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感天動地的有情人

  金鳳送走柳如松這最後一位遊客以後，急忙打開他寫給她的信。

  她一字一句地讀下去，當她讀到他為她以後的婚姻生活所作的安排和建議（即與鐵瑞結為夫妻）時，她的淚水如江河絕堤，傾泄而下。她猜想他一定是心在淌血的情況下寫下的詞句。把自己心愛的姑娘讓給別人他要忍受著多大的痛苦和酸楚的折磨呀！她心中喑自埋怨：柳如松啊柳如松，你怎麼亂點鴛鴦普啊，我想嫁的不是別人條件再好也不是而正是你呀！誰讓你把我推給別人，我不接受！我寧願獨身一人孤老終生！我曾想過，如果你我不能結合我誰也不嫁，因為在我心目中沒人比你更好更讓我傾心的了。我也曾檢討過我自己這樣短的時間就愛上你是不是太不冷靜和一時衝動，不是的！不是的！因為在你身上我不僅看到了許多好的品德而且這些品德深深地吸引著我打動著我的心。你的為人讓黃家梁們相形見絀，望塵莫及。黃家梁為了占有我竟想用卑鄙的手段陷害你，而你為了讓我得到幸福竟願意忍受失去戀人的痛苦而成全鐵瑞，這是多麼大的反差呀！

  她哭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淚眼模糊地往下讀。當她得知他不願與她發生性關係是怕她與將來的丈夫彼此不能相融而得不到幸福時，眼淚又流了下來。她心裡一遍遍地發出感嘆：他真是太好了！他都是為了我，世界上有哪個男人在心愛的女人要求與他發生關係時能經得住這種誘惑呀！有人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這絕對不是事實！她在心裡默默地下定決心，今生今世就是克服千難萬險，也一定要嫁給他！

  她哭著把信讀了一遍又一遍，讀著讀著，她忽然眼前一亮，他在信上說，「現在是法制社會，一切都得依法行事，我們的正當權利會受到法律的保護。」她返復地閱讀這句話，平時這些文字她已熟視無睹，並不在意，而現在讀起來卻顯得格外親切和中懇，就像金子一樣熠熠生輝。他在信中又寫道，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去找婦聯、工會或法律部門，還可以去找法律援助中心的杜律師。她心想，現在她不正在為黃家梁的逼婚逼債而幾乎陷入絕境嗎！她抹去眼淚，又重新看了一遍這段文字，對！何不去找杜律師，求他幫忙！他是張普的老同學，而且，為她父親的事，他們又曾有過接觸。去找杜律師試一試，說不定會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這讓她看到了一線希望。她感謝柳如松為她想得這樣周到。對了，她父親的病因也該好好查一查了，不管結果如何，總不該辜負了柳如松的一番好意呀！

  她凝望著碧空中飛機遠去的方向，心中禁不住湧起了對他的深深的眷戀和思念。

  柳如松對金鳳的處境憂心忡忡，心急如焚。他回到家裡，放下行囊，就急不可耐地和母親要存摺，說要幫助金鳳解決燃眉之急，而且，自己已經決定，要與她結為終生伴侶。他的想法立刻遭到母親的堅決反對，母子倆因此而大吵了一架。無奈之下，柳如松騎上自行車去找朋友求助，由於心情極度焦慮和沉重，不想在半路上竟出了車禍。他當即被撞得不醒人事，送到醫院後一直昏迷不醒，這可嚇壞了他母親。

  ……

  金鳳去找杜律師。

  之前，杜律師出差從外地返回桂林，見到張普那天晚上給他留下的請他協助調查水污染的字條，字條內容要求急迫，措詞懇切，他看過後於第二天便風塵僕僕地趕到現場，經他細心勘察，初步發現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杜律師回來剛上班，便見到金鳳來訪，他認真聽取了金鳳向其反映的各種情況，並接受了作為代理律師的委託。他很快將這一案件向法律援助中心做了匯報，中心領導讓他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要全力以赴優先處理好這個案子，儘快地還社會一個公正。

  為了揭開金父患白血病之謎，他又多次去當地及有關部門調查取證。

  經他調查了解，發現金父飲用水的水潭連著一條地下河，如潭水被有毒物質污染，過一段時間就會被地下河的純淨水慢慢取代，所以，上次柳如松取的水質樣本並未發現有毒物質。為了證明潭水曾被污染過，他從小土屋裡找到了曾經盛過潭水的瓦罐碎片，又從黃家梁做腐竹的鐵鍋上取回一些殘留物。這兩樣物品經化驗，均發現有大量相同的致癌物質，而且，從當時醫院為金父出具的化驗單上發現，他的血液中也含有導致水污染的同樣的物質。後來，又經有關專家多方調查分析和論證，排除了其它因素致癌的可能性，最後得出結論認為，導致金父患白血病的就是黃家梁做腐竹時使用和污染過的有毒物質。

  黃家梁得知他將被起訴以後，急忙找到金鳳，他想利用金鳳的善良，請求她撤訴，並且答應，只要撤訴，不僅可以解除婚約，那10萬元欠款也可以全免。

  金鳳從蘭月亮歌舞廳老闆那裡得知，他讓她接待泰商吳有德曾得到黃家梁的默許和支持，心中非常氣憤。她對黃家梁說：

  「你為了討好吳有德，明知他是個老色鬼，還要讓我去接待他，你也太卑鄙了吧！」

  「沒有啊！」黃家梁狡辯，「那是歌舞廳老闆的事，和我沒關係。」

  「可他事前曾徵求過你的意見。」

  「我讓他去問你的呀！」

  「我怎麼會知道他心懷鬼胎？」金鳳問：「你既然知道那個老傢伙是個好色之徒，而你說什麼他『老實本分』、『不會出格』、『不會不給你面子』，有意製造一種假象，你居心何在？」

