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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見 我有相思不可言

2024-09-13 18:21:50 作者: 千樹
  我躲在角落裡/窺視愛情 /用想像慰藉荒蕪/用傷口安撫傷口

  【1.1】

  姜雨季脖子都盼長了,只差盼成長頸鹿,終於盼到藍庭回來。

  好消息來自暑假到來的兩個星期,姜雨季換上最自信的衣裳,飛奔而至離家門不遠的月湖公園,心裡YY著各種撲倒姿勢。

  遠遠地看到大男孩子站立在樹蔭下,高大挺拔的身影,頭頂的一綹髮絲隨風揚起。她的心潮頓時起伏得像公園一角歡樂的遊樂場,歡天喜地。

  「丫頭!」藍庭伸手摸摸她的頭,略顯豐厚卻梭角分明的唇線因笑優雅的展開,粗黑過眼角的眉,大而狹長的眼烏亮,細密的睫毛輕垂而下,在她身上落滿溫柔。

  「又摸頭!流氓,快甩開你的鹹豬手!」雨季大聲地嗔怪,眉眼裡卻是藏不住的笑意,小小的歡喜在心頭跳躍,一陣陣地,收也收不住。

  她的手在他的胳膊上、背後東摸摸,西蹭蹭,全然沒有覺悟到在旁人眼裡,她更像鹹豬手。

  摸著摸著,她倏忽發覺,左上方似乎有道目光正筆直地射向自己,她果斷地回望過去,正對上銳利的眼,墨黑而冷漠。

  長相上等,衣著矜貴,白皙的膚色與一看便知成長於優渥的環境,帥哥氣場的氣流在空氣里竄動,形成漩渦,迅速凝聚周圍人群的注目。

  這是比藍庭哥還要俊俏三分的男生。他為什麼要看自己?

  雨季一邊心虛地掰著藍庭的手指玩,一邊回答他對她學習成績的提問,眼角的餘光瞥到陌生少年還在注視。

  難道是為自己的花容月貌傾倒?

  跟隨藍庭坐到湖邊柳樹下的石椅上,雨季在心中揣測著,自我膨脹得心花怒放。

  「你拖後腿的數學現在能及格了吧?」藍庭看著她圓鼓鼓的臉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馬馬虎虎,就那樣吧。」雨季乾笑一聲,用手指又拎起他頭頂飛揚的幾根髮絲。他將她的手抓下來,她立即伸出另一隻爪子。

  女生,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會有無窮的興致,裝嗲賣萌。

  悄悄地回頭,光芒奪目的少年還在不遠處,依然冷冷的、絲毫不似衷情的目光。

  又或者——?

  雨季看看身旁同樣耀眼的藍庭,聯想到一個腐女自然會聯想的畫面,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只有某種情況,才會有這種冰冷的、複雜的眼神吧,比如……情敵。想到這,雨季的心在哆嗦,更令她崩塌的是,少年看見她幾次的回望,索性走了過來。

  他每走近一步,雨季的心就緊一分。等到他走到兩人的石椅旁,她的心仿佛跳到了脖頸處。她望向他的眼,充滿擔憂和驚恐。

  但是對方,目光輕輕地掠過她的臉,仿佛一點也沒有理會她各種陰暗小心理。最終直直地定在藍庭驚異的臉上。

  「聶之游?」藍庭片刻驚動的臉上,轉瞬化為輕鬆的笑意,「來靖江玩嗎?怎麼沒事先聯繫我,好去接你。」

  果然是認識的,雨季在心裡默哀——這個叫聶之游的眼神分明含義深厚。

  「錢是你取的吧?什麼時候能還我?」

  片刻沉默後,他對著藍庭開口,聲音同他的眼神一樣冷冷的,懶懶的。

  雨季的心再次抖動。雖然聲音微沙充滿磁性,動聽異常,但話語著實令她大跌眼鏡。這是在——要債?

  「什麼錢?」藍庭顯然同她一樣震驚,但他仍保持禮貌的微笑。

  「我借你的身份證——辦的建行卡里的錢,二十萬。」自始至終,聶之游的眼神和聲音冷漠得一致,一致得令人忍不住想衝上去對他暴打一頓。

  「我沒動。」藍庭也變得嚴肅,身體微僵。雨季又心焦起來。


  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兩個人互相對視的眼神微妙複雜。

  「我會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你沒還清,我會報警。」話畢,聶之游擺出一副酷酷的姿態拂袖離開。

