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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尾聲

2024-09-13 19:49:37 作者: 右耳
  春天。野外。黃昏。

  一輛粗獷的牧馬人由遠及近,停到空地上。

  穿著一身黑色衝鋒衣的趙玫跳下車,她開了兩個多小時來到這裡,這一帶人跡罕至,卻有著極好的草地和山林,每次來這裡,她都忍不住自私的祈禱,不要讓太多人發現這個寶藏露營地。

  說干就干,趙玫熟練的打開後備箱,取出一應物事,搭建帳篷和天幕,擺上摺疊置物架,還有其他瓶瓶罐罐……營地很快就像模像樣。敲敲打打的過程很放鬆,不用看手機,不用和任何人交流,就專心做手上的事,她從第一次嘗試露營,就愛上了這項活動。

  接著是燒水,煮咖啡,把吐司烤上,香氣四溢。

  天色漸漸暗下來,她打開置物架上的那盞小馬燈,又從後備箱取出一捆事先備好的松木,點燃篝火。

  她倒一杯咖啡,在摺疊椅上坐下來,看向天邊的夕陽,一聲舒服的嘆息從喉間迸發。

  遠處有低低掠過的小鳥,天邊的雲霞被染成深深淺淺的橙色與紅色,又靜謐又安逸。人為什麼要泡在夜店裡,自然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她安靜的看著眼前的那堆火,心裡沒有一絲雜念。

  有引擎聲傳來。

  趙玫皺眉,循著聲音看去,看見一部SUV歪歪斜斜的朝這兒開過來,徑直停在了她的牧馬人旁邊。

  是他?趙玫訝然。

  許久未見,這人越發英挺,穿個牛仔褲,幾縷頭髮落在眼睛裡,他站在那裡,痞帥痞帥的。

  董越也上下打量她,「第一次看見你穿衝鋒衣。」

  「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你背雙肩包,」趙玫揚起臉,「你怎麼會來?是梁丹寧告訴你的嗎?」

  「你不請我坐嗎?」董越不答反問,看看四周,「難道你只有一把椅子?」

  「車上還有一把。」

  起初趙玫會帶著梁丹寧和梁薇一起來露營,梁丹寧工作越來越忙,梁薇反倒很喜歡,時常跟著趙玫來野外玩。

  篝火旁又多了把椅子,董越看看咖啡所剩無幾,揉揉鼻子打算自給自足,滿世界找水,趙玫看他笨手笨腳的,實在看不下去,只得親自上陣,重新再煮一壺。

  「第一次看見你煮咖啡,很熟練嘛。」董越煞有介事的評價。

  她知道董越一直在背後看她,她刻意不去分心。

  倒一杯咖啡遞給他,「喏。」

  「謝謝。」

  董越有滋有味喝著,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

  趙玫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恨不得把臉別過去,「喝完就走吧,我喜歡一個人。」

  「不走。」

  「為什麼?」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你……!」

  趙玫氣結,不理他,走到帳篷里拿起手機,這才發現梁丹寧發來好幾條微信,提醒她董越來找她了。

  這傢伙,銷聲匿跡了好久,現在突然冒出來。


  「我去寧夏了,」董越走過來,主動招供,「在中衛玩了兩天,到第三天就待不住了,完了我就去了銀川,研究了一下當地的酒類飲品消費市場。」

  「……」趙玫無語的望著他。

  他拿過背包,打開來,從裡面拿出兩個密封的玻璃瓶,裡面是綠色的液體,「這個你嘗嘗。」

  趙玫嘴唇剛湊到瓶口,就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氣泡朝上湧來,帶著酒味,「汽酒嗎?」

