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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桂水城王元慶曆險 太安鎮祥雲齋遇兵

2024-09-13 20:01:15 作者: 羅鼎羅童
  隨員們一傳十,十傳百,個個都稱頌司令的膽識和智慧。

  陳雲秋並沒有陶醉於奉承,她把幾個支隊長叫到一起,要求下去對部下嚴加教育,隨時提高警惕,注意自身安全,嚴防此類事件再度發生!

  覃先生為雲秋的成熟、幹練感到高興。那天,他阻止雲秋前去,就是怕她栽水,自損形象,他想,先讓其他人出馬,能告破更好,不能告破也有退路。遇事難免,但不能把自己逼到牆角,尤其是一把手!還好,人年輕,鬥志旺,去了一氣呵成,馬到成功。回來後,考慮的問題又高人一籌,看來這乾女兒確實是與眾不同。

  覃先生來到「祥雲齋」給雲秋道賀,雲秋說:「覃爹,你也光揀好聽的給我說,我們用得著嗎?弟子強,師之高也,你在吹自己吧?」覃爹笑著說:「你呀,鬼精鬼精的,要封覃爹的口,就數你有能耐。」兩父女有說有笑地高興了一陣。

  覃先生請示雲秋:「祥雲齋兩邊的房子,團練隊占去了一套,那裡有柱子看著,這邊一套空起,白天晚上都沒人看管,我想,把那房子隔成教室,請兩個私塾先生,辦個學堂,同時修個地下室,作為金庫。有孩子,一來淡化人們的注意,二來早晚有我看著,金庫也安全些。」陳雲秋對王元慶說:「你那個笨腦筋,覃爹說的這個,是我們的嚴重疏忽,你看,還要老人家為我們操心。覃爹,完全可以,你做些準備。招的學生多,我多聘一個先生,不用你去勞神費氣地上課,噹噹校長,管理管理。等事情順暢後,再給你找個伴,我多一個媽,多一個人說話。」

  老伴和女兒去世,牧春又上學去了,平日裡獨自一人守著一套大房子,沒得個女人,是有些寂寞。聽了雲秋的話,覃先生笑了笑,搖搖頭,不置可否,嘴上說:「其實,真正要考慮的是幾個年輕人,柱子、向福賢、耿東,還有元慶的兩個兄弟亞朋和宗甫,外地人,要長期留下來,得有個家。」雲秋說:「這些事一樁一樁地來張羅。」覃先生說:「喊柱子在你身邊挑一個?」雲秋說:「也可以。」王元慶說:「他敢,敢來挖我的牆角。」雲秋白了他一眼:「你屁的個牆角!」王元慶說:「那不是我的牆角,還是他的牆角哇?」王元慶站起身說:「覃爹,今天中午就在我這兒吃飯,我去把那個舅子喊過來,挑媳婦,還要搭一頓好酒。」雲秋:「呸,粗魯!」王元慶笑了笑說:「這是生活。」

  「太安鎮秋之韻學堂」的牌子掛出沒幾天,周圍的人就陸續把孩子送來報名了,二月初二,學校正式開學,兩個班,每個班三十來人,覃先生任校長,請來的兩個先生各負責一個班的教學任務。

  同班同學年齡、個頭差異都大,有的家長手頭寬裕了,才送孩子來學校;有的離學校太遠,怕不安全,讓孩子長大些再讀。進校後,高高矮矮,大大小小,參差不齊,學生的基礎也千差萬別,家長識字的,從小教點順口溜,簡單的唐詩等。差的,啥都不明白,老師得開生荒。覃先生把有點基礎的編個班,剩下的從啟蒙教育教起。好在先生們早就適應,曉得啷個教。有的班級人不多,進度各不相同,最多的分三個進度,叫複式班。

  學校順利地辦起來了,新街多了一景:朗朗書聲和課後孩子們追逐、打鬧的喧囂聲,給單調的街道注入了生氣。

  縣裡動作還是快,沒幾天,處決盧祖生的布告貼了出來,一起陪酒的四個人被判六個月的苦役。

  世道艱難,醫療條件落後,人均壽命四十來歲,活到五十叫「知天命」,活上七十叫「古來稀」,不經意,得個病,就可能是不治之症,有的人年年輕輕就撒手人寰,城鄉到處都有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乞丐和衣食無著的流浪兒。

