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4-09-13 18:22:48 作者: 千樹
  (67)再美好的戀情,都會隨著時空漸漸變質

  天藍得沒有一絲雜質,飛機滑翔,窗外偶爾掠過幾片白雲。丁染染靠著坐墊上閉目養眼。

  寒假的前半個月,她與吳烙一起度過的。玩遍三亞後,她從海南直接坐飛機回自己的家鄉鄴市。

  她登機前,他紳士地親過左右臉頰,送她上機。高大俊朗,衣著品味不俗,讓一旁的女同胞們羨煞了眼,尤其是那些丰韻的少婦,只差沒望著他透過襯衫隱隱可見的腹肌流口水。

  夏顏說,丁染染你是因小失而大得,知足吧。

  可是為什麼心裡總是空空再空空了,丁染染突然發現自己的漸漸轉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那麼一個樂觀向上的美少女慢慢向文藝矯情轉變了呢?

  媽媽的嘮叨永遠是最悅耳的,爸爸的大肚皮永遠是最可愛的。回到家裡的丁染染重又振奮了精神將一個寒假在愉快里完成。

  放了寒假,小豬他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享受家庭的溫暖美好去了,開心的事情之一便是又能見到夏顏了。

  剛回到家,丁染染就打電話呼喚她上門,約定下午一起去體育館打網球。

  下午夏顏過來,卻沒有上樓,而是先打來了電話。

  「染染,我在你家樓下了,和一個朋友一起就不上來了,你下樓來吧。」

  「什麼朋友啊,一塊帶上來唄。我媽煮了你最愛的糖水。」

  「啊,下次喝吧。你還是下來吧,不方便。」

  看她弄得什麼神秘,丁染染好奇從陽台上看過去,卻只看到夏顏在樓下拼命向她招手,她身邊沒有什麼朋友,只有身後停著一輛線條不錯的跑車。

  「嘿,丫頭幾日不見出息了呵,傍大款了?周旭宇呢?」

  才一個學期不見,夏顏似乎又有了些變化,留著最時興的童花頭,染成了酒紅色,米色的連身褲,剪裁時尚。

  「瞧你說的,姐是那樣的人嗎?」夏顏擰她的胳臂,然後把車裡的帥哥介紹給丁染染,

  「這是喬,我的校友。」

  丁染染望過去,竟是一位金髮碧眼的外國帥哥。

  「Helo,我是丁染染。」她笑著打招呼。

  「染染,你好,我常聽夏顏提起你。」帥哥的普通話還挺標準,眉目英挺,眼眸深邃,笑起來整張臉洋溢一種特別的光彩。

  「是哪個國家的,美國?法國?」坐在后座里,丁染染低聲問夏顏,「板型還不錯嘛,跟他的車子一樣Good。」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挑中。看他那優雅的舉止肯定是英國的啦。」

  「哈哈,的確。」丁染染笑,突然想起,「你還同跟我說,周旭宇呢,放寒假了他沒來找你嗎?」

  「噓,小聲點。」夏顏望望前座的喬,示意丁染染,「他說他們學生會在學校里還有什麼活動,鬼才清楚他實際上在搞什麼名堂呢。」

  「……」

  丁染染沉默了。還記得高中那會,他們三人在一所學校,夏顏與周旭宇的感情好得幾乎在全校聞名。那時,夏顏愛吃西待李記的西米露,高考過後的那個暑假,他就天天跑幾條街給她買。

  可是,時過境遷後,一切都變化了。再美好的戀情,都會隨著時空漸漸變質。如今的夏顏一逮著周旭宇,首先是拷問個三五個小時,讓對方一再地一定確定以及肯定對她的百分之兩百的忠誠。久而久之,連他也倦了吧,所以也會想著逃避。

  一想到夏顏追究周旭宇的每天作息的模樣,丁染染就想笑。

  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便是這樣的無理取鬧,並且可悲吧。只是她沒想到,後來的某一天,自己會成為第二個夏顏。

