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好的相聚

  2001年7月份的一天，報社為獎勵柳如松和張普在工作中做出的突出貢獻，特意讓他們去桂林旅遊，為期14天。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按旅遊公司的安排，他們登上了南去的列車。

  車進桂林站，他們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檢票口。車站外面，站滿了前來接站的人，他們手中大都舉著各旅遊公司的導遊旗或寫有各種會議名稱的標示。

  柳如松嘴裡嚼著口香糖急切地尋找著旅行社約定的接站人員。轉了一圈後，他詫異地對張普說：「奇怪，為什麼沒人接站呢？」張普也有些著急：「是呢，該不會失約吧！要是把咱們晾在這兒，可有好戲瞧了！」

  人們逐漸散去，他們正在猶豫傍徨之際，只聽身後傳來一陣甜美而清脆的聲音：「你們是天元旅行社的客人嗎？」

  「是啊是啊！」柳如松急忙回答。

  他們回頭一看，迎面走來一個美麗的姑娘，她手中打著一面《桂林天元旅行社》的蘭色導遊旗。

  「怎麼一直沒見你？」張普問，聲調裡帶著幾分埋怨。

  「人太多了，我怕大家找不到，所以站到了最前面，沒想到事與願違，對不起，讓你們等急了吧！」她笑容可掬，謙恭有禮。

  大約有二十幾個提包握傘的遊客正跟在她的身後。

  她說：「我們這些朋友都是一個旅遊團的，在桂林這些天，我們將朝夕相處，結伴同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一句話說得人心裡暖融融的。

  她把人數點齊後，便引領大家登上一輛停在站前廣場的紅色大巴。她幫遊客放置行李，安排座位，忙得不亦樂呼，待一切安排妥當，已是汗流夾背。

  她輕輕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拿起話筒對大家說：「各位北京來的朋友們，你們好，一路辛苦了，我代表桂林天元旅行社向大家致敬，歡迎各位來桂林觀光旅遊。」她深深地向大家掬了一弓。然後接著說，「我姓金，叫金鳳，是桂林天元旅行社的導遊員，我和司機趙友朋師傅將全程為大家服務，予祝各位遊客朋友在桂林渡過一段安全、順利、舒適、愉快的旅遊生活……」

  接著，為方便遊客，她把大家乘坐的大巴車牌號碼，她的手機號碼以及旅遊服務監督電話號碼逐一告訴了全團遊客。

  柳如松注視著眼前的這位導遊員，只見她容貌秀麗，皮膚白皙，身材高窕，氣質優雅。他心中暗想，自古以來，人們都說「桂林山水甲天下」，沒想到桂林的姑娘也這樣出眾，他的目光不時地被眼前這位俊俏的導遊員所吸引。

  天元旅行社從規模上來說在當地是一家小型的旅行社，金鳳本來是個導遊員，今年3月份才被提為副經理。旅行社的經理7月底去了澳大利亞，臨行前，又把日常管理工作託付給她。因為這個旅行社目前只有10幾名員工，業務忙時，無論是領導還是普通導遊，都要帶團出遊，所以，她現在可以說即是領導者又是導遊員。

  汽車駛出車站廣場，沿著狹窄的街道向前行駛。

  一路上，金鳳不停地向遊客介紹著桂林的地理、經濟及社會人文概況。當說到轄區內主要有13個民族時，為了活躍氣氛，她話峰一轉說：「我想問問各位，這裡的少數民族主要有幾個啊？」

  對這突如其來的發問，大家彼此面面相覷，一時反應不過來。

  楞了半天，張普才怯生生地回答：「可能是12個吧？」

  「為什麼？」金鳳微笑著問。

  「因為，因為還有一個是漢族吧？」張普猶猶豫豫地說，「漢族不屬於少數民族啊！」

  「對呀！這麼簡單的問題有什麼猶豫的？」隨著她那爽朗的笑聲，大家才如夢初醒般地笑起來，原來她來了個腦筋急轉彎。

  「那麼除了漢族，哪個民族人數最多？」她接著問。

  這一問，人們又有些發蒙。

  柳如松不假思索地回答：「廣西壯族自治區嘛，那當然是壯族啦，這還用猜嗎！」話音剛落，便引起大家的竊竊私語。

  「答對了！」金鳳笑著說，「壯族是最大的少數民族，而且是個能歌善舞的民族，著名歌仙劉三姐就是壯族的歌手……此外，這裡還有苗、瑤、侗、回、佤等少數民族。」

  「金小姐，你是哪族人哪？」張普插問。

  「我呀，你看呢？」

  張普仔細端詳了一番，搖搖頭說「看不出。」

  柳如松說：「我看像苗族。」

  金鳳驚嘆：「好厲害呀！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柳如松不以為然地回答：「瞎猜的。」