  「你先喝。」

  趙玫喝了一口,入口清甜、層次分明,又有回甘,「蠻好喝的,幾度的?」

  居然還有點上頭。

  「7到9度,」董越又拿出一摞文件,「這是市場分析報告,你要不要看一下?」

  「你特意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看報告?」

  「我想跟你談情說愛,」董越看著她,挑挑眉,「你願意嗎?」

  「……那還是看報告吧。」趙玫趕緊低頭,回到那一堆數據里。

  董越嘴角翹了翹。

  報告很詳盡,可以看得出寫報告的人做了大量的調研,使用的數據分析模型也很先進,令人眼前一亮。

  趙玫一口氣看完,抬起頭來,長吁一口氣,「是個好東西,但真要做起來,需要時間。」

  「多久?」


  「一到三年,看投入。」

  「我把阿波羅花園的房子賣了,」董越說:「還有我的積蓄,不瞞你說,其實我小有身家。」

  趙玫並不意外,沒錢的人哪來底氣拒絕沈星,「你要做?」

  「一起嗎?」

  「我?」趙玫好笑起來,「算了吧,我都看破紅塵了。」

  「你拉倒吧,看破紅塵的人,還天天住在上海?」

  「……上海生活方便。」趙玫強辯,站起來朝外走。

  「我在荒郊野嶺里也待不住,當天晚上就想跑了,酒是自帶的,但叫不到外賣受不了,」董越上前兩步,攔住趙玫的去路,「承認吧,咱倆一樣,都是眷戀紅塵的人,裝什麼蒜呢。」

  「誰裝蒜了……」趙玫嘟噥一句,不是很有底氣,「誰跟你一樣……」

  這人離得太近了。趙玫看向別處。

  「紅塵有什麼不好?有吃有喝,夜夜笙歌?」董越低聲道:「明明都是飲食男女,裝什麼神仙?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人在勾引她,趙玫確定了。

  最後一線夕陽從天際消失,暮色降落,只有篝火在噼里啪啦,風攜帶著泥土和草木的味道而來,有鳴蟲聲此起彼伏。

  「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事,在沙漠裡爬的時候,也想你,到城市裡去跑市場做調研的時候,就更想你。」董越輕聲道。

  什麼鬼啊。趙玫撇撇嘴。


  「我猜你也是想我的,」董越接著道:「我給梁丹寧打電話問你在哪的時候,她一點都不吃驚,還特別起勁的把你露營的地址發給我,你肯定跟她說過對我的感覺……」

  「你閉嘴吧!」

  趙玫伸手攥住董越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你一個男人怎麼那麼多廢話?」

  「注意你的言辭……」

  「注意你個鬼。」

  兩張久別的唇終於重逢,他們吻得那麼用力,激烈火燙,連風都不敢颳了。

  篝火不知何時燃盡。

  全文完。

  番外:梁丹寧

  梁丹寧坐在床上摁手機,客戶在問,「能否每瓶金樽王18年再給0.5個折扣?」

  梁丹寧很想回他一句,「你已經長得很美了,想得就不要再那麼美。」

  但也只是想想。

  自從她把VIP客戶交出去後,日子就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過。

  女兒梁薇推門進來,「媽,我給你下了麵條,你要不要吃?」

  梁薇班級有同學得了甲流,家長沒有及時通知學校,導致好幾個同學都傳染了,學校萬分緊張,把一個班都放了假。


  梁薇沒有感染病毒,每天在家認真學習,還跟著外婆學習做家務。

  「吃!我女兒給我下的麵條,我當然要吃了!」梁丹寧使勁抱女兒一下,「你知道嗎,媽真慶幸有你這麼好的女兒。」

  而不是沈星那樣的。

  沈默的第二次中風是堪稱致命的,雖說當時董越還在,將他及時送醫,但他還是臥床不起,連話也說不出,治療費的帳單遞到了沈星手上,沈星卻反問醫生,「能不能直接拔管子,不治了行不行?」給醫生都嚇得夠嗆。

  但她是真的拒付,聽說後來還是沈默的一幫老朋友給交的錢。

  後來,GST收集到大量白德瑞、杜彼得和沈默勾結的證據,捅到了經偵那裡,沈默的公司不得不接受調查,這下連那幫老朋友都銷聲匿跡。

  也不知道那人怎麼樣了。梁丹寧默默地想。

  麵條有些亂糟糟的,但上面臥了個荷包蛋,梁丹寧咬了一口,發現還是糖心的。

  「媽,好吃嗎?」梁薇期待的問。

  「好吃!特別好吃!尤其是這個荷包蛋,絕對專業水準。」

  「那麵條呢?」

  梁丹寧愣了下,望著女兒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下明白過來,「這麵條不會是你擀的吧?」

