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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慶佳節 祥雲齋名揚小鎮 擒兇犯 女司令傾倒眾人

2024-09-13 20:01:12 作者: 羅鼎羅童
  太安鎮鎮長郭永年起初不曉得是哪來的財主大興土木,在他的地盤如此張楊,叫人查訪,才曉得是陳雲龍一家倖存的兄弟妹子。按說,陳雲龍在世時,他們算是朋友,商界、政界,互相支持,相得益彰。陳雲龍一家遭難,他接報後,迅速報送縣裡,但最終不了了之,沒辦法,只有任由事態發展。聽說陳雲虎回來,手刃了匪首,又杳無音訊。他的手下報告,新街這夥人快槍、駿馬,配備齊全,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但這些人專司生意,底子不錯。沒多久,這些人莫名其妙地用小船運回了百貨!批發、零售,大有取代縣城批發市場之勢!前人想都沒想的事,這裡從水路能通重慶!

  看來這夥人真的不可小視。

  行客拜坐客,這是規矩,這夥人太不把我這個區長放在眼裡了,等過了年,還是要找人教訓教訓這些年輕人,教教他學會做人!郭永年獨自地思考著,心裡憤憤地有些不舒服。

  有人「嘭嘭嘭」地敲門,郭永年說:「進來噻,敲啥子門嘛。」他以為是他手下的人。來人推開門,問候加自我介紹:「郭區長好,我們是新街的,覃正品,教書先生。這位是王元慶,『祥雲齋』的王掌柜。我們前段時間太忙,沒來拜訪你,今天前來,是想提前給你祝賀新年,並邀請你百忙之中抽出一點時間,到『祥雲齋』做客。」王元慶給郭永年點頭致意,並遞上請帖:「郭區長,明天中午,我們在祥雲齋備下薄酒,共迎新年,萬望賞光。」郭永年嘴上說:「哎呀,何必客氣,覃先生,王掌柜,請坐請坐。」內心有了些平衡。

  送走兩人之後,他把師爺喊進來。丟過請帖問:「這個,你看去還是不去?」師爺看後說:「新街這些人,氣勢旺,我覺得該去,這夥人風風火火的,有自身的實力作保證,現在世道很亂,你去打壓它,它可能像灌足氣的皮球,跳得很高,甚至會傷及自身,不如馴導它、扶持它,為我所用,太安要太平,還可藉助這些人的實力,要是區長能說服這些人,收編為團練隊,別的不說,光軍火一項就可節省大筆開銷,更何況,臥榻之側,收為己有,也可高枕無憂,即使成不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關鍵時刻也不至於袖手旁觀噻。他們的生意好,對我們政府也不是壞事,按民國法律,我們太安的稅收也肯定上個新台階。」

  幾句話,讓郭區長茅塞頓開,先前他只想到面子、權威。從沒想到要去收編,他想去試一試。

  第二天中午,「祥雲齋」門前車水馬龍。幾個大紅燈籠高掛,一派節日景象,郭區長為了顯示身份,他、師爺和四個兵弁一行來到「祥雲齋」。台階上分列兩邊的六個衛兵,身著大紅套裝,清一色的盒子槍,挺胸抬頭,目不旁視,威風凜凜,氣宇軒昂。回頭看看自己的幾個兵,佝腰駝背,懶散不已,本想顯示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實力,沒想到和人家比起來,相形見絀。他狠狠地教訓他們:「滾回去!他媽的,沒得一根正筍子!」這時,覃先生、王元慶迎了出來,看見幾個鄉丁往回走,趕緊上前,好說歹說留住,一起走進大廳,二人熱情地把郭區長讓進客廳坐下,紳士們看郭區長到來,點頭哈腰的趕緊打招呼。

  一頓盛宴,熱鬧、祥和,先前想說三道四的商人,看人家這氣派和陣勢,閉上了自己的嘴。

  幾天後,「太安鎮第二團練隊」的牌子掛在「祥雲齋」旁邊閒置房的門口,柱子成了太安鎮團練大隊副大隊長,他和陳亞朋、趙柯等十六名隊員組成了太安鎮第二團練隊。

  除夕,中國老百姓過年的日子,家家男女老幼在家團聚守歲,老人們要為下一代準備「壓歲錢」,「壓歲」,顧名思義是壓住歲月,留住時光,還有說成「押歲錢」,可能是老人們期盼孩子們快快長大的意思,孩子們拿著錢買幾個火炮,追逐著,點上後,跑得遠遠的,捂住耳朵,在懼怕中感受那份喜慶和歡樂。

