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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青山寺

2024-09-13 20:38:07 作者: 李祺安
  受村里影響,萬崗煤礦技改工程沒能正常開工,或干或停。廣老闆帶來的施工隊伍又被派往其他地方。等到傅大英完全籌劃好,廣老闆手裡卻沒有多少工人了。夏老虎事件帶來的後遺症還沒有消除,萬家莊一帶排斥外來人。而外地人聽聞萬崗煤礦這邊的種種弊端,也不願輕易過來。倉促中,廣老闆在日安鎮就地取材,招募勞力。廣老闆投入多了,資金緊張起來。

  在幗男的鼓動下,紅珠向技改井投資了十萬元。免得夫妻爭吵,馮白臉老是說她頭髮長見識短。吃死的,用呆的。

  這件事讓馮白臉大發雷霆——不僅投資有風險,也為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蒙在鼓裡。馮白臉心中顧慮:「一個家庭婦女隨便就投資這麼多錢,人家還以為我在礦里撈了多少油水。十萬元在經濟發達的地方算不得什麼,但在萬家莊這一帶還是很有分量的。」

  夫妻兩個爭執以後,紅珠有些後悔。但轉念一想,只要不是天災人禍,沒準賺到了呢。她橫下心來,輸光了也要賭一把。馮白臉也顧及面子,怕反反覆覆讓人小瞧。只是不讓聲張,還私下裡幫襯廣老闆。

  馮白臉又物色信得過的人參與施工,好掌握工程內幕。鄰居喬山便位列其中。紅珠還不放心,把在黑樹溝煤礦上班的堂弟莊繞子叫過來,安插在工程隊裡。

  喬山因為姨夫和馮白臉,調到技改井上班,前景看好。月華下定決心,打算領喬山去一趟娘家,讓老媽看看。

  黑子挑自己和喬山都休息的日子,叫鐵蛋、丫丫中午在學校、幼兒班吃飯,不要回家。黑子作主,讓喬山買了水果,另加一個大禮盒。他們夫妻倆帶喬山去月華的娘家竹嶺。萬崗煤礦到竹嶺都是上坡路,黑子和喬山各騎一輛自行車,輪流帶月華。

  十里沖是一條狹長的走廊,遠超十里。萬家莊和竹嶺都在十里沖,相距就有十多里。按萬家莊的說法,沖里的竹嶺是山裡頭。而竹嶺說衝口的萬家莊則是山外頭。

  上午十點多,一行三人到了竹嶺。月華娘家的大門卻是關著的。母親和妹妹到河灘的竹林去了,拾些乾柴竹丫回家當引火柴。邊屋的小門攔了個竹簾,籠子裡的老母雞剛孵出一窩小雞,還有小鴨。有不少小雞小鴨從竹簾的縫隙里鑽了出來。老母雞在裡面急得咯咯咯叫喚,來回亂轉。月華聽到小雞唧唧叫,就像聽到小孩嚶嚶哭。她小心翼翼地掀開竹簾,老母雞就一下衝出來,跑到小雞、小鴨旁邊。剛才的呼喚變成了安撫。這時,茅棚拐角的一隻大公雞跑到老母雞跟前,不懷好意地咕咕叫著。老母雞護著小雞,拼死抵抗。大公雞惱羞成怒,豎起羽毛和老母雞打起來。鬥了幾個回合,老母雞不敢戀戰,轉身逃走找小雞去了。老母雞走了,大公雞擺起造型來,只見它一腳站穩,撒開翅膀把另一隻腳使勁往後蹬,抖動著身子,好似向其他母雞展露雄風。老母雞警惕地看著剛來的幾個陌生人。雖然是他們放自己出來和兒女團聚,可它還是不放心,呼朋引類把小雞、小鴨帶到遠處的水塘旁邊——那裡空蕩,有草有樹,比屋門口安全。

  黑子和喬山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人,只得在屋外等。他們看看這,看看那。比劃著名哪座山高,哪條沖遠。月華在屋前屋後轉圈地找,叫著母親和妹妹。沒有人應聲。