  覃正品帶著三男兩女五個孩子走進祥雲齋說:「雲秋,元慶,這五個孩子,六到八歲不等,收下吧?」

  陳雲秋看了看,點點頭。

  覃正品對孩子們說:「來,孩子們,拜見你們的爸爸、媽媽。」

  幾個孩子齊齊地跪下,磕著頭:「爸爸、媽媽。」

  陳雲秋眼淚滾了出來:「孩子們,以後,這兒就是你們的家,好好讀書,去,拜拜覃爺爺。」

  孩子們又給覃正品磕頭:「爺爺。」

  孤兒們小小年紀,飽經顛沛流離之苦,曉得有個家不容易,能有書讀更是奢望,他們內心感激養父養母,感激給他們溫暖的人們。幾個孩子在學校里讀書很用功,進校前落下的功課沒用多久就一一補上,每天放學回家,在王元慶、陳雲秋面前爸爸媽媽的叫得很甜。做完作業爭著幹些家務事,自理生活。陳雲秋望著孩子們的背影,有時觸景生情,好像就是自己的寫照,天真爛漫的年齡,本該無憂無慮、在父母呵護下成長,然而,小小年紀,沒了父母,不得不接受眼前這個家,她時常為孩子們感到心酸,甚至悄悄地掉眼淚。

  小鎮消息閉塞,陳雲秋叫耿東在重慶訂份報紙,耿東到報亭打招呼,每天都給留一份,因去重慶的時間沒得規律,經常拿回來一大捆,自然,新聞已經不新,但在這窮鄉僻壤,通過報紙,還是能了解外面的很多新鮮事。

  報上的消息,北伐軍攻城拔寨,節節勝利,氣勢如虹,跟二哥信上描述得差不多,看來變革是必然的,這國家是得有人站出來收拾亂局了。

  陳雲秋和柱子、王元慶商量,用點錢,去桂水城裡買點房產,設個商鋪,派人經商,城裡有啥消息,曉得也快,現在牧春在城裡讀書,平時對他也能有些照顧。說到這,陳雲秋一拍腦袋說:「嗨!我差點搞忘了,東川那房子現在啷個做起的?」王元慶說:「買房的契約在柜子里鎖起的,說不定沒人曉得是塗遠龍買的房子。我去看看?」他扭頭問妻子。

  「你去?可能人家正等你呢。可以叫向大哥去看看。你和柱子哥去桂水。」陳雲秋說。

  第三天,下午三點左右,柱子打馬獨自跑回太安,汗淋淋的,一頭闖進「祥雲齋」,他向司令妹子報告:「王元慶被東川兵抓住,情況危急!」

  陳雲秋大驚,馬上請覃爹過來,商量幾句,命令仁桂鎮的人抄近路前往桂水去東川的路上攔截,絕不能讓人把王元慶押往東川!

  陳雲秋、覃正品組織太安的人馬立即出發,去桂水,全力營救!

  原來,柱子和王元慶在桂水住了兩天,經過一番打聽,費了些周折,在熱鬧地段買下了兩個鋪子,貴是貴了點,但一樓一底,面積較寬,位置也好,他們把牧春從學校里接出來,熟悉一下環境。

  牧春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感覺不錯。柱子說:「這是你姐給你在城裡買的窩,以後你可以從學校里搬出來,住到這裡,我們還要派人來,做點生意,順便照顧你。」牧春心裡一熱:「姐想得太周到了。」

  「走,我們去吃飯。」

  三個人來到小吃店,叫了幾個菜,王元慶、柱子兩人邊喝酒邊擺龍門陣,牧春埋頭吃自己的飯。

  冷不防,撲進來幾個兵,吆喝著按住王元慶,搜去腰間的槍。柱子「騰」地站起來,可兩把槍已頂在了他的腦袋上!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進來,陰陽怪氣地嘲諷王元慶:「王班長,別來無恙,日子過得滋潤嘛,小酒喝起,館子咂起。長官遭殺,你這個警衛班長,不聞不問,只顧自己潛逃逍遙。蒼天有眼,法網恢恢,沒想到吧?今天會落在我的手裡!」說罷,伸手拎住王元慶的衣領,往上提。曉得栽到老上級林松濤手裡,王元慶仰起頭說:「林科長,好久不見了,老弟請兄弟們喝酒。」林松濤板起臉:「哪個敢喝你的酒?走嘛,東川等你的人多呢!」王元慶曉得求之無果,只好說:「科長,這是我兩個兄弟,他還是桂水中學的學生,與他們無關,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跟你走。」邊說邊給柱子遞眼色:「快走!」林松濤左手一揮:「只要他們不妨礙公務。帶走!」幾個兵押著王元慶,沿街走了。柱子和牧春有些懵,很快回過神,兩個人簡短商量後,分頭行動。

