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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落魄官匪出山行兇 無奈政客兩黨聯手

2024-09-13 20:01:34 作者: 羅鼎羅童
  黎雨喬被踢出官場,不得不如喪家之犬,慌慌張張地躲進山林,剿匪部隊撤離後,他才帶領一班兄弟,回老家興土木,建碉樓,正式搭棚為匪。他罵汪仁禮、薛懷成是軟骨頭,出賣兄弟伙,讓這麼多兄弟流落深山,他也恨官府,殺他兄弟,把他攆出衙門,還時不時地派丘八追剿。想當初,一呼百應,威風八面,現在,惶惶不可終日,時時都得提防別人暗算!他不甘心,他要殺殺官府的威風!

  臘月十七,快過年了,不論貧窮還是富有,家家都要準備一些年貨。街上趕場的人,比平時多得多。黎雨喬選擇了福順場,作為他出江湖的第一票,吃福吃順,吉祥順暢。他早想出出心中壓抑許久的惡氣。

  上午十點,正是人們趕場的高峰期,當各路人馬進入指定位置,黎雨喬掏出手槍,朝天放了兩槍,槍聲就是命令,他的兄弟伙亮出刀槍,一路撲向鎮公所,抓住鎮長、師爺和三個跟班,拉到壩子,不由分說,亂槍打死。另一路堵住街頭巷尾,吆喝人們不許走動,趕場的老百姓和商販們嚇得六神無主,像待宰的羔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不到一個時辰,福順場被劫掠一空。完事後,一聲尖厲的口哨,匪徒們打馬揚長而去。

  當章晉朝的民團趕到,黎雨喬已跑了將近一個時辰。

  消息傳到城裡,縣長牟樹年氣歪了嘴,養虎為患啊,一招失著,招招受制!縣裡又多了一股明火執仗的悍匪!

  這時,劉敬之來到了縣衙,他問縣長:「福順場是那傢伙乾的?」牟樹年點了點頭。

  「樹年兄,黎雨喬之事怪我等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初看那小子不錯哇,他老子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想他如此品行!福順場血案,手毒啊!」劉敬之流露出無比的自責。

  牟樹年說:「那還不是!敬之兄,莫自責了,不光是你看走了眼,我也有責任,放鬆了對官員的教育和約束。實實在在說,現在國窮民窮官也窮,在這種惡劣環境裡,面對金錢美女,不為所動的能有幾人?現在又多了一個攪屎棒,聽說他聚了三四十個人,刀刀槍槍的,無惡不作!」

  「哦,這個畜生!我們當初只想把他掃地出門,給政府留點顏面,哪想他成了脫韁的野馬,變本加厲,如不追剿,等他做大,越發難以收拾!」劉敬之說。

  牟樹年看了兩眼劉敬之,無可奈何地答道:「敬之兄,無錢不聚兵哪。如今,縣裡財政空虛,哪有錢去安排剿匪?」劉敬之說:「我們要是在小範圍布置,派小股部隊突襲,打他個措手不及!這樣花的錢應該不多。」

  牟樹年回答說:「老劉啊,實不相瞞,黎雨喬叛逃後,我們組織了三批人馬追剿,都讓他屢屢逃脫。他為官多年,對我們的運作了如指掌,剿他,比剿其他的土匪難得多。估計他在城裡安插有耳目,我敢說,這裡一有動靜,黎雨喬很快就會嗅到腥風,談得上突襲?」

  聽了牟樹年的一番話,劉敬之心頭有些不高興,追剿黎雨喬,縣裡居然瞞著他,看樣子這些傢伙把老子也當成黎雨喬的耳目了。他壓制住自己的不快,點著頭說:「嗯,是有些為難,我們年年剿匪,年年有匪,匪事不斷。那我們能不能換種思維?讓他重歸正統,少一股悍匪,地方上多一分平安。」

  牟樹年眼睛一抬,盯了一眼劉敬之,眼珠子又從劉敬之的身上移開,在公堂里的柱子上下轉悠了一陣後說:「敬之兄是想招安吧?這主意倒不錯,但招他過來,啷個安置他?不可能叫章晉朝讓位於他噻。」

  劉敬之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樹年兄,你看現在匪患猖獗,日盛一日,可否擴編縣裡的民防局,下設東西南北四個分局。各轄十來個場鎮。像黎雨喬這種人,給他個分局長,面子上也過得去。其他地方的土匪也可考慮收編。經費嘛,縣裡設個『平安捐』,每家每戶攤收點,再去上面爭取點,合起來就可解決,這樣以匪制匪,效果可能好些,別的不說,警匪人數上就會發生逆轉。這些人收編到你的麾下,應付個大小事情,也方便得多。」

  牟樹年反覆品味著劉敬之的話,他曉得,劉的建議得通過他的手來實施。土匪,反覆無常,難以駕馭。這件事風險大,弄好了有一定效果,弄不好,縣裡的政客們又會先知先覺似的責難。他,時時刻刻都在風口浪尖上過日子,他畢竟是主政桂水的一把手,要掂量成敗,要掂量政治風險。

  「敬之兄,你這個主意好,對我個人來說,不需要謀求去應付啥子事,只要百姓能安居樂業,我心裡就好受些。我啊,每天的政務大多與匪事有關,要是縣裡平安,我也少受些煎熬。招安,這事兒風險太大。」

