長發和絲襪,就如同捉姦在床一般的崩潰,我扇了他耳光,他也給我跪下,可我始終無法原諒,還是沒完沒了的吵鬧廝打。
起初我打他,他並不還手,最後變成他開始推我,之後就也動手了。
我們這一次,再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吵架時他把我往床上抱,就和好了。他一碰我,我就拼命地喊髒。
我逼急了,溫安年就摔門而出,徹夜未歸,那晚,他去找了秦湯湯。
後來,秦湯湯打電話催著叫我和安年離婚時,她直接喊我一聲阿姨,是的,她確實是比我年輕得多。
她直白地告訴我:一開始,她和溫安年真的是沒有什麼事,只是她喜歡安年。那次她也確實是去拿文案。用衛生間時,她突然就很想考驗一下,到底這對夫妻的感情有多深。於是她留下了她的絲襪和長發。
事發後我和安年為這個爭執,安年跑出家,喝醉了,正好她看見了,她扶著安年回到了她租住的房子,那晚,他們睡在了一起。
秦湯湯指責我說是我的不信任才把溫安年逼離開的,不是怪她第三者插足。
這些我認了,我還是不能原諒溫安年,離婚是我提出來的,起初他還不同意,後來秦湯湯鬧到了單位里,他就答應離婚了。
我也天真的認為,秦湯湯也許只是一個幼稚簡單的女孩,她對溫安年,可能就是真的是一個女孩對有婦之夫簡單的喜歡。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沒有那麼簡單的喜歡。
前兩次都離婚不成,這一次,我竟然找不到結婚證,沒有結婚證怎麼離婚。
我記得上一次明明是塞在包里的。包里沒有,我把家裡翻了個遍,溫安年催促我,問我到底還想不想離,還有沒有一點誠意和誠信!
這有點像笑話了,離婚還要講什麼誠信!
我翻著東西,看到舊時他送我的紅色內衣。
那年是我二十四歲本命年,他跑了內衣店買大紅內衣送我,保我平安。那時我們的關係僅止步於接吻,他單純的不清楚我胸圍是什麼碼數,最後在店裡ABCD各碼都買了一套,背後有人笑他是色情變態狂。
他把內衣送給我的時候,就抱著我賴著我,壞壞地說他要耍耍流氓,談了四年,都搞不明白自己小愛人的胸圍是多少。
我一心疼,就把自己交給了他。
而如今我已經二十七歲了,秦湯湯是二十歲。
我們從2003年相愛,在2009年決裂。
我二十歲的時候,溫安年正在沒命地追求著我。那時多幸福,我們擠在一個小排擋里,吃著酸菜魚,他把魚刺挑掉把魚肉都夾給我。
還有他送我的一個玉佛,我本來是找結婚證,翻著舊東西,卻翻出了這麼多的彼年記憶。
多少段笙歌,總歸要荒蠻的。
我翻開溫安年買給我的《紅樓夢》,一下就翻到了尤三姐殉情的那一頁,我又把尤三姐看了一遍。
溫安年總是說,尤三姐有什麼好,她就是一個女流氓。
尤三姐拂拭著柳湘蓮送她的鴛鴦劍,想著她的柳郎。當柳湘蓮懷疑她的清白時,她去意已決。他不愛我不要緊,他不可以看輕我。他一度是我的溫暖和救贖,可就在她懷疑我的清白和真心那一刻,他和他們有什麼兩樣?
我透過翻開的書,仿佛看到了尤三姐慘白悽然的臉。尤三姐最後還劍自刎,回眸的眼神,不過詮釋著四個字:恩,斷,意,絕。
我多想握握她的手,拍拍她的背,我想告訴她,千百年來,男人都是這樣的。
溫安年繫著領帶,到我房間來,見我手中還捧著《紅樓夢》,奪過去,扔在地上,說:「你到底在幹什麼,還有心思看書,找到結婚證沒有,快點,單位還在催我!」
我望著他張曾深情款款和我誓著生生世世情話的嘴,突然就十分的厭惡和反感,我嚷叫著說:「你給我出去!今天這婚要是離不成,我就不得好死,行了吧!」
翻了一團糟,才找到了結婚證,是在我守孝穿的孝服口袋裡。
我和溫安年順利的辦領了離婚手續,排在門口等著登記結婚的情侶,多麼像三年前我們結婚的模樣。
出了民政局,恍惚中,我有些糊塗,總覺得我們是去結婚的。
溫安年去取車,從車窗里對我說:「我先走了,你自己打車回家吧。」
我低頭想了一下,說:「安年,我們去吃散夥飯吧。」
溫安年雖然看起來那麼得不情願,但是還是去了。我望著他的那張曾經讓我著迷的側臉,突然覺得時光恍惚,就好像我們沒有離婚,我們只是剛剛出了一趟遠門,我們從未分開過。
他要去一家法國餐廳,我堅持要去南審對面的酸菜魚排檔,他不耐煩地把車掉頭,說:「我們不是以前了,你別還是這副窮酸樣!我有錢,何必還去那種地方吃飯,跌自己的身份。」
我沒說話,只是一臉的堅持。
他說:「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是在雙方家人面前我們還是夫妻,我們還住在一個房子裡,朝南的那間臥室還是你住吧,買房的事以後再說,最近南京房價狂漲,真是吃不消。」
我沒有說話,哽咽著。
溫安年看了我一眼,問:「你沒事吧?」
我轉過臉,望著窗外,一個勁拿手背擦眼睛,說:「我沒事,不要緊的。」
多少情,最後,只是淡淡地問一句,你沒事吧。
溫安年,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從我們之間決裂的那天起,我就對自己說,季素,沒事的,不要緊的。
縱使所有的一切都失去的支撐,可是打不垮的季素還是會撐下去。
在那家小小的四川風味排檔里,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間擺了十幾張桌子,溫安年西裝革履的,拿著車鑰匙站在那裡。
我拿出紙巾把椅子擦了好幾遍,他才坐下來。
他有些不悅,他忘了,四年前,我們還在南審念書的時候,我們每天都在這裡吃飯。那個時候安年說食堂的飯菜太難吃,我們就奢侈地在排檔里吃,一餐花了十二塊錢我們都心疼。
老闆娘熱情地問我們吃什麼,她竟然還認識我們,說:「你們倆都好多年沒有來了吧,這裡畢業的學生一撥一撥的,我就是忘不掉你們倆,你們總是甜甜蜜蜜的小兩口。你們現在工作不錯吧,結婚了吧?」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轉口說:「老闆娘,給我們來一份酸菜魚,要加辣。」
坐在這裡,我好像又回到了和溫安年在一起的學生時代。
愛情,是婚姻的墳墓,我想應該是這樣的。
倘若我沒有這麼得愛溫安年,對他的期望這麼高。我想,我不會和他離婚的。
因為愛到期望值最高的境地,我以為我們此生都是彼此的唯一,可是,他和另一個女人溫存之後,我再也沒有辦法接受他了。
如果沒有這麼愛,我或許可以將就,或許我可以接受他的出軌。
大多的女人認為情感出軌會比身體出軌更可怕,而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身體出軌比情感出軌更可怕,如果他愛上別人,那我大可一點也不傷心的就離開他。
但他若愛的仍是我,卻身體出軌,我該怎麼選擇,倒還不如他不愛我,落得乾淨,也好一刀兩斷的乾脆。
「我就說了不要在這裡,又不衛生又擁擠,等會弄得我一身油煙,我怎麼回公司!再說,你在這裡肯定又觸景生情了,請不要想著過去的事了,季素,我們已經離婚了,況且離婚也是你先提出來的。」溫安年看出我臉上的悲傷,不愉快了。
難道我想離婚嗎,你要是不背叛我做出這些事,我會要離婚嗎?