  陳雲秋在馬上邊跑邊想,要是那些丘八直接把王元慶押往東川,後果就嚴重了。仁桂的人趕去也許都追不上!


  柱子、陳雲秋一行跑攏桂水,天色已晚。

  賣房人交給柱子一張牧春留下的紙條:「抓姐夫的大兵有十三個,是東川到桂水出差的,住在城北『鼎北客棧』,姐夫被關在二樓的第三間房裡,可能明天被押回東川。」

  還好,機會還在!

  一行人馬不停蹄,直奔「鼎北客棧」。在客棧外面的街上,與等在那裡的牧春相遇,牧春說情況沒得啥變化。覃先生與雲秋商量,先使幾個錢,行不通的話,武力營救!

  覃先生和柱子徑直向客棧走去。他在走廊上看見兩個兵,問:「你們長官呢?我要見你們的長官。」兩個兵把他們帶到二樓盡頭的那個房間,通報後,覃先生被引進屋裡。

  覃先生說:「長官,我是王元慶的叔叔,今天王元慶犯在你的手上,多有得罪,請你高抬貴手,放他一馬!」林科長抬眼看了看打扮不俗的覃先生,示意落座後說:「老先生,你莫誤會,他不是犯在我手上,他犯的是軍法!軍法難容啊,長官被殺,他一個警衛班長,私自潛逃,莫說他失職,光就逃兵這一項,就夠他喝一壺的。」覃先生說:「長官,我曉得這兩項,哪一項都是重罪,要是交上去,王元慶就橫屍在你面前,我的侄女沒了丈夫,侄孫們沒了爸爸,一個家就毀了,念在他是你的老部下,曾經鞍前馬後的共過事,幫他一把,時過境遷的事追不完的,犯軍法的豈止他王元慶?殺他一個能正軍威麼?長官,你們來躺桂水也不容易,這點小意思,請兄弟們喝酒。」覃先生邊說邊遞上兩根金條和三百銀元。

  不曉得是黃燦燦的金條(金條這種稀罕之物,低級軍官大多沒見過),還是覃先生入情入理的話打動了林科長,但見他沉吟片刻,上下打量著覃先生說:「老先生啊,看來你也不是等閒之輩,你這一席話,還真讓我不好拒絕,實在說,要是把王班長押回東川,要他命的人數不勝數!也罷,當長官的,不愛護部下也算犯大忌,這樣吧,一個時辰後,叫人到對面荒坡處接人。還有,以後叫他小心點,莫再撞到我東川兵的手上。」「謝謝!謝謝!」雙方都耿直。

  深夜,兩個士兵押著王元慶走出客棧,他們受命槍斃王元慶!

  荒坡邊「啪,啪!」兩聲槍響後,又歸於沉寂……

  向副賢來到東川,沒有貿然進屋,找附近的客棧住下,在房子周圍轉悠了兩天,確信沒有軍人進出後,他才在傍晚敲開了院子的大門,門開處,江嫂問:「找哪個?你是?」向福賢說:「江嫂,小章叫我來找你。」她聽說小章,馬上把向福賢讓進屋裡,問小章的情況。向福賢說:「她在外面有事,暫時不能回來,托我來看看你。」嫂子說:「他們吶,一走就是大半年,把我搞忘了喲。我又沒得別的去處,在一個小吃店幫工,把嘴巴混到。他們好久回來喲?」向福賢說:「嫂子,過一段就回來,他們托你繼續把房子看好,回來時好住。這是幾個月的工錢,拿著吧。」「哎呀,事都沒有給她做,還給錢,啷個好意思嘛。」大嫂還是很淳樸厚道。向福賢說:「這沒啥,只要你把房子看好,平時打掃打掃,她會如數照給的。」「我會好生看照,放心,你也給她說,現在兵荒馬亂的,叫她注意安全囉。幾個月前,英國軍隊鬼子的船開到江面上,向城裡打炮,楊家街那邊房子燃起大火,人死了好多。哎呀,我們那些當兵的,說是也有炮,屁都不放一個。」向福賢說:「我們聽說了,大家都氣,但當官的不喊打,當兵的哪敢動哦。嫂子,你也要多加小心。」說完,上樓拿起房契告辭了。