  「不不不,是我用軋麵條機做的,」梁薇不好意思的道:「外婆給我買了軋麵條機。」

  「媽!」梁丹寧嚷嚷,「能不能別教我女兒做飯?」

  老媽一掀帘子進來,毫不留情的懟她,「不教她做飯教什麼,跟你一樣喝酒嗎?」


  梁丹寧翻個白眼,放棄和老媽辯論,轉而對女兒循循善誘,「就算你會做飯,但你可千萬記住,別在外人面前展示手藝,知道嗎?尤其是你未來的男朋友。」

  「為什麼?」小學生梁薇大惑不解。

  「因為別人如果發現你飯做的好,就會永遠讓你做了,到時候這就變成了你的分內事,不會再有人感謝你。」

  「我不需要別人感謝,我喜歡做飯。」梁薇認真的說。

  「算了,咱倆說不到一塊兒。」

  梁丹寧放棄教育,她洗把臉,化個妝,慢悠悠的去跑客戶,今天這位客戶財大氣粗,訂了兩箱限量版的月光之城。沒的說,送貨的小梁再度上線。

  她一看地址,竟然是沈默的那個別墅小區。

  梁丹寧開著車進去,一切都沒變,她經過金林生那棟宅子,大門緊閉,當初沈默還幫她討價還價,什麼每年訂五百萬的酒,扯吧,這家人早就不知所蹤。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再要賠款,必須現錢直接到帳。

  這次送貨很安全,客戶甚至邀請梁丹寧進屋裡坐坐,梁丹寧一看孤男寡女,還是算了,留下名片,以後再聯繫。

  臨走時,她有意繞到沈默家門口,意外的發現院門大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領著一對夫妻在院子裡,「……這家的裝修雖然老,但用的都是好材料,光是石材當時就用了兩百多萬,保養的也好,您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那位妻子皺著好看的眉頭,「好材料有什麼用,設計都過時了,這麼厚的石材,我還得請工人全部砸掉,又費時間又費金錢。」

  「哈哈,沒事,所以說各花入各眼嘛,」西裝男好脾氣的笑道:「不過說真心話,這家的開價是很合理的,他們家急著用錢,所以著急賣,您要是看得中,我再去講講價。」

  夫妻倆對視一眼,丈夫說:「行,你叫他們再便宜點。」

  ……


  原來這房子準備賣了,梁丹寧有些感慨,都說滄海桑田,這才幾個星期而已,居然就改天換地。

  她剛準備開車離開,就接到齊幼藍的電話,「你下午進公司嗎?」

  「我馬上到公司。」

  梁丹寧沒想到齊幼藍會單獨找自己,這讓她有點緊張。自從白德瑞離開GST、齊幼藍登上了中國區總經理的寶座,她就殺伐果斷的一連換了好幾個中高層。公司人事劇烈震盪的結果,就是齊幼藍不得不身兼數職,什麼都管起來。

  出席會議的不僅有齊幼藍,還有新來的銷售副總裁,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士,從亞太區調來的,名叫李察。

  據梁丹寧觀察,李察就是個銀樣鑞槍頭,跟他說什麼都只會咧著嘴傻笑——也是,他連普通話都說不利索,更不用說對中國的銷售市場有說指摘了,反正齊幼藍說什麼,他都同意。

  齊幼藍接管了白德瑞過去的那間辦公室,但命人重新裝修了一番,屋裡多了好幾件精美的藝術品。

  「什麼事啊老闆?」梁丹寧恭敬的問。

  誰會想到,許雲天事件演變下來,最終最大的獲益者竟然是齊幼藍?

  梁丹寧每每復盤此事,都覺得背心拔涼,以前公司里的人都挺瞧不上齊幼藍,說她是靠著白德瑞上位的,誰知她竟然反手就幹掉了白德瑞。

  經此一役,再也沒有人敢小覷齊幼藍。

  齊幼藍笑吟吟的,「好事,你有沒有興趣去做VIP俱樂部?」

  「……」梁丹寧以為自己聽錯了,「給我做嗎?那不是全國的VIP嗎?」

  「對,是全國的,」齊幼藍笑道:「我們做這個VIP俱樂部,最終目的還是希望能夠深耕客戶,通過提供更好的服務,獲得更好的銷售業績。你在VIP客戶的經營上一直很有想法,成績也是有目共睹,我們商量下來,認為你是這個職位的適當人選。」

  梁丹寧趕緊表忠心,「我會努力的,謝謝老闆。」


  齊幼藍滿意的點頭,「你先回去思考一下,我們一起把這個VIP俱樂部的框架搭出來,這是個從無到有的過程,應該會很有趣。另外呢,你還需要接受幾次高管輔導,回頭我讓諮詢公司的人聯繫你。」

