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2024-09-13 18:32:40 作者: 王巧琳
  {老故事的配樂在新故事裡流傳}

  公交車上不知誰用擴音器放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悠遠的旋律夾雜擁擠的人群里,顯得古怪極其。

  程青言想起陸和年的手機鈴聲,便用的是這首曲子。

  到了C大,她離陸和年更近了一些,可是卻極力地避免著與他的單獨外出。

  缺了葉影綽,她單方面的友情不得不變味兒。

  幾分鐘後,陸和年的電話忽然響起來,問她:「青言,我在你宿舍樓下。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宵夜?」

  「我剛吃了飯,在回來的路上。」她說。

  「去市區了?」

  「是啊。去見一個老朋友。」

  「老朋友……」他有些沮喪,追問她,「青言,總覺得你最近有意無意地在躲著我。」

  「哪裡有。」她為自己的不坦白而感到羞恥,車子一個急剎車,她一下子被撞到座椅上,輕聲的呻吟了一下。

  「沒事吧?」

  「沒事……我先掛了。回頭聯繫。」

  掛斷電話,是因為那麼猛烈地一撞,她的胃忽然大肆疼痛起來,一波一波的,像是有小槌子輕輕敲打。

  該死的,好久不見的胃病,居然又想起她來了。

  下一站便是醫院,胃疼難耐的程青言急匆匆地擠出人群,跳下車去,蹲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站起來,慢步地往醫院走去。

  「你這是急性腸胃炎。是不是吃飯不規律?晚上吃了刺激性的東西?」醫生在稍做檢查後,問她。

  「嗯……吃了點辣。」她不好意思地道。

  「打點滴吧。可以嗎?」提筆寫病歷,這個中年的女醫生問她。

  如果要掛水就得熬到半夜,夜不歸宿可是大事,於是她摁住肚子問:「醫生,可不可以吃藥?然後,能不能開一盒止痛片給我?」

  醫生皺眉看著她,有些擔憂地說:「小姑娘,止痛片吃多了可不好。」

  陌生人關心的眼神,讓程青言感到很窩心,只是胃上痙攣,笑容也有點勉強。

  「麻煩您了。」

  「那我給你開點藥。你先吃下去。如果不行,就必須打針掛水。有空,過來做個胃鏡。」

  「嗯。好。」

  就著醫生給她倒的熱水,吃下藥丸,胃還是有點疼,於是在急診室外頭的靜坐著,想等著這一段痙攣過去再走。

  這時候有護士小姐衝出來,問有沒有AB型血的病人,願意獻血的。表情焦急,方才有一輛救護車停在門口,推著板車一群人迅速地鑽進急診室。

  她沒看太清楚,但卻知道,人命關天,於是忍著胃痛舉起手來:「我是AB型。」

  護士帶她到了血庫,程青言在獻血前提出一個要求。

  「能不能,找個東西蒙住我眼睛?」

  針扎破她的皮膚,冰涼的針尖刺入身體,並不濃郁的血腥味,還是讓本來就不舒服得很的程青言噁心不止。


  終於抽完了一管血,她站起來時瞬間暈眩,近乎虛脫。

  護士小姐過來扶她,一面向她道謝,一面埋怨說:「你身體看起來不太好啊,獻血沒問題吧?我看,還是找個人來接你吧?」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結果轉頭就對著旁邊的垃圾桶,止不住地嘔吐起來。

  「沒事吧?小姐?」護士驚恐地看著她,然後匆忙地跑到診室里,倒了一杯熱水給她。

  「沒事呢。我有一點點,暈血。」她不好意思地笑著。

  「暈血你還獻血啊!」她瞠目結舌地望著這「大公無私」的女孩。

  程青言探出腦袋去看急救室的門,紅色的警示燈讓她覺得有些發怵,抬眼問護士小姐:「他沒事吧?」

  「是個小孩兒呢。從樓梯上摔下來,失血過多,不過應該沒有大礙。倒是你沒事吧?按理說,你這麼瘦,是不適合獻血的。不過,也實在是沒辦法。小孩的親人都還在趕過來的路上,真當讓他們好好謝謝你了。」然後盯著她手上拎著的胃藥,問她,「腸胃不好?哎你們這些學生,就是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老折騰自己的胃,不按時吃飯,我弟也是,前段時間得了胃炎,有他好受!」恨鐵不成鋼里,分明是心疼。