  喬的球技不錯,也很會照顧女孩子。這個寒假,丁染染與夏顏他們過得相當得愜意。


  男朋友吳烙表現得相當得貼心,遠在錦洲,每晚的問候電話按時響起。

  可是為此,夏顏絲毫不以為意,「丁染染,你的智商真的很提神呃,對於男人眼裡的女人,每天只要用兩個小時哄哄就可以了。而你,嘖嘖,一個電話就搞掂了。」

  從小玩到大,丁染染清楚這個閨密的刻薄個性,對她的嘲笑不上心。

  (68)一般說來,女生們對這種情商過人的男人難以拒絕

  春節前夕是情人節,夏顏和她的英國朋友喬去浪漫去了,丁染染無聊地在床榻上翻滾。擺弄手機半天,奇怪一天下來除了學校里那些狐朋狗友的電話和信息,吳烙竟然音信全無。

  眼看天幕漸漸黑下來,丁染染一邊同QQ上的好友打情罵俏著,一邊在心裡咒罵著吳烙。她不得不承認,對於這個吳烙,她從最初的好奇、貪玩再加上一點點的征服心理,漸漸地變成了一點點心動,甚至是控制欲占了上風。

  「丁染染,你也有今天啊,這是因果報應懂麼?」哲浩又在網上嘲笑他。

  聊得久了,丁染染幾乎跟他透露自己的祖宗十八代,而他依然以哲浩自稱,只是把相冊里原屬別人的相片刪了乾淨,神秘得跟007似的。

  「姐只是一時新鮮好吧,你就等著吧,看姐到時把那型男迷得七葷八素後再甩給你看。」

  「我就不信你真有這麼毒。」

  「……」不等丁染染回話,吳烙的電話終於來了。

  看著手機跟隨來電鈴聲在床上來回擺動,丁染染就是不去接。哼,也不看看都幾點了,這麼晚來電一定要得給你擺擺譜。

  鈴聲響了幾次後,丁染染依然沒有去接,爸爸卻在客廳里大喊:「染染!染染!電話響了!」

  —V—於是不得不鬱悶地接了起來,故作懶洋洋地,「餵?」

  「染染,知道是什麼節日麼,有沒有想我?」成熟男性充滿磁性的嗓音在耳朵響起,悅耳非常。


  「什麼節日啊?我要想的人可多著了,暫沒輪到你。」

  「生氣了?」他在電話里輕笑,「今天是屬於我們的節日,等會看我給你的驚喜。」

  「喔。」丁染染意興闌珊。掛了電話,給哲浩離開狀態的QQ發了個抖動。驚喜?都這麼晚了,還會有啥好喜的,他又不會變戲法。

  哲浩的抖動馬上回了過來,並跟著信息,「小樣,先不理人還發抖動。」

  「哈哈,姐就喜歡調戲你怎麼啦。不敢以真面目視人,到時被我人肉搜索搜出本尊來非拍了你的裸照傳網上不可。」

  「……」

  片刻後,吳烙的電話再次響起。

  「染染,我在鄴市的機場大廳。」

  「啊?」丁染染這下吃驚不小。

  「呃,不歡迎麼?我可是精心準備了很久了。」

  再說不感動是假的了,情人節里最好的禮物莫過於你的戀人從另一座城市裡千里迢迢地跑到你的面前來。

  丁染染怎麼都難忘這一天的心情,她興沖沖地換上最喜歡的衣服顧不上身上父母的呼喊就往門外沖。

  打車去往機場上的心情興奮難抑,強裝平靜看著窗外急速倒退的城市風景,卻又忍不住不時地去瞅計時器計算到機場還剩多少距離。

  果然是被哲浩說中了,自詡算得上情場高手的丁染染真的中招了,她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地喜歡上了吳烙吧。

