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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要翻身的

2024-09-13 20:26:13 作者: 李建華
  「前檐的雨水不會流到後檐,百年千年的瓦片總會有翻身的時候!」(《瓦片》卷首語)

  這一句咬著後槽牙說出無比堅韌的話,是死而不滅的靈魂發出的振聾發聵的吶喊,是支撐家族延續的終極信念,更是民族賡續的遺傳密碼。

  《瓦片》用這洪鐘大呂的轟鳴,為我們打開了波瀾壯闊的隴上百年滄桑和堅守與奮鬥的壯麗畫卷,不由得讓我們跟隨作者的描述踏進了榮辱與苦難、親情與溫馨、風雨飄搖與重燃希望的隴南大地,感受「她」的風吹雨打、享受「她」的煦日溫存。

  「從嘴裡說出的話會被風吹走,寫在書上的話會流傳千年。」(莫言)法國大文豪巴爾扎克曾說:「小說是一個民族的秘史。」長篇小說《瓦片》的作者李建華,憑著對家鄉的無限熱愛,對家鄉父老的無比眷戀,以崇高的歷史使命感,記錄了隴南大地的百年近代史,記錄了以田繼承一家為主線,總共有名有姓七十四人的社會眾生命運的浮沉,其背景就是從清末經民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百年巨變,這恰恰是我們整個中華民族命運的縮影!

  長篇小說《瓦片》是作者獻給家鄉的厚禮,是供奉在先賢面前的犧牲,是隴南歷史殿堂的一塊基石,是作者的一部扛鼎之作。

  作者李建華與我的淵源,還要從二十世紀的一九八四年說起。

  一千九百八十四年的秋天,暑熱仍然籠罩著四大火爐之一的重慶,長江南岸七公里重慶交通學院的青樓,迎來了今年一班特別的學生。

  說是特別至少有兩點,一是全班三十八人清一色的男生,二是一半以上的學生年齡都比學校派來的班級輔導員的年齡還大。雖說是經過考試入學的,但文革的延宕直接導致學生年齡、文化程度和以往經歷參差不齊。

  另外原因就是全部來自公路系統第一線,都是男生就情有可原了。

  既然來自五湖四海口音也便是南腔北調了,其中最難懂的口音就是來自甘肅的竇永毅、李建華兩位同學了,特別是建華同學的隴南口音幾乎像外語一樣,直到畢業,建華兄的話真的沒有聽懂幾句,因此與建華兄之間的交往也受到了不小的限制。

  就是這樣一位沉默寡言的同學,在三十多年之後卻有兩件事震動了我。

  首先是在2021年蘭州同學聚會上,竇永毅同學披露了建華兄當年從築路工地到重慶交院報到的艱苦歷程。

  當時建華兄是在遠離城市的工地上工作,眼看快到入學報到的日子了,八月的暴雨把道路沖得一塌糊塗,山洪導致的泥石流阻斷了客運交通。

  為了如期趕到學校報到,建華兄毅然赤腳跋涉幾十公里到火車站,沒有耽誤入學報到的日子。

  這件事雖然過去了三十多年,乍一聽到還是令我震驚、肅然起敬。

  其次,建華兄退休之後筆耕不輟,常有詩歌散文見諸報端歌頌家鄉讚美生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次竟然貢獻出一個長篇小說《瓦片》!從時間跨度、歷史事件、涉及人物、使命思辨諸多方面均可謂泱泱巨製!這與建華兄少言寡語的性格來說又是多麼大的反差!不由得對建華兄刮目相看、重新認識。

  《瓦片》在甘肅的文學刊物《齊壽文學》上和班群的微信里逐日連載發表,除了令同學們驚訝之外就是期盼每日《瓦片》的更新,不由得被行雲流水般的情節發展、波詭雲譎的故事脈絡步步引入了書中,感同身受著命運的起伏跌落。

  書中最早出現的人物是李營長,他絕對不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他的「犟驢」脾氣是在堅持樸素的正義感,有著清晰的道德底線,但也不乏「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他的「吊言子」(歇後語)、「巧駁話兒」讓人「笑得捂著肚子彎著腰淚花閃閃」,在笑聲中化解了一個又一個矛盾,做通了不少思想工作,無不顯示了高超的語言藝術和根植於民間的生活智慧,他是民間的語言大師。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作者紮根於民間與百姓血脈相通的鄉土根基。