  有人心疼,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緩了一下體力,止痛片終於見效,胃裡的痙攣漸漸麻痹消隕,她站起來,準備趕最後一班公車馬上回學校。

  走到醫院門口時,迎面的涼風讓她打了一個寒戰,微涼如水的夜晚,昭示著,這個城市,秋意快盡,冬天,馬上就要降臨人間。

  她快步走出醫院,與急匆匆趕來的許密陽擦肩而過。

  她幸運地趕上了最後的公車,走到寢室樓下時,卻發現陸和年坐在大石頭旁邊。

  「你怎麼在這裡?」

  「你總算回來了。」陸和年見她來了,一直緊張的神色終於松垮下來,「剛才你接電話忽然說掛了,所以有點兒擔心,又不敢打電話過來,怕你剛好有什麼。於是……」看到她手裡拎著的藥,眉頭又蹙了起來,「你去醫院了嗎?哪裡不舒服?怎麼不打電話,讓我陪你去?」


  「沒事呢。就是胃不太舒服。最近吃的東西,辛辣了一點。」她笑笑,「不早啦,小心宿舍關門了。」

  陸和年卻沒有移動腳步。

  「青言……那個……」

  她回過頭來,盯著他古怪的神色看,有種不好的預感。

  對方支支吾吾著:「很多話……我一直放在心裡,可是……你……你應當知道的……」

  他一向口齒伶俐,卻在她面前像個結巴一般,陸和年發現,喜歡這種事真是會讓人智商下降的。

  「所以……等在這裡,是想……」他忐忑得像是一隻待宰的兔子,終於狠下心來說,「讓我照顧你吧。」

  「陸和年。」她平靜地說,「你一直都很照顧我呀。」

  她這樣自然地偷換概念,露出一個她覺得最合適的笑容:「你知道我的朋友不多。你算是一個。我不想失去你。陸和年,可不可以,永遠做我的朋友?」

  她眼神清亮的看著他,雖然神色溫和,可他知道她是篤定他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的。

  她分明知道他喜歡她,分明就是知道的,可她分明不喜歡他,否則,不會連表白的機會都扼殺。

  陸和年感到夜晚的風灌滿他的身體。

  好一句「永遠的好朋友」。他是不是應當感激她,起碼能給他這樣一種永遠。

  那麼,既然是永遠的好朋友,他自然,只能笑著回答她。

  「一言為定。」


  鄒欣願正在給程青言展示她新收到的禮物,一大盒的巧克力,以及秒殺女孩子的蒙奇奇公仔。

  一面給她想要的回應。

  「真幸福得讓人羨慕。」這句雖然是敷衍話,卻是實話。

  因為鄒欣願的確很幸福。很像沒受過傷害之前的葉影綽。

  「等下他會來找我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鄒欣願曬完幸福禮物,還要曬新男友。

  「我可能去不了了。」她揚了下手機屏幕,「有事。」

  她收到一條陌生簡訊,簡訊上說:我是周越,可以約你見一面嗎?

