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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我發起了節約獻金救國活動

2024-09-13 17:53:32 作者: 馮玉祥
  抗戰以來,時局困難,前線士兵們浴血奮戰,可軍政、財政兩部,天天都在那裡嚷著「沒錢」,我就發起了節約獻金救國運動。

  我自己賣字獻金,寫一副對子多少錢,寫一個橫匾多少錢,寫四扇屏多少錢。價錢定出之後,找我寫字的人很多。

  本來我希望,一副對子給我五十元,結果有送二百的、四百的。這樣,每月收的錢都直接送給專門的機構,並且都有收據。

  後來,我看看很有效果,我就到各處演講。講一次話,有捐一萬的,有捐兩萬的,還有的按月捐三千的,或五千的。

  有朋友介紹我到自貢市去演講,那一次,我在自貢市總共講三天的話,他們的獻金就有二百多萬,自貢市的萬先生和劉市長都非常幫忙。

  距自貢市七八十里的地方,有一新開的煤礦,廠長姓郭,除了一次性捐了款外,還有每月捐。

  隨後,我又到五通橋,那裡民眾的捐款非常熱烈,也捐了很大的數目。像范旭東先生辦的造鹼廠,他們那裡的朋友們雖然在艱苦中過生活,還是大量地捐了錢。

  我到嘉定,那裡有武昌大學和地方上的人們,打著旗子,敲著鼓,抬著鄉間送禮的食盒,放著鞭炮來獻金,那一次就是三百多萬。

  說也奇怪,我在樂山(嘉定),聽見幾位老先生說:「這個地方現在平定了,前幾天還不行。」我問他們咋回事?他們說,樂山這個地方,緊接著就是夷族的疆界,有很多夷人和漢人雜居,向來都很自由。

  不久前,財政部派了一個稅官到這裡,一下子加了很多稅,這裡的民眾有兩三萬集在一起,要求撤掉關卡,一直鬧了一個整天,兩位老紳士把這些關卡人員讓到商會裡頭去,協商了一個星期,關卡才把把稅減了一些。

  在這裡還有一件事,許多小學生在會場獻金的時候,有一位十一二歲的女孩子跑到台上來說:

  「馮先生,我們剛才獻過了金,現在托你和教育部長陳立夫說一說,我們小學用的教科書在外面買不到,教育部書局書紙不行,我們都看不清楚。」

  我則仔細地看了半會,三行字只看見了一個字,我說:「很好,我到重慶替你們去說。」

  接著,從樂山到夾江的這個小縣,亦獻了三十多萬,那個縣長很年輕也很能幹,自夾江到眉山縣,這裡是三蘇的老家,還有三蘇的祠堂。

  三蘇就是蘇洵(老泉)和他的兩個兒子(蘇軾字子瞻,號東坡居士;蘇轍字子由,號潁濱遺老),都是宋朝很有學問的人,做官也做得很好。

  這裡的縣長姓張,是資中縣人,他在城外邊接我一同坐車進城。他對我說:「此地常為旱災捐款,恐再捐款不容易云云。」

  我說:「你放心吧,他們捐千千萬萬,你摸不著,我也摸不著;他們一文不捐,你窮不了,我也窮不了,你不要管那些,請你把此地父老們和各機關的首長請來。我同他們談談就成了。」

  於是,約定午後四時到齊,當天到會的大約有二百多人,我講了約兩小時的話,我問大家有何意見,當時,有一位老先生說:「聽了馮先生講話,我們應當趕快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來救國;不然國亡了,什麼都沒有了。」

  第二天,我又講話一次,又是兩個鐘頭,大家都明白了,就開獻金大會,這一縣共獻了八十多萬,看起來,救國的確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本分。

  這裡的學生獻金很熱烈,有位杜重劃先生畫了很多的畫,都獻了出來。獻金完了,走的那一天,張縣長向我說:

  「先生,我在這裡賣公債,把紳士們請了來,他們都閉著耳朵。我還請了幾次客,十號、二十號的公債都賣不出去。先生這次來,什麼也沒帶,兩次講話就捐出了八九十萬。你老人家用的什麼方法,我學學可以不可以?」

  我對張縣長笑了笑說:「你想一想就明白了。」臨到上汽車時,我問張縣長:「你明白沒有?」他搖搖頭說:「還沒有明白。」

  我開了車之後,不大的工夫就到了彭縣。這裡就是孔夫子說的:「竊比於我老彭。」的地方,又是漢朝張綱的故里。

  張綱是漢朝有名的直臣,派他到外縣考察政治,有沒有貪污。他說:「豺狼當道,安問狐狸。」這就是說大的貪污在朝裡頭,我不能收拾他們;到外面收拾些小官,有什麼用處?因此,他把車輪子埋起來不去了。

  彭縣城裡有一個紳士徐原烈是日本留學生,已經五六十歲,生性耿直,非常愛國,寫了好些書,都是救民救國的事。因為印這些書也花了不少錢,他的兒子就跟這位老紳士打吵子:

  「你老人家老了,總是只靠著我來養,你現在印了這些書,這些書能養你的老嗎?」

  這位紳士就說了他的兒子,因此父子之間有了意見,夫婦之間也有了意見,所以,這位紳士很不痛快。徐原烈先生寫的書,我讀過兩本,因此,我送了他一副對子,送了他一個匾,又請他吃飯,連他的朋友都過來。