  同朝為官多年,劉敬之、牟樹年彼此了解甚深。

  劉敬之說:「樹年兄,你放心,這種大是大非問題,我們不會推脫責任,會共同承擔政治風險。你要是下了決心,我們會全力支持。招安,是個戰略問題。你想,江西、湖南一帶『共匪』猖獗,縣城被奪占,政權旁落。要是我們周邊群匪被人組織起來,做大做強後,我們的縣城守得住嗎?先下手為強,把這些人收編過來,讓他們分享一些利益,為政府所用,免得到時手忙腳亂,甚至自己的窩都保不住!這一點,我們不管分屬哪個派系,都應有清醒的頭腦。」

  幾句話,說到了牟樹年的心坎上。

  牟樹年說:「敬之兄,你這人有高度的政治敏銳感,讓我敬重。行,按你說的干!我們先在一定範圍通通氣,營造政治基礎。桂水這地盤上,你是一棵大樹,你先去鋪個路,要我出場時我自會登場亮相。」

  「牟兄,過獎了,我一介老夫,能幹啥子?桂水的事,還得仰仗你這父母官呢,我這邊找人探探路再說。」兩人握握手,有了共同的奮鬥目標。

  黎雨喬在福順場歇斯底里地發泄了一通怨恨,但沒有給他帶來快感,接踵而至的是八面來風,哪裡哪裡部隊在調動,哪裡哪裡民防局即將出發進剿,他的心情越來越壞,整天擔驚受怕的過日子,動不動和手下兄弟撒氣。他現在才明白,不管黑道人物自詡生活如何如何地灑脫、自在,都不能和官府的人物相提並論。現在蟄居這裡,雖不愁吃穿,進進出出小兄弟們都「黎爺,黎爺」的叫得火熱,但生活圈子越來越小,朋友也漸行漸遠,時時刻刻擔驚受怕,看到丘八就像耗子遇到饞貓,恨不得馬上鑽進地洞,這真他媽不是人過的日子!

  這個年,黎雨喬過得特別抑鬱。

  陽春三月,張大彪來到黎雨喬的營寨。這老傢伙還沒有忘記我!黎雨喬暗想。

  劉敬之安排前次送信救他的人前來,諒他不會做出出格的事。黎雨喬聽明來意後,臉一繃,把桌子啪得山響,嘴裡不乾不淨地罵道:「他媽的,又想老子給他賣命了?當初殺老子的人,眼都不眨一下!老子不去!我的人就恁個遭白殺了呀!」嚇得張大彪有些發抖。匪畢竟是匪,心狠手辣,六親不認,臉一翻,誰來相救?其實黎雨喬是拍給他手下兄弟們看的。人啊,就是恁個精,當年劉備拋子,小小動作,讓趙雲感動不已,終身侍奉於劉備。黎雨喬也謀略過人,拍拍桌子,是讓兄弟們覺得他這個老大情恩並重,值得相隨。其實官府來人,他內心竊喜,他早就想結束這不是人過的日子,但他得討價還價,去爭取更大的利益。

  張大彪等黎雨喬心情平靜後,壯著膽子說:「黎區長,我以朋友的身份斗膽勸你一聲,讓你重歸正統,是敬之先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爭來的機會,千萬不要錯過。憑你這點人馬,小打小鬧的,也沒啥前途,整天躲在這山溝溝里,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大人大量,捐棄前嫌,重歸政壇,才是你發揮才能的好去處。」

  黎雨喬說:「大彪,敬之先生的情我領了,今天我們不談這事,你我是朋友,今天見面,一醉方休。」他邊說邊把張大彪拉到飯桌上。

  幾個來回,幾番討價還價,黎雨喬又當上了桂水縣民防局第四分局的局長。

  福順場死於黎雨喬之手的鎮長、師爺和兵丁的家屬,聽說黎雨喬當上了局長,氣不打一處來,幾個人約好,一同來到縣政府,找縣長論理。

  牟樹年叫人泡上茶,等這群人心情平靜後,才來到大廳對話:「你們的親人在崗位上遭土匪殺害,我們也痛心疾首,為了不讓更多的人死於非命,我們才將土匪招安,自始至終,官員們沒有一點私慾。大家看過《水滸》,當年宋朝招安梁山賊寇,國家就少了一股匪患,後來利用這股力量鎮壓方臘,掃平遼國,全國民眾共享了太平。宋江雙手沾滿了不少人的鮮血,受害者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但國策既定,大家就要和政府共進退。當年要是簡單地把宋江殺了,就會招致他手下的瘋狂反撲,社會會更加動盪、混亂。如今我們把黎雨喬殺了,換不回你們死去親人的生命,相反,會導致招安的各路土匪對我們政府不信任,會促使他們重歸山林,滋擾百姓,死的人會更多。孰輕孰重,我想你們在座的先生們都明白。我希望大家取大義,拿出寬闊的胸襟,一起把我們縣的事情辦好。當然,留給你們的痛苦是永遠的,我們非常理解。」牟縣長頓了頓,接著說:「縣政府打算再撥些錢,適當增加對你們的撫恤。」

  來的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懂非懂,反正當官的嘴上一套一套的,也說不過他,聽說可以多得點錢,氣便消了些。縣長巧舌如簧,輕輕鬆鬆把這群一臉怒氣的人打發了。

  幾路土匪被招安後,警匪力量、人數上發生了根本改變,加之匪有匪道,匪有制匪之法,我的地盤我做主,兄弟伙你少來騷擾,縣裡大的匪事少了很多。

  牟樹年開心了些,他的政績在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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