  張普打趣地說：「不對吧，我怎麼猜不著呢？一定是經過認真細緻地觀察和研究了吧。」

  他的話引得一些人壓低聲音哧哧直笑。

  「我有什麼地方長得像苗族人嗎？」金鳳眨動著美麗的大眼睛繼續追問。

  柳如松回憶著說：「好多年前，我曾看過一個電影，叫什麼來著？說的是苗族的事，你很像那裡邊的女主角。」

  張普心直口快：「你就直說金小姐長得像電影明星一樣漂亮不就得了嗎，還拐什麼彎兒啦？」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放聲笑起來。

  柳如松羞澀地看了一眼金鳳，只見她的臉上頓時泛起一陣紅暈。他於是沒好氣地瞥了張普一眼，埋怨地說：「今天你是怎麼啦？哪根神經出了毛病？」他儘管嘴上不滿意，但心裡卻覺得暖暖的。

  張普又湊到柳如松的耳邊，小聲說：「該不是剛見面就跌進愛河了吧！」

  柳如松皺了皺眉頭，裝做無動於衷的樣子，小聲說：「怎麼可能呢！什麼樣兒的女孩我沒見過？」

  「這麼漂亮的女孩你不動心？誰信啊！」

  「她不過一個導遊嘛！」柳如松不以為然地說，「導遊長得漂亮點兒，司空見慣，要是個醜八怪，多影響遊客情緒呀！」

  「我說你的眼光是不是也太高了點兒，八成是挑花眼了。」

  「不是我眼光高，倆人在一起總得有些感覺吧！像喝白開水一樣有什麼意思！有人把自己所愛的人視為一杯香醇的美酒，咱不渴望美酒，總得來杯咖啡或是濃茶吧！」

  「你當記者幹嗎？做個品酒師，嘗遍世上所有美酒，那才叫不虛此生呢。」

  「咱可消受不起！」

  張普看了一眼金鳳那靚麗的面容，又問：「你不覺得金小姐就是一杯醉人的美酒嗎？」

  柳如松凝視著金鳳，矜持地說：「長得倒不錯！不過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啊！」

  「……」

  汽車繼續向前行駛，從車窗向外望出去，只見馬路兩邊正在進行緊張的施工。路面在加寬，兩邊的建築也在裝修、擴建或改造，仿佛一座新的城市正在破舊的基礎上堀起。

  金鳳指著車窗外繁忙的施工景象，不失時機地向大家介紹說：「大家可以看到，窗外到處是施工現場，桂林原來的市容建設並不太好，街道比較狹窄，到處是破舊的房屋和建築。人們都說『桂林是個美麗的姑娘，卻穿著一身破衣裳』。為了改變這種狀況，開發桂林的旅遊資源，促進旅遊事業的發展，國家最近專門撥巨資改善這裡的環境和設施，同時，狠抓服務態度和服務質量，所以，再過一、兩年，如果大家再來桂林，歡迎大家的不再是一個灰頭土臉的灰姑娘，一定是一個美麗高貴的公主了。」