  場下再次剩下兩個人相對,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雨季立在原地再次乾笑了幾聲。

  藍庭抬起桃花眼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尷尬的慫樣,瞬間失笑。

  「別擔心,是他弄錯了。我們只是通過驢友論壇認識,放暑假論壇聯誼見了一面。」

  「噢——我只是在鬱悶他破壞我——的好機會,額……」

  「機會?」

  果斷撲倒你的機會啊——未說完的話在心裡兜一圈,女生的臉瞬時紅成蕃茄。幸好藍庭不以為意,再自然不過的牽起她的手,往公路的方向走去。

  「我們去哪?」

  「吃晚飯,高中的同學達子請客。」

  「好耶,我叫上顏蕾!」

  微風拂過樹梢,綠意在眼前晃動。不過半年光景,感覺沒有什麼不同,又有什麼在悄無聲息地變動。

  二十萬,對於還是學生的他們,是筆不小的數目。也許事情並不像藍庭說的那麼輕描淡寫,雨季隱隱地想,但既然藍庭哥讓她別擔心,那她也就不用多想了。

  她相信藍庭,因為從小到大,他都是穩重有分寸,值得信任的人。

  【1.2】


  陳達請客的地方在靖江城裡的酒吧一條街,因為是從未入過燈紅酒綠場所的乖巧三好類學生,坐在車裡的雨季,暫時停止了對藍庭的鼓搗,一路上好奇地看向車窗外形形色色的酒吧招牌。

  「丫頭,看什麼呢?」藍庭湊近身來。

  「沒——」雨季的語句還在持續,尖銳的剎車聲突地響起,計程車正急剎車,大家因車的慣性撞上面前的椅背。

  「毛病,走路不長眼睛啊!」停車後,司機打開車窗伸出腦袋罵車前方的人。

  雨季他們這才注意到,車前方有個與他們年齡相仿的女孩,身著緊身皮革超短裙,目測絕對大於七厘米的粗高跟鞋,正從地上歪歪扭扭地站立起來,一頭火紅的齊耳發,濃眉大眼厚重的煙燻妝容令人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剛站穩,她又彎腰狂暴地嘔吐起來,吐出來的污穢大多粘在計程車的前身,濺到玻璃上。

  的士司機瞬間暴跳如雷地開門下車,正要推搡女生。這時,及時跟著從計程車里走了出來的藍庭住了他的手,拿出一百元給他,「師傅,算了,趕快去洗車吧。」

  「真晦氣!」司機收了錢罵罵咧地回到座位,不耐地將雨季也趕下去,開車揚長而去。

  「你還好吧。」藍庭拿出紙巾遞到重金屬風格的女生面前,高大的身子略微俯身前傾。

  嘔吐得正投入的女孩,好似生出一種被打擾的不悅,飛速地拉著紙巾的一角扯了過去,胡亂地擦擦嘴角,斜睨他一眼,「謝謝!」

  道謝被她的東北腔說成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雨季與藍庭立在原地,醉酒女孩歪著步子經過他們,走了幾步,突然回頭,伸出胳膊對藍庭輕輕揮動,醉眼迷離的眼令她突兀而熱情的笑帶有幾分神經質。

  雨季感覺到身邊的藍庭微微怔了怔,與他一起望著歪歪扭扭的背影出神,一種不好的感覺生了出來,於是不一會,她便伸手小心翼翼地拉拉他的袖子,他回過神來,看著她無辜的眼神,立刻微笑起來。

  剎那,星月都黯淡,這比無數繁華的燈光更絢麗的笑容,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讓她心安。

  【1.3】


  再堅持會,到片區里最後一家畫室了。

  給雨季發完「不一起去吃晚飯」的簡訊,穿過雜物亂放的小弄堂,顏蕾用紙巾試過額上的汗,吐口氣安慰般地提醒自己,繼續往前行走。

  邊走邊看,窄小的弄堂兩壁上,滿是彩色的塗鴉,小丑、動物以及形狀不明的幾何體,一牆都是繪畫者奔放而掙扎的心情。

  走至盡頭,仰頭觸目的四個字——「千尋畫室」,令她終於鬆了口氣。

  奇怪,為什麼前面那些畫室都是間鄰,獨獨這家卻在宅弄深處呢?顏蕾抬頭看黑白相間小細方塊瓷磚的牆,5樓的窗口,紅底黑字的畫室招牌豎放,在黃昏的光線里透著幾分簫索。

  陳舊的樓房。5樓。

  顏蕾看著肩上汗岑岑的有些糾結的長髮,眉頭蹙起:額,這家畫室的環境看起來也不怎麼樣,改天還是去市中心文化廣場的培訓中心看看吧,雖然學費稍高些……

  正思索著,「突突突~~」的聲音從背後急促傳來。

  「小心——」

  伴著一聲驚喝,她的胳膊肘被猛地拽過,身體拉向牆壁的方向,摩托車從腿邊擦身而過,穿過窄小的弄堂,沒有禮貌的車主頭也不回地隨著行進的車子消失在拐角。顏蕾後背驚出一聲汗來。

  真險,要不是被人適時拉住的話,只怕此刻自己已經被撞飛了。

  顏蕾長吁一口氣,正待回頭對出手相助的人表示感謝,好聽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是學畫的學生吧,跟我上5樓。」

