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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戰端開 物價漲 官員徵稅改徵實 霧障重 豪氣壯 民兵奪食毀軍糧

2024-09-13 20:02:53 作者: 羅鼎羅童
  一山二虎,一國兩君,和世界上所有戰亂之地一樣,雙方協議雖簽了,但摩擦、戰鬥、你爭我奪一刻也沒有停止。

  老百姓霧裡看花,莫衷一是。其實人們都曉得,國、共兩黨恩怨情仇十多年,打,也許是早晚的事。

  人世間,很多道理再淺顯不過,私舍一根骨頭,對富人來說,叫慈善,叫獻愛心,扶危濟困,是美德,但被施捨者要知趣,你想要和施捨者平起平坐,還要到人家甑子裡去舀飯,還要去爭啥話語權,那萬萬不能!共產黨人被擠到山溝溝十幾年,囊中羞澀,怎能和國民黨這些顯貴闊少比?給你一缶天地算看得起你,還想平起平坐地分享權力,還想參與國家的管理,爭啥子民主,做夢!

  半年後,國民黨人再也沒有了耐心,撕掉了遮羞布,戰火在全國各解放區相繼燃起。美國人宣布調停失敗,轉而支持國民黨,大量的軍事裝備運抵中國,全新的美械師咄咄逼人的深入根據地腹地,據說,蔣委員長發話,三到六個月解決問題。

  真正打起來,不出所料,戰端一開,物價又是一輪狂漲。

  莫說沒得工作的學生、市民,就是國家公職人員,這時也吃不消,工薪階層,教師、職員這群人,手上的薪水大大縮水,生活水平急轉直下,有的人老早就盼望國軍出手,剿滅共黨,一統天下,結果戰爭才剛剛開始,自己的肚子就受不了了。辦報的那些文人秀才們把古詞「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改為「物價容易把人拋,薄了燒餅,瘦了油條。」堂而皇之地登在報紙上。

  人沒得了基本的生存保障,啥都幹得出來。大城市的市民、大學生走上街頭,遊行示威,要工作,要吃飯!公民這點基本訴求都得不到保障,政府還有什麼立政之本?

  政府也束手無策!不過政府有槍桿子,沒招了,就說遊行的「暴民」是共黨分子,呼應前線共軍,干擾剿匪大業,就開始鎮壓,無情的子彈射向食不果腹的人們……

  公職人員內部自上而下地安撫,說不過半年,把剿共這場仗打完,日子就好了。他們被告知,戰時經濟,大家要勒緊褲腰帶,支援前線,共渡難關,切莫人云亦云。

  其實,很多官員沒有高管們站得高、看得遠,沒有蔣委員長那份自信,三個月?六個月!行嗎?辯論時常出現:

  「共產黨的實力今非昔比,當年在江西,區區十幾萬人,國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歷時三四年,僅僅把人從江西攆了出來,今天,想在三五個月搞定,做夢!」

  「現在的國軍,實力大為增強,有美國做後盾,放心!你看,世界上凡有美國人參與的戰爭,哪一場是輸了的?」

  另一方搖搖頭。「共產黨人在前線和日本人打了八年,大老粗也磨鍊成了能征善戰的猛將。共產黨也不是八年前的共產黨,我們雖說有八百萬軍隊,但從將軍到士兵,有實戰經驗的有多少?加上我們這邊派系林立,勾心鬥角,難以形成合力。」

  「老兄,多慮了,官兵上了戰場,好比先生上了講台,醫生走進手術室,再多的抱怨,再多的雜念都將摒棄。生死關頭,我不相信那些兵就是吃乾飯的!八比一啊,蠻打也會取勝。」

  另一方搖了搖頭說:「當初共黨是一兩塊根據地,現在是十幾塊,面積比以前大,人力物力比以前強大了許多,說不準誰贏誰輸哦。」

  「憑共軍那點人力物力,能翻過天去?國軍有強大的空中力量,共軍沒有;國軍有現代的裝甲部隊,共軍的為零?國軍有大量的現代火炮集群,共軍是原始的小米加步槍!現代戰爭,靠科技,靠武器的現代化,靠後勤保障!要是美國人動用原子武器,共產黨那點蝦兵蟹將,能頂幾時?」