  一句話說得大家隱隱產生了若干年後重遊桂林的渴望。

  「這輩子恐怕也就這一次了，再美麗的公主也無緣相見了。」張普帶著某種對未來的遺憾自言自語地說。

  金鳳說：「我們桂林目前正是經濟起飛階段，需要各方面的人才，你可以來應聘啊！」

  張普搖搖手：「不行不行，桂林離我們那兒太遠，我是個不願意離開家的人。」

  「你可以把家搬到桂林來呀，或者是，在桂林建個新家，我們桂林的阿妹是即溫柔又漂亮。」

  張普注視著金鳳，十分挽惜地說：「桂林的阿妹確實不錯，看著都賞心悅目，可惜呀，晚了一步。」

  柳如松急忙解釋：「他結婚已經一年多了，估計他老婆肚子裡的小張普該向他招手了。」說完，大家都笑起來。

  金鳳笑得最響亮，她一邊笑著一邊說：「對不起，原來是有拉後腿的啦！沒關係，一起來嘛！」

  張普小聲嘀咕：「那還不整天泡在醋罈子裡呀！」話音剛落，又是一陣笑聲。

  笑聲過後，剛從美國留學歸來的宋光明疑惑不解地和坐在旁邊的妻子海英嘀咕：「桂林山水甲天下，沒想到桂林市卻這樣破爛陳舊，真是不可思議」

  海英說：「這叫瑕不掩瑜。」

  柳如松莫名其妙地問：「怎麼從踏上桂林這片土地，看到的只是破爛的衣裳，卻沒見到美麗的姑娘啊？」

  張普撲哧笑著瞥了他一眼，「真是貴人多忘事，剛才還說人家像電影明星呢，怎麼眨眼工夫就忘啦！」

  柳如松所說「美麗的姑娘」指的是桂林山水，沒想到張普卻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於是難為情地看了一眼金鳳。他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今天對張普有點兒煩，倒不是因為他的話讓自己有些丟面子，而是怕引起金鳳的不高興。

  金鳳倒是毫沒在意，她爽朗地說：「放心吧，這幾天讓你看個夠。」

  聽了這話，張普笑著瞥了一眼柳如松。小聲說：「看看，人家多大方，你可不能錯失良機喲。」

  柳如松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吧！」

  接下來金鳳把這些天的日程安排講了一下，然後說：「為了使大家玩得開心，各位朋友有什麼事可直接找我。桂林有個方言，管要好的朋友叫『狗肉』，你們可以叫我金狗肉，你們之間也可以『狗肉』相稱。」

  這個稱乎讓人感到即新奇又好笑，於是大家一邊笑著一邊議論紛紛。

  宋光明詫異地問：「這狗肉是吃的嘛，怎麼成了朋友？不能吃朋友啊！」

  張普說：「如果說朋友就是『狗肉』，那就該有男狗肉、女狗肉、老狗肉和小狗肉了，咱這車裡可都齊了，成狗肉全席了。」他的話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金鳳笑著糾正：「叫『狗肉』可以，但沒有男『狗肉』、女『狗肉』這些叫法，當然，更不能叫『狗男女』嘍。」

  大家更是笑個不止。

  一個叫楊小威的小伙子站起來喊：「這車裡拉的都是狗肉，咱們不應該去景點，應該去餐館啊。」

  張普笑著隨聲附和：「就是嘛，這是一桌好的下酒菜呀！」

  宋光明打趣地說：「朋友既然是狗肉，那也不能吃朋友啊！」

  王教授的老伴柴紫瓊一邊笑著擦眼淚一邊問：「按這裡的方言，『小孩子』怎麼說呀？」

  金鳳回答：「小孩叫『八爺』。」

  張普不解：「怎麼這裡的小孩輩兒大呀？」

  一個姑娘問：「那老公叫啥？」

  金鳳回答：「老公叫『大蝦』，老婆叫『雞尾』。」

  楊小威感到很新奇：「怎麼都是好吃的？」

  宋光明又是一陣茫然：「雞尾不就是雞屁股嗎？」

  海英不高興地捅了他一把：「去你的！瞎說什麼呀！」

  張普立刻接下話茬兒：「看看！夫人不高興了吧！怎麼能瞎比喻呢？照你的說法，這宋夫人不就成了雞屁……」

  車廂里談笑聲此起彼伏。

  金鳳繼續介紹：「我們桂林民族語言非常豐富，大家彼此通曉各自的語言，各族人民合睦相處，就像一家人一樣可以互相交流和勾通。各族都有自已的風俗習慣，我們彼此都互相尊重。」

  楊小威問：「搞對象要對歌嗎？」

  「有些少數民族是這樣的。我們這裡少數民族的戀愛風俗可以說是千姿百態，風情萬種。比如壯族是拋繡球，苗族是踩腳，瑤族是爬樓，侗族是坐妹，每一種求愛方式都浸透著男女青年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都是民族文化的結晶。」