  老母雞高高興興把小雞、小鴨帶到水塘邊,劃草覓食。忽然,七八隻小鴨撲通撲通跳下水塘,嬉戲起來。老母雞驚恐萬狀,在岸上撲扇著翅膀。一會兒在這邊,一會兒跑那邊,總想跑到離小鴨更近的地方去營救。小雞也在岸上偏著頭朝水裡看,唧唧叫著:「它們怎麼敢下水呢?」

  老母雞看到一棵枯楊樹倒在水塘里,便撲扇翅膀從樹幹上往水塘里去救小鴨。正想著怎樣下塘,被一陣怪風颳下水裡。老母雞驚叫著,狼狽不堪地逃上塘沿,只好對著水裡的小鴨咯咯叫喚。

  一個多小時以後,月華母親和妹妹回來了。愛華挑著擔子,漲紅了臉,頭髮里還粘著竹葉。愛華聽到姐姐叫,就把竹柴歇在屋後的柴垛下,轉過門前來。看到喬山,她的臉更紅了,說不出話來。還是陳大媽緩和了氣氛,問:「什麼時候到的?」

  月華故意說:「我們老早就到了,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陳大媽驚訝地說:「等了這麼長時間?是我糊塗了,記不住鐘點了。」看見喬山和禮品,她又說:「來就來,也不先打個招呼。你看看,帶這些東西,不要錢買?」

  愛華回想起上次在姐姐家和喬山相遇的時候,自己穿著入時。而此時舊衣舊褲,完全是個鄉巴佬。她的眼睛垂得更低,反覆責怪姐姐:「來也不先講一聲。」

  月華說:「怎麼打招呼怎麼講?村里電話離這兒兩三里路,哪個為你跑腿。我們又不是貴客。」

  陳大媽說:「不是貴客帶這許多東西。菩薩保佑我身體好好的,從不吃補品。」

  黑子、月華的目光落到喬山身上。喬山偷偷看了愛華一眼。愛華的臉又紅了。

  午飯後,月華順從母親的主意,一起到好幾里外的青山寺去抽籤卜卦。問問各自的前程,順便看看喬山和愛華的八字可般配。愛華頭髮蓬亂,穿著土氣,不願一塊去上山。可她經不住月華勸說,匆匆忙忙洗臉梳頭,換了衣服。在房間的鏡子前又照又抹後,跟著一起出發了。

  青山方圓三十多里,高大峻拔,自成氣象。三面坡地,一側臨河。傳說很久以前,一位天尊路過,看中青山,在此駐足修煉。山頂的石台上還留下他一對足印。青山因此有了靈氣,後又修建了寺廟。青山寺的山道上,一年四季斷不了虔誠祈福的人。遠遠看去,像灰黃不一的螞蟻,稀稀落落沿著曲折的路線緩慢爬行。

  這邊五個人走小路上了青山的石階。愛華穿著紫色的上衣,帶著挎包。她一邊走一邊把挎包拿在手裡似繞非繞,似甩非甩。愛華先前拘謹的情緒在行走中消散了,活脫脫呈現在喬山面前。雖然一行五個人,喬山滿眼裡都是那個紫色的身影,被山風吹起的頭髮,還有百看不厭的笑臉。愛華不時回頭顧盼。他們倆的眼睛頻頻遇到一起,卻很少說話,只是示意一下又趕緊轉向別處。愛華到台階拐彎的地方,都要朝跟在後面的喬山看上一眼。偶爾某個路人走到喬山和她之間,愛華就讓別人上前,或是等喬山跟來,再一道走。每逢這時,月華就偷窺妹妹的臉,再看看母親暗笑。

  陳大媽年紀大些,走得稍慢。遇到陡坡、台階脫落處,黑子就連聲叫著小心,或是攙扶她走。月華、愛華姐妹倆走近的時候,就手拉著手,邊走邊說話。從妹妹的手上,月華感覺到她情意綿綿了。喬山更是滿心歡喜,平時生硬的臉孔,僵直的眼神,此時也十分的溫順柔和。