酸菜魚端上來了,很香,還是幾年前的味道,我吃著,而溫安年壓根都沒有動幾次筷子。
我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落了淚,安年,我們怎麼變得這麼艱難。
淚,滴在鹹鹹的酸菜上,心裡一片涼。
他看著我的眼淚,絲絲的漠然。
多少悽然哭泣後,我終歸說了一句:「溫安年,我是不再喜歡你了,而你也是早不喜歡我了。」這番明白話,我終於清醒。
曾想和你舉案齊眉,花好月圓,白頭偕老,都不過是彼時心境。
待時過境遷,只是一聲沉痛的嘆息,任誰也明了,也會說出口:不愛了,便是不愛了。
我慢慢地夾著菜,生生地吞了下去,連咬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像被抽空了一樣蒼白無力。
溫安年催促著說:「你能不能吃快一點,我還有很多事在等著我去解決。」
有事情?是去秦湯湯那裡匯報喜訊吧!我閉著眼,往嘴裡塞東西,眼淚真他娘的不懂事,爭先恐後地落,我想著自己好卑微好像個棄婦,我真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溫安年靠在椅子上,雙手抱在懷裡,表情冷漠而決絕。
我吃得更快了,突然,喉嚨生生地痛了一下,是魚刺扎了。
我看了安年一眼,他以為我吃好了,便說:「吃好了啊,那走吧。」他起身付錢徑直出去,似乎一刻不想多待,付錢後站在排檔門口等我。
因為痛,我說不出一個字。我默默地放下筷子,跟著他出來,甚至都忘了向老闆娘要點醋。
那根刺,安靜地扎在那裡,我的心本已刺痛了,何必喉嚨又來刺一下。
溫安年看到我出來,說:「季素,就在這裡分開吧,我走了,你自己坐公交車回去。晚上不用給我留門了,我自己帶了鑰匙。」完畢就上車朝南駛去了。
我帶著那根刺,轉身,朝北走了。
溫安年,是不是我們從此都天南地北。
回到家裡,喝了整整一瓶子醋,那根刺才慢慢地消失了。
我又將我們在一起的合影都摘了下來,我在心裡想,幸好結婚時沒有拍結婚照,否則,該是多浪費。
溫安年把朝南的房間讓給了我,他住的是朝北的房間,那個房間,原來是說好以後有了孩子,給咱孩子的房間。
公公婆婆都住在安徽老家,和我的娘家在一個城市。我爸的去世,我沒有通知公婆家。
這些天發生了太多事,先是做闌尾炎手術,接著是爸爸的去世,再就是離婚,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我不敢想還能再往下發生什麼。
我打電話給賢芝,我說:「賢芝,你有時間嗎?出來陪我聊聊好嗎?我在1912蘇荷酒吧等你。」
電話那邊傳來麻將碰的聲音,賢芝慵懶的聲音說:「我的素奶奶,你不看看幾點了,還往酒吧跑,我打麻將呢,待會我老公回來我還要給他做宵夜。乖,你自己玩吧。」
是啊,她還要給老公做宵夜,季素啊,你以為人家像你一樣嗎,你不再是有夫之婦了,你是一個人,是一個離異了的女人。
我掛了電話,打開門,對面的房間沒有動靜,溫安年還沒有回來。
煮了一袋泡麵,倒包榨菜,三下五除二吃掉。從冰箱裡拿了一瓶赤霞珠,邊喝邊靠在床上看《大話西遊》,一會哭一會笑,最後糊裡糊塗地睡著了。
早上是被門外一陣笑聲吵醒的,我立即坐起身子,敏銳地察覺到是女人的聲音。我掀起被子就下床,差點被酒瓶絆倒,打開房門一看。
秦湯湯穿著黑色蕾絲極短睡裙,風情的長捲髮散落在肩上,她正踮著腳把溫安年抵在牆上,摟著他的脖子索吻,就在我的房門對面,如此高調調情是否是在對我宣戰。
我撇了溫安年一眼,他有些尷尬,輕輕地拉開秦湯湯的手,嘴裡說:「別鬧了,回房間去。」
秦湯湯腳踩了溫安年一下,故意加大力度摟緊溫安年,響亮地在溫安年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回頭用一種極端挑釁的眼光俯視了我一下。
秦湯湯是職業模特,一米七八的個頭,我只有一米六五,她那俯視的眼光足以讓我想脫了鞋跑上去抽她兩鞋底,我都不屑於用我的手抽她。
她很明顯地在告訴我:這個男人,從今天開始,是她的了。
我選擇微笑地朝秦湯湯眯了一眼,很有風度地說:「打擾了,兩位繼續。」優雅地輕輕關上門,脆弱地靠在門上,這一天,我應該早有預料。
房子,是我和溫安年的共同財產,本來離婚前是準備將房子賣掉,兩個人平分後再去各自買房。
不得不說,看房子真的是一個極度折磨人的累活。我和溫安年一起見了一個又一個房東,有人問我們是不是要買婚房準備結婚用,還順帶著要介紹婚慶公司。
我心裡五味雜成,說:「不,我們是離婚想買房好分家單飛。」
我們看了十幾處房子,有一處毛坯房價格還算便宜,就是房體牆面有了一米大的開裂。
溫安年說反正南京不是地震帶,一點裂縫也沒有什麼影響,粉刷裝修一下,也就看不見了,我倒覺得那條縫讓人心驚肉跳的。
房東懷裡揣了四部電話,把我們倆丟在一邊任我們商量,他接著他的電話,過一會,房東捂著電話,說:「這房子你們到底要嗎?不要的話我就叫下一位來看房子了。」