  「動用原子武器?玉石俱焚,剩下一片焦土,勝利者取之何用?」

  雙方都難以說服對方,等等看,時間會做出權威的論斷。

  川東縣、市,地處山地,大多貧瘠。

  內戰爆發,財稅更是捉襟見肘,政府無錢,教師的工資停發。

  有的教師靠家裡殷實點的學生接濟,度著慘澹的時光。孩子多的教師不得不叫妻子兒女外出挖些野菜度日。一月兩月,半年過去了,教師幾乎成了乞丐,斯文掃地!

  忍無可忍,幾個縣的先生們聯合起來,罷課索薪!

  雷正陽等起草《罷課、索薪宣言》,周圍幾個縣紛紛響應,一時間,所有公立學校都停課了。教師罷課,社會影響大,明知有人聯絡,但人家生活苦啊,何必去追索。縣長們聯署上報省政府,讓省府那些人來定奪。省政府權衡再三,答應了教師的請求,補發薪水。

  罷課、索薪取得了全面勝利,誰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戰爭打響,內部的管制加強了,有收音機的人家進行了登記,被要求:不得收聽「共匪」、蘇俄的廣播,不得散布、傳播不利於剿匪的言論。陳雲秋只得把收音機收撿起來,睡覺之時,悄悄收聽延安的廣播,再悄悄把有意義的新聞告訴大家。

  三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

  國民黨在前線沒討到多少便宜,損兵折將,不得不改變戰術,把「全面進攻」改為「重點進攻」。仗越打越大,看不到和平的曙光。

  當初辯論的人問:「老弟?你對戰局有何新的點評?」另一個邊點頭邊離開:「意外,有坎坷,有坎坷。」

  「重點進攻」還是有成效,胡宗南大兵壓境,占領了延安!這一特大新聞傳來,縣政府,縣黨部組織學生上街遊行慶祝,看樣子共產黨的日子又不好過了。老百姓想,蔣委員長、胡宗南內戰內行,當初打小日本,沒得恁個(這麼)賣力,幾年養精蓄銳,這時候大顯身手了。

  丟失延安,共產黨員們心裡痛啊,看樣子革命又會處於低潮,他們都牽掛著黨中央的安危!陳雲秋比別人多了一層牽掛,哥去東北一年多,沒得片言只句的消息傳來。延安丟了,她相信,東北也好不到哪點去。

  重點進攻,收到的成效似乎曇花一現,各地損兵折將的消息不斷傳來,當局不忍自己領地里共產黨報業的異論,勒令新華日報停刊,相應報館、書店、所轄的發行體系被查封,共產黨駐渝辦事處被限期撤離。同時國民黨人驅逐所有的共產黨聯絡代表,發誓將戰爭進行到底。共產黨駐南京的代表撤離南京時說:「還會回來的,或許兩年,或許三年。」新聞界、老百姓沒把這話當回事,不外乎外交辭令而已。外交家們身處逆境時,經常要打腫臉充胖子,強裝自信,四川人叫提虛勁。


  共產黨駐渝高層早有預案,報紙停刊之日,新華日報的編輯、文員、製版工、印刷工淡出了特工的視線,有的去了大學,有的潛伏於鄉村,有的藏身於市井,繼續從事學運、農運、工運工作。

