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旅遊車上的對歌

  旅遊團的成員絕大部分都已按約定時間來到集合地點，並且坐上了大巴，只有張普還沒來。

  金鳳站在車門口不住地張望。

  車裡有人急躁地喊起來：

  「都過10分鐘了，別等啦！」

  「大家都等他一個人，也太不像話了！」

  「開車吧！他不去拉倒！」

  金鳳上車後說：「大家再等一下，誰都可能會有個意外，咱們來一趟不容易，最好一個人也不要丟掉。」說完，她下車又焦急地到大門口去張望。

  柳如松也跟了出來。「該不會迷了路吧。」他胡亂猜疑著。

  正說著，一輛紅色計程車衝到大門前嘎然而止，只見張普推開車門，急匆匆地跳下車來。

  「快快！」金鳳喊。

  他們一起跑著上了大巴。

  張普對因遲到而推遲了出發時間深感內疚，他不住地道歉，說因為半路堵車等了半天，讓大家久等了實在對不起，保證下不為例希望大家監督等等。

  這時，楊小威站起來喊：「他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應該罰他！」

  「對對！」大家異口同聲地表示贊同。

  「怎麼罰呀？」有人問。

  楊小威想了想喊：「買西瓜！」

  「對！」大家七嘴八舌地應和著

  「得買10斤以上的，人多不夠吃！」，

  「那就買冰棍兒吧！一人一顆。」

  「好啦好啦！」金鳳制止，她開玩笑地說：「他已經承認錯誤了，就不要再痛打落水──貓啦！」她覺得說狗不太好聽所以靈機一動改成了貓。

  一直未說話的田加利憋不住了：「咦，不是痛打落水狗嗎，怎麼你們桂林變成落水貓啦？」

  張普帶著幾分感激的表情落寞地說：「我理解金導的好意，好像貓比狗好聽。實際，貓還不如狗呢，沒有狗，哪裡來的『狗肉』啊！大家不都是『狗肉』嗎！」言外之意，按桂林的說法狗肉就是朋友，大家既然成了朋友，遲到幾分鐘還叫什麼真兒啊！

  「好哇！他不守時，還拿「狗肉」敷衍大家，我建議把他從「狗肉群」里開除！」楊小威高喊。

  他們的對話逗得全車人都樂了。

  汽車啟動了。

  金鳳拿起話筒鄭重其事地說：「玩笑歸玩笑，因為我們是個集體，是個團隊，為了大家的利益，為了各位遊客能夠安全、順利、愉快地旅遊觀光，希望我們每一個人都要遵守旅遊紀律，增強時間觀念和團隊精神，因為一個人的懈怠，耽誤的是大家的時間，今天的事情但願以後不要再發生！大家說能不能做到啊？」

  遊客們都異口同聲地喊「能」。

  「那好，信守承諾是我們的為人之本，也是做人的美德，希望大家說到做到。如果再次出現類似事件，我們就不等了，希望各位『狗肉』好自為之！」她的口氣不急不躁，不溫不火，但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內在力量，讓人怠慢不得。

  今天要去的第一個景點是蘆笛岩。

  從酒店到蘆笛岩要乘40多分鐘的汽車。雖說午飯後遊客們已稍作休息，但下午乘車容易犯困，為了鎮作精神，使遊客在途中過得更有情趣，金鳳對著話筒說：「許多人都看過電影《劉三姐》，她是我們壯鄉古代有名的民間歌手，她的歌聲旋律優美，好學易唱，已經傳遍了祖國大地。下面我找一位代表和我一起對歌，很容易的，你們看好不好？」

  「好」大家立刻來了興致。

  「那麼選誰好呢？」金鳳微笑著問。

  正在人們猶豫之際，金鳳又問：「剛才誰來得最晚？」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於是呼聲四起：

