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當趙玫接到齊幼藍電話時，她已經知道是什麼事，她已經武裝到了牙齒。

  齊幼藍約她吃午飯，在雙子星大廈裙樓的「大食代」，趙玫點一份煲仔飯，齊幼藍選的是蝦餃和腸粉。

  「說吧，是不是太湖的事？」趙玫主動出擊。

  齊幼藍笑了，「你挺明白呀。」

  「拜託，」趙玫輕描淡寫的道：「這也不是我第一次當上緋聞女主角了。」

  光是和許雲天，她就被傳過好幾次，第一次是她剛進GST沒多久，許雲天升了她的職，把她轉到內勤，之前的促銷小姐妹隊伍里就有人說她陪老闆睡過。當時她是氣得不行，還偷偷的哭了兩場，最後還是許雲天安慰了她。許雲天跟她說，這些人是嫉妒你，你升的越高，中傷你的人就越多。這只是開始。

  趙玫想了想，把「這只是開始」五個字設置成了電腦屏保。

  和老闆穿緋聞都不怕，還能怕和下屬傳緋聞嗎？

  「當真相還在穿鞋，謠言已經跑遍半個世界了，」趙玫淡定的道：「我的齊總，咱們認識多久了？別人愛傳這些，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個已婚婦女，我和王皓之間毫無瓜葛，就這樣。」

  「我本來也沒當回事，」齊幼藍無奈的道：「問題是有人把你舉報到調查組了，你讓我怎麼辦？」

  「什麼？舉報？」趙玫瞬間震驚了，「還有人舉報這個？！」

  「你看看。」

  齊幼藍打開手機，展示幾張照片。

  趙玫一看，居然是太湖VIP晚宴那天的照片，第一張是王皓在趙玫門前，手裡拿著個托盤，第二張是王皓刷卡，推門進去了。

  「我們已經查過了，這門牌號就是你的房間。」齊幼藍說。

  趙玫目瞪口呆，她壓根沒想過王皓還進了自己房間，「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當時不在房間。」

  「那你在哪裡？」

  「我那天根本沒在酒店過夜，我連夜回了上海，車是前台叫的，你們一問便知。」

  「問了，這個照片拍攝的時間，你還沒有回上海，也應該也不在路上。」

  「可我當時真的不在房間，」趙玫快氣死了，「我也不知道王皓為什麼會進我的房間，一會兒回去我就去問他，我的天哪，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這些。」

  「你可以不跟我解釋，」齊幼藍攤手，「說老實話，我對這些事一點不感興趣，但調查組想找你談一談。」

  「什麼？」

  「他們就是例行問話，」齊幼藍嘆口氣，「亞太區那幫人你還不知道嗎，本來就苦於沒機會來我們這刷存在，現在好容易讓他們抓到個事，還不趕緊拿著雞毛當令箭？」

  「可我真的和王皓沒什麼。」

  「我相信你，」齊幼藍非常敷衍的道：「你只要讓調查組也相信你就行。」

  趙玫突然就體會到了許雲天的感覺，「我真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去跟他們解釋這些。」

  「去吧去吧，」齊幼藍勸她，「她們的報告也是有分量的，我可是一心要推你上銷售總監的位置，你別在這事上出岔子。」

  「行吧，」趙玫筋疲力盡，「那就去。」

  齊幼藍高興的說：「就約今天下午三點，你可以吧？」

  這連時間都訂好了，看來是早有預謀。

  趙玫沒精打采，「可以，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不可以？」

  齊幼藍又說：「對了，還有王皓，也需要問一問，明天上午吧，你看是你通知他，還是我通知他？」

  「王皓？」趙玫一下坐直了，「不行。調查組問我可以，但問王皓不行。這算什麼？學公安局錄口供搞對質？簡直是笑話！你去跟那幫人說，要麼就問我一個，要麼誰也別問，從哪兒來就給我回哪兒去！」