  她的心頭一震,在回頭的剎那,心臟被狠狠地擊中——

  高大的男人,看起來沉穩卻年輕,濃眉下的一雙眼睛漆黑深沉,一望過來帶著漩渦般的吸引力,下巴剛毅,眉峰微蹙形成的「川」字,透著些微的倦意。


  於是,瞬息中,她已經預感到,命運之輪打開,很多的東西便將改變模樣。

  顏蕾在原地呆怔了兩秒,連忙開口致謝。

  男人已經率先打開樓梯間的門,也不回頭看她,徑直走上樓梯。

  不再有一絲猶豫,她跟了上樓。

  來到五樓,顏蕾小聲喘著氣,站在縱伸的走廊里,男人指著盡頭的一間門對她說,「畫室就是那間紅綠拼色的大門。」

  顏蕾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門虛掩著,裡面傳來陣陣音樂聲。

  道過謝,顏蕾往畫室走去,心下生出遺憾:他原來不是畫室的老師啊。

  女生小心翼翼地往前去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身後流連在自己背影的那道目光,許久未曾移開。

  五官細緻,眉目婉約,身段凹凸有致,波浪的長捲髮散至腰際。她的身形樣貌,無論放在怎樣風格的背景里,都能相得益彰。

  年輕而芬芳,帶著淡香。

  男子嘆息,轉身打開走廊里的另一扇紅漆大門。

  【1.4】

  對於雨季來說,世界上再沒有比數學更坑爹磨人的學科了吧。

  剛過高二,暑假放了十來天假,他們就馬不停蹄地補課。而補課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複習、小測、再複習、再小測。

  前一節數學課的小測試卷一發下來,她立刻像被抽掉筋骨的無骨人一樣,軟趴趴地縮在座位里,下巴擱在紅叉遍布的試卷上。


  英語速記手冊壓在試卷的左上角,巧妙地遮住那羞於見人的數字。

  「姜雨季!你選擇題對了幾個?」

  前座長得像變種美猴王的男生李強,回過頭問她。

  「沒幾個。咋了?」雨季訕訕地。

  「看看你多少分!」李強說著,用手去挪她的英語手冊。

  「喂!」她慌忙伸出手阻止,但瞬時,眼疾手快的李強已經看到了那大紅的「46」,再看一眼漲紅了臉惱羞成怒的雨季,他立刻憨笑著將手冊放回原處。

  「比我多1分嘛,其實我都是蒙的選擇題,後面的填空和大題我都空著。」李強說得特別誠懇,為進一步表誠意,他還拿出自己的卷子放在雨季面前。

  果然除了選擇題,其它一大片空白。而他竟然十道選擇題,蒙對了九道。雨季看了,心裡默默地流下兩行眼淚,聖母瑪麗亞知道,她的十道選擇題可是經過反覆演算的,竟然全部選錯!!

  這樣寒磣的數學分數,該怎麼跟得上藍庭哥的腳步,他上的可是重點本科的濱州大學。

  吐血的當頭,同桌寶珠神秘兮兮地探過腦袋來,「雨季啊,聽說學校后街那個藍月島冰吧來了一個帥哥服務生,真的超級帥,所以冰吧生意也特別地火爆……」

  「是嗎?」雨季懶懶地瞥了一眼寶珠:家境良好,心思單純,父母早為她準備好幾條後路不用為高考擔心,長相也可愛得人見人憐,雨季既羨慕又喜歡的女生。

  「是真的呃,就連從不思凡心的蔣潔都去過好幾次了。」

  雨季眼角無力地耷拉,自顧自惆悵。

  講台上唾沫橫飛的是數學老師兼老班,「這麼簡單的題目,150的總分,還有人拿五十分不到,都是豬腦嗎!!相對來說,蔣潔同學的成績很平均,也很穩定……」

  「你知道蔣潔這次數學打多少分?」


  「好像是130……」

  「這麼厲害!」

  身邊傳來小聲地討論聲。

  放學,雨季深呼吸下,將數學試卷夾在厚厚的語文教材裡面,走到教室第一排的蔣潔身邊,「那個,蔣潔,有空嗎?有幾道題想請教下……」

  蔣潔從參考書里抬起來望向她,厚厚的眼鏡背後傳來為難的光,剛要開口,只見雨季眼珠一轉,又說道,「對了,老師不是常要我們勞逸結合嗎,聽說學校後面的藍月島的香草奶昔味道很棒呃,我們去那裡邊喝邊討論吧,今天我老爸開恩多打了些賞……」

