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麗而盡職的導遊員

  大家走進酒店大堂，金鳳把住房鑰匙逐一發給大家，最後還有柳如松、張普和楊小威三人沒有分配，但卻只剩下一個雙人間的兩個床位了。

  金鳳深表歉意地告訴他們，現在酒店正有一個大型會議，旅行社原訂的房間被他們會務組占了一間，他們三個人只好住一間了。

  張普問：「一個房間兩張床，三個人怎麼住？」

  「只好臨時搭一個行軍床吧。」金鳳顯得有些無奈。

  楊小威不滿意地說：「這怕不好吧，三星級還要搭行軍床嗎？這算什麼標準？」

  金鳳也覺得理虧。「不行那就退錢吧。」

  「憑什麼呀？訂好的合同不算數。」楊小威不依不饒。

  柳如松見金鳳顯出為難之色，頓生憐愛之心，忙說：「既然導遊為難，就對付幾天吧，不行我睡行軍床。」

  金鳳猶豫地搖搖頭。

  楊小威不情願地說：「出來進去的也不方便啊！」

  「這樣吧，我再去交涉。」金鳳也覺得三星級標準，卻讓客人住行軍床，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她正要去服務台，忽然發現客房部王經理從此路過，便立刻叫住他。

  「王經理，我們予訂的房間是你調整的嗎？」她問。

  王經理定了定神，說：「啊，是啊！」

  「這樣調不太合適吧！」

  王經理為難地說：「沒辦法！省里正在這裡召開一個大型會議，參加會議的人數超出了原來的計劃，房間實在調配不開了，克服一下吧，其他客人有退房的再給你們調。」

  「克服也應該是開會的克服，我們已經事先訂好了，也得講個先來後到吧。」金鳳理直氣壯地說。

  王經理底氣十足：「你知道這裡召開的是什麼會嗎？是省旅遊工作會議，省局的甄局長和市局的幾個頭頭都在這裡。」

  金鳳遲疑片刻，然後說：「開這種會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旅遊事業的發展嗎！不替遊客的利益著想怎麼促進旅遊事業的發展？」

  「話不能這麼說嘛，辦事也得分個輕重主次啊！」

  金鳳不服氣地爭辨：「事先訂的協議不能兌現，這是小事嗎？還守不守信用？」

  王經理堅持：「和客人解釋解釋嘛，誰能保證不出個意外！」

  「王經理，」金鳳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你們酒店和我們旅行社都是旅遊局的下屬單位，我覺得我們應該互相配合，寧願我們自己多一些麻煩，也不能讓客人受委屈，更不能隨意降低標準。更可況，這些客人已經坐了20多個小時的火車，已經夠累的了，咱們也得替客人想想啊！」

  王經理有些不耐煩：「我管不了那麼多，不同意你找旅遊局交涉去吧！」

  金鳳很氣憤：「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少用旅遊局壓人！你是客房部經理，你不管誰管！我今天就讓你給我解決！」

  「說得好！」省旅遊局甄局長忽然從牆角邊的沙發上站起來，以讚賞的口氣說：「這位同志說得好哇！我們旅遊部門就是應該重合同守信用，時刻替遊客著想，說話辦事真正把遊客當成上帝，這樣，我們的事業才能夠發達呀！」他說話的時候，市旅遊局的鐵局長也從身邊站起來。

  王經理根本沒料到二位局長正坐在那供客人休息的沙發上，聽到甄局長這樣說，他顯得有些驚詫和尷尬，急忙賠作笑臉，稍稍哈了哈腰說：「甄局長，鐵局長，你們都在這裡呀！」

  二位局長走過來。

  甄局長說：「這樣吧，把我那套房間騰出來作會務組，我搬到鐵局長的房間去住，正好我們倆也有個談話的機會。」他轉身問鐵局長：「你說呢？」

  鐵局長贊同地說：「好好，只是你……？」

  王經理臉上顯出難色：「這合適嗎？」

  甄局長說：「沒問題！我和你們鐵局長同學時還睡過一個被窩呢。這位導遊同志說得好，寧可我們自己克服些困難，也不要委屈了客人。」

  王經理帶著幾分無奈，說：「那好吧！」

  經過金鳳的據理力爭，柳如松他們三個人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柳如松和張普同住一個房間，楊小威單獨住一間。