  登上第三個平台,他們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寶塔坐落在半山腰,還有山崖石縫裡湧出的一股流水,落下深澗。拐過寶塔邊的彎路,再上行一里多,青山寺門前的大柏樹就驀然出現在眼前。大柏樹的樹冠,像傘一樣罩住了寺院一角。青山寺的靈驗,就在這棵大柏樹上。大柏樹不啻是青山的山神、青山寺的鎮寺之寶。樹幹樹椏上纏著、掛著許多紅綢布。奶奶的奶奶、太公的太公也不知道這棵大柏樹是什麼時候栽種,又如何生得這般高大,這般神驗。老輩子的人,有的講它三百年,有的講它五百年甚至一千年了。可是大柏樹不見衰敗,年復一年都那樣鬱鬱蔥蔥,迎空矗立,讓人經過樹下時心生敬畏。大柏樹一側的巨石上刻著:

  古樹孤山,遍歷風月寒暑

  禪音仙跡,始得造化靈通

  這副對聯是從前青山寺里一個擅長刀工的和尚刻上去的。經歷許多年月風吹雨襲,日曬夜露,上面的字跡雖然模糊,卻依稀可見往昔的刀鋒。

  穿過大柏樹,再走不遠就到了青山寺正門。幾個人不由自主歇下腳步,沒有馬上進去。向前的岔路,百十步就到求雨台。求雨台是個兩間房大小的山洞。高的地方一丈多,低的地方得彎腰通過。洞的中間有一座神像,自然是雨神了。也有人說是龍王。裡面既有香燭,又有油燈。

  青山寺的廟會剛過。眼下寺里是淡季,人不多。上山的信眾比廟裡的和尚、尼姑多不了多少。寺院大門兩側的立柱上寫著:

  寺觀絕壁,崖上長流千秋水

  心行佛土,殿中普照百劫燈


  寺里的金剛羅漢,一個個面目猙獰,喝奸斥懶。寺廟大堂的四尊佛像前,有個求後的老奶奶,五體投地、一動不動伏在地上,像一蔸盤曲的老樹根。煙塵紙灰落滿了她身上的老布衣裳。她在虔誠等待寺廟裡的大仙和師父點化。那場景深深打動了陳大媽。當愛華和月華大講大笑,遭到她的嚴厲喝止。月華不敢出聲,朝妹妹撇嘴,指指伏在地上的老奶奶,又指指母親。幾個人靜靜地讓到一邊,默默看著佛堂里的善男信女。香菸裊繞,把他們的眼淚都熏了出來。

  在山下,黑子和喬山聽說寺里會算命的方瞎子老了,不出來了。現在的和尚法師都是假的,哪來道行保佑凡人,心裡便有些輕慢。登上山來,感受大殿中肅穆的氣氛,看到兩個老和尚左手掐指、右手捻著佛珠,垂目誦經。黑子的神情莊重起來。他和喬山一同來到寺廟的後堂。一陣山風從後門襲來,幾個人的熱汗隨即幹了。

  在過道偏廂解簽的和尚和黑子年齡相近。月華認識他,是竹嶺呂家的兒子。他嫌種田吃苦,在外面跑了十幾年。沒能顯貴,便自稱看破紅塵,上了青山寺。法號惠正。此時,一個少婦跪在呂和尚膝下的草墊上。呂和尚捧著少婦的一隻手在看。呂和尚的表情顯然不願意黑子、喬山此時此刻過來站在一旁。他鬆開少婦的手,閉目沉思良久,嘴裡念念有詞:「去吧,在大香爐里上高香。感念佛祖保佑。」

  少婦又問了幾句。呂和尚只是微微點頭。少婦似乎領悟了什麼,揉著膝蓋站起來出去了。呂和尚的眼睛開先覷著少婦胸脯,隨後又盯著少婦屁股,直到她繞過拐角,才把眼睛移到黑子身上。剛才還柔和的目光立刻變得尖利冷漠,游移不定了。

  「施主問簽?」呂和尚問。

  黑子慌忙說:「我不!」

  呂和尚轉眼問喬山。喬山說:「問簽的人在後面。」

  黑子拉喬山還要進裡面去,而喬山堅持等月華愛華來。呂和尚的眼風面目,使喬山求籤問卦的想法完全打消了。

  陳大媽在廟門口的功德箱捐了錢,在大香爐里上了香,又在佛像前跪拜。過了好一會才跟上來。她看到黑子喬山,就說:「求個簽,問問前程。」

  兩個男人互相推辭。呂和尚這時睜開眼睛,不悅地看著他們。黑子知道上山來主要為喬山愛華的事,就竭力慫恿喬山抽籤。喬山就是沒有興趣。陳大媽說了:「心不誠,簽不靈。一人抽一支。好事。」

