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父子過招

  第二天上班，歐家傑回到公司領導辦公室。

  辦公室只有他和父親兩人，他便直截了當地把出讓公司股份的事情對父親說了。

  歐伯一聽就冒火了，兩隻老眼瞪著兒子，呵斥道：「你把公司的股份賣了，你們兩公婆今後吃屎呀。」

  他感到心痛，兒子連公司股份也要出讓，說明兒子已決意不干歐伯雲吞麵了。

  歐伯心裡愴涼，難過得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嗚呼，歐伯雲吞麵後繼無人了。

  他心情沉重地問：「公司的股份是你今後生活的經濟來源，你為什麼連飯碗也不要了？」

  歐家傑將出讓公司股份的原因對父親說了，跟著又說：「老竇，我只是暫時把它出讓給你，讓你代我保管，過兩年，我就會有錢向你贖回。」

  「嗄？你會有錢贖回？」歐伯睜著兩隻老眼驚訝地瞧著兒子，一點兒也不相信，跟著毫不客氣地奚落著：「你沒有股份，以後就沒有分紅，你每個月的工資又不夠餵那隻——老婆，那裡還會有剩餘錢！你兩年後拿什麼來贖回？」

  他原想說餵那隻「白骨精」，但感到不能這樣對兒子說，到嘴邊的話才臨時改了。

  父親的話雖然有些刺耳，但歐家傑沒有計較，頗有信心地對父親說：「老竇，你不要從門縫裡看我，看扁你的兒子好不好？我這個人向來是說到做到的，過兩年後我保證有錢將股份贖回。」

  歐伯也毫不客氣回敬道：「這個世界是放屁容易，掙錢難！你不要說那麼多廢話了。」

  言下之意，是說歐家傑在放屁。

  歐家傑知道父親是不相信他，便覶縷著：「老竇，我雖然是沒有了公司股份，沒有公司股份就沒有年終分紅，但我每月的收入依然是頗為可觀的：第一，我有一份工資，每月8000元，陳美霞出來工作也有一份工資，每月3、4000多元，兩公婆每月的工資加起來就有1萬多元。第二，我將肇慶那家房子出租，每月有2、3000元的租金收入。第三，我還有其他的一些收入，諸如『炒股』『基金』之類收入等，各項收入加起來，我每個月的收入起碼有2萬多元。」

  其實，陳美霞是不會出來工作的，肇慶那家房子也不會出租，他只不過是在騙父親。

  歐伯反駁說：「即使你每月有2.5萬元的收入，一年才30萬元，即使你們兩個人不吃不用，起碼也要6、7年才能贖回你出讓的公司股份，你說兩年後就可以贖回？簡直是大話西遊！」

  況且，那隻「白骨精」像金枝玉葉似的，平時連飯也不煮，都是到酒樓飯店吃的，歐伯才不會相信她會出來工作。

  要是在平時，歐家傑準會被駁得啞口無言，幸虧他知道父親是胳膊夾著算盤做人的，什麼事情都是算得清清楚楚，昨晚已想好怎樣應對父親了。

  他故弄玄虛地說：「老竇，你不要那麼心急，我還有一筆大收入還沒說呢。」

  「什麼大收入？」

  「這幾年我瞞著潘麗文留有了一筆私房錢，和潘麗文分割財產時我隱瞞了這筆錢，我現在是用這筆錢來做生意，一年就有非常可觀的收入。」

  「你會做什麼生意？」歐伯相信這個「蠱惑仔」（廣州話，不誠實的人）會留私房錢，但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做其它生意，因為兒子離開工廠後，一直都是在雲吞麵店工作，從未涉足其它行業。「不熟不做」，這是從商的規則，可以這麼說，除雲吞麵生意外，歐家傑是不可能做其它生意的。

  「做鋼材生意。」歐家傑自信地說：「我有一位朋友，做了7、8年鋼材生意，現已發到不清不楚，銀行存款是8位數的了，他和我親如兄弟，有心關照我，答應和我一起做，我算了一下做鋼材生意的收入，一年做4、5次，便有相當可觀的利潤。每年的正常收入加上鋼材生意的利潤，我每年就有100多萬元的收入，所以我說兩年後就可以贖回我出讓的公司股份。」

  其實這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只不過是他昨晚睡覺時編造出來應對父親的。

  歐伯一聽就搖頭擺手對他說：「你老竇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你不要跟我放葫蘆吹牛皮了，我是不會相信你的，你要放你要吹就回家跟你老婆放吹吧。」

  生意人的人生宗旨就是掙錢，天下是沒有把自己的利潤讓給別人的生意人。

  歐家傑登時愣住了，知道父親是不會受讓他的公司股份的了。因為父親不相信他做鋼材生意，也就是不相信他每年有100多萬元的收入，不相信他兩年就能贖回出讓的公司股份。

  他心裡感嘆，父親真的是一個對世事精明，不好糊弄的人精。

  看來，他回家又得挨妻子罵了。

  歐伯有事要忙，不想再為此事浪費時間了，鄭重其事地問兒子：「你是不是真的要出讓你的公司股份？」

  歐家傑一臉錯愕地瞧著父親，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這樣問他，像條件反射似的應著：「是。」

  「那好，你的公司股份我要定了，具體價格找時間再談。」歐伯毋容置疑地說。

  歐家傑這回蒙了，他剛才說什麼父親都不相信，已認為父親是不會受讓他的公司股份的了，沒料到父親現在的態度遽變，來了個180度轉彎，竟爽快應允，而且是要定了。他不知父親的葫蘆里買什麼藥，但事情終於大功告成，他這才放下心來，感激地連聲說「多謝老竇，多謝老竇。」

  他相信父親這樣做肯定有什麼企圖，雖然他還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和父親談出讓公司股份價格的時候，父親一定會「砍價」，「砍」得他「大出血」出讓。

  但不管出讓時怎樣，現在父親已答應受讓他的公司股份，他回家就可以向妻子吹噓一番，說自己幾乎絞盡腦汁磨破了兩片嘴唇才說服了父親，在妻子面前神氣一回，讓她見識見識丈夫的本事，不要老是說丈夫是「屎坑（糞坑）關刀——聞（文）又臭，舞（武）又髒，文武都不行，一點本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