  梁丹寧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對不起,老闆,我這個工作的抬頭是?」

  「是AD。」(銷售副總監)

  「我匯報給誰呢?」

  「你直接匯報給李察。」齊幼藍指了指旁邊的男士。

  李察微笑著道:「接下來公司會重新拆分大區,比如華東區就會拆成一區和兩區兩個部分,每個區設銷售副總監或總監一名,全都匯報給我。」

  「那就是說,這個VIP俱樂部,和銷售大區是平級的?」

  「對啊,」齊幼藍微微一笑,看穿梁丹寧的心意,「你管的可是全國的VIP客戶呢!」

  梁丹寧急匆匆的往外走,先去銷售部的儲存櫃裡,找一瓶開過的金樽王25年,接著去電梯間,電梯遲遲不來,她等不及,一頭撞進安全樓梯,沿著台階往上,一口氣走了八層,一路來到雙子星大廈的頂樓天台。

  她的心臟怦怦直跳——她終於升職了!

  很久以來,梁丹寧都覺得自己有生之年不可能再更進一步,所以一直把主要力量集中在「好好搞錢」上,想不到天上掉了個大餡餅,居然也有她升職的一天。

  她也是總監級別的人了,這簡直令人渾身顫慄。

  誰會想到呢?許雲天走了,董越走了,趙玫走了,杜彼得走了,連白德瑞都走了……最後輪到她梁丹寧升職?」

  是啊,都走完了,可不就該輪到她了!

  「Hou!」梁丹寧喘出一口粗氣。


  她給老媽打電話,「媽,我升職了。」

  「升什麼職?」

  「我升副總監了!」

  「是嘛?加工資嗎?」老媽非常實際的問。

  「加的,肯定會加的。」

  「哦好啊,」老媽很興奮,「那我去菜場買菜,晚上慶祝一下。」

  「出去吃,晚上我們出去吃,」梁丹寧忍不住強調,「媽,我真的很開心。」

  「好好好,媽也開心。」

  梁丹寧掛了電話,打開瓶蓋,喝了一口。

  「啊——!」她對著遠處大聲呼喊。

  沒有回音,眼前高樓鱗次櫛比,這個城市大的無邊無際,你怎麼大聲喊,落在其中也是滴水無聲。

  但那又怎麼樣呢?

  她自己聽到了。有生以來,她從未像此刻般確定和自信。

  梁丹寧,未來可期!

  她敬自己一杯,露出快樂的笑容。


  番外:許雲天

  「公司要我停職?!」

  許雲天聽明白齊幼藍的話,頓時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對著她吼:「憑什麼啊!」

  他不就是在夜店裡,喝多了、親了某個小姑娘一口嗎?怎麼一覺醒來,連班都不用上了?而且聽齊幼藍這意思,像是未來也不用去上班了似的。

  這至於嗎?

  齊幼藍的表情處於一個極微妙的狀態,套用一個流行的說法,就是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外加四分漫不經心——

  以及,九十分的套路。

  「許總,」齊幼藍一臉誠懇,「我明白你有多憤怒,你沒必要因為一時心浮氣躁就把自己放在公司的對立面上,公司不是你的敵人。至少,我是願意坐到你面前來跟你談的。」

  「你可拉倒吧,」許雲天嘲諷道:「你特意來我家說這些,不就是怕電話里說會被錄音嗎?別跟我玩HR那套話術好不好?」

  齊幼藍一聽這話,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冷冰冰的道:「沒有人跟你玩話術,我是代表公司來跟你談的。」

  「跟我談?你這是談嗎?」許雲天指著齊幼藍的鼻子,「你是跑到我家來叫我走人!連公司門都不讓我進了!!!」

  「現在這個情形,你進公司肯定不合適……」

  話音未落,就聽「砰」的一聲,許雲天操起茶几上的手機沒頭沒腦的砸出去,正中對面的電視機,液晶屏上頓時留下一道長長的裂痕。

  齊幼藍嚇了一跳,但她好歹也是做到人力資源副總的人,見狀挑眉,「許雲天,你在我面前發瘋,又有什麼意義?有本事你去網上對著那些網友發啊!」

  「網友?那就是一幫腦殘,我搭理他們幹嘛?」許雲天氣得要爆炸,「你不能因為一群腦殘的言論就要我停職,我在這個公司二十二年了,明白嗎?二十二年!我進GST的時候,你還沒考上大學呢!」