  「那好吧。」蔣潔想了想回答,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雨季背過身露出狡黠的笑意。

  【1.5】

  一中的后街人來人往,都是學生。雖然是暑假,只有高二升高三的幾個班級在補課,但小商販們仍抓緊機會傍著學校,發展生存大計。

  如寶珠所說,藍月島冰吧的生意果然火爆。雨季與蔣潔在人群里說說笑笑,遠遠地看到冰吧門口人流湧進湧出,從未間斷。

  「真奇怪,放暑假前,對面的台北屋的生意要比藍月島好的,怎麼一下就被超越了?」雨季對蔣潔笑著說。

  這時她們剛走到門口,雨季感覺到身邊的蔣潔脊背突然像是緊繃了下,雨季疑惑地偏頭望了她一眼,只見此時的蔣潔恢復了平日在課堂的端莊嚴肅,腰杆挺得直直的。雨季不知道聖母瑪麗亞長什麼樣子,她猜想應該就同這時的蔣潔一樣吧。

  走進冰吧,發現滿座的顧客女生遠多於男生,幾個服務生來回穿行,忙不停。這時,一名穿著白襯衫套黑色燕尾服的男服務生走過來招呼她們。

  「歡迎光臨!二位有什麼需要,可以先點餐……」

  看清對方的長相,雨季的心臟猛地咯噔一樣,「聶之——游?!」

  她遲疑地叫出聲,顧不上身旁震驚了神色的蔣潔。


  依舊是那張俊美得會給人帶來壓迫感的臉,微微凹陷而憂鬱的眼神,薄削的嘴唇,頭髮微微有些自然卷。以韓國男星作比,如果藍庭哥像李東旭,而聶之游活脫一個摻點混血的元彬,最接近中國飾演《絕對計劃》里藍野明的巫迪文。

  對方看著她,眼裡先是詫異,後又沉吟幾秒像是在回想,最後又恢復了平靜。

  「真不好意思,現在店裡都滿座了,請二位先到那邊稍候片刻,一有空座位立刻請你們入座。」他彬彬有禮的說道。

  深深深的挫敗感,是該氣憤他的疑似「肓臉症」,還是痛恨自己沒有站辨識度的大眾臉?明明就在前一星期藍庭回來的當天見過面,他竟然不記得她?

  「沒有位子額,我們要不打包回教室?」雨季訕訕地轉頭問蔣潔。

  「再等等。」這時候的「聖母」,話語短促有力,帶著女王的氣場。

  「那好吧。」雨季氣悶,轉身含胸躬背地坐在前台旁邊的長椅上,與一旁坐得筆直的蔣潔形成喜劇的對比。

  眼前,偌大的冰吧里,與其它服務生一起忙活的聶之游格外招人眼。

  男生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模樣,言行貌似也彬彬有禮,但眉宇間的倨傲和貴氣依然藏不住,英俊得多看一秒都令人心跳加速。

  雨季再看店內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顧客,開始明白藍月島生意火爆的原因。

  在有空座前,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往她這邊多看一眼。

  當然,雨季也不再多看他。有幾十萬存款的與她年齡相近的男生,又怎麼來冰吧里做服務生?她覺得藍庭說錯了,聶之游不是弄錯了,而是故意在敲詐他吧。

  雨季這麼一想著,就越對聶之游好感全無。等到他再來招呼她們入座後,她專心向蔣潔請教數學題。

  橙紅嫩綠相間的餐桌和沙發,她們坐在靠窗的位子,陽光從玻璃牆外照進來,映著乾淨姣好的面容,分外美好。雨季偶爾感覺到在店堂穿梭的聶之游,有目光投到她們這一桌,但等她一抬頭,卻看見他眼神在別處,神情依然淡漠。

  【1.6】


  交了學費,辦好簡單的培訓手續,顏蕾帶著自己的畫板、畫具箱進入這間大而簡陋的畫室,輕音樂和沙沙的作畫聲中,在不和諧的厚木門吱呀的打開聲後,都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二十來雙年輕明亮的眼睛一齊掃了過來,顏蕾一一接過,淡定地沖他們微笑示意。人群中正站著作畫的高個子平頭的男生立即吹了一個清脆的口哨,「喲,大美女!」

  大家鬨笑,顏蕾也笑著走到靠窗的一角放下手頭的工具。齊耳發的女老師唐遠黛有著普通的家庭主婦的長相,但氣質嫻靜,授課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富有親和力。