  柳如松滿有興致地問：「踩腳是怎麼回事？」

  「如果姑娘愛上小伙子，就踩一下他的腳，踩得越重，表示愛得越深。」

  張普立刻問：「金導遊踩過腳嗎？」

  「還沒有啊！」金鳳笑著回答。

  「為什麼至今未踩？」

  這個問題讓金鳳一時難以回答：「這……怎麼說呢？可能是還沒找到合適的腳吧！」

  張普開玩笑地說：「誰要是讓金導遊踩一腳，疼痛一時卻幸福一輩子！」

  「怎麼？你要不要來試試？」金鳳笑著問。

  「不不！」他拍著柳如松的肩膀說：「我可以推薦一個由你任意踩踩骨折了才高興的人。」

  「是嘛？居然有這樣的人，我倒真想試試。」

  柳如松羞澀而又有些氣惱地推了他一把：「去你的！今天是怎麼了你！」

  大家都笑起來。

  由於遊客們在火車上已經相處了二十幾個小時，人們都已混得很熟。

  楊小威見金鳳非常平易近人，又很隨和，便突發奇想，大著膽子說：「我建議，咱們用「狗肉」、「雞尾」、「大蝦」還有「八爺」串成一個幽默風趣的小故事，看誰編得好，誰就是金小姐踩腳的候選人，大家說行不行啊？」

  遊客們一聽都說好。

  金鳳很爽快：「好啊，我正愁找不到好姻緣呢！咱們看看誰的腦子好用，誰是咱們中間的矯矯者。」

  宋光明問：「那選出來金導遊看不上怎麼辦？」

  金鳳倒很大方，她說：「沒關係，我注重的是才學，長得好壞無所謂。」

  「這不是打擂招親嘛！」張普說完，立刻捅了一把柳如松，「快！是你顯身手的時候了，可別給咱們記者丟臉啊！」

  其他人也都讓柳如松起個頭。

  柳如松對這沒興趣，但一抬頭他卻發現金鳳正以期待的目光朝他微笑。他於是大著膽子說：「那我就試試。」

  他沉思片刻，然後說：「說，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張普去參加一個年輕人參加的『狗肉』聚餐，桌子上只有兩道菜：一個是『雞尾』，一個是『大蝦』，姑娘小伙子們都各取所需。人們問張普你要什麼呀，張普說我最愛吃雞屁股，就要雞尾吧。他雖然吃得很高興，但一年後可就慘了，輩分連降四級，大家說這是為什麼？」

  楊小威反應快：「出來一個小『八爺』。」

  「對呀！本來己當爸爸，卻又變成了孫子。」

  他們的話音剛落，立刻引起全車人開懷大笑，連司機小趙都笑得直抺眼淚，連一直表情憂鬱沉默不語的田加利都笑得合不攏嘴。

  金鳳也一邊笑著一邊讚嘆：「果然出手不凡！」

  張普哭笑不得：「你這才瞎編呢，我倒想要個八爺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老婆那頭也沒動靜啊！」

  有人喊：「那柳先生想吃啥呀？」

  柳如松急忙澄清：「我是局外人，什麼也不吃。」

  有人說：「當然是雞尾啦！」

  張普說：「他呀，眼光高，想吃鳳尾吧！」

  他的話，又引起一陣笑鬧聲。金鳳和柳如松都羞得滿臉緋紅。

  金鳳若有所思地說：「這鳳尾倒不是沒有，可惜呀，是生的！」

  「那就加熱嘛！」張普對柳如松說：「老弟，就看你怎麼做啦！」

  柳如松說：「如果事情真的那樣，我將用我畢生的心血烹飪出世界上最香最美的佳肴，因為這不是一般的鳳凰，而是……」

  張普高喊：「這是一隻金鳳凰！」

  這時，車廂內一片歡騰，在歡聲笑語中，人們對柳如松睿智敏捷的才思表示讚賞，最後一致同意候選人就他了。

  楊小威忽然問：「不會弄假成真吧！」

  大家表示，成全一棟美事有什麼不好啊！

  對於這個結果，金鳳雖然表示同意，但同時她提醒人們，這不過是為逗大家開心而做的遊戲，誰也不要當真。

  沒多久，汽車開進了一個開滿鮮花的院子，在一幢漂亮的大樓前停下，金鳳說，這就是我們要下榻的三星級賓館——荔枝源大酒店。

  接著，她又把酒店的情況、午餐、及午後的活動安排向遊客們介紹了一下。

  臨下車的時候，她特意把遊客的身份證收集起來，為的是提前予購返程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