  「我知道你在公司二十二年,你還拿了總部的榮譽勳章呢,」齊幼藍譏諷的道:「你難道不該捫心自問一下,你的所作所為,對得起那枚榮譽勳章嗎?」

  「滾你的!」許雲天啐她一口,「我給GST立下的汗馬功勞,給我十枚榮譽勳章都不為過。齊幼藍我告訴你,你別仗著白德瑞寵著你,你就跑到我頭上來撒野,我告訴你,我許雲天不是好惹的!」

  「你在威脅我?」

  「不,我不威脅你,我要去告你,你這麼做是違法的,違反勞動法!我要去勞動局告你!」

  「你只管去,」齊幼藍冷哼一聲,「我正好也想跟勞動局說說,就是因為你,婦聯給我打電話,區里也給我打電話,到時候就請勞動局來幫我協調吧,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婦聯?勞動局,」許雲天愣住了,他當然知道區里和婦聯的厲害,但他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如此地步……「他們還管這事?就因為一個破視頻?」

  「全網都看到了你的視頻。」

  「那又怎麼樣,我犯什麼法了?就因為親了個小姑娘?親小姑娘犯法嗎?婦聯連這也要管?他管得著嗎?我頂多就是酒後亂性,話說回來,我就算是出軌也跟他們沒關係吧?這是我的私生活!」許雲天暴跳如雷,在廳里來來回回的走。

  齊幼藍翻著白眼,「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許雲天吼道:「這簡直荒謬,我又不是強姦犯!」

  「咳,那個誰,」許太太拎著一個拉杆箱出來,冷冷的對他道:「這段時間我和孩子回娘家住。」

  「餵——」

  許太太頭也不回,乾脆利索的轉身就走。

  砰!門被重重的帶上。

  許雲天像一個突然被扎破了的氣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下去。


  齊幼藍沉聲道:「公司的意思,希望你主動提出辭職,儘快把這件事了結。」

  許雲天抹了把臉,譏誚的道:「你們就這麼想省賠償金?」

  「你也可以選擇被公司辭退,那接下來,你可以考慮改行或者創業,但千萬別做酒了,」齊幼藍淡淡的道:「我不是要挾你,我是陳述一個事實。」

  許雲天一下子抱住頭。

  「這樣,你可以再考慮一下,但不要太久,最好在今晚12點之前給我答覆,你的決定關係到公司聲明怎麼寫。」

  「這事不能全怪我吧!」許雲天覺得整個人都快瘋了,「是她自己來給我敬酒的好嗎?我都不認識她是誰!用你的腦子想一想,如果她不願意,她為什麼要來給我敬酒?還一口喝完?是我逼她的嗎?拜託,她明明知道促銷員上班時間是不允許喝酒的,她甚至都不可以擅離崗位來向我敬酒,她幹嘛非要坐到我跟前來?她圖什麼不是明擺著的嗎?我當時都喝那樣了,大家都能作證——我都看不清誰是誰,她要是不往我跟前湊,我親她幹嘛……我都夠不著她!」

  「……」

  說到後面,他再次激動起來,「我告訴你,那個促銷員就是送上門來的,她應該想到我會親她,我強吻她怎麼了?她求仁得仁!」

  「咳!」齊幼藍站起來,把衣服往下使勁拽了拽,「許總,這些話,你也不必跟我說了,我的提議你好好想一想。」

  「賤人。」

  「什麼?」

  「賤人!」許雲天咬牙切齒,「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當你是情緒不好,無處發泄,所以我不會跟你計較,」齊幼藍憐憫的望著眼前這個人,「你知道嗎?你剛才那一大堆的質疑,只會讓我覺得你可笑,許雲天,你是上過《職場距離》這一課的,別否認,你們幾位大區銷售總監,都是我親自做的培訓。你現在跟我說什麼那女孩是送上門來的,還求仁得仁?你要笑死我嗎?」