  她向眾人介紹完顏蕾,便開始了一天的課程,

  正好輪到水粉課,課講完,大家自由練習。顏蕾拿出自己的洗筆桶和調色板後,環顧周圍裝滿水的桶和調好的色板,是早都準備好的架勢。

  「走,我帶你去洗筆。地方有些遠,你怕是找不到。」早先起鬨的男生淺笑著,站到了面前,手繪T恤,白色豎條紋中褲,右耳上白色的耳釘熠熠生輝。

  相貌普通,方頭小臉小鼻小嘴,還有一雙狹長的小眼睛,卻陽光大方,最主要是熱忱,顏蕾微笑,表示接受。

  兩個人拿著畫具,輕聲地從畫室後方出門。男生大踏流星地走在前面,走過長而幽暗的走廓,幾縷光線從盡頭的水泥鏤空的氣窗里投射而來,部分落在斑駁的水泥地面。

  私人的培訓畫室條件真是普遍的艱苦,顏蕾在幽暗中嘆息。

  他應該就住在這一層樓吧,她邊走邊觀察走廓兩邊的住戶,可都是門窗緊閉,失落在心頭也如兩邊年代久遠的石灰牆層層地剝落。

  「嗨,嘆氣幹嘛呢,我給你表演一個魔術吧。」男生聞聲回過頭來,在原地停住腳步。

  「嗯?」她露出期待的眼神。

  「看著,這是一根紅色的絲帶吧?」男生笑著,從褲兜里里掏出一根皺巴巴磨邊了的紅色絲帶。

  「對。」

  「吶,我現在把這根絲帶塞進我左手的拳頭裡。」男生右手拿著絲帶,將它往左手握緊的拳頭——大姆指和食指中間的圈中塞,一邊塞的時候,一邊大聲地提醒著顏蕾,「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顏蕾果然睜大眼睛,看著紅色絲帶一點一點最後完全塞進他拳心,最後緊張地盯著他的左拳頭。

  「開始是一根紅色的絲帶對嗎?」

  「是的。」好緊張。

  他嗖地一下張開手,揮舞出手裡的帶子,隨之露出狡黠的笑,「看,這還是一根紅色的絲帶!」

  「無——聊!」顏蕾笑,有些失望地鄙視他,還以為他真能憑空將紅絲帶變沒呢。不過,她不得不承認,經由他這麼一折騰,吊足胃口的忽悠,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大忽悠,你還沒告訴你的名字呢。」

  「噢對了!」他誇張的一拍頭,「本少爺姓李,單名一個昭字,意思就是昭告天下我是一枚帥哥!」

  顏蕾再次失笑,真是能忽悠又超自戀的人。

  兩人邊走邊小聲說笑,並肩走到走廓的盡頭,再轉個角,到達左右分別是男女廁所的水槽。男生把自己不太髒的畫筆拿出來清洗一遍,站在一旁說著冷笑話,等著洗筆裝水的顏蕾。顏蕾不時失笑出聲,捧場敷衍。

  【1.7】

  「快點,快點,雨季,你不許再磨嘰了,13號就要來了。」放學後,寶珠在一旁猛催促,看著雨季將今天新發的厚厚試卷都整齊地碼在一起,再在課桌上堆得高高的一摞書中翻找,她急得在原地猛跳腳。

  「馬——上!我找本英語書!」雨季手忙腳亂地找出英語課本,寶珠已經等不及早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跑起來,沖向教學樓後的操場。

  雨季抱著課本急急地跟了過去,這時操場上已經響起了一陣籃球拍打地面的聲音。

  自然不是剛告別高二進入高三的暑假補課生,而是家在學校附近的學弟們,每天下午都到學校來打球,寶珠衷情於其中穿的13號球服學弟,天天跑去觀球的時候,不忘拉上雨季打掩護。

  「13號哪裡迷人呢,我咋看不出來?」雨季曾問她,憂愁地在心中回想13號與發達勻稱的四肢不相稱的、鞋拔臉。


  寶珠的回答是,「在我們學校的球場,他是最高的啊!還有我喜歡他球服上的數字,13號,很特別。」

  很傻很天真。少女的喜歡就是這麼簡單。

  雨季嘆息著,看到寶珠如往常一樣,已經坐在操場邊樟樹下的水泥石階上,小嘴微張眼睛也不眨一下,投入地看著球場裡奔跑的男生們,模擬試卷被她鋪在台階上,還體貼的幫她也在旁邊厚厚地鋪了一層。球場的四周也三三兩兩坐了一些像寶珠這樣的女生,多半是住在附近的低年級學妹。

  雨季搖頭,坐在她身邊,剛翻開英語課本,寶珠又拼命地搖晃著她膝蓋,「雨、雨季,好、好帥……」

  「嗯。」雨季頭也不抬,繼續在心裡默記單詞,鞋拔子臉再帥又能帥到哪裡去。

  「唉,我不得不承認,比13號還要帥那麼一點點……」

  「嗯——什麼?」

  「是藍月島的那個極品帥哥啦,沒想到他打球的樣子也這麼帥……」

  藍月島、帥哥?幾個字在心中碾過,雨季猛地抬起頭看向球場,果不其然,一眼就從人群里分辯出聶之游的身影。場中那個少年此時穿著與眾人差不多的球服,揮汗如雨,眼裡閃出小獸般的精光和倔強。