  他的溫文爾雅,不動聲色,以及關鍵時刻的甜言蜜語。一般說來,女生們對這種情商過人的男人難以拒絕。


  即使是她丁染染也不能免俗啊。她一邊著想著,進入機場大廳,看到風塵僕僕高大的吳烙,親切感油然而生,她莞爾一笑,撲了過去。

  (69)陽光的背面必定是陰影

  吳烙在鄴市待了幾天。

  丁染染快要被每天的濃情蜜意給泡化了,遊樂場裡的碰碰車,旋轉木馬,電影院裡的同一包葵花籽,點點滴滴都化成了幸福的音符。

  開心的時刻她會甜膩地大聲叫他「烙烙」,偶爾嗲聲裝瘋,又掐又咬,使勁了戀愛中的女生的刁蠻招數。而他總是寵著她。

  「唉,我覺得同你在一起之後,我好像永遠在過兒童節,每天在歡慶六一。」

  「是真的咩,烙烙?」說著,她就像猴子一樣吊在了他的脖子上。商場中心門口有露天的K歌換禮品的活動。

  丁染染拉著吳烙鑽進人群里,站在了最靠近音像機的里端。

  「烙烙,我知道你很愛我,吶,表現的機會來了,把你要對我的情話用歌聲表現出來吧!」她極力慫恿他去參加活動。

  「在這裡?不要吧,晚上我們去KTV唱個痛快。」

  「不要!你就在這裡唱嘛!」丁染染不依不饒,軟硬兼施。

  吳烙哭笑不得,看著周圍陌生的市民,尷尬萬分地拿起麥當場唱起了陳奕訊的《K歌之五》。

  前面幾句煞有介事,惹得大家一陣叫好,可一到了關鍵的高音部分,破綻立刻出來了,音破得不行。

  在大家的鬨笑聲中,吳烙放棄了繼續挑戰,丁染染還拉著他笑聲連連。

  是誰說過的,陽光的背面必定是陰影。丁染染真想拿磚頭砸他的腳,因為,太靈驗了。


  這個晚上,丁染染在吳烙所在的酒店房間玩,突然接到夏顏的電話。

  「染染,周旭宇出事了!我剛接到他同學從錦洲打來的電話,聽說還傷得很嚴重,你快跟我想想辦法怎麼辦?我想去錦洲看他。」她的聲音有些顫,可以聽出來帶著強烈的緊張不安。

  「啊!你先別急,等我回來,咱們一起商量。」丁染染忙安慰著她,轉頭跟吳烙說明,趕緊出門。

  等她剛跑出酒店,取錢坐車時才發現情急之下自己的包落在吳烙的房間了,她又趕緊折回頭去取。

  房門沒有關好,丁染染一碰就開了門,吳烙正在淋浴。

  當丁染染順手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提包時,瞄到了桌子上打開的電腦上突然跳出來的窗口,立刻面如死灰。

  她怔怔地在原地站立半晌。

  吳烙用毛巾擦拭著頭髮從淋浴間一出來便看到神色呆滯的丁染染。

  「染染你怎麼又回來了,捨不得我啊?」他笑著走了過來,發現她的神色不對,忙問道,「怎麼了?」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吳烙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電腦上的窗口,神色也跟著為之一變。

  吳烙QQ的一個聊天窗口不時地抖動一下,那個被他備註為「毛毛」的女孩子一邊發著抖動一邊在發消息。

  「烙烙,你這幾天出差咋出得這麼久嘛,電話也不開機,你上次給我帶的牛肉乾好好吃哦,我還要嘛!」

  「今天我新買了一件真絲睡衣,也是情趣的哦,猜你肯定會喜歡的,到時穿給你看啊o(∩_∩)o…」

  一個抖動。「烙烙,你在嗎?怎麼不說話。」

  「哼哼,是不是背著我在跟別的女孩子親熱啊,小心我咬死你……」


  再幾個抖動。

  「在幹嘛啊?」

  「還不說話,我再也不理你啦。」

  ……

  「我忘拿包了,回來取。」丁染染感到自己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虛弱地吐出幾個字,「我走了。」

