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春節前夕，田中、田華回到了臨江小鎮。這是他倆從記事起，第一次回到自己的老家過大年。

  他倆的到來，著實讓全家人高興不已，尤其是奶奶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似乎那滿臉的褶皺里都填滿了喜悅和幸福。

  奶奶的高興是有原因的，因為她從孫女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姑娘時的身影，也勾起了她對過去的歲月無盡的回憶。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年過花甲之年的她，一時童心大發，便將自己私藏幾十年，從不對人展示的一張年輕時的照片故意放在桌上，她想看看家人們見了這張舊照會有什麼反應。同時也可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力是否準確。

  首先發現這張照片的是柳葉。

  她端詳了一會小女兒的照片，說：「這鬼女子穿的是啥戲裝，不過照的還算清純和受看。」

  說著話，田華進來了。問：「媽，你拿的誰的照片？看得滿臉儘是享受似的。」

  柳葉：「你的照片。看完了，也不收好。放在桌子上，就不怕誰把水灑上濕了照片。這麼大了，做事還是毛毛糙糙的，將來看誰要你！」

  「我的照片？！」田華接過照片，疑惑地看了一陣，說道，「別說這人很像我，但不知這人是誰？」

  柳葉：「鬼女子，換上了戲裝，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田華笑了，她指著自己嘴邊的一顆小美人痣，說：「本姑娘有這標記，她有嗎？」

  柳葉又端詳了一下照片，說：「真還不是你。」

  這時站在一邊，一直繃著臉的奶奶笑了。她從柳葉手中接過照片，說：「四十多年了，時間不經過啊。」

  至此，田華娘倆才明白，照片上的那人是當年待字閨中的奶奶。

  田中仍是喜歡看書，自回老家後，只要沒事，他就一個人呆在家裡看書。因父母都是讀書人，家裡藏的書還是不少的，就是前幾年「破四舊」抄書，也因柳葉的機警，大部分書亦被保存下來了。

  田華也愛讀書，但她讀書是有計劃的，每天只看一兩個小時，不像哥哥那樣，除了吃飯睡覺，一有時間就看書，像個書呆子。

  田華愛好廣泛，最喜唱歌跳舞，因性格開朗、待人熱情誠懇，故很有人緣。這不，才回來沒幾天，便和小鎮衛生院的小張護士成了好朋友，儘管她倆此前從未謀過面，更不用說交往了。

  在田華未來小鎮之前，小張護士被好事者稱為小鎮一枝花，是小鎮第一美人。有人曾發癔症，說：「我若能當山大王，必搶了小張護士當壓寨夫人。有此美人日夜相伴，死了都值當了。」當田華來小鎮後，好事者不失時機地稱她倆為小鎮並蒂兩朵花，是小鎮並列兩美人。

  當有人問她倆誰最漂亮時，還真沒有人作出肯定的評判，只能說一個富貴如牡丹，一個艷麗似芍藥，各有各說不出的靚麗和萬種風情。

  這天晚飯後，小張護士約田華一起去看由公社組織的春節文藝晚會排練。

  其實，小張護士也是參加晚會排練的，並且還是演出隊的台柱子之一，只是她沒有給田華說明，怕說明了，引起田華的不快，以為約她是為了陪伴自己排練節目似的。

  排練場設在小鎮糧站的曬穀場上，她倆去時，排練已經開始了。在一盞汽燈耀眼的光芒下，有人在跳舞，有人在練歌，還有幾個人一人提著一面小鑼在練《三句半》的節目。若是有人不看光聽，還以為糧站的人在耍猴呢！

  兩位美女的到來，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這時一位被人稱為黃幹事的年輕人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田華，然後對著小張護士說："張護士，也不介紹一下，這位美女同志是誰？」

  張護士：「是你姐。」

  眾人聞聽笑了，黃幹事也笑了。說：「我姐真年輕！」

  田華也笑了，她主動和對方握了握手，然後，自我介紹道：「我叫田華，祖籍臨江街上人，現在在高樓山插隊當知青。」

  「歡迎，歡迎田華同志蒞臨指導。」黃幹事也熱情地發出了邀請。

  他們三人坐定後，看田華在認真地觀看大家的排練並不時地翻看桌上放的一張節目單，且有所思的樣子，黃幹事熱情並不失禮貌地問道：「小田同志也喜歡文藝嗎？想必也當過什麼文藝宣傳隊的台柱子！」

  田華笑了笑，說：「算不上台柱子，不過當初在縣一中讀書時，也常常參加文藝演出。」

  「噢。」黃幹事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問道，「你看我們的這場文藝晚會還差點啥？我剛才發現你對桌子上放的晚會節目單較感興趣，看得還很仔細，似乎有了什麼好的想法和建議，不妨說出來，我們也好借鑑和改進。」

  「要我真說嗎？」田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

  「肯定是真說。」黃幹事顯然認了真。

  田華：「那我就不客氣了。整場晚會，整體上講還算不錯，就是略顯單調了一點，如再加一點獨舞、獨唱什麼的就好了。」

  黃幹事：「你說得不無道理，只是咱們這幫人裡面，還真缺少這樣的人才。不過，你是否賞臉給咱們湊個趣，如何？」

  田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點頭應道：「那我就先試試，若不行，也不耽擱你們的繼續排練，更不會耽誤你們的按時演出。」

  在留聲機傳來的歌聲《北風吹》的伴唱下，田華先表演了一個獨舞《北風吹》，接著又來了一個獨唱《毛主席派人來》。

  效果如何？從眾人不時的熱烈掌聲中，不難判斷出，田華的表演才華已得到眾人的認可。此刻，她用自己的實力和熱情，已經把自己完全融入家鄉的年輕人這個群體中去了。

  自此晚開始，直到晚會正式開始以至結束，田華一直在參加並指導著這場家鄉的晚會。

  家鄉就是家鄉，這裡有著她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