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明高科技的慶功宴搞得非常隆重，靜安寺最有名的那家夜店被他們整棟包下來，DJ是參加過綜藝節目拿過獎的，據說出場費都要三十萬；「金樽王25年」和「月光之城」香檳等酒水更是成箱成箱的往裡搬。

  「他們知道你是我太太，特意訂的你們公司的酒，」李東明攬著趙玫往裡走，又看一眼趙玫的全新短髮造型，「你這頭髮剪得，嘖嘖。」

  為了參加慶功宴，趙玫特意去做頭髮，髮型師問她想要什麼造型，她突發奇想，要求剪一個短髮。長度到耳朵下方，用髮蠟將絕大部分頭髮梳到腦後，有點像大背頭，卻又有幾縷落在額前腮邊，看著既利落又有故事感。

  「你怎麼一直不說話？」李東明問。

  「有點累。」趙玫緊抿著唇。

  她一直想不明白，李東明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為什麼會主動把股權收購的事情告訴她。

  「拍幾張照片就能坐下了，」李東明體貼的道：「這邊。」

  攝影師過來高舉相機，「1、2、3！」

  咔嚓！

  「再來一張。」

  旁邊有人起鬨，「李總夫妻好登對！」

  更多人的視線都停在趙玫身上，一來碼農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前段時間的新聞，看過那段著名的道歉視頻；二來是趙玫實在是氣場強大，以前她長頭髮時還不覺得，現在在短髮的襯托下，越發顯出薄唇細眼，以及刀刃一般的下頜線條，五官看起來非常鋒利。她本就身材瘦高，踩著一雙恨天高后都快180，加上長期的儀態訓練，她款款步入主包廂，架勢猶如女王親臨，極為引人矚目。

  當然，李東明也不差，他高高大大，氣質也不錯，和趙玫的衣服又剛好都以白色為主，站在一起，完全是「權力夫妻」的樣板人物；而明高科技從CEO到CTO再到員工，全體都是碼農出身，哪怕穿上燕尾服，也是豬鼻子裡插蔥——裝象，他們和李東明與趙玫站在一起合影，立馬體現出巨大的畫風差異，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李總啊，這就是你不對了，咱們認識那麼久了，你怎麼第一次帶嫂子出來？」碼農A上下打量著趙玫。

  「那是，我老婆能隨便帶給你們看嗎？」李東明哈哈一笑，迅速融入氣氛，打成一片。

  「嫂子，之前你那視頻我看過，那台下那麼多漂亮妹子，都是你們公司的？」碼農B好奇的問。

  「是。」趙玫點頭。

  「哇塞，你們公司福利可真好。」

  趙玫：……

  主持人有請老闆發言，模仿賈伯斯穿一件套頭長袖T恤的CEO走到台上，拿著麥克風，「說什麼好呢？」

  台下一陣鬨笑。

  「都到這份上了，別說了。」CEO從兜里摸出一把玩具槍，對著天花板，「啪」就是一下，許許多多花花綠綠的紙落下來，全是鈔票。

  「可勁兒造吧各位！」他大喊，「Music！」

  全場歡呼！

  震耳欲聾的音樂響了起來，幾十個穿著超短裙的妙齡少女隨著音樂小跑著涌到舞台上，列隊跳起了流行的女團舞，時而排成三角形，時而排成一個圈，但不管是什麼形狀，都是裙擺亂舞，大腿齊飛。

  幾百號碼農全都沸騰了，山呼海嘯吹口哨，一浪高過一浪。

  少女們跳了幾支舞后，擺出一個收尾的亮相造型，碼農們再次歡呼，接著紛紛衝上台去，找心儀的少女或是合影，或是握手，或是加微信，鬧哄哄亂成一團。

  「聽說是一個著名的女子團體，這一場的出場費要好幾百萬。」李東明說。

  趙玫看得目瞪口呆，她也算見過世面，但從未見過這樣血脈賁張的慶功宴。

  「你肯定覺得有點情色。」李東明低聲道。

  「那倒沒有，」趙玫皺皺眉頭，「我就是覺得……挺幼稚的。」

  「他們這種公司和GST不一樣，」李東明笑著道：「他們很多人都低於26歲，不少是農村孩子，大學畢業後進到科技公司寫代碼，每天寫得兩眼發黑，常常就直接睡在公司，沒時間也沒機會談戀愛，女朋友都在硬碟里。」