  「染染。」當她走到門口吳烙趕緊衝上前一把拉過她,「這是我一個學妹在跟我開玩笑了,要是你不喜歡,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玩笑?這尺度也真夠大的。丁染染想笑。

  「我說真的。染染,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你了,喏,我這就當你面把她拉黑。」

  「用不著吧。你繼續開玩笑。我朋友找我的事急,我走了。」丁染染頭也不回。

  (70)再見到他,仍禁不住心跳加速

  嘴裡總說著早就不在乎丁旭宇的想法了,可是一聽到他出事了,夏顏的緊張還是出賣了自己的感情。

  「瞧瞧,看你以後還嘴硬不。」丁染染與她一起訂好了當晚去錦洲的機票,一邊安撫她一邊鄙視她。

  「再怎麼說也這麼多年了,不管他怎麼對我。」夏顏神色恍惚的望著遠方,

  「那英國帥哥又算什麼呢。」

  「你不知道老娘一個人有多寂寞。宿舍里的妞都成雙成對了,我還得背著有男朋友的這個殼形隻影單,我造孽啊我!」


  丁染染沉默了,父親早逝,夏顏從小跟著母親,生活得很艱辛,她比平常人渴望的愛和溫暖要更多。

  就像自己吧,一直以豪放面示人,內心的脆弱掩飾在人後放縱。

  等機的時刻,手機的簡訊幾乎從未間斷過,都是吳烙。

  解釋+發誓,男人們的經典套路。只是那些曾看起來很甜蜜的語言,如今落在丁染染眼裡,都是那樣的不堪和難以忍受。

  新看到的信息是這樣寫的,「染染,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突然接公司的急電需要趕回錦洲,等我處理好要事再回頭找你。你永遠是我的唯一……」

  到最後,凡是他發來的她看都懶得看直接刪除。

  好歹也在男人堆里轉了幾圈,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此時她看得分明。

  躺在醫院裡的周旭宇正在昏迷,誇張的渾身全部綁滿了紗布,就像是某個動漫劇里的畫面,看得丁染染哭笑不得。

  而夏顏一見到他這慘樣,立刻撲過去大哭出聲,「小宇!哪個天殺的敢把你打成這樣,老娘非砍死他不可!」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他看見同樣一臉錯愕的丁染染,有些尷尬地拉過夏顏,「醫生說他骨折了,你不要太用力碰他。」

  是沐青昭!

  想想也是,他是周旭宇的同學,也是他的好朋友。丁染染的心裡一下子澎湃了起來,她也跟著去扶夏顏,不去看他的臉。

  她本以為自從那晚通了電話之後,他們生命再也不會有瓜葛,她也會與吳烙的郎情妾意中漸漸對他了無感覺。可事實是,當她經過了這麼多,再見到神色依然冷淡的他,仍禁不住心跳加速。

  丁染染恨極了自己的這種感覺。

  於是她一邊拉過夏顏,一邊說,「咱們報警吧,找出那個兇手,將他懲治於法。」


  「不,在他被抓前,老娘非先揍暈他不可。」夏顏恨得牙痒痒,轉過臉看到一旁木木的沐青昭,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切切地問:「你清楚是誰不?是誰將小宇打成這樣的!」

  「據說是一黑白兩道通知的人。我也是在後來得到他受傷的消息的。」沐青昭反手將夏顏的手掙脫掉。

  丁染染有些惱怒在這個時候他還是沒顯得有一點人情味,於是她扯住夏顏,「你問他這個鄉霸還不如去向陌生人打聽呢!」

  面對丁染染的攻擊,這時的沐青昭轉過身看周旭宇,不再理會她們。夏顏看看他倆的反應,便明白了他們應有過結。

  她們決定去向周旭宇學校里的其他人打探事情始末。走在醫院走廊里,夏顏說,「難怪一開始我聽得那個男生的名字有些耳熟,原來他就是你曾經所說的鄉霸男啊,怎麼你們決裂了嗎?」