「好,我要!」我此時也不管那條縫了,那條縫,足足可以讓我少花幾萬個銀子啊。
第二天,房東打電話說把定金退給我,說房子漲價了,漲了二十萬。我心裡那個懊悔,一夜之間,狂漲二十萬,把我賣了我也沒有。
我只是一個導遊,一個月帶團帶得好也就四千塊錢,基本上我不拿購物回扣,我帶的都是老年旅遊團,很難狠心忽悠這些老人。
溫安年是廣告公司的媒介總監,單位配了車,年薪十萬,即使這樣,在南京想買房也是難度很大的。
市區普通小區每平米已經漲到了一萬二,我們原先的房子賣掉也只能賣六十萬,兩個人平分後再買房都很吃力。最重要的是,在我心底里,根本不想把這個房子賣掉。
我對溫安年說:「反正有兩間房子,我們就各住一間,等等看,要是房價跌了,手頭上積蓄多點時再買。」
他同意了,也只有先這麼了。況且他父母還不知道我們離婚的事,婆婆有高血壓,公公心臟也不好,還都指望著我們早點讓他們抱上孫子。
暫時離婚不離家,從各個方面都是最好的選擇了。
我的家人也不知道離婚的事,我沒想過究竟要瞞多久,總歸是瞞一天十一天吧。
沒想到啊沒想到,離婚的當天晚上,小三就住進來了。
就算我和溫安年離婚了,她還是個小三出生,她還沒有轉正。這個房子,我始終都比她有資格住,想到她飛揚跋扈的樣子,我就偏不搬走,就住在這裡,不走。
房子,是我和溫安年奮鬥了七年才買來的,憑什麼我把男人痛痛快快地讓給她了,連這房子都讓,沒那麼容易,我季素也不是吃素的。
她既然敢住進來,我就更有膽子留在這。
不就是一個小三,我怕嗎?反正都離婚了,光腳的還能怕穿鞋的不成!
房門外已經沒有了秦湯湯的笑鬧聲,看來我這招還是有效果的,以靜制動,已不變應萬變。我越是裝的不在乎,她就越鬧的沒勁,何必配合她呢,休息幾天,我就去上班,我還要生活。
我的腸胃不是很好,每天早上早起都要在衛生間待上半小時,我真沒想到,秦湯湯一來,我連上衛生間的權利都被壓制了。
她都能把自己給關在衛生間長達一個小時,我敲門裡面沒有反應,我肚子痛得只好下樓去小區對面的公共廁所。
忍忍吧,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對自己說,大不了以後早上比她還起來早一點,我先占著衛生間就是。
我收拾完了房間,來到客廳,看到客廳被秦湯湯弄得一片狼藉,我悉心照料的幾盆盆景也被她修剪成了光禿禿的模樣。
她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嘰啦著人字拖,腳就擱在茶几上,正好壓著我的旅遊雜誌。等等,仔細一看,她腳上的人字拖不是我的嘛。
欺人太甚,搶我男人,霸占我的房子,連一雙拖鞋你都要穿我的!上面有我心愛的米奇!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你腳上的拖鞋——是我的!你給我脫下來!」我站在沙發邊,頂著一頭的綠色髮捲,故意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說。
秦湯湯依舊無視我,望著電視裡的韓劇嗤嗤地笑,她笑起來還真妖孽呀,嘖嘖,那微微厚的嘴唇,飽滿而上揚,狐媚的細細長長桃花眼,還有那長長的栗色捲髮,真想拿把剪子給她咔喳咔喳剪了,真是標準小三樣。
「喂!秦湯湯,你還我拖鞋!」我不依不饒站著說。
「阿姨,你是跟我說話嗎?」秦湯湯瞟了我一下,那種眼神好像她是主子我是婢女,她晃悠悠地雙手抱在懷裡,打量著我,伸手在我頭上的髮捲上彈了一下,說:「阿姨!什麼年代了,你還夾這玩意,老土,難怪安年說和你睡覺都沒創意!」
十萬個火焰山在我腦門上撲閃,好你個溫安年,你的帳,以後再慢慢和你算,現在我是要拖鞋!我氣得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鎮定,鎮定!然後說:「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現在是要你把鞋還我!」
秦湯湯用手撥了一下長發,這好像是她的習慣動作,只要和我叫板,她就來這一手。她俯視著我,微微低頭說:「我告訴你,季素,這套房子裡,除了你之外,什麼都是我的!安年是我的,這裡的每一個東西都是我的,而你——是因為我不屑於要!」
「難道溫安年沒有告訴你,我最討厭別人俯視我用這種語氣和我講話嗎!你這個可惡的高個子女人!我認識安年的時候,你還在念初中,我住進這個房子的時候,你還未成年!」我抬起頭,挺胸還擊。
「嘖嘖——這只能說明,阿姨你年紀大了,得了吧,還炫耀!」秦湯湯妖孽般美美地一笑,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抱枕上,臭娘們,竟然坐在我的抱枕上。
聖母瑪利亞,忍無可忍了我!
我彎下身子,就從她腳上奪鞋,這娘們腳上塗著深紅的丹蔻,真妖艷!
