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田繼承和柳葉，只在女兒所在的城市待了幾天，就找了個藉口急忙離開了。

  離開女兒一家，並非女兒一家不熱情不周到，而是實在不忍再給他們添麻煩了。

  幾天來，大多都是女婿陪同觀市容看景點逛超市，但他倆心裡很清楚，其實女婿工作也是挺忙的，只是為了討好岳父母和贏得妻子的歡心，才勉為其難的。

  他們知道，女婿作為大學文學院的副院長、教授，能不忙嗎？何況還帶著幾個研究生呢。

  回到武都家中的第三天晚上，田華特意打來了電話，對自己不能親自陪父母觀市容看景點逛商場，表示歉意。

  柳葉說：「我不需要你能親自陪我，何況啟明已腳前腳後陪了幾天了，就是小柳笛也利用星期天陪了我了，說實話，有她陪我比你陪我更使我開心。」

  田華說：「柳老太太沒意見，並非田老爺子沒意見啊。」

  柳葉笑了：「你爸更沒意見，他只是說，壓在娃肩上的擔子太重了，要你一定要克勤克儉盡職盡責公正廉潔，不要辜負了上級和組織的信任，更不要辜負了全省幾千萬人民的信任。我們老了幫不了你任何忙，只能做到少給你添麻煩這一點了。」

  「那就謝謝爸了。」聽得出，說這句話時，田華是動了感情的。女兒官做的再大，在父母跟前，永遠是個孩子，而作為孩子，最希望得到的是父母的理解和信任。

  雖說身子骨還算可以，但年齡畢竟不饒人，回家兩星期後，總算身心恢復如初，一切又回到了從前。這天晚飯後，田國提了一件牛奶，來看父母了。

  柳葉說：「家裡你拿的牛奶和其它營養品還在那裡放著呢，再提不是浪費嗎？」

  田國：「你們不吃不喝就是浪費，吃了喝了就不算浪費。牛奶，你們一早一晚都要喝，它是補鈣缺失的，尤其是對老年人的骨骼有好處，人上了年齡，就怕骨骼疏鬆跌跤受傷。」

  柳葉：「那就讓你爸多喝。」

  「你也一樣。」田國補充道。

  柳葉：「你剛才在路上沒碰見你爸？」

  田國：「沒有啊，他是不是又轉長江大道去了？」

  柳葉：「不一定。有時轉長江大道去了，有時在濱江公園聽人對山歌去了。你爸這人，有時陽春白雪雅得很，有時又下里巴人俗得很。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啥人！」

  田國笑了，說：「我爸是一位有文化的鄉里人。」

  柳葉：「我們回來都快半個月了，怎麼不見你二哥二嫂他們登門，就是電話也不來一個，是不是有什麼事絆住了？」

  田國：「就是啊，我也很長時間沒見他們了，就是電話也通得少了。」柳葉：「他們不聯繫你，你沒長腿嗎？平時你時不時還找你二哥喝兩杯呢？」

  「好，好，我明晚就去找。這下二哥又得舍一瓶好酒了！」田國忙不迭地應承下來。

  「小子，別瞞了，快說。你二哥兩口子咋了？又擱孽（鬧矛盾的意思）了？」柳葉決定單刀直入不再兜圈子了。

  田國遲疑了一下，仍堅持說，自己真不知道二哥兩口子怎麼了。

  「那好，我給他倆打電話。」柳葉拿起了身邊的手機。

  「別打了，我說，我也是聽到了隻言片語，雖不完全，但基本上是事實。」田國知道，瞞不住老娘了。老娘何等精明啊，蒼蠅從眼前飛過，她不用看，就知是公是母！

  柳葉：「說吧，把知道的全說出來，老娘自會判斷那些是真那些是假，那些亦真亦假。我警告你，少在我跟前耍花槍糊弄我！」

  田國：「我分析可能是我二嫂聽到了什麼閒話，因為我都聽見了，她不可能聽不到，只是二嫂那個人很會來事，不鬧得滿城風雨罷了。」

  「什麼閒話？實說，全部給我吐出來。」柳葉逼問。

  「那我就按我聽到的實說了。」田國說，「外面瘋傳，說我二哥和香水城的一個叫雲芳的小姐好上了，並說為這個小姐，還要和原配離婚呢！」

  柳葉一聽，臉剎時變得慘白，過了一回，才強自鎮定下來。說：「無風不起浪啊，這謠言若不趕緊剎住，你二哥這輩子就毀了。」

  「沒那麼嚴重吧，現在滿城都是酒吧和舞廳，玩的人海了去了。」田國故意說得很輕鬆，他是怕老娘一時氣出好歹來。

  柳葉悽然一笑：「此事你別小看，從大處講，有人要整你二哥，只拿此事做文章，就會使他身敗名裂落個萬劫不復的下場。從小處講，家庭就會破裂，就會妻離子散家族蒙羞。」

  「那咋辦？」此時田國才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由也為二哥擔心起來。

  柳葉想了想，似最終下了決心，說：「治惡疾需下猛藥。這麼著，你現在就開車去把你二哥兩口子接來，就說我和你爸正等著他倆呢。我現在就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回來。」

  田國：「好，我現在就去。你最好給他們兩個打個電話，免得一個來，一個藉口不來。出膿了的瘡，該擠還得擠，我這二哥真是的，放下好日子不過，非要不疼的手，硬要往門縫裡夾呢！」

  「快去，叨叨叨個啥！」柳葉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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