  本地的紳士彼此談論說:「還是愛國好,馮老先生還請吃飯呢?我們也被請了當陪客,我們若有機會一定多做些愛國的事。」

  這裡,還有一個省立師範學校,校長是丁秀君女士,很熱心愛國,這裡的學生捐了一百多件東西。這學校的學生聽了我講話之後,把他們所有的拿出來獻給國家。

  開會前,是他們學生包餃子招待我們,在禮堂晚會的時候,他們先唱了我作的山花詩,到了獻金大會那一天,這樣的一個小縣就獻了六十多萬元。

  從彭縣到新津縣。這裡的縣長叫趙宗煒,在這裡當縣長好幾年了,人很忠厚,做事有辦法。在前些年裡有做生意的人,賺了很多的錢,建了兩個大堂,創建的董事叫莊甫臣。


  這兩個大堂,一個叫至孝堂,一個叫至忠堂。至孝堂有潁考叔、萬子等的塑像,前面有木頭牌位,書其姓名及生平年代。歷史以來凡是孝子、孝女都在上面,每一個木頭格子裡,都有兩個塑像相背而立,每個人的像都是赤金包著身體。

  至忠堂有關公、岳飛等的大塑像,並有對子,(冤獄三字莫須有,精忠萬古將不同),忠孝的大門有石刻對子一副(乾坤正氣留千古,忠孝完人萃一堂)。

  至忠堂現在由第四保育院借住,共二百四十個孩子,臉上多是菜色,我想既然把這些孩子收容來,就應當注意他們的營養才對。

  這裡的獻金大會是李唐做會長,趙宗煒等做副會長。趙縣長說,他的母親給他的孫女留下四十石穀子,預備留給孫女兒做嫁妝的。他覺得國家到了這種危險的地步,還講什麼婚喪喜慶,所以把這四十石谷折合法幣十萬元獻給國家,自己不願出名字。

  我說:「這是極偉大愛國之事,不必顧忌。」隨後,我寫一部滿江紅送給趙縣長做紀念。

  除了縣長慷慨以外,我要提到的是李唐旅長的努力,他帶著病跑東跑西,僅僅三天,獻金大會就舉行了。到會的人民,人山人海,許多人說:「這是新津有史以來未有過的大會。」這地獻金共有一百零十萬多元。

  有位謝靜山先生在這裡的一個學校教英文,有六十多歲,很長的白鬍子。他約了幾位中學的教員一塊兒來看我。這幾位中學教員組織了一個詩社,他們對於國家人民的痛苦是很關心的。

  看見我穿著藍布的厚棉袍,他說:「馮先生,我們當個教書匠,家裡生著大火盆,身上穿著狐皮皮襖,還覺著冷,還覺著不好受;今天看見你在這三九天,坐在這裡連一點火都沒有,我們不願意捐錢,也得把錢從口袋裡掏出來,獻給國家。」

  1943年12月21日上午9時,我到了四川雙流縣,這裡的縣長叫呂秉仁,東北人。下午3點開了各界的談話會,晚上把分會組織成了,開大會的時候,這樣的小縣還獻了八十多萬。

  12月24日的下午,我從雙流縣到了成都。因為在電話上約好了張群主席要他在家裡等我,我到了張家,他早預備好了一萬元,用紅紙包上,這是他私人獻的。

  到了第二天12點,張群請了各機關的首長、各大學的校長和地方上的紳士,吃午飯的時候,就請我同大家講話。

  這次,我講了兩個鐘頭,剛才講完,張瀾先生(張先生曾做過四川省長,在民國元年保路同志會殺了趙爾豐、端方,他就是領導的人。孫中山先生說:「若沒有四川保路同志會的起義,武昌革命或者還要遲一年半載的。」)就站起來說話:

  「馮先生提倡的節約獻金救國運動,我們應當用全力支持他,我們應當提倡四川全省的人民把我們所有的,儘可能地獻給馮先生,請他轉交國家。這是為了我們得到勝利應有的一點表現。」

  說到這裡,大家都鼓起掌來,最後由張群作了結論,就散了會。這天在華西大學張陵高校長的家裡吃晚飯。張校長說:「馮先生的獻金運動一定成大功。」

  我問:「什麼緣故?」

  張說:「張瀾先生是四川的人望,他今年七十多歲,素來他對於人民的錢,他總是愛惜,換句話說,凡是要人民出錢的事,他總是打駁回。今天馮先生講完話,他頭一個起來贊成,這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事。」

  我在成都講話,有時候一天講四五次,每次都是一點或兩點鐘,我在華西壩大學講話,男女青年傾其所拿出來獻給國家,成都的獻金會是張群做會長,張雪岩先生是理事。

  1944年1月16日舉行的成都獻金大會,共得到一千多萬元。那天獻金總算是熱鬧,可是,還不如新津獻金時來的民眾多。

  張群說:「人要太多了,秩序沒法子維持。」所以那會場的秩序整齊嚴肅,太規矩了,熱烈的情緒實在不夠。

  就在這時,蔣介石忽然有電報給張群,約我去重慶談話。我說:「很好,明天就回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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