  那對模範夫妻里的女生,名叫周越。

  典型的江南女孩的長相,清秀,瘦小,看起來十分柔弱。

  她坐在咖啡館裡,像一隻安靜的小鳥,見到程青言來了,露出兩個梨渦來。

  程青言坐下來,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局促不安。幹嗎來赴這鴻門宴,眼前這姑娘的笑容,又讓她狠不下心來撂那狠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只是尷尬地坐著,眼神落在自己腳上的白球鞋上。

  「你一定知道我找你來幹什麼。」周越開口道,聲音有些遲疑。

  「首先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你背負那麼多不好聽的話,跟我有很大關係。因為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很憤怒,所以說了你很多不好聽的話。嗯,其實我也該承認,我是嫉妒。但是後來我想了想,我覺得那束玫瑰應當不是送給你的。只是你不解釋,不願意供出毛楠真正喜歡的人罷了。」

  程青言沒發話,慢慢抬頭看這個面容消瘦,卻很楚楚動人的女孩。


  她那樣坦誠,甚至坦言嫉妒,那種坦誠,讓她覺得很欣賞,很羨慕。

  「他這幾天一直跟我解釋,說那玫瑰是你陷害他的。根本沒有這回事。」她苦笑了一下,「可是我雖然認識你不久,但我知道你並不是這樣無聊的人。況且……我打心眼裡,並不信任毛楠。我們認識八年,初三那年在一起的,一起經歷了很多時間,但經歷的事件卻那樣少。一到大學裡,眼前真的是眼花繚亂。女孩子的短裙,各種顏色的絲襪,真的是應接不暇。」

  她有片刻的哽咽:「那天我太丟人了,當著大家的面就哭了出來。」

  程青言有一剎那的後悔,覺得不應當衝動地揭穿她的男朋友,令她難堪。

  可是,越發覺得這個女生人不錯,更應當站出來幫她早日脫離謊言嗎?以她的青梅竹馬的男朋友的伎倆,很難騙她一輩子。

  騙局,她最討厭的騙局,卻在這個地球,每分每秒,每一個地方都在上演。

  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周越低下眼瞼。

  「其實我知道他人不壞,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朝三暮四,不是每個男孩子都會的嗎?」

  程青言皺起眉頭來,不知該不該直言相向。

  不會是每個男孩子都這樣的,雖然她也遇到了很多糟糕的男生,但一定是有那麼一部分的好男生,專一,誠實,有一副好心腸配一副好皮囊,總會有的,因為稀有,所以珍貴。

  不是周越所說的,朝三暮四,不是每個男孩子都會的。

  而程青言,雖然她態度積極,但她還是這樣堅信著,只不過,不相信她自己會那樣好運氣地遇到罷了。

  可是周越接著說:「但是即便知道所有的男生都會這樣,我還是不能原諒他,所以,我打算分手。」

  她在最後一刻也沒有哭,但是程青言看出她強忍住淚水的樣子,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伸出手來,像一個前輩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幹得漂亮。」

  周越抬起頭來,給了她一個笑容:「好吧,我正式失戀了。」

  「是不是有種八年歲月繞指不溫柔的感覺。」程青言朝她笑著。

  「何止不溫柔,簡直是粗暴。」她揉揉眼睛。

  「沒事兒。誰不是這樣過來的。練就一身銅牆鐵壁,就不怕了。」

  「程青言。」她清清嗓子,「謝謝你。」

  程青言忽然很佩服周越的勇氣,當機立斷斬斷毒瘤是一種勇氣,也是一種賭博。手起刀落,可能快刀斬亂麻,卻極有可能終身殘疾。

  因為,誰也不能肯定,她會再度這樣深地愛上一個人。

  即便那個人不值得自己愛,可時光不曾騙人,他曾給自己帶來最大的喜悅和動力,也許以後,就不會再有了。

  而紀卓然,我也曾經以為,不會再有了。

  她站在路邊有片刻的發怔,一時之間不知該往哪裡走。周越的情緒像是傳染給她了,讓她又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五月。