  大家回到各自客房，放下東西，稍做休整，便都來到二樓餐廳用餐。

  由於旅途上的勞累，加上一路上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飯，柳如松的胃病又犯了，胃部像針扎的一樣疼痛。他讓張普一個人去吃飯，自已躺在床上不住地柔肚子。

  金鳳得知這個消息後，和餐廳領班交待了一下，便急急火火地來看柳如松。她走進房間，見他正躺在床上，問明情況後，就要送他去醫院。

  柳如松急忙制止：「不要不要，這太麻煩了。」

  金鳳真誠地說：「沒事的，出門在外，誰都可能有個意外，客人經常遇到這種情況，我們從不把他們當外人，你也不用太客氣的。」

  柳如松硬挺著堅持說：「謝謝，我不是客氣，在家裡也犯過幾次，可能是在火車上沒吃好，沒事的，挺一會兒就過去了。」

  金鳳看著他那痛苦的表情，心急如焚。「帶藥了沒有？」

  柳如松搖搖頭。

  她於是急忙離開房間，一會兒工夫，拿來一個小藥箱。

  「我這裡有一些常備藥。」她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小瓶健胃藥，說：「這個藥很好的，治胃疼很有效，你可以試試！」她把藥遞給他，又從暖壺裡倒了一杯水送到他的面前。

  柳如松接過藥瓶和水杯，服了兩粒。然後說：「謝謝你，金導遊，你吃飯去吧！」

  金鳳關切地問：「你想吃點兒什麼？我讓餐廳去做。」

  他不願為自己的事再麻煩她，於是說：「別麻煩了，我這裡還帶著餅乾呢，再喝點兒水就行了。」

  金鳳一聽這話，皺了皺眉。「那怎麼行？不能對付啊！尤其是你胃不好，就更得注意啦！想吃什麼你只管說，餐廳什麼都能做，我和他們很熟的。」

  柳如松對眼前這個漂亮、正直、熱情而又善良的姑娘產生了很深的好感，為避免給她增加額外負擔，他只好說：「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吃，也吃不下，謝謝你！你忙你的去吧！」

  她站在那裡依然不肯走。

  「你快吃飯去吧！」他催促著。

  「你在火車上就沒吃好飯，這頓再不吃，下午還怎麼去旅遊啊！你躺著，我去安排。」說完，她就毅然離開了房間。

  看著金鳳的背影，柳如松內心湧起一種感激之情。他與她平水相逢，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遊客，而她卻給他如此真摯熱情的關照，這讓他心裡感到非常溫暖。

  過了一會兒，不知是藥物的作用，還是精神的力量，他的胃部疼痛居然緩解了許多。

  沒多久，金鳳端著一個食盤走進來，盤子上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和一盤精美的小點心，還有幾個小菜。

  金鳳問了問柳如松的病情後說：「你們北方人愛吃麵食，我今天特意讓廚房給你做了一碗米粉，這是我們桂林的特色小吃，雖然是大米麵做的，但和小麥粉差不多，你償償，很好吃的，也很好消化。另外，長時間坐火車，身體消耗比較大，所以我又加了兩個雞蛋，快趁熱吃吧！」

  柳如松注視著眼前的飯菜，他的心被深深打動了，他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當他發現從她那雙美麗迷人的眼睛裡透射出企盼的目光的時候，頓時產生了一種親近感，內心有種從未體驗過的幸福、溫馨和愉悅，他的心激烈地跳起來。

  「謝謝你！金導遊。」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了，「你待人，真是……太好了！」

  「沒什麼，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不用客氣。」她的表情很平靜。她見他端起碗筷慢慢吃起來，並且承贊米粉好吃時，臉上露出了輕鬆的微笑，於是，說了句「你慢慢吃」，便離開了房間。

  柳如松一邊吃飯一邊想，金鳳這人，不僅人長得漂亮，服務態度也是真心實意，尤其對他這樣關心體貼，真有『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感覺，難道就因為他是個病號嗎？心底里他倒希望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想到這裡，他的心又一次激烈地跳起來。他並不奢望有什麼奇蹟發生，只是覺得，在桂林碰上這麼好的導遊，真是三生有幸！一路上有他不敢說愛但起碼是喜歡的女孩相伴該是多麼愜意的事情啊！