  「是張先生，張狗肉！」

  金鳳說：「剛才他為了表示歉意，答應給大家買東西，現在咱們改換一種形式，讓他唱歌好嗎？」

  「對，讓他唱！」大家一致同意。

  張普立刻反對：「不行不行，我可唱不了，還是另請高明吧！」

  宋光明說：「不讓你買東西，讓你唱首歌，這可是金小姐的好意呀！」

  張普再次推辭：「我五音不全，又是個破鑼嗓子，真的不行！」

  楊小威喊：「就得讓他唱！現在唱歌最流行破鑼噪子，最有蒼桑感！」

  柳如松也勸他：「讓你唱你就唱嘛，扭扭躡躡地，哪兒像個男子漢！」

  張普瞥了一眼柳如松，不滿地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怎麼不唱？」

  柳如松笑了笑說：「我又沒遲到。」

  「好啊，你胳膊肘往外扭，白和你一個單位了！」張普眼珠一轉，別有用心地說：「那好，我唱！」

  大家立刻鼓起掌來。

  金鳳潤了潤嗓子，然後按劉三姐對歌的旋律唱起來：

  「哎——，請問公子叫何名咧？嘿了了囉，

  請問公子哪裡來吔？嘿了了囉，

  請問公子何處去吔？家中還有幾多人咧？」

  張普想了想後，對唱：

  「哎——，本人名叫柳如松咧，嘿了了羅……

  柳如松一聽張普在報他的名字，氣得差點暈過去。「你胡說八道，提我幹什麼？」他朝大家高喊：「他叫張普。」話音剛落，大家就被他倆的爭執逗得笑起來。

  張普接著唱：

  「我們都從北京來耶，嘿了了羅，

  來到此地就不想走咧，家中還有許多人咧。」

  金鳳又唱：

  「哎——，家中還有什麼人咧？嘿了了羅，

  父母二老年幾何咧？嘿了了羅，

  兄弟姐妹有幾個咧？夫人是否娶過門咧？」

  張普對唱：

  「哎——，家中親人不算多咧，嘿了了羅，

  母親年齡不知道喂，嘿了了羅，

  姐姐妹妹各一個耶，妻子小妾一大窩咧。」

  聽到張普這樣唱，大家立刻捧腹大笑。

  柳如松又好氣又好笑。「你小子盡胡說八道，我妻子小妾一大窩你看見啦？」

  張普一邊笑一邊道歉：「我唱錯了，唱錯了，我改還不行嗎？」

  他又用最後一句的曲調改唱道：

  「他見了阿妹就不想走咧，想在桂林安個窩耶。」

  這句唱完後，車廂內又是一陣洪堂大笑。

  柳如鬆氣得推了張普一把，臉上現出尷尬和無奈的笑容。

  金鳳注視著柳如松的窘態，用同情的口氣說：「看得出柳先生是個老實人，拿老實人尋開心可不應該喲！」

  張普想通過歌聲把柳如松對金鳳的朦朧愛意表達出來，沒想到卻遭到了他的曲解，他於是對柳如松說：「有一首歌叫什麼來著？叫《其實你不懂我的心》，還有一首歌叫《用心良苦》！這才叫你不懂我的用心良苦呢！是不是啊？」說完自己哈哈笑起來。

  他的話讓大家如入五里霧中，只有柳如松隱約意識到他這話的含義。

  對歌唱完後，車廂里又恢復了平靜，金鳳向大家講述了一個關於蘆迪岩的傳說。

  從前，各地貪官污吏假借為皇帝祝壽之名，搜刮民財，橫徵暴斂，天下百姓怨聲載道，哭聲震天。月宮嫦娥得知此事後，憤憤不平。她向佛僧國阿羅寺的18羅漢借了8萬隻神烏鴉，等晉貢船隊行至洞庭湖心，她一拂長袖，頓時狂風大作，白浪滔天，船隻全部被打翻。那8萬隻神烏鴉一同起飛，遮天蔽日，大顯神功，它們叼起一件件晉貢財物，全部送還物主。貪官污吏見此情景，氣極敗壞，於是變本加利，更加瘋狂地掠奪和殘害百姓。嫦娥為了避免百姓再次遭難，貪官污吏再次晉貢時，她略施法術，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晉貢財物全部從船上移至光明山的岩洞中隱藏，等待適當時機再返還物主，並在洞口附近種植蘆笛草以作標記，蘆迪岩由此而得名。

  然而，嫦娥回到月宮，卻一病不起，到三個月病癒後欲返還物品，不想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至此，人間己過了一百多個春秋，哪裡還能找到物主呢！

  嫦娥擔心這些財寶會再惹禍端，便吹了一口仙氣，將一洞的奇珍異寶變成了美麗奇特的鐘乳石。同時，在洞外的蓮花池內洗手，以示洗掉手上的銅臭氣。

  ……

  金鳳喝了口水，又說：「這雖然是一個神話傳說，但是它反映了我們桂林人民對貪官污吏和封建腐敗勢力的痛恨以及對正義、平等、自由的嚮往和追求。同時，蓮花池的傳說也是對拜金主義的批判，這在當今社會也能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柳如松聽著金鳳的講解，她那訓練有素充滿魅力的嗓音，聽起來是那麼親切入耳，不管是講故事還是談理論都是那麼貼切而又生動。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的面部表情，在她那青春靚麗的臉上，一顰一笑一個眼神對他來說都是那麼迷人。

  他心中暗想，莫非她就是自已的夢中情人？如果真能夢想成真那該多好啊！這麼多年來，他尋尋覓覓，卻沒找到一個讓他動心的姑娘。今天這是怎麼啦？為什麼心思和目光總是集中在她身上？可轉念一想，他與她不過是來去匆匆的過客，怎麼能有那種緣分……

  正想著，張普突然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楞著想啥呢？」他微笑著問。

  柳如松立刻從冥思遐想中回過神來。「啊！我，我在想嫦娥……」他奔奔坷坷地應付。

  張普嘿嘿一笑，「想嫦娥？不對吧！」

  柳如松有意遮掩。「沒想到，嫦娥一弱女子……居然那樣神通廣大！扶助百姓，懲治腐敗。」他隨機應變地說，「如果在現實社會中能出現一批嫦娥式的人物，那徹底根除老百姓恨之入骨的腐敗現象可就快了。」

  「你腦子沒事吧！真佩服你的想向力！」張普瞥了他一眼：「該不是把金鳳當嫦娥了吧！」

  「你瞎說什麼呀？根本就是兩回事嘛！」

  「你呀，想什麼嫦娥呀！人家在天上，你在地上，她又是有夫之婦，你老想人家幹什麼？哪兒有眼前這金小姐來得實在呀！你看那長相不比嫦娥強？多有視覺衝擊力呀！」

  「你們在討論什麼問題？」金鳳好奇地問。

  「啊。」張普嘎巴了一下嘴，他胡亂應酬著說：「阿……阿松哥心裡總是想嫦娥，他希望嫦娥能幫助人類清除當今的腐敗現象，懲治腐敗分子，想像力多豐富啊！哈哈哈哈。」

  「嫦娥的故事體現了一種天意。」金鳳解釋說：「實際哪裡有什麼嫦娥呀！不過是人們想向出來的神話故事，她是正義、平等和自由的化身，體現了老百姓對腐敗現象的憎惡和對公平社會的渴望，這也是我們當今社會的奮鬥方向。」

  柳如松久久地凝視著她。他發現她是那樣的白晰而高雅，就像一朵綻放的玉蘭花。他雖然沒見過嫦娥，但嫦娥也不過如此吧，甚至她比嫦娥更具體，更實際，更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