  「豈止是決裂,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他啦。」

  「我看不是哦。你看到他時明明是震驚中還帶有點驚喜。」

  「夏顏你眼拙了。」

  (71)生活真是一部讓人哭笑不得的鬧劇

  還真被丁染染說對了,兩人去了周旭宇所在的工大,還真從學校周邊了解到了一些細枝末節。

  可是事情的真相卻超出了兩人接受的範圍。

  工大後門口的奶茶店姑娘說,「吶,就在這條街,那個男生剛走出校門沿著這條街沒走多遠,停在一旁的一輛麵包車裡就跳下三五個大漢,將他揪到車子裡,接著就是一頓猛打。」

  「是哩,那些人身上都帶有傢伙,周圍的人都不敢去幫他。」在奶茶店前曬太陽的老太太說,「還好及時報了警,不過在警察趕到之前,那群人就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伙子扔下了車,火速開車走了。」

  「那學生為什麼挨打啊?聽說好像是因為他交的女朋友不清白吧,那女的是社會上的,來往都是窮凶極惡的人。」

  「不是社會上的,說是某個大官的情婦。她後來要跟這個學生分開,這個學生不肯,她就讓那個高官派人來打他。」


  ……

  大家眾說紛紜,不過總結一點,周旭宇的這次挨揍事件就是跟一個女人有關,而且他與這個女人關係匪淺。

  寒假的學校異常冷清,人影寥寥,除了一些準備考研的學姐學長們偶爾出沒。

  聽了大家的話,夏顏的臉蒼白得可怕,兩個沿著工大后街慢慢地走,她一直不說話。

  丁染染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又擔心她的狀態,於是憋悶了半天終於受不住,弱弱地問道,「顏顏,咱們還要去找出主謀嗎?」

  「找!當然得找!」夏顏恨恨地說,「我夏顏的男人再差勁也只能由我來揍,他們誰有資格動手?」

  「……」

  寒風吹起,天好冷。看著她殺氣騰騰的樣子,丁染染將頭縮進豎起的風衣領子裡去。

  醫院裡,夏顏對周旭宇照顧得無微不至,喬幾次打來的電話都被她按掉了。

  意識清醒後的周旭宇感動得差點痛哭涕零,一直想開口說些啥卻苦於紗布包裹口齒不清。丁染染猜測他肯定是要講「此生只有你夏顏對我對好」之類的話,男人嘛,翻來覆去就這幾招,想著又替夏顏感到不值。

  照顧完周旭宇,夏顏又從沐青昭那拿過周旭宇的手機,想以此得到另一個女人的下落並查出真正的實情。

  「幹嘛還要對他這麼好啊。」丁染染氣不過,「你一直不是讓我幫我查探他是不是有出軌的跡象麼,現在事實擺在了眼前,你為什麼還要自欺欺人呢,你夏顏可不是這麼放不下的人吧。」

  生活真是一部讓人哭笑不得的鬧劇,作為女朋友,還得去替一個男人清算他與另一個女人的感情糾葛。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再說,就他這樣一個惡俗下賤的男人,你還不捨得?可別再跟我說什麼七八年間你們有過的那麼多美好,就你們那些破事,到最後非得要整張怨婦的臉出來娛樂大眾嗎?~~」

  看著丁染染往死里刻薄她,夏顏靜靜地斜眼看她,等她一說完,語調平靜地說道,「老娘壓根就是這樣想的。」


  「你這是自找悲情!」

  「我認了。」

  丁染染差點氣岔了氣,懶得再理她,但是又不能不幫她。

  她們根據周旭宇手機里的通話記錄,找出他與之通話最密切的號。

  很快便有了結果,一個存名為「媚」的名字每天由周旭宇單向呼出累積統計上千次。看到這,夏顏的神色更冷了三分,因為她的名字在裡面除了平凡無奇,不帶任何溫度表情的「夏顏」兩個字,呼叫的次數來回扯平百餘次。