秦湯湯隨即就抬起腳胡亂地踹,一腳就踹在我的胸口上,疼死了,正好我也不小心就抓住了她的長髮,早就看這頭髮很不爽了。
我拉著她的長髮,我問她:「鞋子還我!不還我就放火燒了你的頭髮!」
誰知道溫安年這個時候開了門,他吼著嗓子,說:「季素!你瘋了!你快給我放手!」
我撒開手,站在一旁,用手拂了一下自己額頭間散落下來的髮捲。
秦湯湯光著腳就梨花帶雨地撲到了溫安年的懷裡,嬌嗔著說:「安年,你總算來了,我差點被這個母老虎打死了……你看她把我頭髮揪的,這是你最愛的捲髮,嗚嗚,疼……」
「乖,我在呢,我在看誰敢欺負你,不哭啊。」溫安年溫柔地低頭幫秦湯湯整理長發,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問:「季素,你一大早發什麼神經啊!你要是不想湯湯住這裡,你就直說,你這麼大人了你欺負一個孩子,你幹嘛啊你!」
我——欺負孩子!我嘴巴驚訝地幾乎張成了一個「O」形,好,算是我惡毒地欺負了一個善良的孩子,我認了,我抬手,對溫安年作揖,算是我認栽了。
「請你以後管好你的孩子,讓她少隨便動我的東西!」我不服氣地補上了一句。
溫安年一把將秦湯湯拉在背後護著,走到我的面前,說:「她動你什麼了,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東西值得讓她動的,是你什麼大寶貝別人就碰不得摸不得了?」
我指了指地上的拖鞋,說:「溫安年,這是我的鞋,怎麼她穿著,你不知道我有潔癖我討厭別人穿我的拖鞋睡衣嗎,連你也不例外!你怎麼沒告訴她啊!」
「你一大早折騰還打她就是為了這麼一雙破鞋是吧,這雙鞋你都穿了三年了,沒穿厭是吧!好!」溫安年用食指指著我,抖了抖,臉有慍色,彎身撿起鞋子,朝窗外扔去,說:「不就一雙破鞋!我讓你鬧!」
「啊!!!溫安年——」我叫嚷著,抱住了頭,氣死了,氣得想尖叫想哭想上吊。我不想對他說,我這麼寶貝這雙鞋是因為它是你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禮物!
「啊!他娘的蛋!誰這麼缺德啊,沒長眼的東西!往樓下扔拖鞋!欠罵是吧!有種你扔電視機扔冰箱啊,高空拋物的傢伙你給我下來!」賢芝的聲音渾厚地飄來。
救星來了,救星啊,賢芝你終於到了,我頓時有了靠山,秦湯湯,不要以為就你人多,我靠,我的人來了!等著瞧吧,我家賢芝可是最會罵人了!
溫安年緊張地拉著秦湯湯就往房間那邊推,說:「湯湯,你先進房間躲躲,把門關上別開門。那個林賢芝看到你是要打你的,趕緊逃命要緊。」
秦湯湯執拗地站著,瞪著細細長長的丹鳳眼,嗲聲說:「不,我就不走,安年有你保護我,我不怕。誰欺負我,你就上前抽她。」說著就挽起了袖子大有打架之勢。
我瞅了一眼溫安年,冷笑著說:「秦湯湯,我奉勸你還是躲起來,賢芝的老公鄭兆和可是溫安年的大客戶,你說是你重要呢,還是客戶重要呢?保不准待會打起來他會幫誰呢」
秦湯湯拉著溫安年的手臂,搖晃著說:「溫安年,你說,是我重要還是客戶重要,你說,你快點說!」
溫安年用手遮著秦湯湯的嘴,哄著她。
我徑直開門,迎接賢芝。
賢芝穿著青花白緞的旗袍,乳白色鑲著珍珠的細高跟鞋,脖子上耳朵上懸掛著的那幾顆祖母綠,富貴逼人啊。
早知今日,當初我也和賢芝一般,找個有錢男人嫁了,也不會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賢芝嚷著嗓門進來,手上提著我的人字拖,說:「哎呀,我的素奶奶,你大清早拿鞋出什麼氣,我罵到一半,才發現是你的拖鞋。差點砸到我,要是砸到我胸前的矽膠上,你就死啦死啦地!」
我上前抱住賢芝,幾天不見她,發生了這些事,我見了她就忍不住想哭。
聖母瑪利亞請給我證明,我不是故意的,那哭聲是真的情不自禁就發出來了。賢芝,你總算來了,再不來我就要被這一對狗男女給糟蹋死了。
賢芝抱著我,我眼淚鼻涕都一股腦的傾向她那華麗麗的旗袍,就像見到了媽一樣。
溫安年見這一幕,指指房門,躡手躡腳就要和秦湯湯進去。
「溫安年!你站住!」賢芝擲地有聲地說。
「林姐,你來啦,坐坐!」溫安年忙假裝微笑,招呼著賢芝。
賢芝一邊拍著我的肩膀,一邊指著秦湯湯,說:「誰是你林姐,少和我笑!說!這臭娘們是打哪兒來的,讓她從哪來給我馬上從哪滾回去!你看把我妹妹氣的!」
「你叫誰滾啊你,你是哪裡冒出來的老娘們,你豬鼻子上插根蔥就像裝大象嗎?你算老幾啊!」秦湯湯見有溫安年在,她那尖尖細細地嗓子折磨著我的耳膜,我一聽,倒哭得更凶了。
「你這個賤人,你罵誰老娘們啊!你沒事找抽是吧,叫你滾你不滾,你也不去打聽打聽老娘是誰,你敢跟我叫板!」賢芝說完三步做兩步就衝上去,順手拿著手中的人字拖就朝秦湯湯左右臉抽去。
秦湯湯臉上左右兩邊立馬各自有了一個紅色的鞋印,她怔住了幾秒,抬腳就要踢賢芝,賢芝和我一般,都是一米六五的個子,論腿功,都不是秦湯湯的對手。
我想到剛剛被秦湯湯踹到胸口的那一腳,怕賢芝吃虧,她胸前可是兩團矽膠撐著。我也不管了,豁出去,我抓住了秦湯湯的兩隻手,本不想打她,只是不想她打著了賢芝,不能讓賢芝吃虧。
誰曉得這個女人的力氣這麼大,她推開賢芝就是對我一腳,我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我保證如果她不用腳她是絕對打不過我的。
