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趙玫破天荒的自然醒，一摸旁邊，沒人；她立馬下床，輕輕推開客房門，發現李東明正在熟睡。

  「起來了？」有個聲音突如其來。

  「啊！」

  趙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是李東明的媽，「我先換個衣服。」說完，一溜煙跑回臥室。

  李東明媽媽狐疑的朝客房裡看看，走回客廳，對沙發上的老伴跟發現新大陸似的說：「他倆沒睡一個屋！」

  李東明爸爸頓時急了，「你小點兒聲。」

  「小什么小，」李東明媽媽氣咻咻的，「她看到長輩連問個好都不會，轉身就走，為什麼我還得小點聲？我跟你說，東明一個人睡客房裡，她睡主臥，真的，不信你去看！」

  「我不看，」李東明爸爸特別無奈，「你也別管，這是他們倆的事，跟你無關。」

  「怎麼就是他們倆的事了？我就這一個兒子，他的婚姻要是出問題，能跟我無關嗎？」

  李東明媽媽一跺腳，轉身就往裡走，李東明爸爸只能坐在沙發上嘆氣。

  趙玫之所以跑那麼急，是因為睡衣底下沒穿內衣，她急匆匆的換好衣服，然而門一開又受了刺激，李東明媽媽居然等在主臥門口，雙目像探照燈似的，精光四射。

  「媽，怎麼了？」趙玫莫名其妙。

  李東明媽媽再次朝屋裡看了兩眼，「去書房說吧。」

  趙玫只好跟著婆婆到了書房。

  「你和東明，為什麼要分房睡？」李東明媽媽嚴肅的問。

  趙玫就知道她要問這個，「我們沒分房，昨晚他回家太晚，大概是怕打擾我，所以就睡客房了吧。」

  「你說的是真的？」 李東明媽媽是退休中學老師，做過幾十年班主任，習慣性的懷疑一切。

  「真的，不信你問他。」趙玫說著，趿拉著拖鞋走到客臥，抬手照著李東明的臉「啪啪」拍下去。

  「你幹什麼！」李東明媽媽心疼兒子，著急的跟在後面，「他在睡覺你就讓他睡嘛，我是問你，又不是問他……」

  李東明正睡得如同一頭三百斤重的鯨魚，突然被人從馬里亞納海溝直接吊了上去，好險一口氣沒上來，「Fxxk，搞什麼！？」

  下一秒就看見他老媽，瞬間泄氣，「媽？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李東明媽媽冷靜的反問，又道：「有個老同事家裡在裝修，想看看你們的新房取取經，想下午請他們來看看，我和你爸就先過來了。」

  趙玫推一推李東明，「媽問我，為什麼我們倆分房睡，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你昨晚要睡客房？」