  物價隨著戰爭的瘋狂一日千里,不斷上漲,買兩斗米的錢,一個月後能買兩斤就不錯了,大中城市的官員、市民都陷入恐慌。

  桂水縣政府,姚立問師爺:「你說,大學生四處鬧,要吃飯,要工作,高中學生怎麼不鬧?」

  師爺:「高、初中學生離家近,糧食是從家裡自帶,能讀高中的人家大多比較殷實,吃的自然不愁。大學生,離家遠,歷來靠國家按當地市民標準供應,國家糧庫告急,供應斷了,自然就沒了吃的,還有,城裡那些納稅人,繳那幾個稅錢,隨著物價上漲,越來越沒用了。像我們手上的錢,現在買的東西,一個人都難養活。」

  姚立:「嗯,有道理。哎,要是把徵稅改徵食物,發薪水改發食物,城裡人還怕物價上漲嗎?」

  師爺:「縣長,高明!要是改發食物,家家戶戶基本物資保障了,就沒人鬧了。」

  姚立:「嗯,我們要研究研究,以前徵稅是按田畝徵稅,沒田土的佃農就逃稅了,要是我們讓佃農們每年交幾隻雞、幾隻鴨、幾斤豬肉,不算過分吧。」

  師爺:「當然,納稅,人人有責嘛。」

  姚立:「對,就這麼幹!你馬上去通知相關人員開會,研究可行辦法。」不久,桂水的新政,被周邊縣、市爭相效仿……

  徵實物有徵實物的難處,偏遠之地,水陸交通落後,征來的食物,有的還是活物,得運走,騾馬馱,人力挑,運輸成了不小的工程,集中到有碼頭的地方後,還得再往長江中、下游轉運。

  臨江鎮,成了周邊數縣公糧物資轉運點。

  徐樹華請示司令,想干一票劫公糧的買賣,打擊敵人的後勤保障!劫來的公糧一部分救濟老百姓,一部分拉上山,充作部隊糧草儲存。陳雲秋說:「可以呀,我們好久都沒有集體行動了,但要像前幾次那樣,精心策劃,全身而退。讓敵人抓不住啥把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徐樹華把和夏永發商量的方案向陳司令作了匯報,要求派員協助。

  周圍幾個縣的「皇糧」運攏,堆在臨江的碼頭上,用篷布遮蓋著,像一座座小山,雞鴨、生豬圈在糧堆旁邊待運。有了船,或兩三條,或三四條,組成船隊往下運。運送國家公糧,是很慎重的,臨行時船上都配備一兩個持槍的押運人員。

  徐樹華的家坐落在離臨江下游四五里的地方,他對公糧運送的規律有所了解,行動之前,他回到家中,把平時堆紅苕的坑進行了擴修。


  這天,夏永發和王元慶來到臨江,看江邊有三艘船在裝公糧,估計,明天早上要發運。

  入夜,喧囂一天的小鎮靜了下來,碼頭邊停靠的船籠罩在黑暗裡,昏黃的馬燈,閃爍著微弱的光。

  夏永發、王元慶帶領幾個人,藉助江邊草叢的掩護,悄悄登上了糧船。船老大在睡夢中被叫醒,被控制在自己船上的倉房裡,一個頭套從船老大頭頂罩下,他進入了黑暗。

  夏永發用手電朝河對岸發出信號。一會,三條漁船劃了過來,靠在三條船之間,隨船而來的人跳到大船上,抱起麻袋往小船里裝,有黃豆、稻穀、綠豆、棉花等。裝得差不多了,小船離去,大船上的人又抱起麻袋往河裡丟。船老大想,遇到一群瘋子!推下河比轉運上船便宜得多,一個時辰不到,船空了。與此同時,幾個人弄兩包炸藥,躲過昏暗的燈光和看守人員,悄悄來到糧堆前,用燒塗將庵的方法,布置妥當,所有人員撤離。一刻鐘後,露天糧庫燃起了大火。旁邊雞鴨亂飛,救火之人趁機抓生豬,網雞鴨,一片混亂。

  徐樹華帶人在下游接住糧船,馱運不走的物品一部分轉運到他家的地窖,一部分留在船上,駛入下遊河汊隱蔽待運。他沒有和大隊人馬一起走,第二天天明,他從河邊起,清理可能留下的痕跡和可能灑落的穀物,慢悠悠地回到仁桂。