  陳雲秋以為憑她的實力,憑她與地方的關係,生活、生意會平安祥和,一帆風順。豈不知,各種各樣的勢力,各種各樣的人物交織其中,都在為自己的生存打拼,任何時候都充斥著危險!王元慶的事,讓她心驚肉跳,覃先生轉達林科長的話,更讓她緊張。她問向福賢,向福賢說了實話,川軍對他們和雲虎的追捕並沒有撤銷,好在他們所在部隊在川南,部隊也沒有真心想抓他們,即使抓,他們的目標主要是陳排長,相對來說,他和耿東比較安全。

  當兵之人,身不由己,脫下軍裝,寄寓一隅,當個順民,也很難獨善其身。

  陳雲秋又多了一分對二哥的擔心。

  晚上,陳雲秋對丈夫說:「你和亞朋、宗甫,改個名字吧。」

  王元慶:「有這個必要嗎?」


  陳雲秋:「這裡離東川近,平日在外,叫出名字,人家就可能想起是你,改個名字,喊出名字,也不會被人掛鉤,相對安全些。」

  王元慶:「那,以後叫啥?」

  陳雲秋:「你嘛,叫啟元,開啟新的紀元,多好?亞朋就叫雲朋,和我同輩,宗甫改為甫中。怎麼樣?」

  王:「嗯,可以。」

  小道消息有時比報紙還快,一幫讀書人,在重慶打槍壩召集兩萬多老百姓集會,遭軍警、特務和收買的地痞武裝襲擊,一千多人受傷,被打死、踩死的就有一百多人!

  接下來又是驚心動魄的天下大事,上海清黨,南昌暴動,各路軍閥大打出手,還有的挖墳奪寶,擴充自己的實力。湖南、江西一帶有了赤匪!奇事怪事層出不窮。老百姓寄予厚望的天下大治,演繹出的卻是令人揪心的天下大亂。

  鄉村、匪患日重,一些小場鎮經常被劫,土匪們干一票就溜之大吉,團練隊、警察隊去了,幾乎都是馬後炮,有時連土匪的影子都沒看到,去的人少了,土匪們明火執仗的和團練們干一場,反弄得官府是康頭揩屁股——倒巴一坨。雲石廟被劫,團練小隊追上去,遭土匪伏擊,一死六傷,連帶隊的隊長都沒能倖免。土匪都是亡命之徒,又熟門熟路的。團練拖家帶口,人地兩生,面對面干,團練根本占不了上風。

  正規軍剿匪,土匪們曉得不是對手,就偃旗息鼓,化整為零,反正背上沒貼標籤,當幾天規規矩矩的百姓,部隊一撤,他們又嘯聚山林,重操舊業。

  覃先生和陳雲秋看報後自然要擺些時事,覃:「當前這個獨特、畸形的社會,各種矛盾交織,像布滿了乾柴,隨時都可能被點燃,要是有人把這些土匪組織起來,岌岌可危的地方政權就會像湖南、江西一帶那樣旁落。」

  陳:「年年剿匪,年年有匪,匪事不斷。」

  亂世之秋,天下事瞬息萬變。川軍內部郭汝棟、范紹增等軍閥密謀倒楊(楊森),江防軍偷襲桂水,與桂水川軍激戰半日,雙方死傷達三千餘眾。第二天清晨,守軍敗走。幾十個殘兵敗將逃到太安,看新街樓高房寬,便強令學校放假,飯館造飯。一群蓬頭垢面的士兵夾雜一些哼哼的傷兵,亂鬨鬨地闖進學堂。覃先生曉得敗兵游勇啥都幹得出來,馬上叫人飛鴿傳書,令向福賢帶沙河場的人馬回援太安。同時吩咐在家人員,武裝應急。

  柱子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團練隊員」大多分散在各地的雜貨店裡,身邊只有五六個人,他們保護的首要目標自然是「祥雲齋」,但要是武力對抗起來,恐怕不是這些兵的對手!人家的兵力十倍於他。

  柱子把他身邊的幾個人帶進「祥雲齋」,和雲秋的幾個護衛一起,嚴防敗兵襲擾。

  兩個軍官把自己的兵安頓之後,在三個兵弁簇擁下,徑直往「祥雲齋」里闖!短兵相接恐所難免,空氣驟然緊張!