  只不過,這一日,是天晴。

  「程青言,你站怎麼在這裡?怎麼了?」

  未料到,在這裡遇見林瑤。

  自那次花的事件,她們並未再多聯絡。林瑤知程青言為她背了罪責,卻也沒再找她說什麼。林瑤有自己的處事方法,她也了解程青言,這種時候去找她,惹那群女生非議,何必。


  見她拎著一些東西,程青言掃去臉上方才的憂鬱,笑著說:「你買了好多東西。我替你拎一些吧。」

  「都是冒牌貨。附近地攤上買的。喏,chanel,喏,dior的限量版包。」她爽朗自嘲,也不再客氣,一面遞給她幾袋,空出一隻被袋子勒紅的手臂來。

  程青言也眉開眼笑:「也難得見一女孩能把山寨穿得比正品還好看。」

  「我也難得見一女孩,連山寨都不屑,卻看起來比任何大牌還瀟灑。」

  「虛偽了啊。這位同學。」她的笑容更濃了一些,順便掩飾方才在陸和年面前的失態,轉移注意力是最好的方法,「不帶這樣相互吹捧的。」

  雖然她說的是真心話,可林瑤的,實在太抬舉她了。

  「要不要一起去坐坐?咖啡館?」

  「我倒更喜歡夜間大排檔。想起來很多年前,你曾送過我一支凍瘡膏,我倒一直沒感謝,請你吃飯吧。」

  林瑤笑著說:「飯我是吃定了,只是程青言,那支凍瘡膏,不是我送的。」

  「哦?」

  「我當時親眼看到那個人偷偷地潛入教室把它塞到你的座位底下。你應當知道那個人是誰。」

  會讓她有這樣又心酸又艷羨的表情的,還會有誰。只是下意識地看一眼自己修長的手指,感慨萬千。

  橫穿街心公園,繞著江邊一直走到那些綠色帳篷搭起,混雜著酒精和食物的香氣的集聚地,擺著白色的塑料桌和板凳,縫隙里累積著厚厚的污垢。熱油下鍋,翻起一陣刺激的油煙,蔥蒜爆炒的味道,大張旗鼓地煙火著。

  有女孩哭著從裡頭鑽出來,蹲下去哭。幾秒鐘後一個男生跟著出來,在旁邊好脾氣地哄著,蹲在她對面替她擦眼淚。

  她有片刻的怔忪,停頓了腳步。


  林瑤在旁邊像個過來人似的說:「一切愛情故事,都離不開這種俗氣的劇情。」

  「是啊。這樣俗氣,但卻這樣讓人羨慕。」她亦如此。

  爾後回過頭沖林瑤大笑:「我們比故事女主角還要年輕一點,裝成這副老成的樣子,一定會被批判的。」

  林瑤卻不放過她:「說實話。方才,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什麼?」她裝傻。

  「紀卓然還是顧城?」林瑤不依不饒地咄咄逼人。

  的確想起什麼了。想起的,是在陽朔酒吧外頭,顧城背著那個陌生女孩沿著潮濕的青石板路送她回旅館。後來她莫名其妙動怒,非要去喝酒,在巷子裡走得飛快,險些跌跤,顧城便在後頭緊緊地跟著。

  「你不喜歡說謊。那便回答我。」此番已經在一家店落座。比起其他家,這一家在白色的塑料桌外,還鋪了一層藍色的薄膜桌布。

  「你到底要問什麼。感覺,又赴了一場鴻門宴。」她啼笑皆非。

  林瑤定睛看著她:「到底喜歡不喜歡顧城?」

  「喜歡。」她聽到自己毫不猶豫地回答,索性直面林瑤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林瑤彎起嘴角:「你果然不愛撒謊。可是他那樣對你好,連我看都不忍再看了,卻依舊不能打動你嗎?」

  見她不回答,林瑤又緊追不捨:「是因為,你還在等紀卓然?你喜歡顧城,但你心裡仍有紀卓然?」

  「我不否認我心裡有紀卓然。而在跟他分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並非在等他,但是……」