  李東明無辜的道：「我回來晚了，看你睡得香，不想吵醒你，就睡客房了呀。」

  趙玫扭臉看向婆婆，李東明媽媽很沒面子，訕訕的，「沒分房就行，日上三竿了，趕緊起床吧！」

  說完很不高興的出去了。

  李東明看向趙玫，趙玫白他一眼，也出去了。

  李東明爸爸在廚房煎荷包蛋，見兒媳婦出來，忙客氣得問：「還沒吃早飯吧？很快就好了。」

  然而趙玫只想趕緊離開，「謝謝爸爸，我不吃了，上午有個會，快遲到了。」

  李東明媽媽走過來問：「那晚上想吃什麼，讓你爸做好放著等你和東明回來吃。」

  「哦，晚上不用考慮我，我肯定要加班。」

  李東明也出來了，「也不用考慮我，我下午要去深圳。」

  趙玫看向他，「你要去深圳？」

  「是啊。」

  「那你昨晚還說什麼……」趙玫話說一半，意識到公婆還在旁邊，又咽了回去。

  李東明翻出一封郵件遞過去，趙玫一看，是早晨六點白德瑞發的，他也要去深圳，讓李東明飛過去會合。

  「去吧去吧，」趙玫沒好氣的，「誰讓你是跟我老闆開會呢！」

  「你們這樣怎麼行？」李東明媽媽有些生氣，「你們倆這又是出差又是加班的，夫妻總是不在一起，感情容易出問題——」

  「咳！」李東明爸爸狠狠地咳嗽一聲。

  「爸、媽，我得去上班了！」趙玫趁機站起來，又拍拍李東明，「對了，我車胎好像有點問題，你幫我看看。」

  李東明忙跟趙玫進了電梯，門一關，趙玫就說：「華東區銷售總監這個位置不可能空缺很久，你既然要跟白德瑞開會，那就順便幫我探探他的口風。」

  李東明微微一怔，「你還在想升職的事？」

  「嗯，我想過了，無論如何，這是個機會，錯過了就很難再有了，」趙玫瞥他一眼，「而且你昨晚答應過我了，你會幫我。」

  李東明張了張嘴，沒敢說那所謂的答應不過是權宜之計，「好吧，我研究研究。」

  「對了，又你箱子裡那朵花是怎麼回事？」

  「什麼花？」李東明莫名其妙。

  「就是一朵永生花，黑色盒子裡的。」

  「那個啊！」李東明一拍腦袋，「那是酒店送的，周年活動，每個房間都有，我就順手塞箱子裡帶回來了。」

  「哦，」趙玫也就是隨口一問，從包里拿出車鑰匙，「行了，你上樓吧。」

  李東明一愣，「你車胎是不是沒壞？」

  「當然沒壞，「趙玫縴手一揚，白色的轎車發出「嗶嗶」兩聲，「我不把你叫出來，怎麼跟你說話？」

  「是是是。」

  「你回頭記得告訴你爸媽，以後上門前能不能預約一下，最起碼留給我個穿內衣的時間。」

  「說了也沒用，她就是想看我們倆有沒有同床共枕，」知母莫若子，李東明把老媽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她上回還問我和你是不是在各玩各的，我說我們沒那麼時髦。」

  趙玫無語了，「算了，你媽的腦迴路，我理解不了。」

  李東明回到家，一進門，果然就聽見老媽還在念叨：「……那麼大歲數的人了，晚上都不睡在一起，怎麼生孩子？」

  「你也知道他們那麼大歲數了，他們能聽你的話才怪！」李東明爸爸說。

  李東明媽媽頓時不高興了，「聽不聽是他們的事，說不說是我的事，你既然反對我這麼做，你就別跟著來，來倒是要來的，來了反倒數落我？你趕緊給我回去！」

  「你倆別吵了，」李東明走過去，「我求你們了，以後能不能不要再搞這種突然襲擊，再搞我就真換鎖了。」

  「你就知道向著你老婆，」李東明媽媽寒著臉，「你知道你那個丈母娘是怎麼說話的嗎？我很委婉的叫她勸勸她女兒，女人過了35歲再生對身體不好；她倒好，問我是不是你有毛病，叫你去醫院檢查身體。」

  李東明聳聳肩，「那我去查查。」

  「你有毛病啊！」李東明媽媽氣得快要中風了，「你查什麼查！」

  「我又不怕查，這有什麼關係，你要對你兒子有信心，」李東明站起來，在老媽肩膀上捏兩下，得意的道：「你兒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怎麼可能生不出孩子？到時候報告出來，你拿去，甩我丈母娘一臉。」

  李東明媽媽「啐」他一口，氣笑了，「十三點，我敢去甩你丈母娘？我可罵不過那種弄堂女人。」

  「打住！」李東明正色道：「千萬不要再提『弄堂女人』四個字，別說習慣了，讓趙玫聽到，你就真的沒孫子了。」

  「曉得了！」李東明媽媽沒好氣的，「我有分寸的。」

  她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我看到網上在說那個性騷擾，是不是趙玫的公司？」

  「是她公司，但跟她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那個小姑娘不就是促銷員嗎？趙玫不就是管促銷員的嗎？她不也是從促銷員升上去的嗎？」 李東明媽媽一眼看穿兒子的設防，「你不要急著替你老婆辯護，你媽我還沒老呢，我腦子清楚的很，我問你，你老婆成天出入什麼酒吧啊，夜總會啊、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你倒是還挺放心？」

  「我放心啊，」李東明攤手，「因為我有時候也要去酒吧夜總會的呀。」

  「你那是為了應酬。」

  「她也是為了工作，」李東明苦口婆心的勸老媽，「媽，我們不提倡把人想的那麼好，但我們也不要把人想得那麼壞，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那些酒吧、夜店，豐富了人民的夜間生活，繳納了大量的稅款，製造了許多工作崗位，這是一個很大的行業，國家都沒有否定這些行業，你為什麼要去否定呢？那個女孩被騷擾了，趙玫也很難過，但這是個意外，就像有人過馬路突然被撞死了，這是個意外，我們不能因為有意外就不去開車了對不對？」

  李東明媽媽被這一大堆說的有點懵，「反正我就覺得她這個工作不好，你讓她換個工作。」

  李東明想你可拉倒吧，人家還打算升職呢。

  於是他繼續使出「嗯嗯」大法，對付老媽和老婆，都是百試百靈。

  「當初我給你找的那個多好啊，你偏偏不要。」李東明媽媽想起前塵往事，又是一陣可惜。

  「就你們學校那個數學老師啊？」李東明「哈」一聲。

  「怎麼了，你對數學老師有意見？」老媽橫眉冷對，「我告訴你，人家小姑娘至少清清白白。」

  「是啊，她肯定清白呀，因為每個男人看到她都一點想法都沒有，」李東明涼涼的道：「包括我。」

  「……」

  李東明媽媽被噎住了，對於和兒子聊這種成人話題實在不適應，只好將一股怨氣撒向老伴兒，「你看看你兒子，怎麼回事，滿嘴胡說八道。」

  「像你，」李東明爸爸淡定的道：「你不是一直說，兒子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