  「噗。」趙玫忍不住笑起來。

  「真的，他們之前想招好點的攻城獅，找來找去沒有合適的，結果有人給他們出主意，讓他們的人力資源去幾個海外的情色網站投放招聘廣告，結果還真招到了人。」

  「為什麼？」

  「因為這種網站都是加密的，一般人都上不去，能上去看到招聘廣告再過來的，基本上都是水平還不錯的碼農。」

  趙玫一陣無語，真想把齊幼藍也拉過來，讓她也開開眼界。

  回去的路上，李東明依舊處於興奮之中，「我算過了，扣掉稅，大概能到手一千萬左右，我在想，乾脆再去買套房，不過一千萬也買不到什麼好房子，也可以把現在這套賣掉，我們換套更大的？你說呢？」

  趙玫在想，一千萬左右，一人一半，她能分到五百萬。

  「什麼時候到帳？」她問。

  「我直接賣給收購方的一個私人，快的話，本周內就能到帳。」李東明快活的說。

  趙玫終於忍不住，「你為什麼會告訴我？」

  「你這是什麼話，」李東明看過來，「你是我老婆，我當然要告訴你。」

  「但你可以不告訴我的，」趙玫停頓了下，又道：「我的意思是，很多男人會選擇不告訴妻子，我不知道你有這3%的股份，你不想留一點私房錢嗎？」

  「放在以前可能會那麼想，」李東明笑笑，「但現在不會了。」

  「為什麼？」

  「因為那樣沒意思，」李東明去握趙玫的手，「你不知道，今晚好幾個人告訴我，羨慕我有你這樣的妻子。」

  「是嗎？」趙玫好奇極了，「就那些會翻牆去看情色網站的攻城獅？」

  「一個是他們的CEO，他老婆是他高中同學，連大學也沒上過，什麼也不懂，每天就知道盯著他要錢，要不然就是查崗，他苦不堪言。」李東明說。

  趙玫想起那位太太，穿黑色蕾絲的緊身連衣裙，小腹有明顯的贅肉，手機屏保是一家四口的照片，兩個可愛的孩子，她很愛CEO，反覆跟服務員說，CEO胃不好，不能吃冰，不能吃生冷。

  「還有CTO，純理工男，找的女朋友你也看見了，小里小氣的，根本拿不出手。」

  趙玫記得那個女孩，典型的整容臉，嬌滴滴的坐在男友身旁，問趙玫的項鍊和耳環是什麼牌子，又指著趙玫手背，說她知道一家機構，可以去除手背上的汗毛，縮小毛孔。

  李東明又說：「至於收購方的林董事長，他夫人家裡倒是有點來頭，但她有點像沈默的女兒，從小到大一分錢也沒有親手賺過，但五毒俱全。」

  這位夫人趙玫倒是認識，是GST的重要客戶之一。

  「你的意思是，這些男人，對自己的老婆都不滿意？」趙玫挑眉。

  「對，他們都羨慕我，」李東明說：「羨慕我有你這樣的老婆，你要知道，像我們這樣，在事業上能夠合拍，能夠幫到對方的夫妻少之又少，我們倆的組合是完美的。我準備先拿下管理合伙人，明年再往亞太區沖一衝，到時候沒準你得陪我去新加坡。」

  瑞景諮詢的亞太區總部在新加坡。

  「新加坡？」

  「你不去也行，到時候你好好的在國內當你的銷售總監，我兩頭飛——很多男人到我這個年紀，已經有中年危機了，但我沒有，」李東明志得意滿，「總之，未來可期。」

  趙玫望著躊躇滿志的李東明，心裡一股古怪緩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