  「嗯?」


  「你有沒有看過《穿越時空的少女》。裡頭那個魔女阿姨說過一句話,她說,我沒決定要等他。但時間就那麼過了。不算太長,就那麼一瞬間。」

  她的話說得那樣含蓄。可她知道林瑤聽懂了。

  所謂順其自然和作繭自縛,其實並無大差距。只是運氣將會決定人生最後的定論罷了。

  「然後,我沒想到過,我會喜歡上別人。」她坦言。

  「可你何妨不試試。以前是我狹隘,覺得你不當奪人所愛。可是……你知我心腸好,見不得有情人難成眷屬。」

  「可若是換做你,被當做替身你心甘情願麼?」程青言捅開消毒餐具,塑料紙空氣不足,只噗了一聲,脆卜卜的。沒錯,即便林瑤與顧城成了過去式。她亦不能忘懷。

  林瑤說的。

  你們的眼神相像。

  「那你不妨問問他。」她一邊勾著菜單,抬眼問,「要不要來一盤炒螺絲?」

  「好。」程青言環顧四周,看到右邊一桌的幾個男生喝到盡處,站起來,勾肩搭背地說:「這輩子!兄弟最重要!女人算什麼!」

  不禁撲哧一笑,到了女孩面前,不知還有沒有這樣的膽量和魄力,喊出這句話。轉而撞上林瑤的眼神。

  「為什麼,不問問他。如果他承認,那的確沒有意思。誰願意被當替身呢。即便是我……算了,我還是願意的。」林瑤轉為自嘲。

  「若是他騙人呢?然後被當替身還不自知,自以為遇到了對的人。卻不知只是做了影子罷了。」程青言道。

  曾經以為顧城是紀卓然的影子,卻不料,如今他卻覆蓋了紀卓然的形象。

  「總比……連被騙的資格都沒有好吧。」林瑤嘆氣道,「老闆!收菜單!記得挑魚的時候給我們挑新鮮的。死的不要。」


  回過頭來,林瑤微笑著看著程青言意味深長的笑容。

  「幹嗎那樣看著我,我說的不對嗎?」

  「相反。有時候會覺得,你根本是個哲學家。只是……總覺得事情不當是這樣,你應該恨我。」

  「是的。我應當恨你。你也應當恨我。我好歹是你喜歡的人的前女友,並且曾對他處心積慮,機關算盡。雖然沒成功,但也是一個潛在威脅。」林瑤頓了一下,「可世事總不會按『應當』『按理說』來發展。就像,其實我也不希望成為一個哲學家。反而我希望是她們眼裡的我,見一個愛一個,濫情的……」

  最後兩個妄自菲薄的字眼被程青言打斷。

  「真的謝謝你。」她感激地朝對方頷首。

  從大排檔里出來,兩個女生並排走著,稀稀落落的行人行色匆匆。程青言有個癖好,那就是在坐公交車,或是在路上,看到一張臉,一個神情,總是會忍不住去想像其背後的人生。

  你看這個姑娘哭喪著一張臉,她是不是剛剛遭遇了人生的背叛。

  你看這個男生他雖然嘴角平靜,可眼裡眉間都看起來很舒心,是不是剛剛跟他喜歡的女生表白並且得到了「我也喜歡你」的回應。

  她們就這樣各懷心事地走著,像是兩條平行線,孤獨的兩道影子,像是曬在路燈下的移動的溝壑,裝下許多秘密。

  直到程青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挨到林瑤的肩膀。

  那個冒失的路人不住地鞠躬說對不起。

  程青言揉揉胳膊,沒事沒事。

  待到那人走出幾米遠後,林瑤忽然回過神來緊張地問她,你看看丟東西沒!

  她去掏自己的包包。

  手機還在,可是……可是錢包呢?

  程青言大驚失色,看向林瑤,然後邁開腿朝著方才的那個人走的方向追去。

  「喂,程青言!你小心點啊!」林瑤朝著她的背影喊道,可心下卻有種不安的感覺,於是拿出手機來,撥出去。

  「顧城,程青言碰到點兒事,我不太放心,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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