  幾個軍人走上台階,陳雲朋上前攔阻:「老總,這是民宅。」走在前面的士兵氣勢洶洶地:「民宅啷個啦,戰爭期間,任何國民都應無條件提供保障,這樓老子徵用了!」邊吼邊用手推陳雲朋!陳雲朋倒退著,把幾個人讓進屋後,順手擒住士兵伸出的手,反起一揪,痛得衛兵哎喲一聲,撐不住,「嘭」地倒在地上。陳雲朋壓住他,另一隻手麻利地下了衛兵腰間的槍,「唰」地一搓,上膛的槍頂在了衛兵的頭上!與此同時,柱子等人從門後閃出,幾把槍頂住還有些發愣的幾個軍人,稀里嘩啦,軍人們來不及反抗,就兩手空空!兩個軍官大驚,沒想到民宅里,有如此強悍、利索的人,小河溝里翻了船!他們的兵在學校里,不曉得半點信息。

  柱子等人得手後,兩人持槍看住室內軍人,其餘的迅即分散到窗台,朝外監控大街的動靜,柱子進屋抱挺機槍架在窗台上,封鎖學校的門口!

  這一切在軍官眼皮底下很快地完成,形勢對他們越來越不利,他們的兵已受到控制,要是明火執仗打起來,他們吃虧的多!兩個人想這是些啥子人,如此訓練有素,有條不紊!

  這時,陳雲秋挽著一身戎裝的王元慶從二樓慢悠悠地下來,嘴上說:「喲,川軍的弟兄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在城裡吃了敗仗,到我這兒耍威風來了?」兩個軍官見女子身邊的軍人,年紀不大,少校軍服,難怪敢對他們下手,女主人語言又是這麼犀利、刻薄。後悔進屋前沒對這家主人進行深入了解。兩個軍官對視一眼,上前幾步,「啪!」一個軍禮,為首的打著報告:「報告長官,報告夫人,川軍十二師許團三營第四連連長鄒金標報告,我們在桂水與江防軍激戰,現奉命轉移桂城,途經貴地,多有叨擾,請長官、夫人諒解。」王啟元還沒開口,陳雲秋接過話說:「不論是逃難的,還是高就的,做客,我們歡迎,要是撒野、動粗,我們不怕!」鄒金標趕緊道歉:「對不起,夫人,都是手下有眼無珠,鄒某在此向夫人賠禮了。」王啟元說:「好了好了,川軍弟兄,都是自家人,這邊請。」他把五個人讓進客廳。

  氣氛和緩了許多。

  柱子、陳雲朋進來,和軍官們相互作了自我介紹。王啟元說:「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條街都是兄弟我的親戚朋友,你們在學校住可以,但要保證兵不擾民。」鄒金標認真地做了承諾,並派勤務兵傳達命令,如有擾民者,嚴懲不貸。王啟元叫廚房多燒些熱水,抬到學校,供士兵們洗漱。

  一番整理,這些兵才像了個兵。王啟元叫人把槍還給幾個軍人,吩咐請郎中救治傷兵。

  勤務兵報告,午飯已做好,請長官們用餐。王啟元對兩個軍官說;「今天中午你們將就些,晚上我請客。」

  午飯後,鄒金標命人如數的結清帳目,兌現了自己的承諾。這伙敗兵游寇在王啟元夫婦一紅一黑地唱臉下,早沒了當初囂張的氣焰。

  第二天天剛亮,軍號響起,軍人們在街上列隊,準備開拔。王啟元、向福賢等到街上送行。鄒金標給王啟元敬了禮,並說:「感謝長官的盛情款待,感謝你們對我軍周到的服務,以後有用得著我鄒金標的時候,請言語一聲。」王啟元還禮:「不必客氣,祝你們一路順風!」

  送走了瘟神,大家才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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