我感覺自己的臀部都要跌裂了,可惡的女人,下腳也忒狠了點吧。
溫安年拉著賢芝的手,這不是明擺著是護著秦湯湯,他不敢正面得罪賢芝,就拉著賢芝假裝勸架。
氣急敗壞的我爬起來後,就用力扯開溫安年,賢芝得了空馬上就撲倒在秦湯湯的身上,坐在秦湯湯腰上,直接就猛抽秦湯湯的臉。
賢芝回頭指著溫安年,臉都氣青了,說:「姓溫的,你要是再敢幫這個女的,我就讓你一小時後從公司滾蛋!」說完,一手托著秦湯湯的臉,咬著牙說:「臭娘們,你欺負我妹妹,你不就是自認為年輕點你裝什麼仙姑,你信不信我弄花你的臉!」
「季素,把她腳摁住,老娘我就不信我還制不住她,跟我叫板,也太年輕太嫩了!」賢芝叫我。
我上前蹲下,死死地摁住了秦湯湯的腿,奪夫之痛,還有踹我兩腳,真氣死我了,做小三都能這麼囂張。
溫安年用手捂住了臉,我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和痛苦。
秦湯湯努力掙扎著,再高的個,躺在地上,被兩個女人壓著,她的長腿毫無用武之地。賢芝用手抓住她的長髮,她發出了無助的低嗚,她眼睛絕望地斜看著溫安年。
我想,秦湯湯你終於明白,這個男人,他最愛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他自己。
我心竟然軟了一下,我的手下意識地想松下了,沒想到,溫安年竟然「撲通」的一聲,跪在了我面前,他放聲哭了,眼淚落下來,我第一次看溫安年這樣的大哭,原本好看的臉哭起來讓我厭惡。
溫安年哭著說:「季素,你放過湯湯,我求你放過她……」
我的心,像被釘子釘了一下,生生的疼,我自嘲地笑道:「你求我放過她?她當初有沒有想過要放過我!溫—安—年,你們怎麼沒有放過我!你們上床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放過我!我們離婚的時候,她有沒有想過放過我!」
「什麼,季素,你們離婚了。」賢芝沒有想到事情這麼嚴重,更對秦湯湯咬牙切齒了,用力抓秦湯湯額前的頭髮,說:「好你個小三八,你竟然搞得人家離婚!」
「季素,我求求你,你別打她了……都是我的錯,你要打就打我!」溫安年說著就抱住我的腿。
我木木地定住了,我沒有想到,他會為了這個女人這樣不顧尊嚴地跪下,他已經不是我當年認識的那個驕傲的溫安年了。
「賢芝,算了,算了吧。」我無力地擺擺手說。
「就這麼算了,季素,你少吃溫安年這套!」賢芝說。
「算了,我說算了!」我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賢芝站起身,指了指秦湯湯,給了她一個暗示的警告。
秦湯湯嘴角掛著一絲血跡,她支撐著站起身子,走到我身邊,竟伸手就一巴掌打在我臉上,然後就抱住溫安年,拉溫安年起來。
他們兩個人抱在一起,形容狼狽卻緊緊靠在一起,就像是準備著要殉情一樣得視死如歸。這一對狗男女,愛得像是到了要化蝶雙飛的境地。
我摸著被打發燙的左臉,賢芝也沒想到秦湯湯還敢動手,就手拿著吸塵器就要往他們身上砸。
我蒼白無力地擺擺手,說:「秦湯湯,你踹我兩腳再加上這一巴掌,今天結下的梁子我們就算是扯平了,賢芝,我們走,出去喝酒去!」
賢芝指指秦湯湯,說:「今天的事,你別以為就這麼完了,今天溫安年跪下來保你,下一次就不見得!你收斂點你!臭三八,下次見你一次抽你一次!」
我輕輕靠在賢芝的肩上,撫平她皺起地旗袍,多美的旗袍,打了次架,糟蹋了這件華服。我在她耳邊,說:「算了,以後再說吧,走吧。」
出門的時候,我回過頭,望了一眼溫安年,他坐在地上,抱著秦湯湯,手撫摸著秦湯湯嘴腫起的臉,我的心裡,猛地生起陣陣的悲涼。
從那一刻起,我想,我是徹徹底底地不再愛這個男人了。
我坐在賢芝的寶馬車裡,哭哭笑笑,我撥弄著賢芝的頭髮,我說:「賢芝,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我怎麼會和溫安年走到不能走下去的死角,這樣想,我當初還不如嫁給個有錢男人,我還不如做個同性戀找個女人做伴侶,那樣我就不會傷心成這個樣子。」
賢芝摸摸我的臉頰,說:「素奶奶,拿出你素奶奶的魄力,別為個男人成這樣,婚都離了,難過也就沒啥意思了。你從那個房子搬出來吧,我在漢中門那邊還有套房子空著,你搬進去住吧。」
「不,賢芝,我不走,我憑什麼走,那房子是我辛辛苦苦熬了這麼些年才買的,我不走!要走也是溫安年走!」我下著決心說。
「何苦折磨自己,你看著溫安年和那個小三八卿卿我我,你非得被逼瘋不可。」賢芝擔憂地說。
我搖頭,望著前方的紅燈,車停下,等著紅燈,行人穿梭馬路,那種匆匆,讓我隔世般遙遠。
「只要我不再在乎溫安年,他和誰恩恩愛愛,都與我無關了,再說,我也可以帶男人回去,不是嗎?我們都是自由的!我不信我離了溫安年我就找不著男人。」我說道。
「對,這才是我們素奶奶的脾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以前跟我說一輩子只有溫安年一個男人時,我就說了,做一回女人多不容易,只有一個男人多虧!好,現在解脫了,姐姐帶你品嘗遍各國男色!」賢芝豪言壯語地說。
「就是就是,我季素從今天起我要嘗遍天下美男!!!」車窗開著,我大紅色的馬丁靴伸到了車窗外,這口號,多輝煌多震人!