  「你別激動，」齊幼藍沒想到趙玫說翻臉就翻臉，那股子山雨欲來的強大氣勢，連她都暗暗心驚，「幹嘛那麼介意問王皓？你還要保他？」

  「我不是保他，」趙玫冷冷的道：「調查組本來只調查女員工的，現在你讓我和王皓前後腳進去審訊，那以我們公司的尿性，不管最終結論是什麼，大家都會默認我是潛規則男下屬的女上司。」

  齊幼藍被逗樂了，「也是，哈哈，那行吧，我去跟調查組說。」

  「這兩張照片能發給我嗎？」趙玫問。

  「理論上是不可以的。」

  「理論上，你都不該知道有人舉報我，調查組明明是直接匯報給亞太區的，」趙玫實在厭倦了耍花腔，直來直去道：「哎呀我的齊總，你就幫我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齊幼藍大笑起來，「好好好，我真拿你沒辦法，這樣，我不發給你，你自己翻拍吧。」

  趙玫回到公司，立刻把王皓和曾子漩叫到自己辦公室。

  王皓帶著兩個深深的黑眼圈，顯然這一陣精神不佳；曾子漩倒是氣色很好，還帶了一疊文件，「趙總，『蠶繭』的數據我拿到了，我還做了一個分析圖表，請您多多指教。」

  趙玫哪有心思看那個，「先放那吧，你倆坐。」

  她把手機放在桌上，那兩張翻拍的照片剛一打開，王皓的臉色就變了，「怎麼會——」

  「是啊，怎麼會？」趙玫冷冷的看他，「你到底還幹了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聽我解釋，」王皓急急地道：「那天是這樣，我看你喝多了，就讓廚房燉了點梨湯給你送去，但你沒開門，我想你大概出去了，我就自己開門進去，把梨湯留下了，我就走了。」

  「你為什麼有我的門卡？」

  「酒店給的，我有一張通用的卡，每個房間門都能刷開。」

  趙玫又看向曾子漩，「他來敲門，你為什麼不開門？」

  王皓驚呆了，指著曾子漩，「你在趙總房間？」

  曾子漩忙道：「那晚趙總怕有人對我不懷好意，就讓我留在她房間了，」又對趙玫說：「對不起趙總，我沒有一直待在房間裡，當中出去過幾次。」

  「你去哪兒了？」趙玫問。

  「我沒敢在別墅里待著，就去湖邊走了走。」

  「所以你沒遇到王皓？」

  「沒有，」曾子漩搖頭，「我壓根都不知道有人進來過。」

  「那你倆有沒有看到別人在我房門口轉悠……算了，」趙玫說了一半，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毫無意義，如果曾子漩或王皓看到拍照的人，那早就說了。

  「我去調監控！」王皓咬牙切齒，「我現在就去別墅調監控，我倒要看看是誰瞎舉報、瞎造謠。」

  趙玫沒攔他，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誰吃飽了撐的，站在那個角度，拍王皓敲自己的房門。

  王皓和曾子漩一走，趙玫結束錄像——剛才她一直在用筆記本電腦的攝像頭在拍攝記錄——拷貝到一個U盤裡，拿到調查組的辦公室。

  「這裡頭是我所知道的事情經過，你們可以自己看，」趙玫冷靜的對假「施南生」道：「我和王皓之間清清白白，他的每一次升職都是通過公司考核的，無論是業績還是價值觀都經過打分，公司系統里都有。」

  假「施南生」仿佛對她的話早有預料，只是微微點頭，在本子上記錄。

  趙玫想了想，又補充道：「調查組的目的，應該是解決問題，而不是製造問題、或者將問題惡化；我是已婚人士，今天這個調查本身很有可能對我的婚姻造成巨大傷害，如果有後果，你們能負責任？你們不能。你們只是公司機構，不是公檢法，而你們做的事情卻會對一個人的整個人生造成影響。我希望你們慎重處理這樣的事，要多考慮人性。」

  假「施南生」和另一個面面相覷。

  「記下來，」趙玫指著假「施南生」的報告本，「我剛才說的這些，請你務必記下來，因為我錄音了。」她晃晃手機，揚長而去。

  回到辦公室，趙玫看到幾個群里都在聊VIP客戶俱樂部的事，她有點擔心梁丹寧，便給她發了個微信，讓她抽空回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