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能說的秘密

  <<１

  是明晃晃的三月太陽光線，天氣並不太熱，安琉璃抱著一疊教科書安靜站在宿舍樓下的木棉樹蔭中，細細的光線隨著樹葉的晃動不時投到她的臉上，光影流動。

  對面的籃球場競爭正激烈，鏡禹還沒有下樓來。大美女宋鏡禹總是要好好打扮下，才肯出門的，即使是周末的一場簡單的馬哲公開考試。琉璃看看手錶，見宿舍里還沒有鏡禹下樓的動靜，搖了搖頭苦笑。

  樹蔭下站了女生，她們集中精力望著場上的籃球賽和打球的英俊男生們，不停為他們加油鼓勁。

  籃球賽打完一場，男生們紛紛抹汗走到邊上的樹蔭來休息，女生們拿著水熱鬧地圍了過去。這時場中新走來一個男生，他脫出薄外套，露出標著１２的球服。

  １２號拿著外套，向周圍看了看，然後徑直向琉璃走來，「嘿，麻煩幫我拿下外套好麼？」

  他將自己當成那些啦啦隊了，琉璃兩頰微微發熱，她接過男生的外套，鼻尖上沁出細細的汗珠。

  高大英俊的男生笑著道了謝，轉身衝進籃球隊伍中，賣力搶球的樣子很是動物兇猛。

  鏡禹總算來了，她同琉璃嬉笑著說，「等了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呀。」

  她臉上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表示，東張西望著順便感嘆下：「籃球場院果真好多帥哥！」然後，她發現琉璃手臂中的外套，驚問來源。

  琉璃有些不好意思了，指著場中的１２號告訴她，「他把我當啦啦隊了……」

  「柯未遲？」不等琉璃發問，她接著解答：「那種男生是屬於風雲人物的一種，他們喜歡的大多也是我這種時尚奔放的美麗女生。」

  像說給琉璃又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琉璃不以為意地笑笑，看著場上的人還在激烈地戰鬥，想將衣服交給旁的女生，被鏡禹阻止了。

  「柯未遲是將衣服交給你呢，你就這樣讓別人拿著不負責吧？等他打完這一場再說。」

  不容琉璃說話，她就將她拉到一旁坐下，慢慢地看球賽。

  她們發現，雖然籃球場中高大的帥哥很多，但是在其間，還是一眼便能識別出來柯未遲那張微帶桀驁的臉。有些人生來就有遮不住的光芒，就像柯未遲，就像鏡禹，琉璃想。

  又一場賽結束，柯未遲拿著水朝琉璃她們跑過來。琉璃看見，當他的目光觸到鏡禹明顯地亮了下。

  鏡禹大方地給三人都做了介紹，柯未遲笑著說：「琉璃，謝謝你幫我拿衣服，下次請你客……」

  鏡禹的臉色陡得沉了沉，事後她們去教室的路上，她有些生氣地說道：「紈絝子弟就是這樣，一點禮貌都不懂。」

  琉璃知道她是生氣柯未遲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於是她笑道：「我想他是故意激將你這個大美女吧。」

  <<２

  2007年的夏天是有些灼熱的，從步行街回來，琉璃和鏡禹提著大包小包的的物品，一邊抹著汗，一邊站在路邊搭計乘車。

  這時，一輛機動車經過身邊開出好遠後回頭往她們看了看，又折了回來。車主取下頭盔，竟是柯未遲。

  鏡禹高興地同他打招呼，仿佛很熟絡，全然忘記了幾月前因他生氣的事。

  騎在機車上的柯未遲更顯英俊，他跟鏡禹說了話，便朝琉璃笑，琉璃矜持地假裝看向另一邊。

  柯未遲仍然笑吟吟地邀她倆上車，鏡禹開心地要坐中間，她說：「琉璃，我比你瘦我坐間，一般胖的人坐最後安全些。」

  柯未遲爽朗地大笑，琉璃紅著臉，坐在了鏡禹後面。

  機車載著他們迅速地掠過街頭，掠過琳琅店鋪，繁盛香樟。風吹起鏡禹酒紅色的長髮和水藍色的裙擺。

  故事裡那些女主角就是鏡禹這個樣子吧，雖然她是張揚的，同穿棉布裙淺笑若花的樣子稍微有點差別，但她美麗，這就夠了吧。

  看著反光鏡中柯未遲俊朗的側臉，琉璃突然感到有些小小的憂傷。

  她沒想到的是，這種沒來由地小憂傷竟然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又一個炎熱周末的傍晚，鏡禹無聊地大宿舍里修剪著自己五彩的指甲，琉璃熱得光著腳丫跑到旁的宿舍里，聽說有女孩買了會長字的紅豆回來，發芽了，她欣欣然前去看。

