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一切結束

  清晨。

  蕭污醒來。

  他終於能動了。

  夏明嫿此刻正靜靜地躺在他懷裡，面色蒼白，沒有一絲生氣，她的雙眼緊閉，嘴角還掛著一絲未了的微笑，仿佛是在夢中尋找著最後的安寧。

  他立刻推開她，坐了起來，「夏明嫿，這次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房間靜得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

  被他推開的人乖乖側躺在床邊，彷佛只要稍微用力，她就會摔到地上。

  蕭污的心猛地一緊，他一把拉住她胳膊，手下卻沒有一絲溫熱，彷佛摸到了冰涼的綢緞，柔軟。

  「夏明嫿？」

  他把她拉到懷裡，她彷佛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乖乖靠在他懷裡。

  他開始慌了。

  懷裡冰涼的觸感，如同鋒利的刀鋒，一下一下割裂著他的心。

  他指腹顫抖地搭在她脈搏上，沒有任何跳動，他渾身如雷擊一般，不敢置信地看著懷裡的人。

  「夏明嫿，這不好玩。」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痛如潮水般湧來，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他顫抖地抱緊她，「雲朵，你贏了，哥哥輸了，你要殺我，我也不還手，你醒來吧，你贏了。」

  懷裡的人卻再也不會回應他了。

  淚水，在這一刻毫無徵兆地滑落，滴落在她冰冷的手上，仿佛是他最後的呼喚，卻再也喚不回她的回應。

  蕭污悲痛欲絕，他緊緊抱住夏明嫿的屍體，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髓，低聲嘶吼：「雲朵！！！」

  門外——

  「陛下駕到！」

  湛藍和如意嚇一跳，雖然心中不情願，卻也甘心地跪下行禮，「參見陛下。」

  「蕭污呢？」

  夏赫南眼底烏青，臉色難看，卻仍舊難以掩飾他眼底的急切。

  「大人在房間——」

  湛藍剛說完，夏赫南就不再理會他，快步走向房間。

  他一把推開房門。

  就看到坐在床上，懷裡抱著夏明嫿的蕭污，他此刻臉色慘白，眼神木楞，只是低頭靜靜看著早已經死去的夏明嫿。

  「三公主真的畏罪自殺了。」

  聽到三公主，蕭污才有了一絲反應，他緩緩抬起頭，看到夏赫南的一瞬，眼底的殺意頓時四射，「滾出去！」

  「放肆，你怎麼敢這樣對陛下說話！」

  「你住嘴！」

  夏赫南呵斥住身邊的小太監，他看著蕭污，半晌才開口：「禹庭，父皇已經查清楚了，你是父皇的孩子，你是孤的三皇子——不，你是二皇子！這些年，是孤對不起——」

  嗖！

  一枚金簪朝夏赫南射去。

  幸虧有護衛及時擋住，不然夏赫南必死無疑。

  夏赫南這下也嚇著了，立刻後退兩步，臉上神情微變化，「是錦貴妃和雲妃的做的孽，三公主已經給孤寫了認罪信，她在信里承認了，一切的都是貴妃指使，她現在既然認罪自殺，孤便也不再計較她的罪行。」

  蕭污摟緊懷裡的人，想起她昨夜說的話，一滴淚落在她臉頰上。

  「雲朵兒，你好傻……」

  夏赫南見自己說了半天，裡面的人都沒半點反應，也有些怒了，但想到自己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受了八年的罪，又覺得愧疚無比。

  「禹庭，孤會給你恢復你的皇子身份，並且封你為王！孤知道你和三公主感情深受，孤不會遷怒她們母女了，你冷靜一點，早日將三公主送回宮，將她葬於黃陵！」

  說罷，夏赫南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整整三天。

  蕭污都這樣抱著夏明嫿的屍體。

  夏天，屍體很難保持，夏明嫿的屍體已經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湛藍和如意勸不住，急得團團轉。

  「爺，已經三天不吃不喝了！」

  「宮裡也派人來催了。」

  如意撇撇嘴，「管他們做什麼！」

  寧非凡知道這件事後，第一時間趕來。

  「蕭污，你這是何苦呢？」

  寧非凡見好友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只覺唏噓，「人死不能復生，你就算把自己困在這裡，三公主也不會復生了。」

  蕭污的眼眸終於動了動，卻只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出去。」

  「今天，就算是把你打暈拖出去，我也得讓三公主入土為安！」

  蕭污眼底划過一抹殺意，他手裡握著劍。

  「蕭將軍，請把公主還給我們吧。」

  採蓮和綠荷走進來，哭著跪在他面前。

  「請將軍讓公主安息吧！」

  兩人拼命給蕭污磕頭。

  蕭污眼眸動了動，低頭看著臉上已經出現屍斑的夏明嫿，他顫抖地低頭靠著她，「雲朵兒……」

  「將軍，奴婢這裡有公主寫給將軍的心，將軍要嗎？」

  蕭污沒動。

  採蓮下狠招，「公主給您寫了厚厚一疊信，將軍不要，奴婢就燒給公主了！」

  蕭污抬起頭，「給我！」

  「只要您讓公主入土為安，奴婢就給您，這些信，奴婢沒看，但上面寫著，蕭污：你想知道的，我都寫在這裡面了。」

  蕭污眼神頓時發狂。

  放開懷裡的人，下了床，三兩步跑到採蓮跟前，一把奪走她手裡厚厚的一疊信。

  第一封。

  蕭污。

  其實我還是想叫你哥，哥，我其實不該寫這些給你的，可我從來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一想到我跟你折騰了十輩子，到頭來，我還是輸了，我就很不甘心啊，所以，算我自私，你就痛苦這一輩，當陪我了。

