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九 家的思念

  公司下班後，潘麗文到旗艦店了解經營情況，傍晚時分去快餐店吃了晚飯，又起程到歐伯家接斌仔。

  按理，斌仔已經12歲多了，是可以自己回家的。斌仔也曾向媽媽提出自己回家。但潘麗文有她的考慮，因為如果斌仔自己回家，回家後肯定是馬上做作業，潘麗文這時不想打擾兒子，而兒子做完作業就洗澡睡覺，母子倆沒有時間交流。從歐伯家到自己的家雖然步行只要20分鐘左右，但在這20分鐘裡，母子倆可以無所不談，相互溝通，白天她忙於工作，兒子又去上學，別說交流，連面也見不了，難得有這20分鐘的交流時間，她說什麼也要珍惜。而且，歐伯是公司的董事長，但因病不能上班，心裡卻牽掛著公司，自己可在接斌仔的時候，簡明扼要向他匯報公司的情況，讓歐伯及時掌握公司的動態，自己也可以及時聽取他的意見。

  到歐伯家接斌仔後，母子倆在逢源路走著。

  「媽，你吃了飯了嗎？」斌仔關心地問著。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發關心母親了。

  西關人有這樣的習慣，大凡午飯晚飯時分熟人見面，都會問對方：「吃飯了嗎？」它既是問吃飯了嗎，又是一種問候。

  斌仔是十分關心母親的晚飯的，因為自從爸爸媽媽離婚後，媽媽就沒有家吃晚飯了，像流離失所似的，雖然可以在旗艦店附近的快餐店吃晚飯，但那晚飯遠遠是不及家裡的晚飯，而且，媽媽身為總經理，日理萬機，說不定有時忙得連晚飯也顧不得吃，或隨便吃點什麼就算了，他擔心媽媽長期這樣是會營養不足，弄垮身體。他希望媽媽重新有個家，吃上安樂茶飯。

  「吃了，我在快餐店吃了。」潘麗文爽聲回答著，以表示自己不僅吃了晚飯，而且吃得很好。

  她晚上沒時間做晚飯，以往的晚飯不是在旗艦店吃雲吞麵，就是到小食店吃碗肉片粥魚片粥和生肉包之類的，自從旗艦店附近有了家快餐店，她下班後就在快餐店吃完飯才走，雖然解決了晚飯問題，菜的品種也很多，味道也不錯，還有燉湯，但她心裡很不是滋味的，一個38的女人，沒有家庭，天天一個人在快餐店吃晚飯，多淒涼。她去得多了，和快餐店的經理和員工都熟悉，他們一定會從她每天晚上來惠顧而推測她是個單身女人，雖然他們表面上和她有說有笑，但心裡依然會感到她很可憐。

  斌仔停住腳步，瞧了瞧媽媽，像有什麼話要說似的。

  潘麗文也停住了腳步，知道兒子有話要對她說，關心地問，「小朋友，又有什麼事呀？」

  斌仔試探地問：「媽，你來爺爺家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來爺爺家一起吃晚飯？潘麗文兩隻杏眼驚訝地瞧著兒子，她萬萬沒想到兒子向她提出這樣的事情。要知道，只有和歐家傑復婚，她才會在歐家一起吃晚飯呀。

  兒子為什麼會這樣說？莫非他希望媽媽和爸爸復婚？

  應該是這樣，爸爸和媽媽傑離婚半年，斌仔跟媽媽生活，他一定感到很孤獨，外人說不定會對他冷言冷語，甚至會有人欺負他，他一定很難受，一定渴望重新有個家的。

  要知道，家，不僅僅是斌仔成長的搖籃和庇護所，而且是他立足社會的依託。

  「媽，老竇現在變了，變得和以前一樣好，他現在很關心我，天天都檢查我的作業，休息日還帶我去廣州酒家飲早茶，去公園玩，去西郊海角游泳場游泳，他真的是變得和以前那樣了。」斌仔兩隻大眼望著母親，眼睛裡流露著期盼的神情。

  他是希望以自己對父親的認同，以得到媽媽對父親的諒解。

  潘麗文理解兒子的心情，她也認為歐家傑變得和以前一樣了，甚至比以前更有事業心，但要知道，歐家傑給她造成的傷害不是一下就可以抹去的，她需要歐家傑的認錯，需要歐家傑的真情，也需要時間去撫平心靈上的創傷。

  她知道，如果她對兒子說，我還沒有決定跟你老竇復婚，那一定會傷了兒子的心，她是不能這樣說的。但她現在又不能答應兒子，唯有如實對兒子說：「媽媽也知道你爸爸變得和以前一樣了，但你也知道，他對媽媽的傷害是很大的，媽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考慮這件事，加上媽媽現在工作很忙，過一段時間才答覆你好不好？」

  她相信兒子目睹了這場婚變，目睹了媽媽被爸爸傷害，是會理解她的。

  斌仔思了思，點點頭說：「好。」

  他說完後，又傷感地說：「媽，你現在沒有家，又沒有時間做晚飯，每天晚上都在旗艦店附近的快餐店吃晚飯，流離失所似的，我心裡很難受。」

  兒子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酸楚了。

  啊，潘麗文這時才明白，兒子是希望家庭複合後，媽媽就可以像離異前那樣幸福地生活。

  兒子懂事了，懂得關心媽媽，潘麗文自和歐家傑離婚後，從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眼睛不由得有些濕潤了。她是一個大忙人，天天忙忙碌碌，何嘗不想再有一個溫馨的家庭休養生息，有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關心呵護，有一個懂事的兒子寄託和傳承她的理想和追求，尤其是從美國回來，更是感覺如此，就像一艘遠征的軍艦，需要有一個軍港休整和補給。

  家，是人生的港灣，誰不希望有一個幸福的家？

  她感謝著兒子：「媽媽知道，媽媽多謝斌仔的關心。」

  斌仔自己背著書包，挽著母親的手臂，母子兩繼續在逢源路上走著。

  他讀一二年級時，潘麗文是幫他拿書包的，生怕沉重的書包壓壞了他那幼小的骨骼，從三年級開始，斌仔就要自己背書包，潘麗文順其自然讓他背，培養他的自立能力。當然，她會經常提醒兒子，與當天學習無關的東西不要放到書包里，以免書包太重。

  潘麗文瞧瞧兒子，心裡感慨萬千，斌仔出生時身長48公分，才12年多，就長到她的眼睛那麼高了，他讀完小學，再讀中學和大學，就要投入社會，參加工作，以後就會像他的父母那樣結婚生孩子，作為母親的責任，不僅要讓兒子幸福生活，健康成長，還要通過他父親歐家傑這件事，教育兒子怎樣做人，做一個有抱負有志氣，為中華民族的復興大業奮鬥的好男兒，做一個關心兒女的好爸爸，做一個對妻子忠誠的好丈夫，對兒子千寵萬愛，最重要的是向他傳授做人之道，有一個正確的人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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