  「你說我他媽的是不是好蠢。那時我們有時一個星期也通不上一回電話我也不著急。」

  丁染染沒有說話,伸手抱住她的肩膀。

  車來車往,霓虹閃爍,兩個瘦弱的女孩子在冰涼的街頭互相緊緊的擁抱,仍然感到奇冷無比。

  (72)吳烙那可不是簡單的人

  「餵?」

  根據周旭宇手機里存的號碼,夏顏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那個叫「媚」的電話(用周的手機怎麼打都沒人接聽)。

  「喂,你好。我叫夏顏,是周旭宇的朋友,我找你有些事情,請問你方便與我們見面嗎?」

  「不好意思,夏小姐,我最近都沒有時間。」

  夏顏的手機開著外音,她們清楚地聽到電話里的女人的聲音,溫柔悅耳,年紀稍長她們。那平緩有力的語氣,拒絕得也很乾脆,由此可以感受到她的強大氣場。

  「那請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這個不一定,我的工作太忙。不好意思,我又要開會了,再見。」

  不等夏顏多說,電話便被啪的掛斷了。

  平時自認不是氣場微弱族類的二人這時面面相覷。

  「靠,拽什麼拽!我就非要看看你長得有多恐龍,不待這麼對人的。」夏顏氣得七竅生煙。

  「我們人肉搜索吧。」丁染染想了想給出了主意。

  「怎麼個人肉法,現在我們連她的全名都不知道。」

  「想知道全名那還不容易。」丁染染拉著她跑到移動營業廳,「小姐,我要交話費。」

  在夏顏對著丁染染使了一個你真聰明的眼色,輸入手機號碼後,營業小姐立刻報了個名字,「請問是尹媚嗎?」

  「尹媚?」夏顏略一沉吟,然後聰明地點頭說,「是的是的。」

  丁染染卻怔住了。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吧!難道是一個同名同姓的人?

  她想起第二次在上海見到尹媚的時候,她依然那樣風情美麗,尤其是同吳烙侃侃而談的模樣特別的動人。

  夏顏交了二十塊話費後,覺察到她的失神,問道,「嘿,怎麼呢?」

  「我也知道一個叫尹媚的人。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她。」

  「這麼巧?那你能找到她嗎?或者找個機會問到電話對下不就知道了?」

  「對喔~~我想想辦法。」丁染染陷進了思考中,在她身邊跟尹媚有交集的人應該只有吳烙了,可是現在要她去找吳烙問尹媚的電話?


  按照他信息上所說的,吳烙現在應該也在錦洲吧。但她要不要去找他呢?

  啊啊,真糾結,丁染染簡直痛苦地想撞牆。

  回到碧水花苑的房間裡,沐青昭的房間像被小偷洗劫一空,搬得乾乾淨淨。丁染染將夏顏帶進家門後,心裡透涼。

  再加上幾天來,丁染染跟隨著心潮起伏的夏顏,夜不能寐,在床鋪上翻來覆去。

  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主動找吳烙的問題。

  而他似乎來了錦洲後真的很忙,連電話信息都沒有了,更氣憤難平的丁染染更不想主動聯絡他了,可是夏顏的事要緊。

  友情無價,比風裡來雨里去的愛情要可靠得多。那麼,為了夏顏,面子裡子都不值一提了,還是豁出去吧。

  丁染染提著給夏顏他們買的外賣在去往的醫院路上想,因為心想著事,進門的時候她差點撞上了一個人。

  「呀!」嬌滴滴的一聲驚呼,聽起來似曾相識。

  一對頭,一對視,立刻電閃雷鳴。喲,這不是陳小綠嗎?丁染染記起聽小豬說過她是錦洲本地人,那麼寒假還在本城不足為奇。不過她怎麼也在醫院呢。

  哼,肯定是做多了孽遭報應了。丁染染憤憤地想。

  不過丁染染見到她,似乎大有「他鄉遇知音」的激動之情,意外之後嬌笑地問道,「丁染染,別來無恙?」

  「拖你鴻福,姐姐我身心健康,越活越精神。」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現在——」小綠笑得很有深意,「應該是和吳烙在一起吧?」