驅車到了蘇荷酒吧,賢芝這一東方佳人的裝束,很快就有幾個法國男子貼面而來,賢芝推推我,說:「素奶奶,你快點去啊,法國男人啊,瞧那眼窩深邃得像隧道,你快點駛進去吧。」
眼見那個高個子碧眼的男人朝我身邊貼過來,我緊張地發抖,神啊,我只是說說圖個嘴癮,好害怕啊,我往後縮。
法國男人舉著酒杯,略略低頭莞爾一笑,瞧賢芝被迷得七葷八素,我拉拉賢芝,小聲說:「我們去喝酒吧,今天暫時不想調情,總得讓我先緩緩。」
賢芝邊用幾乎弱智地法語和法國男人嬉鬧著,邊說:「你難道不知道世界上最適合談情說愛的語言就是法語嗎?跟法國男人調調情,喝喝紅酒,跳跳貼面慢四,多好的夜晚,嗯,試試,可以療傷。」
「芝嬸,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喝酒,想當初你和鄭兆和鬧分居,我陪你喝了一瓶五糧液,今晚就讓你陪我喝點雞尾酒,你就拿個男人來搪塞我。再說,我可害怕得愛滋。」我假裝不高興說。
「好好,我是好心嘛,走,我陪你,你喜歡喝冰凍藍色瑪格麗特,今晚我陪你喝個夠!」賢芝伸手攬過我的肩,往吧檯走去。
DJ在高喊著帶動著全場氣氛,我用酒麻醉著,和賢芝打算喝到吐為止,吧檯內的調酒師調酒的速度都趕不上我們喝的,那個二十歲出頭清秀的調酒師忙得不停,我估計他手都忙抽筋了。
我掏出幾張大鈔,說:「小費,請你速度快點!今晚我包你,你只得給我們倆調酒!」
他接過錢,不說話,已經調好酒,然後又調了一杯檸檬蜂蜜水推到我面前,說:「喝點蜂蜜水,不然你的胃肯定受不了。」
賢芝手一指,依舊那副囂張樣,說:「怎麼給她蜂蜜水,那我呢,怎麼,你看這個姐姐漂亮是不是。」說著打了個響指,朝我壞壞一樂。
神啊,這個小男生竟然臉一下刷的就紅了,擠了半天,說了句:「不是,是她給了小費。」
剛才還被一杯蜂蜜水感動,原來是小費起作用,世界上他媽的沒有比錢更能收買人的了。我想,我要是掙到了錢,我就拿一百萬砸到溫安年的面前,我說:「溫安年,老娘給你一百萬,你馬上滾到我身邊來!」然後我再折磨死他,哈哈,真夠惡毒。
就是要這麼的惡毒!這樣才是最過癮的!
我望著臉紅的小男孩調酒師,我膽子大了,酒壯慫人膽,我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還捏了一下,我說:「小朋友,你乖,調好酒,這些錢都給你!」我從懷裡掏出一把錢,我一個月的工資啊。
賢芝在一旁握著酒杯,嘴偷偷地笑,估計想終於看到我風塵的一面。
賢芝說一種女人輕浮風塵在表面,還有一種是在骨子裡,只有遇到特定的人和事情才能把原始的風塵激活,她一定想終於在慢慢地看到我骨子裡激活的那一面了。
是不是這個世道真的變了,不管是賢芝還是我認識的很多女伴,咱們一起出門玩,看到男色就想戲弄一番,女流氓當道啊。
去年在紫金山爬山,就遇到了駐紮在紫金山上的軍人,他們在前面背著軍被上山,賢芝就在後面瓮聲瓮氣地喊道:「好帥的軍哥哥啊,你們走慢點啊,我幫你們拿東西。」
幾個軍人連回頭都不敢回,加快步伐,一溜煙就消失在山林小道上,誰叫賢芝的聲音聽起來那麼像要勾引唐僧的蜘蛛精,再說,這山上的士兵一定都知道——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我抿了一口酒,微醉了,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賢芝和一個牛郎去探討人究竟是怎麼來的這個問題去了。
我淺笑,低頭,麻醉自己,好久都沒有這麼得放縱自己貪杯了,和溫安年結婚後我就答應他不跟賢芝來酒吧喝酒了。
現在倒好了,無婚一身輕。
頭有些暈乎乎的,我拍拍腦袋,想讓自己不至於從位子上倒下去,我抬頭見到調酒師正看著我,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幹嘛這樣直勾勾地看我!我家裡還有個弟弟都比你年紀大。」
「我叫楊子晚,我今年二十歲了。」他老老實實地放下調酒杯,回答道。
「呃,楊子晚,名字後面再加個字,那就是揚子晚報了。不過很好,多年輕啊,你這個年紀,正是去搶別人東西的年紀。」我點頭,想到了家裡那個二十歲的秦湯湯,咱們80後是活活被70和90夾死了。
70人笑我們窮,90人笑我們土,我是窮是土只是個小導遊,為毛還要搶我的男人占我的房!想到這裡,氣又來了。
不行,我想我不能在外面遊蕩,家裡那對野鴛鴦豈不是正中下懷,我迷糊著眼四處尋找賢芝,我要回去,回去在家待著。
見到美男就把我撂一邊的賢芝,正花痴一樣雙手拖著腦袋聽著花樣牛郎的吹牛,我叫了她三遍她都沒有聽見,真想打電話告訴她老公鄭兆和,不過這只是一閃念,我嘴裡極度鄙夷地說句:「一對浪人。」
然後掏錢買單,準備獨自走。
楊子晚安靜地望著我,我從高腳椅上下來時,他伸手扶我,我搖手,說:「我沒事,我沒事,沒醉,絕對沒醉。」離開前,端起他調的那杯檸檬蜂蜜水一飲而盡,揮手說:「BYE」
搖搖欲墜的樣子站在酒吧門口,外面的風吹過,頭腦清醒了一點,準備攔個計程車回家。卻不知誰在這個時候從我身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回頭,是賢芝面帶桃花地朝我樂呵。
「怎麼走都不叫我,你醉了怎麼能一個人回去,多危險。幸好那個小朋友告訴我,我才追上你。還有啊你別看溫安年現在不把你當回事,要是你真的出什麼事,他非得和我拼命不可。」賢芝說。