  呂和尚的眼睛又掃過來。喬山知道呂和尚不是看自己,不是看黑子,而是看後面的月華和愛華。「那賊眼最後肯定會落在愛華身上,」喬山想,不由得忌妒起來。喬山朝陳大媽答應了一聲,移過身子站在愛華前面,擋住呂和尚視線。

  喬山把簽筒搖了搖,抽出一根遞上去,不大情願地在草墊上跪下來。呂和尚緩緩展開,念道:「高高山上去打柴,骨骨碌碌滾下來。」又說:「這是下籤,難享福緣。上香積德去吧。」說完,抬起眼睛,幸災樂禍地瞥了喬山一眼。

  陳大媽一臉愕然。喬山並不在意,環顧四周,等著黑子。愛華笑了一聲,站在一旁。黑子也抽了一根遞上去。呂和尚慢慢念簽訣:「今年想著明年好,年年穿件破棉襖。」

  黑子忙問:「什麼意思?」

  呂和尚面無表情地說:「中下籤。上香祈福吧。佛祖保佑。」


  黑子看看和尚,又看看月華。月華看看和尚又看看黑子,說:「這簽還真靈呢!黑子,我嫁你這麼多年,可是年年想好,年年過來還是老樣子?」

  黑子想罵呂和尚「放他娘的屁」,可是在廟裡,沒敢出聲。呂和尚像看透了黑子的用心,冷冰冰地說:「但行善事,莫問前程。命中注定,毫釐不爽。」

  黑子的簽,陳大媽並不放在心上。反正月華嫁他十年多了,好也是過,歹也是過。雖然苦一點,兩個人卻恩愛和睦。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倒是喬山的簽像突兀,就讓陳大媽上心了。陳大媽也抽了一支簽,雙手捧給呂和尚。呂和尚攤開念道:

  行善勝得八斗銀,

  一頂箬笠賽涼亭。

  富貴貧寒命註定,

  四面下雨中間晴。

  呂和尚俯視著陳大媽,臉上有些笑意,說:「老人家心好。前世造孽,今生歸還。真心向善,自有功德。菩薩大慈大悲。阿彌陀佛。」

  陳大媽默然退出來,又到大香爐里上香。幾個人先後出來,似乎已經從禁地逃生,又無所顧忌了。看到母親的痴誠,愛華首先笑起來,笑聲里還包含了對一直趴在地上的那個老奶奶的不解。陳大媽的心結沒有解開,對愛華說:「你就會痴笑!進了寺里,天上就有大仙看著。男的一笑三痴,女的一笑就這么子……」

  陳大媽說完,又覺得在黑子、喬山面前,像平時在家裡那樣責備女兒有些過火,沒有再往下說。她換上嚴厲的表情,看了愛華一眼,連喬山也感覺到了。但是他和愛華陶醉在顧盼生情的喜悅里,他們在心裡互相鼓勵。陳大媽刮來的寒潮,不上二十步路,就被兩個年輕人的熱情融化了。

  黑子和月華察覺到母親失望的心境,不願讓它的種子生根發芽,結出苦果。月華岔開話頭,和母親說青山寺里新開光的菩薩鑲了多少真金,大柏樹上的紅綢子布拼起來有多少,一天的香火有多少錢,等等。黑子則放慢腳步,裝作跟不上丈母娘,來誇她身體硬朗。陳大媽把青山寺的紅火歸結到大柏樹的靈驗和信徒們借佛祖的靈光真心向善上。陳大媽又一次責怪愛華在寺里不嚴肅、黑子抽籤問卜不恭敬。喬山知道陳大媽在心裡一定也包括了他。

  陳大媽上山總愛問卜,這一次命相最背。她有些懷疑是大仙怪罪黑子和喬山在廟裡隨隨便便,用心不誠,又遷怒到她的頭上。陳大媽讓四個人在外面等著。她又去功德箱裡捐錢,香爐里敬香。一個人再次進了廟堂里,換了另一個和尚。陳大媽對愛華放心不下,她要避開大家為小女兒算上一卦。