  她也認識吳烙?並且怎麼知道他倆的事情?丁染染鬱悶不已,不耐地回她,「要你管!」


  「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句,吳烙那可不是簡單的人。」她繼續嬌笑道,「祝你好運。」

  (73)此時她完全跑到大街中央甩著頭髮搖滾一翻

  不等丁染染主動去找吳烙,夏顏卻給了新的訊息。

  這天,她一接過丁染染帶來的便當放在一邊,來不及吃就先將她拉到門外,神秘兮兮地說,「那個尹媚終於答應見我了。」

  「咦?」

  「我跟她說我是周旭宇的表妹,我只是想知道是誰將他打成這樣的,不然我人肉搜索天天去堵她。」

  「夏顏你真是太聰明了!」丁染染長舒口氣,簡直想摟抱她狠親一口。

  「新世紀大廈你知道在哪嗎?我們下午五約了在那下面的米蘿咖啡,你陪我一起去吧……」

  「沒問題,Baby!」

  丁染染在醫院走廊里使勁揉搓著拼死反抗的夏顏時,沐青昭正從走廊的一頭逆著光走過來,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靠近,強烈的氣場容不得人去忽視。

  他正眼不瞧在門口發愣的兩個人,征直向病房裡的周旭宇走去。

  才明白過來,原來他一直都是存在感不弱的生物啊,難怪自己的情緒曾被他左右。丁染染看著他進病房門口最後停留在視線里的潔淨的襯衫衣領,微帶酸意地想。

  只是,時過境遷後,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這時的周旭宇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估計是沒臉面對夏顏,一直在床上裝暈厥呢。丁染染一看到他的模樣就來氣,直想將他連床一起從醫院的窗口扔出去,

  她挪瑜夏顏,「你沒看到周旭宇其實都好了嗎?連醫生都說他沒大礙可以出院了,你怎麼不發飆質問呢,你可不是吃素的人吶~」


  「那是當然。姐姐要等他全好再將他壓成重傷!!」

   ̄□ ̄~~果然有毒女本色,丁染染心裡原先的憤憤不平,立刻變成了對周旭宇的同情。

  下午兩人微帶期待、緊張、好奇等等複雜的心情,早早到達了新世紀旁邊的米蘿店,各打了一杯咖啡傻傻地等著尹媚的到來。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很好,從玻璃外反射到精緻的桌椅上,明亮而柔和的格調令人賞心悅目。

  只是丁染染她們這個時候卻沒有欣賞陽光的心情,兩人一個不時地望著門口,一個死死地盯著玻璃外的動靜。

  「來了!來了!」丁染染突然小聲驚呼,指著從一輛乳白色的小車子裡鑽出來一個氣質不俗身材高挑的成熟女子對夏顏說。

  來者竟然真是的她所認識的那個尹媚!

  「麼麼熊滴,幾年的異地戀讓周旭宇腐到了這個地步了,竟然愛好起少婦來了……」夏顏悲憤了。

  緊接著丁染染也悲憤了,因為在她忽然發現那輛白色小車看著咋那樣眼熟時,在尹媚身後又下來一個人,是吳烙!

  是她現在還沒明確分手正牌男友!此刻,他正摟著尹媚的腰,往樓上的咖啡座走來。

  瞬間,丁染染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被綠色浸透了,頭髮是綠的,眉毛是綠的,連眼前產生綠茫茫一片的幻覺。

  這該死的咖啡廳里還在此時放著啥慢悠悠的抒情小調,一點也不配合她現在的心境,此時她完全應該拿著一架鼓帶領一個樂隊跑到大街中央甩著頭髮搖滾一翻!