  田繼承是《瓦片》的第一主人公,在他身上可以看到民族的苦難和堅韌的抗爭精神,從書中屢屢爆出的隻言片語精確地刻畫出一個立體的人、一個民族精神的代表。

  「咱們喝咱們的酒,弄那麼清楚幹啥」「安生一點,踏踏實實過日子不好嗎?」「馬蓮不是踩扁的」。

  人在逆境不做無謂的犧牲,清醒地旁觀世事的發展,對未來始終抱有希望,這是生存的智慧、是鬥爭的策略、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堅韌,是田繼承,更是中華民族。

  美國哈佛大學的教授大衛·查普曼曾經說過「支撐中華民族歷史發展的精神是『抗爭』精神,這是民族發展的『內核』。」還說「中國人抗爭的這個民族特徵,讓他們屹立至今」。

  西方神話中的火,是上帝賜予的,希臘神話中的火是普羅米修斯偷來的,而中國神話傳說中的火,則是堅韌不拔鑽木取火摩擦出來的。

  面對滔天的洪水,西方神話是讓人藏進諾亞方舟躲避,而中華民族的祖先卻是劈山挖河疏導洪水直面大自然。

  大衛·查普曼還列舉了「愚公移山、夸父追日、羿射九日」等等。

  這無不說明田繼承們真正繼承了祖先的遺傳基因,堅韌不屈、抗爭到底。

  「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隨著環境慢慢變好,孩子們逐漸取得事業上的成功,可田繼承並沒有飄飄然,而是時刻居安思危、保持清白做人的底線,並且有著清醒的政治敏感性和洞察力,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終保持著高度的清醒。

  「欲要當官必先做人,欲要當好官必先做好人」,當兒女們身居高位時,田繼承看到了社會上的蠅營狗苟,看到了人性的不堪,說出了「萬丈高樓平地起,家風不正怎能培養出好娃來」「量變會引起質變」,以自己畢生的經驗教訓為底色,向子女們敲響了警鐘,避免了家道中落的局面。

  晚年的田繼承,不得已說出了「像風中飄蕩的樹葉,由風不由己啊」「等到有鍋盔吃了,可惜沒牙了」,縱是千般的好漢,也難敵歲月的打磨,可他心裡是平靜的,回想一生的坎坷,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家人、對得起家鄉的父老鄉親。

  建華兄洋洋灑灑地描寫了大時代的變遷和幾代人的愛恨情仇,其實是濃墨重彩地描寫了人性的光輝,當感情超越了個人恩怨,人間就變成了天堂!

  閱讀了建華兄的《瓦片》,不由得想起路遙的《人生》中,景老師在黃土高坡上對高加林說的一段話,「寫出的作品,不僅要感動自己,還要激勵他人」。

  建華兄在寫《瓦片》的過程中肯定激情澎湃文思泉湧,一段段讓自己感動的思緒從筆端緩緩流出。而當我讀《瓦片》時,同樣的感覺又讓我投入其中,命運著他們的命運、歡樂著他們的歡樂、悲傷著他們的悲傷!這就是文學的力量,是建華兄傳遞給我們的真實信息,作者與讀者成為同體。

  葭蘆古渡的開曠美景,讓人「思路拓寬了,筆力老到了,文法也提高了,更重要的是人生格局較從前擴展了,視野也開闊了,這就是進步」。這難道不是建華兄自身的寫照嗎?

  《瓦片》煌煌巨著,不知費了建華兄多少美好的清晨、溫馨的夜晚,想來寫作的過程也不會是一帆風順的,但是有著「只要肯動筆肯下功夫,何愁寫不出來發表不出去哩」這種信念的支撐,有著血脈中堅韌、抗爭基因,有著「人是屬驢的,必要時還得用鞭子抽」的自我鞭策,終於連載完成大作面世,了卻了身前身後事,有朝一日也會「蠟染布包了一部《瓦片》」當了枕頭。

  有幸與建華兄酒後流連白龍江畔,看滔滔白龍江水從郎木寺一路穿山過峽直入嘉陵江,這也正如建華兄青春的軌跡,讓我們在嘉陵江畔相識,其後再入長江,目標是大海大洋。

  在此,祝建華兄文運昌盛、佳作頻頻,乘長風破萬里浪,「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周大平拜讀

  伯靈頓潤德堂

  2023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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