  大案、要案發生,涪城警方緊急出動。

  眼見儲糧點一片狼藉,公糧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壞和焚燒,損失兩千多噸,江面上除了零星鴨群遊走外,雞、生豬死的死,跑的跑,幾乎不見了活物的蹤影。船老大們面對調查人員說:「聽見一些人抱起麻袋往水裡丟,接下來就是大火。從口音聽,有本地人,有外地人,恐怕有二三十個。」警察們動用民工下江撈麻袋,哪裡還湊得足那些數字,江水肯定沖走了。

  明顯的硝煙味,自然是蓄意破壞。定性為共黨地下人員的破壞行為。

  警察局將結論報到縣政府,縣長說:「這樣上報,你們不嫌腰疼?現在大戰正酣,我們後方要以穩定民心為主,這樣的話,老百姓覺得共產黨無處不在,就會人心惶惶,亂了自己的陣腳。去,把這個結論修改一下,因管理不善,以致失火,把管理人員交法院懲辦,公布於眾後我們內部秘密查訪,是哪些人所為。一經查實,再繩之以法不遲。」

  警察局長如夢方醒:「哦,還是縣長看得遠,具有高度的政治敏銳性。」

  桂水縣嚴家鎮來了個筆墨先生,身著大褂,胸前、下擺內襯裡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口袋,面對顧客,掀衣展出,安放整齊的毛筆,大中小楷齊全,羊毫、狼毫應有盡有,口袋下方是墨兜,一錠錠墨寶整齊排列。

  物流、商貿、製造業不發達,各色人等總要想些辦法,滿足市民之所需,同時自己也掙幾個辛苦錢,養家餬口。形形色色的買賣人,賣糖葫蘆的,賣麻糖、蜂糖的,賣小雜貨的,賣自家紡織的麻紗蚊帳、粗布的,來來往往,習以為常,賣筆、墨、紙、硯的較少,家裡有讀書人的才需要,一般的小學生用品,家長從雜貨店買點低端產品就行,管它質量好不好。賣文房四寶,只有找那些書香門第,官宦人家,學校,還有各級政府衙門消費,好歹是和讀書人打交道,算得上高雅行業。

  筆墨先生邊叫賣,邊打聽,不大工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嚴家鎮副鎮長嚴聖舉,兩人見面,似久別重逢。

  嚴聖舉將先生帶到家裡,給父親介紹說:「我重慶的同學,陳致為先生來了。」嚴打發人到學校,請來了牟迪慍,三人相見,分外激動。原來三人在重慶同學,一同入黨,畢業後,陳去新華日報里學生導報專欄當了編輯,嚴、牟二人回到老家。

  地下組織是嚴密的,紀律也很嚴格,單線聯繫,不得越雷池一步,不屬於自己的分支成員,根本無法聯繫,加上交通落後,活動範圍有限,兩年中,偶爾與遠方的朋友、熟人通通信,至於組織,幾近失聯。回家後,嚴聖舉、牟迪慍深知形勢險惡,鬥爭複雜,不敢貿然找尋黨組織。

  新華日報被查封後,陳致為受命到了華鎣山,負責那裡的農運工作,情況穩定後,黨組織根據掌握的材料,派他前來桂水嚴家鎮,喚醒失聯黨員,並在當地繼續潛伏,發展組織,擴大影響。月明山、華鎣山源自大巴山余脈,雖沒有川西橫斷山脈那樣氣勢磅礴,那樣奇谷險峻,但溝深河幽,人跡稀少,山脈延伸至東川、巫峽、宜昌,綿綿千里,獨行其間,虎、豹、財、狼、毒蠍、飛鷹,時常不期而遇,對膽識、魄力都是考驗。陳致為跨越數縣,歷時半個多月,一路艱險,生意沒做多少,眼看囊中羞澀,好在順利地與兩人接上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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