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除了梁丹寧，趙玫沒有將升職的喜訊告訴任何一個人，不見兔子不撒鷹，還是要等到公司正式後宣布再說。

  誰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許雲天打電話來，「要恭喜你了。」

  趙玫現在確認了，許雲天依舊在公司內部留存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謝謝。」她不咸不淡，心裡充滿警惕。

  「今晚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許雲天說：「有個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可以。」趙玫不敢怠慢。

  出乎趙玫意料的，許雲天竟然訂在雙子星大廈裙樓的一間餐廳，一點都不避諱被人看見。

  「但我避諱，」趙玫握著電話站在裙樓中庭，不肯上樓，「你去換個包廂，要不我不來了。」

  「我們只有兩個人，哪個飯店願意給包廂？」

  「我不管，沒有你許總搞不定的。」

  「好好好，你等著。」

  趙玫等了十分鐘收到訊息再上去，許雲天要了個巨大的包廂，一見到她就無可奈何的攤手，「滿意了吧，十六人的大桌。」

  「我有什麼辦法，上海市那麼多飯店，誰讓你非要跑到這裡來？」

  「我難道不是為了讓你下班方便？」

  許雲天打了個「哈哈」，將一個紙袋放到趙玫面前，趙玫一愣，紙袋裡是一瓶酒，竟然是「威爾遜」旗下難得一見的「紅祭司XXO」。

  「送你個小禮物，這是珍藏版，全球限量發售。」許雲天說。

  「你居然把競品送給我？」這人怕是瘋了。

  「什麼競品，這是我司的產品。」

  趙玫驚呆了，「你去『威爾遜』了？』」

  應該不會吧，「威爾遜」也是很在意價值觀的公司，許雲天剛從風口浪尖上下來，威爾遜為什麼要用他？

  許雲天掏了一張名片給趙玫：嘉華實業。

  這是威爾遜在華東區最大的代理商。絕大多數品牌的一級代理商都是排他的，比如沈默代理了GST，就不可以再代理其他品牌；阿迪達斯和耐克是對家，阿迪達斯和耐克的代理商也就天然劃分了陣營。

  換而言之，這家嘉華實業，是沈默的對頭。

  「他們老闆約我聊了好幾次，請我當渠道總裁，待遇比GST高不少。」許雲天說。

  許雲天的名聲對品牌有損傷，但代理商無所謂。代理商是更純粹的銷售，他們只要賣貨，品牌要是垮了，他們就換個品牌代理，只要許雲天的人脈和資源能幫他們賣貨，他們就願意用他。

  這就跟賣礦泉水一樣，不管市場上有多少個品牌，買水的就是那同一撥人，要靠有渠道的銷售去搶。

  所以，有人脈、有資歷的大銷售，永遠不愁沒飯碗。

  「看來我該恭喜你。」趙玫情緒複雜，以後兩人就是對立陣營的人，可以預見會有許許多多的廝殺。

  「我還沒完全答應，主要是真去了，難免讓人覺得是我故意報復老東家，名聲不好聽，」許雲天笑笑，「長話短說，我來找你，是為了另一件事。」

  「你說。」

  「南豐的老闆，托我找你幫忙。」

  趙玫眼皮一跳，「南豐」是一家新崛起的代理商，一直想爭取GST的代理權，但因為沈默的關係，始終沒搶下來。

  「他想拿GST的一級代？」趙玫問。

  「他早就想拿了，」許雲天低聲說：「沈默幾年前就不行了，生意做的一塌糊塗，全靠和杜彼得、白德瑞的關係才一直撐著；但現在沈默生病了，他那公司也亂七八糟，正好趁這個機會，一點點的把代理權從他那裡削下來。『南豐』的魏總是個實在人，到時候該怎麼分怎麼分，都好說。」

  「你既然要去嘉華實業，為什麼又替『南豐』做事？」

  「如果這事能辦成，我就去『南豐』啊，和威爾遜相比，我還是更想繼續做GST的生意，」許雲天笑笑，「做金樽王、月光之城幾十年了，突然叫我去賣黑皇帝、賣紅祭司，心裡總歸過不去。GST不講良心，我還是要講的。」

  這人在跟她講良心。

  趙玫心裡冷笑。

  許雲天接著又道：「你馬上新官上任三把火，換代理商對你有好處，既能清洗掉一批老關係戶，又能趁機樹立你自己的權威，又有好處拿，一舉三得，多好？」

  「等我上任了再說吧，」趙玫淡淡的道：「我現在什麼還不是，沒法答應啊。」

  許雲天臉一僵，「你不放心我是吧？這樣，過兩天我把魏總約出來，和你見見面？」

  趙玫卻說：「先不急著見面，等我理順了吧。」

  真要約經銷商見面，那也不能是許雲天牽線搭橋。

  許雲天見趙玫死活不買帳，語氣也硬起來，「趙玫，你這樣就沒意思了。魏總本來想直接去找杜彼得，是我給他建議，讓他找你，畢竟你一上任，只要別出大錯，少說也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個四、五年；杜彼得是洋人，明後年就卸任回去了。魏總這才托我先找你——你不答應，他直接去找杜彼得，到時候可就沒你什麼事了。」他停一停又道：「魏總是新生代，不是個講規矩的人。」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她想起白德瑞不喜歡被威脅——誰會喜歡被威脅？

  許雲天見趙玫眉眼間已積攢出慍怒，想起她這人也是寧折不彎的性子，也不能得罪過頭，於是放軟了語氣道：「這樣，你再好好想想，不用立刻答覆我。呵呵，等你正式坐上銷售總監這個位置，有些事我再慢慢跟你說。」

  「嗯嗯。」見許雲天開軟當，趙玫便也順水推舟的敷衍過去。

  趙玫又虛與委蛇了幾句，胡亂吃了幾口菜，推說還有一個酒局要趕就走了，路過垃圾桶的時候，把那瓶「紅祭司」直接扔了進去。

  她心裡滿是煩躁，來律師把草擬好的離婚協議發過來，她回到辦公室看了兩頁，無非是財產如何分配，夫妻一場，走到最後只剩下真金白銀的計較，想想都沒意思，說不定還要打官司，到時候場面就更難看……

  趙玫一陣頭疼，鈴聲忽的響起來，她嚇了一跳，手裡的離婚協議差點飛出去，居然是李東明打來的，

  「什麼事？」她問。

  「是這樣，我不是一直在幫一些公司做FA嗎？有一家叫『明高科技』的，前年我幫他們弄到一筆投資，他們老闆給了我三個點的股權，這兩天這公司被收購了，明晚開慶功宴，你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去？」李東明說。

  趙玫：……

  李東明聽趙玫沉默，只當她在怪他隱瞞，又解釋道：「之前一直沒當回事，都快忘了，前兩個月突然說有人要收購，你也知道，這種事往往雷聲大雨點小，我就想著等事成之後再跟你講……餵、餵？趙玫？」

  「哦哦，我還在，」趙玫回過神來，「那個，恭喜你。」

  「同喜同喜。」

  「對了，我也有喜訊，」趙玫決定投桃報李，「我們HR老大跟我說，白德瑞給她發郵件，明確升我了。」

  「哇！」李東明的聲音洋溢著快活，「看來是雙喜臨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