  這個年是陳雲秋感覺最落寞、最憂傷的年,沒有人給她「壓歲錢」,相反,她得從箱底拿出錢來,犒賞下面值勤的兄弟、廚師。倒不是錢的問題,她現在不缺錢!但她感受完全不一樣,往年,她依偎在媽媽懷裡,從爸媽那裡接過「壓歲錢」,帶著一群侄兒侄女,歡天喜地地在院子裡追逐打鬧,無憂無慮,熱熱鬧鬧。如今,她成了「大人」,成了家庭主婦,沒有了童趣,在過年熱鬧的氣氛里,她思念離她而去的每一個親人,眼裡不時地浸出淚花。

  王元慶進來催促:「雲秋,年夜飯都準備好了,就等你。」

  「嗯,我馬上下來。」陳雲秋用手巾擦去淚花。

  大廳里,覃先生、王元慶和向福賢四個光棍加牧春一桌,另一桌,姑娘們在邊上等待陳雲秋入席。

  陳雲秋和黃濛蓮出現在樓梯,覃牧春跑過來道賀:「姐,新年快樂!」

  「牧春弟弟,新年快樂!來,大家都入座,姑娘們,過來,過年啦。」

  陳雲秋從方華手裡接過小包,拿出一個個小紅包,依次遞出:「祝大家新年快樂。」

  覃正品:「雲秋發壓歲錢了。」

  「爸,您也要?哪有小輩給老輩子壓歲錢的?」覃牧春說。

  覃:「我是雲秋的兵,長官發壓歲錢,咋不要?」

  「老爸理由隨時都充分。」牧春趁老爸不注意,伸手拿過:「爸,您又發給我唄。呀,沉甸甸的,啊?十個大洋!」

  雲秋:「牧春弟弟,有你的,人人有份。」

  覃:「司令大方,十個大洋在鄉里可修三間房。」

  牧春:「哇,我雙份!姐,謝謝!」把錢包放在嘴唇邊,親了一口。

  「臭小子。」覃先生說。

  滿堂大笑起來……

  大年初一,新街男女老少都來到「祥雲齋」,給他們的司令拜年,中午,十五桌,廚師忙得腳不沾地,好在先前有準備,幫忙的人手很多,材料不缺。白酒、紅酒,掛在臉上的笑容,大家喜氣洋洋的神情,讓陳雲秋感到了過年的氣氛。

  接下來,每天都是部下們邀請,一天三頓都不輪空。年,就這樣在吃喝中打發著。

  人道是,長不過路,短不過年,過年的日子讓人嚮往,尤其是孩童們,掰起手指期盼著過年,可好日子總是那麼短暫,一晃就過去了,留下的往往是幸福的追憶和對下一個年的翹首。

  正月初九中午,一騎在祥雲齋門前停下,來人急匆匆跑進祥雲齋:「報告司令,剛錄用不久的劉飛,走親戚,被人槍殺,手槍被搶!」

  「啊?」陳雲秋大吃一驚。


  此事非同小可!這是成軍以來的第一要案,要是不查出元兇,不為兄弟報仇,她這個司令就白當了!

  陳雲秋不顧覃先生的阻攔,帶上王元慶、柱子、向福賢等風風火火地趕往出事地點。

  雙陸壪,離沙河場十幾里,三面環山,進出村子有三條小道,不論哪一條,都得穿過大片樹林。雙陸壪有二十幾家人,坐落在山坡上的凹地里,壪里只有兩個姓,一部分姓陸,另外的姓盧,因此叫雙陸壪,但到底叫雙陸壪還是叫雙盧壪,沒有人去考證,好在兩個姓的人稀里糊塗過日子,不爭啥冠名權。我們姑且叫雙陸壪。

  劉飛的屍體停放在大壪旁邊的空壩上,幾根板凳,兩塊木板,屍體上蓋著薄薄的被單,初春時節,雨水較多,空曠地方寒氣逼人,劉飛的老父老母、兄弟姐妹坐在旁邊,守著一個有些餘熱的小灰籠,凍得臉都有些發紅。兩老哭得奄奄一息的,臉上已沒了多少淚水。午後時分,陳雲秋一行趕到,兩位老人轉身撲通跪下,沙啞地央求為他們做主。陳雲秋趕緊扶起兩位老人,自己的眼淚不由自主地跟著掉了下來。

  劉飛的表兄簡單地介紹了情況:「昨天,劉飛來我家拜年做客,走攏坐了一會,壪里的年輕人看他腰裡別著手槍,大家看稀奇,圍到他問這問那,壪里盧祖生想學打槍,要拜劉飛為師,生拉硬拽的請劉飛到他家喝酒,還請了幾個兄弟伙作陪,下午,樹林裡傳來兩聲槍響,大家以為棒老二來了,都不敢出去看,要黑的時候,過路的人說,樹林裡死了個人,我們去看,是劉飛,我趕緊叫盧祖生和喝酒的幾個把他抬到這兒來。」

  陳雲秋揭開被單看了看,劉飛身中兩槍,面部有些青紫,她把隨行人員分成兩撥,她和向福賢一路看樹林的現場,王元慶去盧祖生家看看。他這一路隨劉飛的表哥來到劉飛遇難現場,這裡沒多少血跡,四周也沒有搏鬥的痕跡,要是被人打冷槍,那劉飛身上哪來的傷痕?打死了,再痛打一頓?有深仇大恨的人才會這麼幹!