  從第一世被你殺死，一直到今天第十世，我才搞清楚，明明我們關係那麼好，你為什麼要殺我。原來因為你的所有悲劇，都是我母妃造成的，殺我，算是母債女償了。你說你要是第一世就告訴我這個原因，也許我後面就不會那麼恨你了吧。

  不對，你每一世都殺我，我還是會恨你的，我們之間，好像註定了，只能我死你活了，我的主角哥哥。

  我給你寫了十封信，每一世一封信。

  現在，你要看到的將是我們的第一世，那個你還沒殺我，而我也沒有開始恨你的一世……

  蕭污顫抖地看著信里所說的一切。

  他在她大婚當日，一劍刺穿了她的心。

  而在這之前，她一直都在暗中幫他，她傾盡一切保護他，幫他奪位，他卻給了她一劍。

  蕭污抓著信，仰起頭，發紅的眼睛，衝著天空大聲吼。

  「夏！明！嫿！」

  ……

  三年後。

  蕭污登基為帝。

  明黃色的龍袍加身，襯得他愈發俊美挺拔，只是那張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喜悅，深邃的眸子裡仿佛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冰霜。

  從朝堂下來，他獨自一人來到一座宮殿前。

  宮殿每日都會有人打掃，可住在這裡的人已經離開了三年，連採蓮和綠荷已經出宮離開了。

  蕭污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院內。

  他走到院子中央，那裡孤零零地立著一塊墓碑，上面刻著「夏明嫿」三個字，筆鋒凌厲，仿佛在控訴著什麼。

  「雲朵兒……」蕭污低喃，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墓碑，仿佛在撫摸著愛人柔軟的臉龐。

  「你贏了，」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你成功報復了我，我稱帝了，夏赫南被我軟禁了起來，我把他定下的苛捐雜稅都取消了，我為含冤的忠臣良將都平反了，【破雲】被我解散了。」

  「你真的很自私。你讓我這一世，再也無法忘記你，我沒有立後，也沒有後宮，我每日都活在痛苦中，你高興嗎？如果你高興，可不可以給我個提示，等我這一世贖完罪，讓我知道該去哪裡找你。」

  「我現在不敢死，我連死後到哪裡去找你，都不知道……」

  他說著說著，卻哭了。

  額頭抵著墓碑，「雲朵，你告訴我，未來，我要去哪裡找你？」

  ……

  鬧鐘的尖叫聲中，夏明嫿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由奢入儉難啊，為什麼會有早八這個東西，我都多少年沒早起了!」

  這次死後，她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時代。

  原來，她當時沒有猝死，而是進醫院成了植物人，躺了幾個月，又醒了。

  公司的人還開玩笑，這幾個月是把之前加班少睡的覺全都補回來了。

  剛回到這個世界，她每天都會控制不住地落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同事問她，她只能說這大概是後遺症。

  可之後，夜裡做夢，白天發呆。

  腦海里縈繞的蕭污的身影，卻讓她痛苦無比。

  她承認自己當時是有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想著一死百了，反正她活累了。

  蕭污應該還會稱帝吧。

  她幾乎為他掃清了一半的障礙，剩下一個皇后，不足為據。

  「想什麼呢？那就是一場夢，趕緊忘掉！」

  快速洗漱化妝，抓起一片麵包就衝出了家門。

  今天是周一，上班高峰期，地鐵站里人山人海。

  夏明嫿被洶湧的人潮推搡著，好不容易才擠進車廂。

  車廂里擁擠不堪，空氣中瀰漫著各種氣味，令人窒息。夏明嫿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只能緊緊抓住扶手，努力保持平衡。

  突然，地鐵一個急剎車，夏明嫿猝不及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重重地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唔……」夏明嫿悶哼一聲，鼻子撞到對方堅硬的胸膛，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抱歉，你沒事吧？」低沉磁性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

  夏明嫿揉了揉鼻子，抬頭想要道歉，卻在看清對方的臉時，整個人愣住了。

  那是一張很乾淨的的男人的臉。

  只不過那雙眼睛，讓她心頭一痛，深邃如墨的眼眸，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淪其中。

  這雙眼睛……怎麼那麼像他？

  最重要的是，他臉頰為什麼會有一道疤？！

  夏明嫿的心臟猛地一跳，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龐。

  蕭污……

  不，不可能！

  夏明嫿用力搖了搖頭，將這個荒唐的念頭甩出腦海。

  那個世界是架空的，也許真的就是她大腦一場夢！

  「你沒事吧？」男人見夏明嫿臉色蒼白，眉頭微蹙，再次問道。

  「別碰我！」

  她下意識避開男人。

  然而，擁擠的車廂讓她無處可逃，再上來的一撥人，直接把她擠進了他懷裡，熟悉的感覺，讓她大腦嗡嗡作響。

  為什麼會對著一個陌生男人有蕭污的感覺？

  她瘋了嗎？！

  掙扎想避開，可是人真的太多了。

  「別動。」

  一隻手摟著了她的腰，她瞳孔放大，正要大罵色狼，就聽到對方在她耳邊低語：「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