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口救人

  「九娘？」

  「我去救春芽，你去找村長。」

  九娘冷靜說，回頭見翎兒抱著碗呆呆的站在廚房門口，沾滿油漬的臉頰在明滅的光影中若隱若現。

  「好好看家。」九娘叮囑。

  翎兒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恍惚，半晌才道：「娘早點回來。」

  「嗯。」九娘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花婆婆抹著眼淚，也緊跟著往村長家趕去。

  屋外陷入了長時間的寂靜。

  顧長風正覺得疑惑，就聽到了一陣隱忍的啜泣聲。

  ...

  夜間的叢林並不安靜，反而異常熱鬧。

  不知名的鳥叫迴蕩在樹林間，灌木叢里時不時傳來窸窣聲。

  九娘環顧四周，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她一路循著蹤跡追來，卻發現這裡竟然是梅林坳！

  梅林坳位於山谷，兩邊高聳的山坡在夜色下仿佛隨時都會夾擊過來的凶獸。

  山谷里風聲蕭蕭，濃烈的腥臭味鑽入鼻腔，令人作嘔。

  九娘握緊短刀，沿著氣味找到了山坡下的一處洞口。

  洞口不大，不足半人高，新鮮的血跡浸染了地面的砂石，細微的哼唧聲從裡面傳來。

  九娘謹慎的鑽進山洞，洞內空間狹小，加上天氣炎熱裡面空氣無法流通，腥臭味更加刺鼻。

  「春芽？」九娘試探喊。

  「我在...我在裡面，藍姨救我，嗚嗚嗚......」春芽激動的大聲回應。

  人還活著。

  九娘暗暗鬆了口氣。

  就在九娘打算更深入的時候，洞口的風聲戛然而止，巨大的陰影從背後驟然逼近。

  剎那之間，九娘迅速反應過來，矮身後撤之際手裡的短刀則呈破風之勢擲向來者。

  轉身的瞬間九娘看清楚了，那是一頭狼！

  劇痛讓野狼身形不穩，綠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九娘，隨即嚎叫一聲撲了過來。

  「找死。」九娘叱道。

  只見她手腕翻動，沒入野狼身體裡的短刀竟然在一根極細的絲線的拉扯下又回到了九娘手中。

  就在野狼撲上來之際，九娘非但不避，反而迎面沖了上去。

  「砰」的一聲，九娘抱緊野狼的脖子，將其用力摔倒在地。

  伴隨著一聲慘叫，九娘的短刀刺入了野狼脖頸。

  鮮血噴濺，山洞裡更加臭不可聞。

  九娘起身，踢開野狼的屍體，這時她才注意到這竟然是一頭哺乳期的母狼，可體型卻異常瘦小，像是長期飢餓導致的。

  ...

  得知春芽不見了，村長立刻組織村民上山找人。

  「春芽！春芽！」

  「九娘，九娘你們在哪裡？」

  村民們的喊聲此起彼伏，漆黑的夜幕下，火把照亮了山野。

  突然，有人大喊：「找到了，人在這裡！」

  村名們聞訊趕來，九娘被眾人圍在中間，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春芽找到了，快去通知花婆婆。」

  「我的天，流了這麼多血，人怕是不行了。」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說著，有人上前想從九娘手裡接過春芽，但都被九娘給避開了。

  「她昏迷了，我先帶她回去。」九娘繞過眾人往山下走。

  村長楊樹德追了上來：「這是咋回事，大晚上春芽怎麼會跑山里來了？」

  九娘沒有應答，只道：「這件事明天再說，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不清不楚的大傢伙哪睡得著啊，再說了，春芽傷成這樣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花婆婆年紀那麼大還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後事還不得大家一起安排。」

  人還沒死就已經在商量後事了，在這個偏僻的村子裡，大家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九娘心頭有些煩悶，冷著臉說：「春芽的傷我會處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大家舉著火把照明，卻還不如九娘走得快，一晃眼的功夫，九娘就沒了蹤跡。

  「乖乖，這九娘真是神了，大晚上抱著個孩子還能跑這麼快。」有村民驚嘆。

  另有人提醒道：「你們剛才聽見沒，九娘說她能治傷嘞？」

  ...

  「芽兒啊——」

  一聲悽厲的哭喊，將昏昏欲睡的顧長風猛地驚醒。

  不等他緩過神來，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緊接著又「哐啷」一聲關上。

  顧長風轉頭，驚愕的看向來人：「藍小姐這是？」

  「春芽傷的很嚴重，你說你是大夫，那你可願意救她？」

  顧長風坐起身，正色道：「我是醫生，有人受傷當然要救！不過我現在走不了，需要你把人帶進來。」

  黑暗中，顧長風雖然看不清九娘的表情，但他隱約能感覺到九娘的遲疑。

  「藍小姐放心，我有醫師資格，絕對不是庸醫。事不宜遲，你趕緊把人帶進來吧！」

  「你可知整個福臨城只有一個大夫。」九娘冷不丁問。

  顧長風不明所以：「這跟救人有什麼關係？」

  「一旦你今天救了春芽，明天就會有無數的病人來找你。你若是把人都治好了，升官發財不在話下，但你倘若治死了一個人，就要人頭落地。」

  「醫者，當施以仁術以救人。我顧長風既然選擇當醫生，就絕不可能見死不救。藍小姐，趕緊把人帶進來吧！」

  九娘的目光穿過夜色，看向一臉堅定的顧長風，他那大無畏的樣子讓九娘不覺彎了嘴角。

  這個男人，腦子真的有些問題。

  九娘這般想著，外面卻突然傳來翎兒的焦急聲。

  「娘，娘，你快出來，花婆婆上吊了！」

  藍家院裡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樹，花婆婆解下褲腰帶拋上樹幹，打了個死結就要掛脖子。

  翎兒死死抱著花婆婆的雙腿，哭著求她趕緊下來。

  九娘見著這一幕，登時黑了臉：「你一把年紀想死誰也管不著，可春芽還那么小，你死了她怎麼辦？」

  花婆婆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地，絕望哭道：「芽兒傷的這麼重，流了這麼多血，她活不了了...芽兒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跟她一塊走了......芽兒膽子小，我不能讓她一個走，我陪她一起。」

  「誰說她活不了。」九娘三步並兩步上前，彎腰抱起春芽。

  「九、九娘，你這話啥意思？」花婆婆不敢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想要春芽活著，就趕緊去燒些熱水。翎兒，去把蠟燭點上。」

  「誒！」翎兒響亮應道，快步跑向廚房。

  九娘抱著春芽進房間，見顧長風正吃力的拖著雙腿往床邊挪動，明明疼的滿頭大汗，硬是咬牙一聲不吭。

  「我讓翎兒拿蠟燭去了，你先看看她的傷。」

  九娘隨手扯了件衣服，將春芽墊在上面。

  「嗯。」

  顧長風應了聲，繼續吃力地挪動著身子。

  「我幫你。」

  不等顧長風回應，九娘就一把將他抱了起來！