  「齊幼藍你別太過分——!」

  「我還可以更過分,」齊幼藍走到門邊,拉開門,回頭道:「我記得你生的是女兒?積點德吧,許總。」


  她說完就走。

  「啊啊啊啊啊!」

  許雲天氣急攻心,他抓起桌上的一盤酒具,狠狠地砸出去,玻璃碎片四濺,他還不過癮,又掄起一把椅子使勁的砸,又抓起茶几的邊,一用力,將整隻原木茶几給掀翻了。

  屋裡一片狼藉。

  最終,許雲天重重的、低喘著坐到地上,如喪考妣。

  他終於意識到,這一次,他再無轉圜。

  番外:曾子漩/姚蓉蓉

  和車廂里所有沒座位的上班族一樣,姚蓉蓉戴著耳機、一隻手抓把手,一隻手抓手機。她昨晚沒睡好,現在只能把頭擱在手臂上,隨著地鐵前進的節奏微微晃悠,以緩解後脖頸到整個後背的不適。

  耳機里在播放一套課程的音頻,這一節說的是《溝通技巧》,這些課是主管推薦給姚蓉蓉的,二十二節課要199元,這個價格不便宜,但姚蓉蓉聽了後,覺得很值得。

  地鐵每隔幾分鐘到站,人們上上下下,也不知怎麼地,車廂內的乘客總量始終保持不變,晚高峰已經過了,居然也這麼擠。

  姚蓉蓉看過一篇公號文,講的是地鐵一號線每個站的周邊房價。姚蓉蓉租住的房子靠近浙江省,而「蠶繭」的位置在徐家匯,按照那篇文章的描述,姚蓉蓉每天上班的路線,約等於劉姥姥每天進一次大觀園。

  姚蓉蓉是去年大學畢業的,因為大學名頭不響亮,專業也一般,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她打算複習一年考一個更好的大學讀研究生,她試探性的向家裡提了一嘴,不出所料,爸媽果然是不支持的。

  「都說研究生工作更加不好找,你再念下去,萬一出來找不到工作怎麼辦?」爸媽說。

  姚蓉蓉知道爸媽的難處。她家在四線城市,爸爸是個機修工人,媽媽在飯店裡給人打打下手,從小到大,家裡沒有任何一個方面可以吹噓的,直到她考上上海的大學,爸媽總算覺得人生有了點盼頭。

  每次爸爸給姚蓉蓉打電話,都會說,「等你出道了,我肩上的擔子就輕了。」


  如果姚蓉蓉繼續讀研,意味著家裡還得繼續供她三年,連姚蓉蓉都覺得,這樣對辛苦一輩子的爸媽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於是就開始找工作。

  她從大一就開始給GST打暑期工,因為身材高挑外表靚麗,加上為人勤快又能說會道,GST促銷部的幾個主管都很喜歡用她,其中一個主管知道她曾打算複習考研的,建議她來GST當專職促銷員,因為GST的促銷員每天工作時間只有6小時,收入不錯,還有四險一金,這樣她可以一邊打工一邊複習。

  「這樣你社保就有了,」主管提醒她,「你在上海交滿五年社保,就有資格買房子了。」

  買房資格這件事,姚蓉蓉暫時不敢想,但主管的提議確實讓她心動,有了這份收入,節約點兒,她就可以不用問家裡伸手要錢了。

  就這樣,姚蓉蓉便到GST當了一名促銷員,由於促銷員隊伍的學歷基本都只是大專,姚蓉蓉的到來,反而讓她成為團隊裡學歷最高的那個人,也最得上級器重,主管甚至告訴她,如果她願意,可以安排她轉內勤,進行重點培養。這麼一來,姚蓉蓉考研的心就又弱了幾分,對GST的好感則越發強烈。

  廣播在報站,姚蓉蓉準備先擠出去,省得到站了再擠會被人罵,頭一抬,冷不丁的卻看到對面的窗玻璃上,映著一個手機屏幕,屏幕上的畫面居然是兩條腿——她的腿?

  姚蓉蓉一下子血往上涌,她想起主管培訓時說的,「先保護自己,再適度勇敢。」

  她可是在上海的市中心呢,她怕什麼!