  「我怎麼知道會出這事？」

  「歌舞廳老闆曾提醒你吳有德對我沒安好心，你卻依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很明顯，你是別有用心的。」

  「你不是小孩子啦，應該有應付那種危機的能力吧！」

  「當然我不否認有我做得不夠的地方，我不應該盲目崇拜吳有德，更不該喝酒，但是這並不能掩蓋你為了討好吳有德而有意把我往火坑裡推，說穿了，為了釣住吳有德這條大魚，你是想把我作為誘餌來引誘他上鉤。」

  「說得太嚴重了吧！你有什麼根據？」

  「歌舞廳老闆已經說得夠清楚的了，吳有德不僅好色，連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很明顯，他找我聊天是有不良企圖的。而你卻聽而不聞，一再為他辯護，這說明你不僅沒考慮我的安危，還恨不得讓我立即投入他的懷抱。這很清楚，你是想首先解除歌舞廳老闆的戒心，然後，再通過他給我做工作，迫使我就範，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你的心也太黑了吧！」金鳳越說越氣憤，「為了你我承擔了多少非難和辱罵呀，你現在居然恩將仇報，這樣陷害我，你還有一點人性嗎？難怪連吳有德都恨得你咬牙切齒！」

  金鳳又回憶起他做過的承諾，更加深惡痛絕地說，「你曾經說讓我過上有尊嚴的生活，用矇騙的手段迫使你的未婚妻去干那種不光彩的事，難道這就是有尊嚴的生活？而且，你到現在還在狡辯，還不承認自己的錯誤，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這時，黃家梁知道再也遮掩不住了，於是咕咚一下跪在了金鳳的面前，哀求著：「我對不起你，你饒了我吧，我保證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吧！」他現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金鳳立刻想起柳如松在信中寫的話，毫不客氣地說：「要是在從前，我可能會原諒你，那是因為我的思想認識還不到位，現在我明白了，我們現在是法制社會，人們的一切行為都應該納入法制的軌道，不能用人情代替法律，不能用感情代替政策，所以說，這個官司我是一定要打的，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你就這麼狠心啊！」

  金鳳理直氣壯地說：「這是為了社會的公正，同時也是為了更好地挽救你，我別無選擇。」

  黃家梁深知有愧，他跪在她面前又是磕頭又是作揖，請求原諒和開恩，金鳳不為所動，於第二天，她毅然對他提起訴訟。

  後來，在杜律師的幫助和參與之下，經過一系列法律程序，最後法院作出裁決，黃家梁犯有詐騙罪、敲詐勒索罪、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和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數罪併罰，判處其有期徒刑18年，沒收個人名下全部財產，並附帶民事責任，判處其承擔受害人全部醫療費喪葬費暨解除金家所借其10萬元人民幣的債權債務關係，賠償受害人家屬精神損失費20萬元，解除其與受害人之女金鳳的所謂婚約。

  至此，金鳳終於卸下了沉重的債務負擔，解除了不合理的婚約，擺脫了不幸婚姻的束縛，她感到一身的輕鬆。從今以後，她可以無拘無束無憂無慮地追求她的真愛，享受愛情的陽光和雨露帶給她的溫暖和滋潤，像飛烏和游魚一樣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她已和母親商妥，打算把精神損失賠償費拿出一半來損獻給父親生前為之嘔心瀝血的家鄉小學校，把另一半損獻給桂林市的綠化部門。

  這件事讓金鳳深切地感覺到法律是維護自身權益的最有力和有效的武器，在這個武器面前，黃家梁們顯得那樣渺小和不堪一擊，在這個法律的保護下，她再也不會那樣委屈地生活了，她要拿起這個武器為自己伸張正義。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把金鳳高興得幾天幾夜沒睡好覺。她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這個好消息儘快告訴她一直日夜思念著的柳如松，要不是他給她指出這一奮鬥方向，並且為之作了不泄努力，怕是到目前她還在那崎嶇坎坷的道路上苦苦掙扎，就此來說，是他使她獲得了自由和解放。

  不知怎麼，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想念他，心中的愛越來越強烈。她多麼希望向他無拘無束地表達愛意，多麼希望把她的全部身心都獻給他呀！

  按她預想，柳如松返回北京以後一定會與她聯繫的，而且，分手的時候他還說回去後就給她寫信的，可到現在都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為什麼得不到他的一點消息？他竟連個電話也沒有？是因為工作太忙？身體不舒服？還是已和莉莉重歸於好？她胡亂猜疑著。她給他撥過好幾次電話，但他都一直關機。

  正在犯愁的時候，她驀然想起張普。對！為什麼不先給他打個電話呢！先從他那裡打聽一下柳如松的消息，然後，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主意想好以後，她很快就撥通了張普的電話。

  張普告訴她，柳如松在從桂林返回北京的當天就因為給她借錢而出了車禍，到現在仍然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

  金鳳聽到這話以後，心如刀絞，她大哭了一場。她對柳如松的原始情感使她顧不得對何茹有過的承諾，她毅然決定去北京探望他。

  可是，她畢竟是個很實誠很本分的一個人，她一直把信守承諾看得很重，說話不算話她覺得是很丟臉的事，她不知該怎樣面對何茹那利劍一般冷酷的目光。思來想去，她覺得她是去看望病中的柳如松，所以，頂著再大的壓力她也不能退縮，這在法院判決之前她身上還背著沉重的債務負擔時是不可想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