「我看你和那公子聊得正歡,我就自覺打車回家,順便再打個電話給鄭兆和。」我開玩笑說。
「你就是打電話給我那個老公,就算說我和哪個男人怎樣怎樣,他也不會立馬抄傢伙過來,換而言之,如果他在哪裡鬼混,我也不會去抓姦,這是我們心照不宣的規則。」
賢芝說完又接著補上一句:「我還真羨慕你,至少你還有恨的感覺,你看到溫安年和那小娘們在一起你還有人神共憤的衝動,我沒有,不愛嘛,他愛誰誰好,給錢就行。」
「你羨慕我,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我現在是一無所有了,我寧願是你這樣,至少咱還有錢來彌補破碎的心,而我現在呢,如果再不去上班,我可能就沒飯吃了。」我眼睛澀澀的,站在賢芝的寶馬車邊說。
「咱們倆就是這個年代最具悲劇色彩的女性,一個嫁給了錢,一個嫁給了愛,結局都是悲哀。上車吧,回去睡一覺,你緩和好了再去上班,沒錢就和我說。」賢芝說。
我上了車,寄好安全帶,說:「我好像還欠你七萬塊錢,買房子時問你借的,我爭取儘快還你,逼急了我也搞些旅遊促銷掙點外快。」
賢芝開著車,手指上的祖母綠髮著忽明忽滅的光,她說:「你省省吧,我還不了解你,你每天帶著一個團的老頭老太,你能狠下心嗎?錢的事就算我要你還也輪不著你還,我記在他溫安年的頭上,再說,我也不缺這點錢,你自己先管好自己生活要緊。」
「嗯,我聽你的,賢芝,謝謝你。」我感動地說,到這個時候,還是朋友最親。
賢芝一手把我的頭攬在她懷裡,說:「傻素丫,謝什麼,咱姐妹這麼多年,你有什麼事,我兩肋插刀也是義不容辭的。」她拍拍我的頭,輕柔地說。
這讓我感覺回到了大學時代,和賢芝大學時就在一個宿舍,我們關係好到我洗過的一盆洗澡水,她都能繼續洗,她就是這樣毫不嫌棄我。
誰要是罵她一句,背後說賢芝什麼壞話被我聽到,我都能氣得勝過罵自己。
宿舍人開玩笑打趣說我們多像一對戀人,直到我和溫安年手牽手出現在大夥面前,大家才驚呼:原來你和賢芝不是拉拉啊。
那時我才清楚,周圍的人一直都以為我和賢芝是同性戀,很少能看到兩個女子可以要好到那個程度,我們之間幾乎是無堅不摧的,就像是兩生花一樣。
這個時而叫我「素丫」時而叫我「素奶奶」的女子,一直都在我身旁。
我在賢芝的懷裡,不經意瞥見了旁邊一輛車裡的男人驚訝地眼光,估計他看傻了,兩個美麗的女子抱在一起,一定很生動吧。
我推推賢芝,說:「瞧,那個男人以為我們是拉拉,嚇傻了。」
賢芝微笑鬆開我,說:「我只是太心疼你了,你越是堅強越是沒事的樣子,我就越難受。素丫,你總是能讓女人心疼。」
這是不是我的悲哀,我總是能讓周圍的女性心疼我,朋友也好,公司同事上司也好,街道里的大媽也好,都對我疼愛有加。奇怪的是,沒有一個男人心疼我,仔細想想還真的是這樣。
方悟一個道理:柔弱的女子是讓男人心疼的,堅強的女子是讓女人心疼的。
賢芝把我送到了家門口,有些不放心,說:「你回去不要怕,平時怎麼樣還是怎麼樣,這是你的家,無視那個小娘們。她要是敢動你,我明天就讓她住醫院!報銷了她!」
我笑著抱抱賢芝,說:「放心,我沒事的,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你開車慢點,喝酒了的,我真不放心你。」
「那點雞尾酒,對我來說,算酒嗎?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賢芝說著,進了電梯。
回到家,聞到家裡一種陌生的香味,這個家,儼然不再是屬於我的氣息,它充滿著一個年輕女子妖冶的香水味。
拖著疲憊的身子,脫下鞋,進了浴室,想沖個澡。
三下五除二的就脫了衣服,把淋浴一打開,冰得我全身一個哆嗦。熱水器是關的,水冰涼冰涼的,這還洗什麼澡,雖然是八月天,可這樣的半夜被冷水淋一下我有點吃不消。
我想趕緊穿衣服回房間睡覺吧,剛穿好上衣,浴室的燈一下就滅了,這是怎麼回事,停電了嗎?
我最怕黑了,還在狹小的浴室裡面,本來就有輕微的封閉空間恐懼症,我手都有些抖,胡亂地套上衣服,趕緊出去。
聽到「啪」的一聲,一個人影從浴室的雪花窗晃過,嚇得我一跳,這大半夜的,我嚇得閉上了眼睛,細一想,應該是秦湯湯。
我伸手想拉開浴室的門,怎麼拉也拉不開,用盡了力氣死命地拉,門都紋絲不動。不用想,肯定是剛才秦湯湯來把門從外面用東西給別上了。
真是夠陰險的,這樣整我。
我拍打著門,我喊道:「溫安年,溫安年你給我出來,給我把門打開!快點啊——溫安年!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開門啊!」任憑我怎麼呼喊,都沒有絲毫動靜,我就像是被這個房子遺棄了一樣。
最後我就蹲在門邊的地上,手仍無力地拍打著門,周圍是死沉沉一樣的安靜,浴室里漆黑一片,還能聽到淋頭在一滴滴地滴水的聲音,那個浴缸也變得慘白慘白一樣。
好恐怖,我蹲著抱住了自己,努力讓自己溫暖點。
身上還是濕漉漉的,四周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和黑暗,我拿著手機,想不能打電話給賢芝,也不能為這點事打「110」吧,突然一下想起來,打電話給溫安年吧。
電話接通了,我想要是溫安年接了電話,我一定要痛罵他一頓,讓他馬上給我開燈開門放我出來,不然我就報銷了他!
過了幾秒,電話接通了,我正想開口,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很大聲音的搖滾樂,難怪聽不到我在浴室里的呼叫,大半夜的聽什麼搖滾!