  嗯,看起來瘦削,卻有運動的骨骼。比13號應該不止帥一點吧,

  但是很快,她否定了這時有關他帥的想法。

  男生中場休息,各自散開坐在角落邊。

  聶之游突然走了過來,遞了一張五塊錢在雨季的面前。雨季莫明其妙,抬眼瞪他,他絲毫不為所動。

  「麻煩去幫我瓶樂百氏純淨水。」

  「啊——憑什麼!」雨季猛記起那天在藍月島他陌生人的態度,頓時笑了,「親,我們認識嗎?」


  「認識!認識!我這就去買水!」一旁的寶珠聞得空氣的火藥味,錢也不拿,立刻笑眯眯地往學校里的小超市跑去。

  雨季無奈地看著她奔遠的背影,不想理面前的人,於是自顧自看英語書。聶之游卻跟著坐在身邊寶珠的位子,她偏頭繼續瞪他,他依然銅牆鐵壁般的面無表情。

  她往一旁挪挪位子,隔遠距離,他也不以為意。

  安靜片刻,他突然說,「你去讓藍庭不要再關機了吧,關機也沒用的,錢我早晚會拿回來的。」

  原來他找她,還是為第一次相見時的事。經由他嘴裡的藍庭哥,怎麼突然就這麼不堪呢,她頓時氣血上涌,「哎,我說你這人煩不煩啊,老說人家欠了你的錢。有本事你就拿著證據去報警啊。」

  「我真去報警了——你會後悔的。」他淡淡地說道,忽地迅速從她手上扯過英語書,夾在書中的數學試卷順勢輕飄落地,他再迅速揀起,「47分?不過——倒也符合你的智商。」

  「神經病!騙子!敲詐成癮了吧你!」雨季狂怒地卻搶試卷,不料他拿得挺緊,嘩啦一下,試卷裂成兩半。

  兩個人,面面相覷。

  空氣凝固十幾秒後,他把手中的剩下半張,遞給她。

  買回純淨水的寶珠,於是看到雨季漲紅了臉的鄙視表情,顯示著有向聶之游吐口水的衝動。

  【1.8】

  一下:砰~,又一下:砰~砰砰~,窗戶玻璃接連的響。

  正躺到床鋪上的藍庭,撐著沉重的頭,走到窗邊,一打開窗戶,外面空無一人,只有月色中的樹影在晃動。

  「雨季,出來吧。」他搖搖頭,喚道。

  「嘿,你怎麼知道是我?」蹲在牆根的雨季立刻冒出頭來,用明亮的大眼瞪著他。


  「不是你還有誰,只有你不走尋常路。從小就喜歡爬我家的牆頭和窗戶。」他笑,伸手捏捏了她的鼻子,「爬進來吧。」

  「哪有!」她感到臉在發燙,不過還好是連痘痘都看不清的夜裡。她行動利索地爬進屋裡,看到藍庭又躺回床上,跑過去揉搓他,「藍庭哥,你很困嗎,怎麼這麼早就睡了?」

  「有點累。雨季你有事嗎?」

  他的聲音透著沉沉的倦意,雨季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夜色有點涼,她吸了吸鼻子,一節節地扳著他的手指關節把玩,「沒事,就是看你手機都沒關機,跑過來看看。」

  「這叫查崗,你知道嗎?」

  「我手機在充電忘記開機了,現在就開。」藍庭失笑,「小丫頭你才多大,知道查什麼崗,先把考卷上的題目查清楚答案吧。」

  好歹也成人了好吧。男人的關機是最危險了,雨季腹誹。

  可脫口而出的話卻是,「藍庭哥,聶之游為什麼要誤會你,他真的是誤會你嗎?」

  說完,不僅面頰,連手心都發熱了,心裡隱隱地期待他能跟她道出,某種石破天驚的真相。

  「你覺得呢?」藍庭坐起來半臥著,語氣依然淡而平靜。

  雨季迎著他溫暖的視線,燈光下的他清俊如是,頭頂如緞的黑髮絲絲分明,精神而清爽,心中頓時踏實了許多,這才是屬於自己的藍庭哥哥,不用像某人一樣,有多麼的光芒四射,只要乾淨舒適,溫暖並讓她感到心安便已足夠。

  「我只是隨便說說呃,吶,看到你老實地待在家,我放心了。」往男生身上猛地蹭了下,「走啦,晚安!」

  她飛快地原路爬窗戶回去,將他的「小心點」拋在身後。

  剛才俯身的時候,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怎麼喜歡上喝酒了?果然大學生活和空間的距離會將一些東西改變。我一定要加油,去濱州大學。月色里,她暗暗握緊拳頭。

  聽著女孩離開的聲音,藍庭打開手機,剛開的手機閃爍不停,有數個未接電話和一條信息。電話大多是雨季打來的,其中還有 「聶之游」的未讀信息:


  我沒有很多時間等你。要麼你儘快原物歸還,要麼你就等著警察來調查,你自己選擇。

  手機微弱光亮映襯的臉,藍庭面色平靜地將信息刪除。

  電話又響起來,接過,手機里傳來陳達充滿油膩感的聲音,「哥們你還挺講義氣,我也不能不罩你,據說最近那小子一直在糾纏你,要不要我使點勁?」

  「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暫時不用,先讓我想想。」藍庭猶疑著,雖然跟聶之游只是在驢友論壇結識,也只在聯誼會上見一面,但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聶之游甚至向他毫無保留地講述了他準備多年的秘密計劃。