  長字的豆芽兒長得怪喜人的，女生買的字是幸福，綠芽也長勢可喜，女生們打趣說道她的幸福也會如此來勢兇猛。

  站在窗台上看著豆芽，琉璃突然瞧見了樓下的柯未遲，他正在同宿管大媽說著什麼。

  他就是那麼好看，不管從哪個角度。這麼想著，琉璃發現自己的臉頰又發燙了。然後看見他竟然走進女生宿舍樓來。

  那宿管大媽也真可愛，平時見到要上樓的男生都如猛虎般恨不得撲不過去撕咬一翻，今日卻破例放柯未遲上樓來。果然是帥哥的魅力麼。

  心臟倏得打鼓般，敲得緊，琉璃光著腳回自己的宿舍。

  <<３

  光腳的涼意在聽到鏡禹的話的這一刻，自地板傳至腳心，再迅速地回到心臟。

  鏡禹說：「琉璃不在，這個《不能說的秘密》是新上映的那個吧？我早想看了，我陪你去吧。」

  「那……也好，走吧。」聽著柯未遲好聽的嗓音，在鏡禹準備和他出門的時刻，琉璃迅速地走進了相鄰的宿舍里。

  他們走了，宿舍里還殘留著鏡禹剛才塗的指甲油的味道。

  琉璃將地板拖了一遍後又再噴了空氣清新劑。鏡禹的桌子上擺著一包泡椒鳳爪，那是鏡禹和她最愛的零食。記得以前她們常去超市買來吃，當吃到最後幾個的時候，琉璃總說自己不要了，鏡禹就說還有這麼多再吃點嘛，就算只有一個我們也要分著吃啊。

  再次拖了一篇地後，琉璃將桌子上的鳳椒全部吃了個乾淨，連泡著的朝天辣也吃光，辣得眼睛生出淚水。

  自己的宿舍為什麼只在三樓呢，為什麼柯未遲上樓時跑得那麼快呢，為什麼鏡禹明明知道自己就在旁邊的第六間宿舍就是不說呢……為什麼泡椒鳳爪如此好吃以致於我們都愛不釋手呢。

  吃完後，琉璃將垃圾袋憤憤地扔在地上，直挺挺地趴在床鋪上躺了會，又爬起將它揀起放進垃圾桶，再拖了一遍地。

  拖了一下午的地，宿舍里能吃的東西都吃完了，窗外校道上的街燈都已經亮了起來，看電影的鏡禹還沒有回來。

  打著飽嗝，琉璃跑到校外的冷飲店買了一本奶茶，坐在學校廣場的草地里，隔上幾分鐘喝上一小口，明明肚子裡已經很飽，心裡卻像總裝不滿。

  奶茶終於快喝完了，她也終於看見了琉璃挽著柯未遲的手臂，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地走到一個燒烤攤上。