  陳雲秋和向福賢等交流了一些看法和想法,轉身問劉飛的表哥:「你們這裡有沒有土匪出沒?」「有時候有,離這二十幾里的玉龍寨有土匪,但我們這裡家家都窮,沒得哪樣油水,土匪也不常來。」劉飛的表哥回答。他們邊說邊回到停劉飛屍體的空壩上,不一會,王元慶一行也回到院壩,沒發現啥子特殊情況,只和雲秋搖了搖頭。

  一行人把昨天喝酒的五個人隔離訊問,回答得都差不多,調查進入了死角。

  壪里人們都說可能是玉龍寨土匪所為,陳雲秋順水推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我會抓住你!」她叫過昨天陪酒的四個人說:「感謝你們昨天把劉飛的屍體抬回來,我還想請你們幫個忙,扎個擔架,把劉飛的屍體抬回他的家中,人死了,入土為安,放心,你們不白抬,我給錢。」幾個人鬆了口氣,急急地忙活去了。

  陳雲秋率馬隊護送劉飛的屍體,緩緩地離開雙陸壪。走出幾里,陳雲秋留下柱子和六個人繼續護送,她給柱子做了安排後,謊稱回沙河場。帶上王元慶、向福賢一行九個人打馬離開,走出不遠,他們在一處農家停了下來,拿錢叫農家煮了一頓晚餐,飯後,天也黑了下來。

  借著夜色的掩護,王元慶帶人摸回雙陸壪,幾個人潛回盧祖生的家,把盧祖生從被窩裡提起,搶奪來的愛不釋手的槍,隨鋪蓋一起滑落在地上,幾支手電照得盧祖生有些發暈。這時,他的家人也被吵起,看到這陣勢,哆哆嗦嗦的不敢言語。

  幾個人把盧祖生提到壩子,捆了個結實。將就屋前屋後的乾柴,在院壩中間,點起篝火,把院壩照得通明。盧祖生的家人大大小小六口,被押著站在一旁,這時壪里的人們被驚醒,膽大的走到篝火旁看熱鬧,膽小的遠遠地望著,看事態發展。

  陳雲秋叫人給看熱鬧的村民拿了幾條凳子坐下,叫手下找來紙筆做個記錄,當著眾人審問盧祖生。陳雲秋問:「你手上的槍是從哪裡來的?」「買的。」「好多錢一支?哪裡買的?」「十三塊大洋買的,在沙河場買的。」「啪!」陳雲秋用小木方拍著桌子,權且當驚堂木:「你編,繼續編!鄉親們,你們曉得不,這支快槍價值近百大洋,他居然十三塊大洋買得來,痴人說夢!你以為十三塊大洋就很多?」盧祖生沒了話說,陳雲秋繼續說:「這支槍,昨天還別在劉飛的腰杆上,鄉親們,要是你們覺得我冤枉他,你們來看,槍上的槍號,我記錄本上劉飛名下的槍號是否吻合。」她把記錄本交給識字的村民傳看,又叫人唱讀槍號。準確無誤!陳雲秋說:「大家看到的,我沒有冤枉他,劉飛分明是被他殺死後,拋屍荒野的,你別把我們想得那麼笨!自作聰明!說!你是啷個殺死劉飛的,還有哪些人參與?」

  後面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頓時有些緊張,尤其是昨天陪酒的四個人的家人,生怕盧祖生咬出自己的人出手參與殺人。靈醒點的兩個人趁著夜色,悄悄地溜出壪去,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向劉飛家,想給抬屍的四個人報信,能躲則躲。

  「說!免受皮肉之苦!」陳雲秋繼續審問。

  向福賢耐不住性子,從後面一個掃堂腿,把盧祖生踢得雙膝跪地:「說!事實面前,容你抵賴?」他用手抓住盧祖生的衣領,像提小雞一樣提懸在空中,另一隻手攥足力氣打過去,重重的一拳,盧祖生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嚎叫!盧祖生的媽媽跑過來,抱住盧祖生:「你呀,到底是啷個回事嘛,你說嘛。」陪酒的家人們也上來勸他:「好漢做事好漢當,說嘛,莫亂咬哈,人命關天囉。」盧祖生只得說出實情。