  「想個屁,等你想得來估計早被他送進大牢了!」對方怒氣沖沖,迅速掛斷了電話。

  【1.9】

  語文課,寶珠把教材立在面前,將戴在耳朵里的MP5耳機線藏在頭髮里,看到雨季埋頭在上次的數學試卷里,對著蔣潔的標準答案,飛快地在草紙上演算。

  下課後,寶珠咬著棒棒糖,扔給雨季一顆,見她接過放一邊,又埋頭在自買的「名師一號」,「高考狀元王」之類的數學資料中。

  英語課,雨季還在瘋狂演算她的數學模擬卷,寶珠幾乎從她繃緊的臉上看到了幾分猙獰。

  從沒見過這樣的雨季,怪嚇人的。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湊了近,「那個——雨季——我想,你應該休息下,要不,下課我們去藍月島看看那個像混血兒的帥哥吧?」

  聽到某個字,雨季手裡的筆不由自由地停頓了幾秒,隨即乾脆地說,「不去!」

  寶珠倍感無趣地退下了。一下課,行動力超強地約了別的女生一起出了教室。

  但不一會兒,就見她們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雨季,雨季!!藍月島被人砸了,聶之游也被打傷了!」寶珠迅速到雨季面前來播報,另一個女生忙著向其它聞訊圍過去探聽消息的學生,回放當時的情景。

  「我們剛剛點了兩杯紅豆冰,突然店裡就衝進來十來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們一干人手裡都拿著鐵棒之類的武器。那個領頭的首先一鐵棒敲在靠近門邊的玻璃桌上,嘩的一聲,碎玻璃當時那個四濺,嚇得當桌的女生尖叫著跑了。


  然後我們紅豆冰都沒有了,也跟著跑了,因為那些鬧事的人一個勁地在喊著什麼游的,讓他出來,還把店子裡的顧客都驅趕了……

  與寶珠一起回來的女生還在說著,雨季已經跑了出去,寶珠又跟了上來,在身後沖她喊「哎,雨季你說聶之游是不是社會上的小太保啊,所以才會惹到那些人,最後我好像聽到他們威脅他不要再在靖江出現呢,說不然讓他沒命回家……」

  雨季沒有回答她,心跟著揪緊。在靖江,聶之游初來乍到,就只認識藍庭與她們幾個,還能得罪誰……

  她不願深想下去。

  等她來到藍月島,砸店顯然進入了尾聲,只見幾個刺紋滿身的大漢,抄著傢伙,魚貫走出冰吧,鑽進一輛黑色加長小車,揚長而去。

  透過玻璃牆,看藍月島里杯盤碎裂滿地,一片狼藉,幾個服務生默默地在打掃。隨即,滿身掛彩了的聶之游一瘸一拐地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滲著血,身後傳來冰吧老闆的罵咧。

  出門看見雨季,聶之游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成面無表情,背對著雨季,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雨季立即跑到前面去攔住他,「你去哪?你應該先去上點藥……」

  聶之游掃了她一眼,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喂,我跟你說話呢!」

  「你不是說我是騙子,詐騙狂嗎?怎麼還跟我說話?」他突然停了下來,半眯著眼看著她,眼裡是炯炯的光。

  一句話,像是把她堵住了。雨季沉默著,突然想到了藍庭,想到聶之游從出現後一直對他的追債。

  等她回過神,聶之游已經走遠。她沒再跟過去。

  【1.10】

  雨季下了晚自習,已經是九點多了。現今的學生真是辛苦,除了每天的七節課,還有早晚自習。就連暑假補課,也不能倖免。

  她步行回家,昏黃路燈的長街上,她拿著幾本書和一套新數學模擬試卷,緩緩經過寂寥的店鋪。


  她掏出手機給藍庭打電話,如前幾個晚上一樣,又是冰冷的關機提示。她嘆息。他只在她補課的頭一天裡來接過她,經過同樣的街。

  刻意做舊仿古的青灰色的磚牆向街的盡頭延伸,凹陷處是各類個性店招,大櫥窗的是影樓婚紗,小木門的是情趣DIY創意家居,晚風從遠處吹來,未平息的白日熱浪里,夾雜著初迎夏季的躁動。