  鏡禹回宿舍的時候給她帶回了雞翅，是她的至愛，琉璃很給面子的又將它消滅掉。

  <<４

  上早間課，琉璃一下樓就看見了等在宿舍樓下的柯未遲，他還是那樣陽光撩人地同她打招呼，她低著頭，裝作沒看到，也不再在樹下等鏡禹，一個人先走了。

  事後琉璃才知道，金童玉女的鏡禹和柯未遲並未走成一對，相反卻從很熟絡很快轉變成了很陌生，是不是最熟悉生的陌生人也無從得知。

  漂亮的驕傲的鏡禹很快找了一個電信系的高才生帥哥，傳聞比柯未遲更養眼，更智慧與相貌並重。

  而她和琉璃之間，就像隔了周杰倫現時最火的那部電影，有些不能說的秘密，如梗在喉。她朝出晚歸，兩人同在一個宿舍，卻鮮少碰面。

  柯未遲在此間也轉換了角色：從一個身在雲端的白馬王子，變成了學院裡知名的花花大少。

  他拿著大把花花綠綠的信箋，帶著難以捉摸的笑容接近琉璃，他說，「你們外語系那麼多美女，幫幫忙吧。」

  琉璃有些惱怒有些無奈，無措地接著他強塞過來的信件，依照他的吩咐照給０５級外大一班的趙雪晴０６外大三班的鄭小可……

  他的情書很有特點，雖然是五彩的信封，但是信封一片空白，從不註明名字，只口頭傳給琉璃讓他轉。

  而有些懵懂的琉璃常常將他的信弄混，將姓黃的送給了姓白，大一的送給了大三的……歉疚地告訴他，他也不惱，只笑不語。

  反而是那些接到情信即使是弄錯的那份的女生們奇怪，竟然相繼成了柯未遲的短暫女友。他貪玩般三天一換，也不見女生們怨言。

  他是有特異功能的吧，或者他的情信有著魔力？

  偶爾，當她拿著他薄薄的信時，她想有一天他會不會也給她寫一封呢。但很快便會從幻想中清醒，然後兩頰發燙在心裡斥責自己。

  習慣了便也釋懷了，看他英俊的臉上浮現的捉弄般的笑，這時，自己的神情也帶著對老朋友似的寬容吧。

  她也跟著小姐妹們去花店買來魔豆的種子，一顆寫著「天使」的胖胖紅豆，種在一個瓷盆里擺在宿舍的窗前，心心念念地早晚澆水。

  <<５

  柯未遲常琉璃吃飯，感謝她當他的信差。

  他說，「你喜歡吃泡椒鳳爪？」為她用雞翅沾了蕃茄醬。

  「嗯。你怎麼知道？」

  「我問鏡禹的。」

  吃到一半，她猛地停住，抬頭看他。而他繼續大塊朵頤，落在她在眼裡，卻成了躲閃的姿態。

  她開始去想那個夜晚，當她看到鏡禹挽著他的手臂自己吃得很撐卻總不滿足的夜晚。

  餐廳里放著王菲的老歌，於是容著她又矯情了一回。

  他繼續問她，「你覺得我讓你交信的那些女生怎麼樣？」

  「都蠻漂亮的！」她想一句話回答完畢，但是他在沉吟，顯然在期待她繼續說下去。她硬著頭皮繼續評價：「吶，趙雪晴很高貴大氣，有大家風範……鄭小可一看就是小鳥依人可人型的女生，男生們最愛的……」

  柯未遲突地笑噴了，看著她發窘的樣子，他的眼神既惘然又憂傷。

  她的小悲傷也跟著在心底發作。他為什麼是捉摸不透的人呢。

  夜裡，琉璃帶著淡淡感傷聽梁詠琪的《凹凸》：跟不上你的腳步／乾脆就說迷了路／乾脆就繼續麻木／對你有沒有幫助／可以笑也可以哭／不一定要別人保護……

  心情安寧透明。她想，自己是不可能有GIGI的勇氣的，能夠義無返顧地追隨一個出了名的浪子，以七年之癢還是換得勞燕分飛的結局。每個人的生命和感情都是一段凹凸的路程，　　　只是多年以後她才恍然明白，那程刻得最深的往往是錯失而不可得的。

  臨近畢業，琉璃幫柯未遲送最後一封信，那個女生的名字很陌生特別。

  琉璃說好像沒聽到有這樣一個漂亮女生的，她問：「你是不是弄錯名字了？」

  柯未遲的表情古怪，請她幫忙再去找找。

  琉璃問遍了外語系的所有人，都沒有人說認識。當她拿著信去退給柯未遲的時候，聽到他已經離開的消息。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只說他離開的前一晚，在宿舍天台上抽了一晚上的煙，落下了滿地的菸蒂。

  她記起他遞信給她的時候說，交給吳艾。

  她將信拆開，稱呼是Ｍy Love……

  信中的場景如此熟悉，木棉樹下，捧著書本的安靜女生，流動的細碎光影……他寫，沒有一個時刻讓我如此動心，當我拿著脫下外套，走向木棉樹安靜的你，你不安的模樣像只不安的小花鹿……

  原來那些未寫收信人的信都是同樣的內容，稱呼都是Ｍy Love……

  而那些女孩都是將錯就錯，而那天晚上，他已坦蕩地同鏡禹說明，只是第二日她疏離的樣子讓他惶惑……

  在他的心裡，她就是獨一無二的那個她，是那個他小心翼翼都不敢輕易言愛的她。

  只不過在好友漂亮到奪目的光芒下卑微感強烈的她，從來不去注意到：她們看她時奇特的表情，以及他惘然的憂傷。

  某年某日，身處異地的他和她聽著同一首歌，捂著空空如也的心口哭得很動物兇猛，雨天雨地。

  「我是心門上了鎖的一扇窗／任寒風來來去去關不上／這些年無法修補的風霜／看來格外的淒涼……」

  一手資源突破防盜章節，收藏czbook.cc。請分享更多的讀者，讓站長能添加更多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