  和尚得知陳大媽又捐了功德,就把她引到一間香房裡,點了香燭,讓陳大媽跪在佛龕前。和尚默默念經,叫陳大媽雙手合十,許下心愿。陳大媽一心向佛,報了愛華的生辰八字後就不再言語。和尚拿出些黃綠紙,叫陳大媽取出錢來。陳大媽沒有零錢了,就拿出一張五十元的紙幣,有些捨不得。和尚說:「多少都一樣,是你的佛祖還要還給你。心不誠不靈。」

  陳大媽把紙幣遞給和尚。和尚當著陳大媽的面用黃綠紙把錢包了,疊成三角形的紙盒,叫陳大媽吹上三口氣,再閉上眼睛許願。和尚說:「我叫你,才能睜開眼睛。不然的話,仙氣就散了。」

  陳大媽不說話,只是點頭。陳大媽閉上眼睛直到有些眩暈,身體開始晃動。和尚一拍手說「好了」。陳大媽睜開眼睛,定了定神,才看清和尚的臉,恍惚如做夢一般。和尚把紙盒遞給陳大媽,說:「貼身揣好。三天以後才能打開看。因果善惡,上面寫得清清楚楚。要不就是菩薩見怪了。」


  月華受母親的感染,心情也沮喪了。她趁母親又進廟堂的時候,在大柏樹下虔誠地合十下拜,再進廟裡也抽了一簽。那簽紙上畫的是一座山和一隻兔子,配有兩句話:「兔子蹦山坡,蹦來蹦去還原窩。」

  月華悄悄退到黑子旁邊,問:「這可是講我們這些年——先到溪口電站修水壩,再到黑樹溝煤礦,又到萬崗煤礦,最後還要回到娘家竹嶺去?」

  黑子正在和喬山講青山的地形、山象,青山底下有沒有煤,有煤能不能挖。聽到月華問,就說:「你問我,我問哪個?你問問大師父。」

  月華把簽紙疊在手心裡,說:「我不敢問。圓得不好,等於捉把虱子放在身上。」

  月華走開,朝廟門看,說:「等老媽出來下山算了。你們不要說我也求了簽。早曉得不該上寺里來,糊裡糊塗過還安心些。」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青山寺里說話,萬一露了真相,敗了玄機,讓大仙樹神聽見怎麼得了!月華連忙斷了話頭,用巴掌在臉上哎嗨哎嗨地扇了幾下。黑子看月華懊惱,悄悄安慰說:「信神神仙在,不信神不怪。」

  正說著,陳大媽從廟堂里出來了。她左右張望,目光在大柏樹下找到了女兒女婿,還有喬山。月華問母親又進廟堂幹什麼了。陳大媽一個勁說沒幹什麼。看她臉色,不管是求籤,還是問卦,都不如意。

  喬山不管這些,他對愛華的愛戀不斷加深。大柏樹下,愛華蹲下去,喬山也蹲下去。愛華等母親等得不耐煩,在樹下轉來轉去。喬山也心神不定,不由自主地兩邊走動。愛華撓撓頭髮,搜出一片碎竹葉。喬山也覺得髮根痒痒,他多想在頭髮里也能找到什麼東西來才好。

  月華嘆息一聲,說:「可惜了。今天方瞎子沒有出來。」

  陳大媽立即瞪了月華一眼,說:「不要瞎講,要叫方圓師父。他現在老了,不能天天下馬過陰了,都是叫徒弟做。」

  月華說:「徒弟算命可有用?」

  陳大媽說:「沒用會這麼多人上山?心誠則靈。」

  月華想起先頭黑子安慰自己的話,便不再多嘴,和大家一起下山了。

  三天以後,陳大媽一個人在房間裡恭恭敬敬打開那個黃綠紙盒,裡面的五十元錢沒有了。陳大媽大驚,很是疑惑。再看,裡面附了張紙條,上面寫道:

  花開結子喜逢時,

  賴得東風造化機。

  求財祈福皆遂意,

  鴛鴦成雙事可期。

  還有四句小字解析:花開結子,門庭光耀。百事順利,四季平安。大吉。

  陳大媽這才放下心來。紙盒裡五十元錢呢?她翻來覆去回憶當時的經過。可能在自己閉目許願的時候,和尚對紙盒動了手腳。這麼一想,心裡又寬慰起來。陳大媽對和尚不敢相信,對那天的命相也不大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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