  依然是那麼熟悉,身邊年輕乾淨的男生身體有著好聞的味道,暖暖的,甜甜的,又是同月色一般迷濛的。

  抓住一邊胳膊,女生好玩地湊過去用鼻子蹭蹭,發出小狗一樣的嗅動的聲音。

  「淘氣鬼!」癢的不行的少年失笑,輕推開她的頭,「怎麼,嗅到了什麼味道?」

  「《初戀那件小事》的味道!」她狡黠地回答。

  男生淺笑不語,眼裡盈盈的光說明了一切。

  「又假裝深沉了!」雨季翻過沒好氣的白眼,蹦跳著走在他的前方,不是用腳抵住他的腳尖,玩無聊的阻擋他步伐的遊戲。

  白T恤,灰色休閒長褲,時光仿佛並未老去,但他們明顯地漸漸長大了。

  不知不覺,他竟然高出了她一個腦袋,每次談話竟都要仰望。月色里張牙舞爪的雨季,還記得幼時與藍庭剛認識的情景。

  那時許家與顏家剛鬧翻,許家在城南買了房,一樓的帶庭院的小居室,搬離了城北的水電公司宿舍。姆媽因為他們長輩的結怨,也不准姜雨季與顏蕾繼續結交,不管小小的她們之間的感情。

  小孩子們的友誼,就是過家家吧,隨著成長就會自然淡化。這是大人們對於他們的概念。

  終日鬱郁的雨季,總在爸媽上班不在的時候,偷偷用家中座機給顏蕾打電話。

  直到有一天,庭院裡突然出了一個瘦不拉幾的小孩,不過十二三歲的光景,卻歪著頭老氣橫秋地教育她,「小孩子有那麼電話嗎,看你天天說來說去也就學校里那點事。」

  被陌生的小屁孩訓話,雨季當時就憤怒了,也才長几歲嘛,哼地一聲別過臉,將他當空氣。


  後來,爸媽驚悚地發現當月的電話帳單節節高升,要去電信查帳單時,隔壁穿著白襯衫黑長褲捧著厚厚英語詞典的藍庭經過,當場將雨季的罪行毫不猶豫地抖落。

  躲在家門後的雨季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小牙咬得格格響。當然免不了爸媽的一頓責罵,而且座機也被他們用一個鐵皮盒子裝起來上了鎖,沒有鑰匙只能接不能打。

  從此她與他再見面,都是以白眼回應他的微笑招呼。

  於是從最開始覺得好玩的調戲,慢慢地覺得這個小女生有點意思,有意無意地打窗前經過,對埋頭寫作業的她指手劃腳,不管她怎麼一看到的出現就立刻用雙手捂住正在寫的習題。

  再到後面,她就可以公然搶奪他早準備在手的糖果和小手工玩意。

  她叫他藍庭哥哥,去找他,整張臉趴在他們家的玻璃上,鼻子被壓的扁扁的,以至於到現在她的鼻頭還有點圓。

  他高中畢業,去外地上大學,她去送他,當面笑得最燦爛,回來後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得稀哩嘩啦。

  這是她生命里最單純美好的小時光,跟今晚的月光一樣純粹——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有一回我們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在叫。後來不知怎麼我們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也許正因為夢裡的落花太美妙,令她醉了眼,看不清流光的背後,有多少瘡痍。

  當時愈美好,日後愈猙獰。愛情原本如此。

  他應該有一點喜歡她的吧?

  可是,很久很久後,她卻開始懷疑,反覆地問出這卑微的句子後,掩面而泣。

  【1.11】

  此時的「攝氏零度」酒吧里。樂聲震天,碩大的七彩探照燈旋轉,偶爾划過某張雙眼微閉下巴高抬的臉。

  藍庭的目光落在的地方,是舞池中央將身軀扭動得最厲害的女孩。他已經連續在這裡守了好些天。

  等一曲舞終了,女孩搖頭晃腦地走到吧檯處取酒喝。今天她戴的是白色的長假髮,藍色的美瞳在那張畫得異常蒼白的面孔上非常打眼。

  「賞臉喝一杯?」藍庭端著酒杯遞過去。

  「謝了!」她毫不客氣地將酒一飲而盡,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親,我說過了咱真不認識什麼朱什麼砂的,我叫MOON?當然你也可以叫我茱麗葉。」說完,她繼續扭動腰肢往人多的地方擠過去。

  看來她是不會給他什麼信息了。上次與陳達吃飯看到她,濃妝之下他也覺得她眼熟,在酒吧街守候數日,果然看到她,更加證明以前在商場裡和硃砂手挽手的就是她。他一口將酒瓶里的酒喝淨,記憶一幀幀伴著冰鎮的酒精在血液里冒泡,沸騰,

  女孩最後留在印象里的眼神,欲說還休的哀怨里透著幾份絕望,她穿著白色鏤空的無袖上衣,鵝黃色紗質及膝短裙……當時的自己為什麼就那麼狠得下心來呢?只想逃。而現在卻瘋狂地只想找到她?

  也許,只是想看下失蹤後的她過得好不好。

  這樣,便不再愧疚了。

  他想。

  於是又飲下一杯酒

  月色撩人,萬物在夜景的深沉里,顯出跟憂傷的舊時光一樣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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