  張普吃完飯回來，一進門就急切地詢問他的病情：「怎麼樣？好點了嗎？」

  「好多了。」柳如松露出輕鬆的微笑。

  張普忽然看見桌子上的飯食，走近後聞了聞，讚嘆：「好香啊！還有雞蛋和點心，金導遊對你可真好啊！」

  柳如松怕他產生誤解，於是急忙澄清：「什麼呀，這也是她的工作，她對別的客人也一樣的。」

  張普根本沒聽他的解釋，開玩笑地說，「你小子真有福氣，剛到桂林就碰上了桃花運，早知我也鬧胃疼。」

  柳如松一聽，撲哧笑了：「你盡胡說八道，讓金導遊聽見，非抽你不可。」

  張普喜皮笑臉。「要是能博得這麼漂亮的小姐的芳心，抽得皮開肉綻都願意！」

  「瞎說什麼呀，你以為人家見誰都動心？」

  「那她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導遊我又不是沒見過。」

  「這怎麼可能呢？」

  「完全可能！」張普一本正經地說：「這種情況我見得多了！我和我們那位，見第一眼就有戲了，更可況你又是這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你把人家看成什麼人啦？」

  「什麼人？她也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嘛！哪個母雞不下蛋，哪個少女不懷春？」

  柳如松覺得有些不是滋味，隨口說了聲：「下流！」

  「開玩笑！開玩笑！」張普笑著說，「怎麼，剛見面就替人家說話，一見鍾情了是不是？」

  「那有什麼用！」話一出口柳如松就覺得有些不妥，於是立刻補充說：「哪兒那麼快呀！」

  張普像發現了秘密：「說實話了不是？這麼說你已經動心了。要真那樣，老兄願助你一臂之力。」

  柳如松今年已經25歲了，由於條件較高，至今未能碰上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孩。聽了張普的話，他未置可否，他知道這是痴人說夢。儘管他對她很有好感，可他覺得在旅遊途中偶然相遇竟會結成姻緣，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這太不可能了，連一點可行的條件都沒有。雖然這樣想，可從他的潛意識裡，卻產生了一種莫明的期待，希望真會有奇蹟發生。

  張普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然後說去看一位老同學，就出去了。

  柳如松知道他是個粘屁股，怕他下午遲到，急忙大聲叮囑一句「一定按時回來呀」。

  柳如松吃過飯以後，睡了一小覺，醒來後，病痛已經消失，身體完全康復了。

  快到出發的時候，柳如松正要離開房間，金鳳又來了。她見柳如松身體恢復得這樣快，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金導遊，多虧你的關照。」柳如松眼睛裡閃著感激的目光。

  「哪裡呀，這說明你年輕體質好啊！」金鳳讚許地說，「我母親10天前得了感冒，到現在也沒好利索，這不，我剛從她那裡回來。」

  「是嘛！」柳如松感到意外，「你兩頭照應也太辛苦了！」

  她嘆了口氣：「唉，沒辦法，家中只有我母親一個人，我不照顧還能推給誰呢！」她有些暗然神傷。

  「你父親呢？」

  「已經過世了。」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事。」柳如松歉意地說。

  「沒什麼。」金鳳說，「我們家住在山區，我父親教了一輩子書，退休後也閒不住，跑到山上去當義務護林員。後來得了一場大病，花了不少錢也沒治好。」

  「當義務護林員很不簡單，生活艱苦又不求回報。」柳如松承贊著說，「你有一個讓人尊敬的父親，難怪有你這樣好的女兒！」

  「他是個稱職的教師，他教出來的學生，個個比我有出息。」她臉上有種掩示不住的自豪。

  「你也不錯呀！我已經深有體會。」

  「哪裡呀，比我好的導遊員多著呢，我算什麼呀！」

  「好就是好嘛！謙虛什麼呀！」他扭轉話題問：「那你是怎麼到桂林來的？」

  「後來我考上了旅遊學校，畢業後分配到桂林市工作。我父親去世給我母親很大打擊，她得了腦血拴，由於搶救及時，命是保住了，卻留下了後遺症，腿腳不方便，所以，我就把她從村里接到市里來了，這樣也好照顧她。」

  柳如松同情地說：「你應該好好照顧你母親啊！她怪可憐的！」

  「是的。我經常抽空在家裡陪她，但是現在工作越來越忙，遊客越來越多，旅遊團一個接著一個，很少有空閒時間。」她眼神里充滿無奈。

  然後，她看了看表，忙說：「好啦，時間快到了，咱們走吧！不能讓別人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