  「昨天,劉飛到壪里來耍,大家看他腰裡別著槍,很新鮮,也很羨慕,他取下來,藍瓦藍瓦、鋥亮鋥亮的,我開始誠心誠意想學打槍,把劉飛請到家中,媽媽弄了幾個菜,我喊壪里幾個朋友來作陪,在我那小屋裡,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地敬酒,劉飛有些醉了。我做夢都想有支槍,啷個買得起槍喔,都怪我一時糊塗,鬼迷心竅,抄起床邊的印子,打在他的後腦勺,劉飛昏了過去,我一不做,二不休,抓過枕頭,壓住劉飛的頭,不一會,劉飛咽了氣,幾個人看我殺了劉飛,都大驚失色,我取下劉飛身上的槍比劃著名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以後有人問起,都說是遭土匪打死的,要是哪個說漏了嘴,或是故意出賣我,別怪我手中的傢伙不認人!就這樣,我悄悄地把劉飛的屍體從後門背到樹林裡,朝他開了兩槍。事情做完了,我想躲出去,那不更引起別個的懷疑?硬著頭皮留下來,你們來了,我心裡實在害怕,又不敢跑,但你們好像也相信是土匪殺的,心裡鬆了口氣,以為這事就這樣搪塞過去,沒想到,半夜三更,你們又殺回來。都是我一時糊塗啊!我對不起劉飛兄弟!」盧祖生掙脫媽媽的懷抱,雙膝跪地,哭著說:「我給老總們賠罪了,我給劉兄弟賠罪了。」盧祖生這時淚流滿面,痛哭流涕……

  陪酒的幾家人鬆了口氣,但還是一起跪求了一回,要老總們開恩。這些人對提刀拿槍的都害怕至極,要是老總們臉一沉,吃飯的傢伙就沒得了,到時候你搬起石頭打天哪!陳雲秋說:「鄉親們,你們莫叫我們老總,我們不是土匪。要依土匪的德性,還等到這陣啊?盧祖生一家早就人頭落地了!還來慢慢地給你講禮?」周圍的人點點頭。

  盧祖生一家六口又哭跪過來,請求寬恕。陳雲秋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理,你們家的人,見財起意,手段殘忍,罪不可赦!赦了你家盧祖生,對不起劉飛家哭腫眼睛的老母!按說你們得傾家蕩產的做出賠償,但我看你們四壁皆空,你們也賠不起!我替你們賠。你家盧祖生我送官,盧祖生的爹,好好教育其他的孩子,不要再出這種萬人唾罵的敗家子!」幾句話讓盧家和周圍的鄉親無話可說。大家在場簽字畫押後,一行押著盧祖生,在劉飛表兄的帶領下,打著火把,趕去和柱子會合。

  兩個先前趕往劉飛家的人,到了劉飛家,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人,心裡急,天也冷,只好鑽進柴禾堆里,擋擋風寒,靜候消息。

  他們哪裡曉得,在陳雲秋審問盧祖生的時候,柱子一行已把那四個捆起,拉到另一家裡分頭審問,幾個人吃不住勁,都一一招認,來龍去脈,分毫不差,簽字畫押後,等候雲秋處置。

  陳雲秋等人忙了一夜,走到劉飛家,天已大亮,蜷縮在柴堆的兩人看他們押著盧祖生來了,只好悄悄溜走。

  陳雲秋安慰劉飛的父母、家人,給些撫恤金後,押著五人到沙河場,移交至沙河場團練隊。

  一個回馬槍,殺了個措手不及,加之雙管齊下,讓原本看起撲朔迷離的案子云開霧散,抓住了兇手,討回了公道。

  按說,每個大壪都有狗,到了晚上,生人到來,必是狂吠不止,盧祖生怎會毫無察覺,被逮個正著?原來王元慶在部隊,常有夜間突擊,狗,是他們最先要對付的靈性動物,一般的農家犬,都貪吃,不忌生人、主人的施捨。

  「養兒不義,餵狗有恩。」川東農家大多喜歡養狗。給狗取名簡單,「二!」按毛色取,黑色叫「黑二」,黃色叫「黃二」,灰色叫「灰二」,幾種色都有的叫「花二」。當陳雲秋一行到來時,「二」們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在來人周圍不厭其煩地吠著,王元慶等將預先準備的食物投出,「二」們爭相圍食,不一會,「二」們就啞口失言了,難怪人到了床邊,盧祖生還在做春秋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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