  姚蓉蓉一個箭步衝到對面座位上一個大叔面前,「喂!你在拍什麼!」

  周遭的人全都看過來。

  大叔趕緊把手機收了,「什麼拍什麼!」

  「你一直在拍我的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手機上的畫面都在你背後窗上映出來了!」姚蓉蓉指著他,「把你的手機交出來,把圖像刪了。」

  大叔硬是裝傻,「你不要胡說八道,誰要拍你的腿,吃飽飯沒事做。」

  「不承認是吧,有本事把手機圖像放出來看啊。」


  「神經病,今天出門碰到赤佬了!」大叔站起來就往車門走,嘴裡還不乾不淨,「這女人十三點——」

  周圍人紛紛讓開,仿佛是幫大叔逃生。

  大叔洋洋得意站在門前,只等車門一開,他就可以輕鬆離去。

  車廂里開始報站:「XX站,到了,請下車,開門請當心。

  人們都朝大門涌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車讓一讓,」姚蓉蓉嘴上喊著,同時一個箭步竄出去,一把抓住大叔不放,她使勁喊,「報告,這裡有流氓!」

  「你!你胡說八道!」大叔沒想到姚蓉蓉這麼彪悍,急於將她甩脫,「快放開我。」

  「她沒胡說八道!」兩個年輕人停下來,幫姚蓉蓉拉住大叔,對姚蓉蓉說:「我們可以為你作證。

  又有好幾個人停下來,給姚蓉蓉助威,「我們也可以為你作證。」

  很快,戴著紅袖章的地鐵站管理人員趕過來,一看到那大叔就叫起來,「又是你!」

  原來是慣犯。

  慣犯被扭送到地鐵派出所,姚蓉蓉做了筆錄,趕緊往「蠶繭」跑。

  先去更衣室,姚蓉蓉很喜歡GST這套制服,剪裁合體,品質不凡,據說還是名家設計,每次穿上它,再梳好頭髮,姚蓉蓉都會覺得自己很漂亮。

  夜色正濃,「蠶繭」里熱鬧起來,潮男潮女們進進出出,姚蓉蓉站在陳列櫃前,按照培訓課上教的,當有人詢問時,再耐心講解,絕不主動推銷。

  有個穿著大T恤、剃著板刷頭的男人來詢價,看中一款「男爵」系列,姚蓉蓉請對方試品了一小杯,板刷頭端著杯子,打量著姚蓉蓉,「你的呢?」


  「我不用品嘗,」姚蓉蓉微笑的道:「您喝吧。」

  「那不行,你不陪我喝多沒勁?」

  「對不起,我還在上班呢!」

  「上班?你這上班不就是賣酒嗎?裝什麼象,」板刷頭沒好氣的道:「這樣,你陪我喝一杯,我就買兩瓶,如何?」

  「您不買沒關係,」姚蓉蓉也有些生氣了,「我們的業績和銷量不掛鉤的。」

  「嘿!你這女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罰酒是吧?」板刷頭一下子火了,指著姚蓉蓉,「你們主管呢,去,把你們主管叫來,我要投訴你!」

  話音剛落,他面前就多了一個女人。

  「我就是她的主管,」女人挽著長發,一身白色褲裝,面容姣好,身姿利落,「您有什麼問題。」

  「我要投訴你們這個促銷員。」

  「投訴什麼呢?」女人有意無意的看了眼牆角的探頭。

  板刷頭也意識到探頭,只好說:「她對我不禮貌,講解也不熱情!」

  姚蓉蓉忙道:「曾主管,不是這樣的,是——」

  「你先去更衣室休息下。」女人打斷她。

  姚蓉蓉悻悻的走了。

  女人接著道:「這樣,您有什麼不清楚的,儘管問我,我也可以為您重新講解一遍。」

  板刷頭哪裡是真的要聽講解,見事已至此,再鬧下去也沒面子,只得沒好氣的道:「講什麼講,我告訴你,我跟你們銷售老大是哥們,今天這個事情我非常不滿意,你叫什麼名字,我要去投訴你!」

  「這是我的名片。」女人微笑著雙手遞上一張設計淡雅的名片。

  「曾子漩?」板刷頭死死地盯了她一眼,「行,我記住你了!」

  「您慢走!」曾子漩微微鞠躬,儀態動作無懈可擊。

  她站直了,給姚蓉蓉發微信,「你可以回來了。」一邊說,一邊隨手用手去抹一把陳列櫃側面的壁板,沒有灰塵。

  曾子漩滿意的笑了笑,看到姚蓉蓉正興沖沖的走來,把崗位還回去。

  「謝謝你,主管。」

  「加油。」

  曾子漩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的朝著「蠶繭」裡面走去。

  那裡燈紅酒綠,那裡紙醉金迷,可這又怎麼樣呢,只要腦袋是清醒的,內心是明智的,她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她,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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