但是接下來,我聽到了我這一生都不能接受的聲音,是秦湯湯和溫安年歡愉的聲音,搖滾音樂聲開得很大,但是很明顯秦湯湯是故意對著手機話筒在發出讓我恥辱顫抖的聲音。
他們在片刻歡愉著,秦湯湯就是想告訴我這點。
我不得不佩服現在女孩的勇氣,如此大膽而袒露地宣揚著,我氣得全身都在顫抖,加上自身的寒冷,我摁掉了電話,如果不是看在是新手機的份上,真想砸了手機。
我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我對自己說:季素,你冷靜,你越是氣她的目的就越是達到了,不要生氣,溫安年不是你的了,他愛和誰滾床,那是他自由!
那一夜,我就靠在浴室的門邊,頭髮都是濕的在滴水,對溫安年是心如死灰了,但是我不認輸。秦湯湯,你最好永遠別讓我出來,我就不信,我27歲的女人還鬥不過你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總有天我要笑著看你哭。
早上,溫安年嘀咕著說:「誰拿東西把衛生間的門別上了,這個季素在搞什麼鬼。」他竟然還以為是我在搞鬼。他動手打開門,我順著門的打開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他蹲下,拍打我的臉,說:「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怎麼全身都是濕的?」他回頭對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秦湯湯望去。
「你別看我,我什麼都不清楚。」秦湯湯說完端起一杯熱咖啡悠閒地喝著。
「你還像個孩子,季素她有封閉空間恐懼症,她要是真的出什麼事,我怎麼向她家裡人交待。」溫安年抱起我,往臥室里走。
「溫安年!你抱她幹什麼!」秦湯湯立馬地站起身,尖聲呵道。
「她暈倒了,我總不能讓她一直躺在地上吧,她衣服都濕了,你還不快來幫她換,那隻好我幫她換了。」溫安年說。
「什麼,你幫她換衣服,溫安年你搞清楚你們已經離婚了好不好!」秦湯湯說。
「所以,你快點過來幫忙啊。」溫安年用手拍我,說:「季素,你醒醒,你沒事吧你,你不要嚇我啊。」
我就是要假裝昏迷,秦湯湯,你很喜歡整我是不是,我現在因禍得福,我就要把溫安年從你身邊一步步地奪回來,然後我再甩了他!這個念頭突然就閃現在我的腦子裡。
「湯湯,你別愣著了,快點過來幫忙,不行就送醫院。」溫安年焦急地看著秦湯湯說。
溫安年抱著我進我的房間的時候,我伸出右手,偷偷地朝秦湯湯做了一個「V」字手勢,不用看我也能想像到秦湯湯氣得猙獰的表情,真是過癮,此乃苦肉計也。
秦湯湯氣沖沖地走進我的房間,看見溫安年將我平放在床上,她對溫安年說:「不用上醫院了,我有辦法對付她!」說著將手中剛沖泡不久的熱咖啡一下潑向我的臉上。
微燙的咖啡落在我的臉上,脖子間,還有胸前,真的是有些疼,我就差一點要做出痛苦表情,還是強忍住了,我要臥薪嘗膽。
溫安年見此狀,上前一把將秦湯湯推得老遠,說:「你瘋了嗎?你沒看見她都昏迷不醒了,我是愛你,可是,你起碼的同情心也要有吧!你這樣做也太過分了。」
秦湯湯捂住了臉,估計也是真害怕溫安年發火,嗚咽著說:「對不起,安年,我錯了,她是裝病,她是裝的,她剛才還朝我做手勢來著,你相信我。」
「夠了,湯湯,你去大一盆熱水來,不要再說了,我待會還要上班。」溫安年嘆口氣,坐在床邊,拿毛巾擦潑在我臉上的咖啡。
我裝作迷迷糊糊慢慢地睜開眼睛,一臉無辜加不知所謂的神情說:「我這是怎麼了,我的臉……我的臉怎麼這麼疼,我記得我好像是在浴室,門被別上了我出不來,好黑好冷。」
「季素,你沒事了吧,沒事就好,把我嚇壞了,你要是出什麼事我怎麼向你媽交待。」溫安年站起來,聳聳肩,說:「既然你沒事,那我去上班了。」
我點點頭,看得出來,如果不是秦湯湯這個狐狸精左右他,他對我還是有一絲舊情的,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溫安年也不會把事情做絕。
只要他念舊情,那就好辦,我要想方設法讓他對我舊情復燃,這就是對秦湯湯最強有力的報復。
我——季素,絕不是忍氣吞聲的女人!我可以大方離婚,不代表我就放過這個小三!她做小三拆散我,那我也要做回小三拆散他們!
我站在陽台上,看著秦湯湯挽著溫安年的手上車。
將臉上的咖啡洗乾淨,又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上了一件青色繡花民族風連衣裙,大大的裙擺,是裂帛原創,再搭配上一雙朱白色高跟鞋,化上淡淡的妝,尤其是眉上加了恰當的修飾,對著鏡子,好久沒有這麼光彩熠熠了。
出現在程朗的辦公室,這位帶了我四年的程朗經理,像是不敢認識我一般,仔仔細細把我打量了一番,緩了半天,說:「季大小姐,我好久好久沒見過你這麼細心打扮收拾自己了,怎麼,心情調整好了。」
我立得端端正正,很有底氣地說:「是!經理,我已調整好狀態,隨時準備帶團!」
程朗從位子上走到我面前,稍有力度地拍拍我的肩膀,說:「看到你這樣,我很欣慰,帶了你這麼久,真不想看到你頹廢的樣子,回來就好,回來好好干!團里都需要你!」
他從桌上拿了一疊單子,說:「今天下午就有一趟去雲南麗江的團,我看你這麼光鮮,穿的也是民族風,正好適合你,去準備準備,下午一點出發!還有,車上幾乎都是60歲以上的老人,一些藥劑藥丸帶齊」
「經理放心,一定帶好團!」我堅定地說。
沒有了婚姻,我還有事業!婚姻荒蕪了,那就讓事業繁盛起來。
我一定沒有想到,我會在那裡,遇見了我這一生最該遇見的人。
拿著經理給的資料單,回到了辦公桌前坐下,還竊喜程朗沒批評我什麼。
張悅是我的鄰桌同事,平時大家相處的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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