  正在她的心裡掀起驚天駭浪時,那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女向她們走了過來。

  瞬息間,她看到吳烙眼裡的慌亂以及尹媚看到她時的片刻驚訝。

  (74)全世界至此劇終


  他們說了些丁染染全然聽不到了。

  場上只剩下夏顏底氣不足地同氣場強大的尹媚力量懸殊地在交談,說著周旭宇受傷的經過。丁染染和吳烙在一旁靜默得讓人懷疑他們陡然間連氣息都沒了。

  「什麼?是他自找的?靠,要不是你玩弄了他的感情,他怎麼會對你糾纏不休,又怎麼會受傷!」夏顏漲紅著臉怒目瞪著對面的尹媚。

  「夏小姐,我們都是成年人,都應尊重自己和對方的感情,當曾經的激情不在,只有思考不全面的人才會追究誰是誰非。」

  對比著夏顏的激動,尹媚則顯得相當的鎮定,她面不改色地說道。

  而事實被學校旁那些商販還真猜對了幾成,尹媚同周旭宇提出分手後,與一個在錦洲有頭有臉的男人在一起,周旭宇心有不甘而對尹媚開始騷擾,於是那個男人便尋人警告了周旭宇。

  尹媚說周旭宇挨打她還是事後才知道,並且說因為不滿那個男人的做法,她現在也與他脫了關係。

  「麻煩你替我向小宇致歉,夏小姐。」尹媚神色真誠,「並且請幫忙勸告你表哥,每個人都有尋找新的幸福的權利,他也是。」

  說完,她微笑著望了身邊的吳烙一眼,而在對面丁染染的冷眼旁觀上,他的笑容再也自然不起來。

  在這一刻,丁染染想夏顏的感覺肯定也與自己是一樣的吧,心好像一直在下墜、下墜,找不到著落點。

  世界上最沒有安全感最可怕的東西便是愛情吧,當一個人移情別戀,以前的那些人,曾經相看兩不厭也好、愛他(她)如生命也罷,就都成了急於擺脫的對象。

  悲哀的又豈止是周旭宇一個人呢?

  丁染染想笑卻笑不出來,她端著杯子猛喝了一杯的咖啡,可惜並沒有矯情到被嗆到然後咳嗽出來。

  她想有些人失去就失去了,自己只是些難過吧,只是這種難過有些過於強烈了而已。

  等到夏顏終於從尹媚那了解到了全部經過,明了真相,也得到了心如死灰的結果,尹媚他們起身告別。


  自始至終,吳烙都沒有跟丁染染說一句話。

  仿佛是從未見過的兩個陌生人。

  而尹媚,明明之前見過吳烙帶去見她的她,卻也裝作不認識。

  兩隻老狐狸!就讓你們臭味相投臭氣熏天遺臭萬年吧!丁染染在心裡怒嚎著。臉上卻對著他們笑開了花,仿佛全世界的陽光都被她吸收了似的。

  然後等到他們離去,仿佛全世界都在笑,只有她心裡有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音在哭,在滔天的笑聲里被淹沒。

  看到吳烙擁著尹媚轉身走遠的筆挺背影,丁染染忽然想到那句仿佛整個地球的文藝界人士都在使用的句子「全世界至此劇終」。

  是的,喧囂已默,全世界至此劇終。

  此後,丁染染的新電話里再沒有出現過吳烙這個人。

  「……給了你某一個人的情緒

  用你真實的憂鬱作結局

  你已經全發現

  我對白後的雙眼

  多捨不得再見

  這華麗的幸福戲劇化的痛苦

  燈一亮就將落幕

  言猶在耳的愛 該怎麼承載

  在喧譁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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